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麼喜歡命令人。

沒由來的, 霧枝子的腦子里突然就冒出來了這句話。

——

“波姆，逃……逃……我掩、掩護你。”

說著這樣的話，索德卻冷汗直冒，眼神閃躲, 幾乎整個魔都趴在了地上, 仿佛在獅子面前夾住尾嗚咽的小狗。

地獄里他被電鋸殺的次數太多, 人世間, “劍”這個名字也隨著熱武代替冷兵而逐漸被忘, 在武惡魔里, 索德的實力只能排在末尾。

就像源惡魔對雜魚惡魔和魔人有絕對的制力，天啟惡魔對普通惡魔同樣備與生俱來的威。

發僅僅只是站在那里。

相比炸彈惡魔與劍之惡魔龐大的型，人形的支配惡魔是那般纖細、無害。

夏日炙熱的下, 那一頭橙的長發披落在瘦削的肩際，泛出亮的澤。

兩縷細的鬢發順著兩頰垂落而下，齊眉的碎發淡掃在螓首，穿著那一土氣的職場三件套，拔優雅的姿卻會令人想到掌控一切、君臨天下的王。

瑪奇瑪用那雙金的眼瞳微笑凝他們。

然后以為放點，一種抑的氣氛輻而出, 令兩位武惡魔大氣不敢。

索德的牙齒在打, 他龐大的軀與怯弱的表現形了強烈的反差, 簡直引人發笑。

霧枝子笑不出來。

壞事遠不止這些, 在瑪奇瑪后的大樓上, 更出現了幾道逆著的高大剪影。

人。

很很的那種。

他們正是被瑪奇瑪殺掉的長矛、鞭與噴火惡魔。

他們出現在這里, 只表明一個訊息——瑪奇瑪有備而來, 追求一擊必中, 不拿下他們兩個絕對不會罷休。

“……波姆。”

索德盯著瑪奇瑪的影, 不敢轉頭, 約著傳過來的聲音非常可憐，“你一定要逃，我太弱了，箭和武士刀肯定也沒救了，只有你是我們之中最強的……”

“唯有你一定要逃出去……不能讓支配那家伙得逞。”

武惡魔死后本該回歸地獄，然而支配惡魔的能力卻剝奪了這一權利，使得他們作為瑪奇瑪的兵留存于人間。

索德最后也許是想要跟霧枝子說：我們地獄再見的。

可他也許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于是最后只是抿了。

.

霧枝子其實很討厭戰斗。

做咒靈的時候，就討厭咒靈和咒師們天打打殺殺的，現在為炸彈惡魔了，每次打架還要炸掉自己的腦袋就更令頭痛了。

這場戰斗是如何結束的，霧枝子已經記不清了。

到后來，已不到脖子以上的地方了，整個仿佛都是由痛覺構建而的，手腳已經被砍斷十一次了，口呢？更是被穿到麻木了吧。

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抱著蕾塞逃跑了。

被拆一瓣一瓣的索德也永遠倒下在了發腳下。

不敢回頭，里溢出的不斷向下滴落，霧枝子卻只是一味奔跑著，即使看不見，也知道，瑪奇瑪此刻一定正在后盯著。

那視線有如實質，令在余后的十余年中，每次半夜驚醒，都如芒在背，總覺自己好像從未逃出過的手掌心。

從岸理時期就是這樣了，遇到困難只知道逃跑。

岸理的時候，岸邊保護，波姆的時候，索德保護。

可從來沒有一次、從來沒有一次好好回應過他們的期待。

就像岸邊會對失一樣，霧枝子也知道自己無法為索德報仇。

一直跑，從日出跑到日落，跑到都好像要流干了，才終于跪倒在地。

蕾塞狼狽地從懷里爬出來，捧著的臉，幫拉掉了脖頸上的拉環。

拉環落地，斷掉的肢干卻沒能長出來——

孩的臉上寫滿了絕。

“、不夠……還不夠。”

魔怔般呢喃著，驀然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將其到惡魔的邊。

霧枝子下意識了兩口，但很快就放棄地別開了頭，怕自己抑不住本把蕾塞吸干。

這一舉措卻令小姑娘心中更為惶恐。

“波姆大人……”

蕾塞抱著，眼淚串地掉下來，仿佛獻祭自我的羔羊，垂首出一小截纖細的脖頸。

小孩留著半長不短的頭發，在發尾用項圈系團子——這是霧枝子早上給梳的頭。

說：“請使用我吧。”

一說話，眼淚就流得更兇了，將那雙碧綠的眼瞳沖刷得更為蒼翠，蕾塞打小就好看，霧枝子一看到就知道有長電波系的資質。

可是這樣的蕾塞卻不想長大。

說：

“將你的力量注我的腦袋，波姆大人就能用我的里復活了。”

霧枝子真想開口罵，不知道腦子在想些什麼，好不容易從豚鼠逃出來，結果還是這樣，之前自己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

但沒辦法罵蕾塞，也不忍心罵，只能出斷肢，將小孩夾在懷里，以沉默的態度表明自己的立場。

蕾塞的一下子變得非常僵，過了一會兒，才慢慢下來，把腦袋靠在的口。

們就在明亮的星空下靜靜相擁，那氣氛相當妙，讓霧枝子產生了即使下一刻就死掉，也死而無憾的錯覺。

蕾塞細聲細氣地說：“這個世界上只有波姆大人對我好。”

在這昏暗的世界，只有的綠眼睛泛出微弱的水。

“是波姆大人教我念書寫字，告訴我除了玻璃以外，外面還有一層天空……我怕流，但為了波姆大人，讓我流死掉我也愿意。”

“從前，我想為惡魔，和波姆大人并肩作戰。”

“后來醫生跟我說，原來我只是波姆大人的容，得知真相的時候，我很難過。”

“但現在，我不這麼覺得了，我是真心想為波姆大人的容的，要是波姆大人能變我的腦子就好了。”

“這樣我就和波姆大人融為一了，在大家眼里我就是炸彈惡魔，我來替波姆大人戰斗，我來替波姆大人痛。”

霧枝子心想，原來我的吐槽你全都記得，卻忘了我之所以痛，就是不想讓你再痛了。

人類真是一種相當難理解的生。

殺掉很容易，理解卻很難。

.

「也許真的是命不該絕，你奇跡般地過來了。

月帶著蕾塞東躲西藏，逃避瑪奇瑪眼線的第十一年。

你偽裝人類模樣，跟蕾塞幾次搬家，最后定居在了一個偏僻的海島上。

長電波系的蕾塞在島上特別歡迎，白天去鎮里的咖啡館打工，你晚上去海里炸魚，也就這樣勉強維持生活。

8月份的時候，你們準備養條狗，你喜歡金，蕾塞喜歡柴犬，但最后你們領養回家的卻是一條串串流浪狗。

寵店里的金和柴沒有人要沒關系，只有流浪狗沒有人要就會死。

唯一憾的是逃亡的緣故，使得蕾塞最后也沒有像普通同齡人一樣完學業。

12月。

支配惡魔瑪奇瑪率領武惡魔，自海島上空降臨。

除了劍之惡魔索德，箭之惡魔與武士刀惡魔赫然在其隊列之中。

“因為發現了電鋸的蹤跡，所以這段時間都讓小波姆悠閑地度過了呢。”

瑪奇瑪穿著黑長，頭頂的大腸環，外貌酷似圣母瑪利亞，另外六個武惡魔皆化為人形，穿得人模狗樣地、圍在邊給大獻殷勤。

索德也在其中，流里流氣地說著油膩的話，這些話他曾經都對你講過，現在他的眼睛里卻只有瑪奇瑪，仿佛全然忘記了曾經被這人大卸八塊的痛苦。

你看著這樣的索德，忽然覺得心里好痛。

比腦袋被炸掉還痛。

瑪奇瑪不但殺了他，還支配了他的全部，抹除了他的所有，就像對待自己的玩一樣。

“我要在人間重現地獄里的那場決戰，為此，七大武惡魔是必要的。”

發人說道，略微偏著頭，眼睛斜視過來，這樣的角度使得的臉龐弧度格外和，有種俏的。

你想起來，你作為目黑世界跟第一次見面時，就是這樣一副表的。

瑪奇瑪跟你說：

“小波姆，來的日子總有一天要還回去的。”

“現在時間已經到了。”

那一瞬間，你想起了很多。

你想起來在島上聽到的消息，想起了前不久，名為早川秋的惡魔獵人被復活的槍之惡魔附，為魔人，最后被殺的消息，想起了支線任務也是在差不多那個時候，被提示任務失敗的。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在姍姍來遲的鞭之惡魔手上，你看到了蕾塞模糊的尸。

今天出門前還特別高興，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們約好了，等下班你就去接，兩個人一起去買東西。

……

……

你真的有功逃跑過嗎？

你真的有實現過自己曾經許諾給蕾塞的話嗎？」

霧枝子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時至今日，所能做的，就只有狠狠地朝瑪奇瑪豎起中指，用咒靈平生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言語對一通辱.罵。

“￥？%＆@！”

然后在支配惡魔怪異的目下，咒靈惡狠狠拍下了讀檔鍵——

實在沒辦法，打不過就重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