楚擎的偶像曾在《華蓋集.雜》中寫過一句話，掄折你一條，扔你兒拐，和你說，沒老子，你連路都走不了，你特麼得謝謝我！

王說，貴族搶了百姓一畝地，百姓給他種糧，貴族得九，百姓得一，百姓得謝謝貴族，要不然百姓連飯都吃不起。

王微微一笑：“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語出孟子，楚統領覺得這句話對嗎。”

“對。”

楚擎對這句話是堅定不移的，用腦子的人，統治著出苦力的人。

這是沒辦法的事，數管理多數，英統治普通人，至于所謂數服從多數，不適用這里。

一百個人沒飯吃，九十個人沒辦法找到食，很懶，不愿去山中打獵，直接躺平擺爛，過一天是一天。

剩下十個人，寧愿山面對豺狼虎豹，知道山不一定死，但是沒吃的，一定會死。

九十個人不敢，十個人敢，十個人又做不到，數要如何服從多數？

所以數要說服多數，帶領多數。

“話是不假的，可勞心者，誰來斷定，可勞心者，一邊說苦，說累，說要勞心，又樂不此彼的統治者勞力者，深怕出現了更多勞心者。”

楚擎又回頭了，不是找陶若琳，而是找廖老師。

他最不喜歡談論這些“古人說的話”，不擅長，也不想。

陶若琳在，廖文之也在，都注意到了楚擎的目。

可這二人都沒有上前，只是那麼靜靜的站著，靜靜的聽著。

楚擎翻了個白眼，看向王：“陛下的意思，這勞心者，需要王來判斷？”

“勞力者。”

楚擎眼眶微跳：“百姓？”

“勞力者，無法選擇自己的生活，可至，他們應該選擇帶領他們生活的人。”

楚淵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王，不會已經想出來君主立憲制吧？

王出了回憶的神，淺笑著：“我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沒有名字，不敢有，只和一個人說過，父王，我問父王，百姓們過的這麼苦是為什麼，父王說因貴族迫，我不解，父王也是貴族，文家也是貴族，為什麼不對百姓好些，父王說，文家人是貴族，但是并不是所有貴族都是文家人，我說，可父王是家主，是王，可以讓百姓過的不苦嗎，父王說很難，難于上青天，因他不知百姓過的有多苦，不到，我問為何，父王言因他是貴族，貴族不可會百姓的苦，會了，就不是貴族。”

楚擎拱了拱手：“還請陛下細說。”

“楚大人果然是有興趣的，那時，我不懂，我就有了這個夢，讓貴族，會百姓的苦，漸漸大了，我明白父王的意思了，貴族會不了的，哪怕是百姓變的貴族，他們起初，是回頭看的，卻不敢回頭走，漸漸的，連看都不看了，百姓們跪在地上，哭著，喊著，不求貴族回來，只求貴族回頭上一眼，可貴族們，跑的更快了，跑的慢，就會掉隊，回到從前，想要跑的快，就要踹著百姓，踩著百姓，他怕被踹，怕被踩，就跑的更快了。”

頓了頓，王搖頭道：“這就是我的夢，百姓說，你站住，貴族就要站住，百姓說，你回來，貴族就要回來，百姓說，你不是貴族，那他們…”

王微垂眼簾，輕聲道：“就不再是貴族了，這個夢，我一定會實現。”

船上很安靜，沉默著。

廖文之搖頭嘆息。

陶若琳著王的背影，雙目之中滿是審視的意味。

就連最沒心沒肺的王天玉，都難得思考著這一番話的意思。

“站在這船上，我就可以暢所言，真好。”

王又出了笑容，只是這笑容帶著幾分自嘲：“昌朝，百姓敢罵貴族嗎？”

楚擎點了點頭。

別說罵，京城京察的時候，千騎營抓了不世家子，百姓都敢沖上去揍。

“新羅百姓，不敢，只能稱贊，楚大人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

“因為不稱贊的話，會死。”

楚擎沒接口。

這件事他倒是知道，都是封建主義，新羅比昌朝還夸張，等級劃分的極為嚴明。

現在在昌京，南市百姓下了工坐在一起吹牛侃大山，樂呵呵的說上一聲，那個王家誰誰誰，被千騎營抓了，丑態百出如何如何的，旁邊人的哄堂大笑。

可要是在新羅，在王庭，誰敢說哪個貴族怎麼怎麼樣，那是直接割舌頭的，這還是輕的，重點的話直接打死，尸還要掛在城門最顯眼的位置暴曬十日。

“楚大人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王的語氣中滿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所有人都知道，貴族不好，百姓知道，可百姓不敢說，只能贊，貴族也知道自己不好，更知道百姓心里罵他，可還是能心安理得的聽著百姓們心口不一的稱贊，這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嗎。”

說起了好笑，王自己都笑出了聲：“當新羅國只有贊的聲音，不允許任何自由的心聲出現，那人們說出的話，百姓說出的話，貴族說出的話，任何話，任何聲音，都沒有了意義。”

“是的，如果不允許出現批評的聲音，贊沒有任何意義。”

“我很開心，開心的都要跳起來了，因為昌人來了，昌人的千騎營大統領，楚擎楚大人來了。”

榮德王轉過了頭，著楚擎，臉上真的流出了欣喜的表：“再告訴你一個吧。”

楚擎苦笑連連：“您說。”

“父王染了惡疾，每況愈下，頑疾，不治之癥，最后的時日里，去寢宮中最多的人，不是宮醫，而是大臣們，是文家人，父王很疼，痛不生，可總是有人求見，上說著擔憂，希父王早些康復，可見了父王，卻又催促著快些寫下詔書王令，他們上說不希父王死，表現出來的，卻是讓父王快些死，父王，讓我尋毒酒，他很痛苦，痛苦的日夜難眠，我尋來了，著毒酒，父王問我，我的夢還在嗎，我說在，父王左手給了我詔書王令，右手，接過了毒酒一飲而盡。”

楚擎面劇變，小伙伴們無一不是如此。

文德王，當真是王毒死的？！

“如果…”榮德王的聲音并不沉重，仿佛訴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宮醫說，父王還可以堅持半年左右的景，父王那麼神武的人，哪會真的忍不了疼痛而要自絕，他只是因我的夢罷了，若是再耽誤半年，文家人就會掌管大權，父王亡的越早，我的夢便越有機會實現，因此，父王飲下了毒酒，可他卻不知，我的夢，在，卻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