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尋歸途》第 13 章 第十一章

正文11

「提前行?你們打算提前進攻政/府/員安全區了?」李/明夜問道。

「不,其他人現在還有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我剛剛接到了休斯頓地/下安全區的消息,他們探取到了NFFA駐地中的報,我們可以在起/義之前破/壞他們的武備力量。」里昂的聲音中有難掩的興/,「這個任務由我來完,我打算帶一隊人進去,你和靳如果加的話,我們就能像拿下火焰夜/總/會那樣拿下他們的武備庫。」

果然!

李/明夜角的笑意微冷,但開口時的音卻輕依舊:「我很抱歉,里昂。我和靳有別的事要做,我們恐怕不能與你同行了。」

里昂靜了一瞬,隨後就道:「這沒什麼,你並不需要道歉,這並不是你們的義務。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

「再來一部手/機就行,謝謝你,里昂。」李/明夜才不跟他客氣。

在稍微聊了兩句之後,李/明夜掛了電/話。一刻都沒耽擱,一邊把里昂的電/話容說給了靳一夢,一邊起就走往關著那位臺長先生的小包房。

華貴的走廊里彈痕宛然,硝煙尚未徹底散盡,李/明夜步履匆匆,三兩句把里昂的電/話容說完,話鋒一轉就道:「事已經非常明顯了,我從頭跟你說吧。」

「首先,召喚師所在的團隊『地獄火』選擇了與另一陣營的角斗/士合作來完契約。與此同時,據里昂的話可以看出,其餘角斗/士團隊極有可能採用了不暴/份的方式加陣營,這一點所引申出的可能姑且不論,這個行為在以後的歷練中有一定的可借鑒。」

「其次,據此次行由里昂這一支人負責可以看出,反/抗軍陣營的角斗/士與地獄火團隊之間雖然有協議,但信任度並不高,所以他們並不打算冒險深NFFA的駐地。」

「所以我可以得出一個可能在五以上的結論,里昂很有可能會在摧毀了武/裝直升機之後被『發現』,地獄火團隊向反/抗軍陣營的角斗/士買了一批炮灰和貢獻度。這個可能我之前有預想過,所以我才在這裡等,現在看起來我果然沒有等錯。如果他們使用這個方法,他們極有可能選擇里昂,這裡面或許有我們的原因導致的,但排除了角斗/士的影響之外,反/抗軍土著選擇里昂的可能也是最大的。」

「由於我們的幫助,里昂攻打火焰夜/總/會用時最、消耗最小,攻打火焰夜/總/會和深NFFA駐地有一定的共通……」

「等會兒。」靳一夢打斷了,「你在談條件的時候就想到這況了?」

「對於角斗/士來說,這是對抗類競爭模式,不同陣營的雙方彼此不信任是很正常的事,要完我的契約條件,利/用土著是最安全的方法。如果土著做不到摧毀直升機,地獄火團隊也可以渾水魚和栽贓嫁禍。」李/明夜冷靜地道。

靳一夢閉了閉眼,他想起了嘰嘰喳喳的比利、沉默寡言的子彈、豪爽大方的本……他驀地生出一極其冰冷的怒意。

這一怒意在那個召喚師說出「互刷」這樣的字眼時就已經出現過,但他忍住了。

而這一刻……這一怒意再度出現了。

本、比利、坦尼斯、弗蘭肯……里昂。

他們確實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也不介意在這個夜晚永遠閉上眼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應該死在一些人高高在上的姿態中、冰冷無的算計里!

那都是一些值得尊敬的戰士,他們如果真的要死,也應該死在沙場之上,為自己的信/仰而獻出生命,定格豪邁而無悔的姿態。

靳一夢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容的人,他甚至不算個好人,他手中/腥無數、殺/戮無算。但他確實容易被那些執著於/明夢想的人打……他喜歡看著那些人懷著最好的期待,耀眼地燃/燒最奪目的樣子。

因為得不到,所以羨慕。

因為羨慕,所以希全。

但是這個冷酷的世道,總是很容易把那些好的東西……活活砸碎了給人看。

「你既然已經知道會這樣了,你還這麼做?」靳一夢儘可能冷靜地問了一句。他知道他改變不了什麼了,他無法說服里昂,更不可能拆李/明夜的臺,於是這種無/能為力的覺更加令人憤怒。

「當然除此以外,當時我還預想了很多可能,比如『轉』、『狂沙』這兩個團隊經不起貢獻度的/;比如地獄火團隊想到了方法自己摧毀直升機;比如他們覺得實在不劃算乾脆違約等等……如果這些況發生,我確實無法知道他們打算什麼時候手,那我就會在這裡等到一點半。」李/明夜頓了頓,側頭端詳了他一眼,「你在怪我?」

靳一夢沒有回應。

「這真有/意思,我想不出你有什麼可怪我的。我確實需要『他們摧毀武/裝直升機』,並通/過這個事來儘可能地推進藏團隊任務的進度,所以我必然會提出這個條件。我無法控/制對方以哪種方式來完我的條件,我只是對此有所猜測並提前做好準備,而這些猜測的基礎是我的邏輯思維能力。所以你的憤怒居然是針對我的邏輯思維能力?這實在是太可笑了。」李/明夜嗤笑了一聲。

「這和你的邏輯思維能力有什麼關係?」靳一夢冷笑道,「老/子就是覺著……你可真是個角斗/士。」他諷刺地嗤笑了一聲,「你天生就該當個角斗/士,本就不用經過什麼狗屁試煉,你就是一副角斗/士的做派了。」

李/明夜當然聽懂了他的意思。腳步一頓,驀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又毫不停歇地繼續走了下去。

走廊中燈變幻,走的很快,臉側被氣流帶起的發/拂過角強/抿直的弧度:「我曾聽過一句話——卡珊德拉預/言了特伊的毀滅,所以特伊人認為帶來了毀滅。我曾經以為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個蠢貨,現在這件事發生在我眼前,我才知道這居然是一句真/理。」

伊木馬梗靳一夢還是知道的,於是他嗤之以鼻:「你以為你是卡珊德拉?別逗了,你是獻上木馬計的奧德修斯。」

「那你是特伊人嗎?還是希臘人?」李/明夜站在了關/押臺長先生的小包房門口。握著門把手並沒有推門,而是回頭看著他,眼神嘲諷,「你誰都不是,只是個路人。你不是反/抗軍,也不是NFFA,更不是生活在這個宇宙里的人。你站在道/德制高點和他們的立場上指責我之前最好先想想這個……別在這兒跟我追求正義和人道主/義。『戰爭』和『死亡』不存在正義和人道主/義,它們只是兩個質單純的名詞,任何附帶的形容詞都是被人強加上的詆/毀或是/飾。」

由於二人的對話都是發生在團隊頻道的緣故,李/明夜的口/沒有任何翕只是冰冷微笑著看向眼前的男人,於是那張/緻的/面容就更顯出一種攝人的鋒芒。

靳一夢有些詫異地發現李/明夜真的生氣了……鑒於人的怒點經常會比較莫名其妙,他決定先不說話。

「我來告訴你我在來休斯頓的路上查到了什麼。為什麼清除日拯救了國?原因很簡單,因為清除日之前的國,低收人群過的比中產階/級還要好!他們可以住免費低收房和賓館,如果低收房住滿了,他們每個月還可以領租房券,政/府甚至規定了最低房租。他們去超市購/買生活所需可以使用食品券,生一個孩子每個月都能領補,去醫院可以賴賬讓政/府買單。所以他們為了保持自己於『低收人群』的標準,刻意地不工作,儘可能地繁。這裡是低收人群的天堂。在這個宇宙,國是最發達的國家,全世界的窮人都來到了國,然後直奔福利局。」(此基本摘自國某些州的低收人群福利政策)

「而與此同時,真正支撐這個國/家的中產階/級呢?他們不敢生孩子,因為他們的產假很,生孩子意味著方可能會失去工作;他們每年要大量的稅,用來供養隔壁那些無所事事曬太的低收人群……他們一旦暫時失去工作,那些本該屬於他們的『低收』時,卻發現原來做一個窮人是這麼輕/松,所以他們也加了窮人的行列。在國,救助站里的流浪漢與政/府房/中的窮人背著馬仕,中產階/級在考慮要不要買一個蔻馳。那些低收,實際上是政/府搭建給遭遇一時意外的中產階/級的避風港,但它創造了一團巨大的癌細胞。政/客們為了選票,甚至不敢輕易地將病灶剜掉。」

「社/會的進步需要切實的貧富差距,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更需要窮人的質水平於社/會底層,這才能滿足那些付出更多努力的人的和優越,也能夠刺/激窮人去創造經濟價值。清除日政/策的本質是新國父試圖把顛倒錯位的社/會結構糾正,所以它被通/過了,甚至得到了擁護。」

「這就是為什麼這個宇宙的人說『清除日拯救了國』,因為在當時的況下,清除日是正確的,更是正義的。」李/明夜極其尖銳地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正義是什麼?正義是當前況下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中世紀焚燒巫是正義的,教廷燒死布魯諾是正確的,正義和正確與否,只取決於立場。你站在里昂的立場指責我是個『天生的角斗/士』,但你別忘了,我本就沒有必要站在里昂的立場為他考慮。我的立場是藏團隊任務,這個任務甚至不僅僅是我自己的,所以我不能容忍你可能存在的拖我後的行為。如果你不樂意讓我用角斗/士的方式掙這筆錢,getthehelloutofhere!」

有人能用一個仰視的角度表現出這樣的/迫,但李/明夜顯然可以做到這一點。的面容冷漠,眸利如刀,顯/出某種發自本我的憤怒,令人幾乎無法直視。

是真的在生氣……這怒意是如此的強烈,像是噴薄而出的巖漿,恨不得把面前的人化灰。

——靳一夢突然明白,究竟為什麼生氣了。

這短短幾個小時,他們互相提防,也互相下過殺手,彼此都差點死在對方手上。然後他們並肩作戰,站在同一個立場,面對共同的敵人。

生死之託與短短幾個小時,催生出來的可能是淺薄的,因為時間太短……又可能是極其深刻的,因為關。

所以他可以容忍那個召喚師,卻質疑李/明夜的涼薄。

所以不能容忍他的質疑,這就像是……背叛。

指點他未來道路時,或許是把他看做戰友,而現在,把他看做一個逃兵。

靳一夢其實並不覺得自己錯了,這件事就沒有什麼對錯,只不過是一個與理的沖/突,是一個道/德觀與價值觀的撞。

平心而論,李/明夜辦的事兒確實不怎麼地道……但他覺得他應該道歉。

李/明夜轉打算進門,靳一夢沒來得及多想,直接搶上一步,把連手帶門把地給握住了。

「對不住了,之前……」

「你不用道歉,我並不是生你的氣。」李/明夜打斷了他。抬頭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就像的聲音,輕而甜/,然而卻融了冰冷的毒。「真正讓我生氣和失的是我自己……我居然險些認為,你可以為我的第一個朋友。」

靳一夢極難得地被一句話釘在原地,一時怔愣,連如何回應都想不出來。

他確實不了解李/明夜的過去,但他到了這一句話的分量和溫度。

這句話像是一大團撲面而來的雪,你並不能確切地了解它的結構和來……但你知道,這是冷的,冷的簡直要燒起來。

氣氛一時沉默了,片刻之後,李/明夜撥/開了他,手上施力擰開了門把,毫不停留地走進了包房。

.

一小時后,十級/員安全區。

其實此說是駐地,實在是略微有些不恰當的。這個地方在表面上看起來像是一小型公園,只是其綠與公共設施實在不算太富。在如茵綠草與花木扶疏之中有一方凸起的丘陵,一半是盈盈碧濤,另一半則是一個有些像地/下防空口的水泥通道,被兩道十分厚重的大門關死。

但實際上,在這道大門之後,是一個位於地/下的多重地堡。這個地堡足有十幾層,由防混凝土建造,其中裝有最先進的發電系統、地/下取水系統、空氣凈化系統、水凈化系統、垃/圾理系統等等用於生命維持的先進科技系統;有24/小/時不間斷的安保系統、武備庫、地/下一層有大面積停機坪(可天);這裡還有有圖書館、電影院、游泳池、咖啡館、酒吧和臥室……從理論上來說,不論世/界/末/日以任何形式發生,生活在這個地堡中的人都能奢侈地活上至十年。

——什麼是奢侈?

奢侈就是用絕大多數人能夠生存一輩子的資源,來渡過數人生命中的一夜時間。

武備庫中,七八道里穿著軍隊制/服、外罩全副武/裝的健壯影正在忙碌地進行一些破/壞工作,他們靜悄悄地將那些軍火裝備中比較重要的零件拆卸並毀壞。武備庫的角落中藏著幾同樣全副武/裝的,這是他們變裝潛時留下的果。

與此同時,地堡的中心控/制室中,一個同樣穿著制/服的男人翹著坐在轉椅上。他的面前是滿牆壁的小型屏幕與極為複雜的控/制臺,他的邊是幾個目獃滯地坐在轉椅上的男人,而他正喝著一杯咖啡。

這個男人是菲奧娜所在的角斗/士團隊「地獄火」的一員,也是這個團隊中幾個沒有暴/無影者份的員之一,這幾個員作為雇/傭軍加了政府軍。

他憑藉自己的催眠技能,爭取到了班看監控的機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會是一個比較輕/松的活兒。

「這些反/抗軍真是太慢了。」男人在團隊頻道里極其不爽地抱怨道,「直升機什麼時候才能被摧毀?別忘了時間,我可不想被抹殺!那個小妞開出的違約價碼實在是太高了。」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菲奧娜冷笑著道,「如果被那個小妞俘虜的是你,恐怕你只能著屁/歸隊了!」

「他們才剛進來不到五分鐘,別太心急,削弱政府的武力也是我們和另外兩個團隊的契約之一。」另一個較為穩重的聲音在團隊頻道里打了個圓場,「停機坪那邊憑這些反/抗軍是進不去的,米羅、菲奧娜,你們去幫他們一把;達斯,注意關閉警報。」

停機坪的口是虹鎖,能開門的人自然比較位高權重,讓其自己來開門顯然是不可能的。而虹鎖這玩意兒,也不是隨便挖個眼珠子或者割個頭就能打開的……失去活的眼球沒有反應,高尖科技大門不至於分不出活人和死人。

但是在破專/家米羅面前,這道/門並不算太難開。在為角斗/士之前,此人的絕技是用各種炸/葯剝瓜子,在為角斗/士之後,他可以用神力凝聚出任由他掌控的炸/葯,而菲奧娜的知可以保證他在炸門時不至於被人發現。

達斯百無聊賴地在控/制臺上按了幾下。這年頭的安保系統,中心控/制室許可權大過天,地堡的牆壁經隔音又好,別說讓米羅玩點兒小炸/葯了,一幫子嬉皮在你頭頂蹦一夜迪,你一樣半不會察覺。

他手邊立著一個ipad,屏幕上是有關清除日的電臺直播,一個磁聲正在播報著全國各地的況。然而就在此時,這聲驟然一停,屏幕黑了。

「嗯?」達斯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

屏幕又亮了,這次出現在屏幕上的畫面是ABC休斯頓直屬電視臺大廈中的新聞演播室。簡潔利落的設計,雷厲風行的裝潢,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後頭是黑/暗的大屏幕,清冷而嚴肅。

這是本宇宙土著看慣了的場景,但與平時不同的是……畫面上的人。

畫面上有兩個人,一男一。男的大約年近五旬,穿著皺的昂貴西裝,一頭一臉的冷汗黑灰,看起來非常狼狽。他臉青白地坐在一張椅子上,似乎想掙扎又不怎麼敢彈。的則是一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亞洲人,服搭配不堪目,演播室的打的足,於是的素看起來有一種奇異的模糊和蒼白。

姿態非常隨意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下,另一隻手看轉著一把格/克,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臺手/機。對著鏡頭/出了一個燦爛到詭異的笑容:「晚上好啊,各位觀眾朋友……這是一個與平時不同的夜晚,不是嗎?」

「Whatthehell……」在這一刻,不知有多人和達斯一樣,在心裡或口/中念出了這一句話。

「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個夜晚發生了什麼?這三個問題中,前兩個毫無意義,因為我已經在這裡了,但我相信你們都想知道答/案,至於最後一個問題……」說到這裡,突然歪了歪頭,視線轉向了鏡頭之外,「一切都搞定了?……很好,謝謝你們的幫助,親的。」

下一刻,的臉上帶著肆無忌憚的笑容,大笑著對鏡頭之外開了幾槍。劇烈的槍響之中,夾雜著模糊而凄厲的尖聲慘,另一張椅子上的男人像是被鞭/子/了一般近乎痙/攣地掙扎了起來,滿臉的驚恐和絕

這真是一場吸引眼球的秀,哪怕是好人,都不會在這一刻關掉電視或者直播的……荒誕、獵奇、瘋狂、/腥和刺/激永遠更加吸引人,數心善良的人沒有直面真正的暴/力,被折后的恐懼憎惡無法下人類天中的好奇。

「今夜,是一切犯罪行為都合法的清除日,所以我出現在了這裡,給你們奉獻一場彩的表演……我相信你們一定有人在想,為什麼之前沒有人這麼做?為什麼他們做不到?這真是一個好問題,我先向你們介紹一下我邊的這位紳士……嘿,有點兒禮貌,奧古斯托先生,笑一笑好嗎?」咯咯笑著把槍口轉向了男人,男人頓時一個哆嗦,對著鏡頭/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謝謝,你可真帥,先生。」誇獎了這個男人一句,「奧古斯托先生是本地ABC電視臺的臺長,我能出現在這裡,多虧了他慷慨的幫助。當然,僅僅是他的幫忙還是不夠的,至於原因,我想你們中的部分人已經知道了……」

「在前六個清除日,人們可以殺/人放火、可以暴/游/行,但每當他們想/做出一些真正大事兒——比如炸毀一兩個水電站、地鐵站、政/府機/關大樓的時候,他們就會神地消失。你們知道為什麼嗎?」指了指頭頂上方,笑容詭到天真,彷彿分一個時的喜悅,「因為……每一個街頭和角落裡,無不在的金屬眼睛。」

觀看這一場秀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專註,他們都意識到了什麼……有一些的規則、無言的默契、最後的界限,即將被徹底打破。

「『一切犯罪行為都是合法的?』」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突然大笑了起來。蒼白的燈模糊了的五,於是這個笑容有一種力紙背、極其清晰的瘋狂,令人慄,「不不不……我天真的觀眾朋友們,過去的六個清除之夜,你們從未有一刻能真正合法進行一切犯罪的權/利……」笑聲驟停,但笑容不減,聲音卻低了,猶如呢喃細語,「除了……今夜,和那些眼睛復明之前的每一秒鐘。」

.

達斯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他有種不祥的預,這預在下一刻變了現實。

「該死!」一個團隊員在頻道里絕道,「土著決定出直升機了……」

ABC休斯頓直屬電視臺距離此太遠,NFFA即將要應對今夜反/抗軍的攻勢,政/府希屏幕上那個人儘快閉——這三個原因使他們不可能在此刻派遣地面部/隊制止這一場煽/人心的演說……所以直升機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他們想立刻摧毀這一場表演,展示未褪的強/權和控/制力……這個想法很好,但對地獄火來說,況就不是非常友好了。

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多,一旦超過,就是一個全員抹殺的結局。反/抗軍還在武備庫中,特種部/隊已經接到命令開始集/合和分/派任務,接下來一個小隊會奔赴停機坪……事在一瞬間就變得令人絕,他們猶如在懸崖峭壁的邊緣搖搖墜,然而山風勁吹,下一刻就會墜無間地獄。

怎麼辦?

怎麼辦!

所有人都呆若木,一時失去了所有的反應。

停機坪外,大門將將開,米羅突然一把拉住了獃滯的菲奧娜。這個男人急促地深呼吸了幾下,拍了拍菲奧娜的臉:「菲奧娜?菲奧娜!」

「米羅!」菲奧娜回了神,全/抖著,眼淚在一瞬間涌了出來,「來不及了……時間來不及了,怎麼辦?我是不是要死了?我……」

「聽著……聽著!」米羅突然吼了一句。這個男人雖然頂著個破專/家的頭銜,平時卻是個溫聲細語、沉默寡言的人,但他此刻看起來像是一隻狂怒的獅子,「我們必須完契約,所以註定是要被發現的,我們都完蛋了,土著一定會查監控,被發現背叛陣營之後,我們主線任務就會失敗,失敗罰款也足以讓我們團隊被全員抹殺……」他語無倫次地說到了這裡,逐漸平靜了下來,甚至還笑了笑,「我把我所有的塞斯都給你,你應該能撐得過罰款……別太,這本來就是我打算借給你讓你升級食者的。」

「米羅?」菲奧娜有點愣,繼而就覺得口的徽章一熱,收到了足足六千多的塞斯。

「趕走吧!愣著幹什麼?你這個蠢貨!」米羅用/力把向通道方向推了一把,「等著被我炸死嗎?還不滾?」

菲奧娜被這一推推的跌坐在了地上,淚水迅速模糊了的視線,讓眼前的一切都不再分明。

米羅最後對笑了一下,用/力推開大門走進了停機坪,隨後把門關上了。他的長相併不算英俊,但他的這個笑容卻非常耀眼,像是有一道從中迸發出來,映亮了那普通尋常的眉目。

這一幕被模糊的淚眼收了菲奧娜的腦海中,在從今往後的每一分和每一秒,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鮮明和灼重。

——你從來都不說話……我也不知道,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米羅……

菲奧娜陡然回過了神,跳起來瘋狂地向地堡出口奔了過去。

知道自己即將迎來NFFA的追殺,所以還需要戰鬥,失去了防彈/無比脆弱……但是不能死在這裡,必須活下來,不能辜負米羅的決然赴死!

這段鋼鐵甬道的盡頭是一個廣/場,廣/場上有一個大屏幕,屏幕上是那個讓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印象中那從容到傲慢的亞洲人,此刻正癲狂地大笑著,這個笑容像是燒紅的烙鐵,直端端烙在了菲奧娜的視網中。

後傳來了沉悶的/炸聲,這是那個守護著的男人最後的絕唱。

菲奧娜抬頭看著那個屏幕,眼裡迸發出最徹骨的恨意,猶如地獄業火,能夠焚燒世間的一切。

「我會找到你的……我早晚會找到你的!」咬牙切齒地說道。

.

無數個屏幕上,那煽/人心的演說一刻不停地繼續著。

「真正的惡/徒們,我釋放了你們,你們可以在那些眼睛睜開之前盡的狂歡,點燃這個夜晚,行使新國父賦予你們的權力——沒有束縛、沒有監控、沒有管/制……不用擔心武/超出規定,不用擔心十級/員保護政/策,不用擔心你們會無聲地消失——我還在這裡,所以現在的你們是自/由的,這個世界是真正平等的!」李/明夜話鋒一轉,高/激昂的聲音低了,變得輕悅耳,「至於其他人……我有一些話想問你們,你們最好認真地聽著,然後好好地想一想,在心裡回答我……」

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前傾,手肘靠在桌面上,雙手指尖對疊抵住了鼻樑。臉上的笑容也變了,顯/出一種興緻的好奇:「你們害怕清除日嗎?你們怕的……究竟是什麼呢?」

「你們關門閉戶,躲在了家裡,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瑟瑟發/抖地渡過這個夜晚……其實你們自己也知道,那些在外界遊盪的清掃者,基本不可能闖你們的家中。但是你們依然在害怕。你在怕什麼?你在怕誰?」

的話語停頓了片刻,引人忍不住順著的話繼續想了下去……每個人都被勾出了思索,以及那真正令人慄的答/案。

這明明是一場獨角戲。

卻又像是……以整個城市作為背景的舞臺劇。

每個人都被拉上了這個舞臺……清除日之下,沒有人能獨善其

——「我怕的是……」一些電視前,有人忍不住低聲回答了,「昨天和我吵架的鄰居。」

——「和我合租的租客。」一個/抖著說道。

——「住在我家附近的下屬……」一個頗有領/導風範的男人恐懼地吐出了一口氣。

——「我樓上那個腦子長蛆的潑/婦。」一個貌的人咬牙切齒地低咒。

——「被我兒子劃了新車的朋友……」一個中年男人忍不住抱了懷中的男孩。

——「我的弟/弟,他欠了我一筆錢。」一個面容嚴厲的中年人喃喃自語。

……

電視屏幕上,李/明夜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彷彿真的聽到了這些回答似的。眨了眨眼,緩慢地點了點頭。

「你怕的是……」/更加前傾,面容愈發靠近鏡頭,於是笑臉就更像是能從每一個屏幕上出來一樣,把的話送進每一個人心底,「生活在你邊的……每一個人。」

每個人深埋在心裡的答/案被揭開,引起人們心中即將/炸的、最黑/暗的恐懼。

自欺欺人的虛假好被劈/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於是人們看到了鮮的皮囊下,那骯/髒的膿和蠕/的蛆。

清除日……一個可以合法犯罪的日子,讓邊的一切都不再安全。

「你不會知道,最微不足道的爭吵是否會讓你邊的人懷恨在心;你不會知道,一些平時和你一起玩樂的朋友,是否會在今夜向你舉起屠/刀;你不會知道,你正於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是否會因為你的管/教對你生出殺意……你甚至不會知道,此刻路過你房門的人,會不會因為一時的心來/,呼朋引伴地破/門/而/……然後對你為/所//為。」李/明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專註到近乎深地看著鏡頭,「所以,你害怕。」

然後突然又大笑了起來,坐回了椅子上,手指似有/意若無意地敲打著手/機旁邊的桌面。笑道:「那你們現在就更應該害怕了……因為你們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保/障,政/府不會再注視著你們,惡/徒們已經開始了狂歡……哦,聽到了嗎?」

做出了一個傾聽的作。

就在此刻……

火焰夜/總/會的所在地,響起了巨大的/炸聲。

這末/日般的轟鳴是如此的劇烈,在燈火通明的夜晚傳出了很遠,狂/暴的火與黑煙瘋狂地肆著,直衝天際。

下一刻,附近地下的下水道和燃氣管道跟著/炸了。暴躁的烈火順著地/下的管道流竄,在附近掀起了數十道火焰噴泉。黑煙狂舞,熾龍衝天,直把數個街區的上空映照得猶如白晝。

哪怕是被煽/的、真正的、肆無忌憚地打算作/惡的人,都不由驚呆了。

「哦……上帝啊!」有人絕地哭喊了起來,有人已經昏/厥了過去,但更多的人渾/抖地注視著電視屏幕。

他們像是注視著最冷酷的黑/暗一樣的畏懼,又像是注視著最好的/明一樣的期待……他們迫切地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了,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他們該怎麼做。

李/明夜沒有辜負他們的畏懼,以及期待。

「唯一能保護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了,我親的觀眾朋友們。」李/明夜站了起來。隨手一槍崩了那位臺長先生,接著俯半鞠了個躬,姿態流暢而優雅,猶如一場晚宴上彬彬有禮的主人即將暫時離開邀請的客人們。「拿起你們的槍,掐滅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險吧……不要等危險來找你們,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對著鏡頭/出了最後一個笑容——狂/熱的、偏執的、興/的、令人/骨/悚/然的……惡/魔的/低語如果象化為一個笑容,那麼十有八/九就是這個樣子了。

「天佑國!」大笑著說道,隨後舉起了槍,對著鏡頭扣了扳機。

屏幕徹底黑了下去,猶如不會再亮起的永夜,又猶如還未到來的黎明。

.

休斯頓的夜沸騰了。

與暴/隨時上演,一棟棟居民樓中傳出的喧囂幾乎能把整個夜幕給掀破。

這會是一個值得銘記的夜晚,染的一夜,恐/慌的一夜,瘋狂和混的一夜……整個城市了一個傾倒的馬蜂窩,人們因為被曝的恐懼和無不在的危險,而變得極有攻擊

有的人選擇了傷害同類,有的人選擇依靠傷害同類來保護自己和邊的人。

愈演愈烈的狂襲卷了整個夜晚,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已經來到了電視臺大樓的最頂層樓梯間之中——開什麼玩笑,李/明夜才不敢出去呢,一冒頭被狙了怎麼辦?死了算誰的?

這個樓梯間是最安全的。武/裝直升機被摧毀了(沒收到違約金或者違約提示),天臺中不可能有侵者,下方如果有人要上來(遲早的事)……嗯,是會知道的。

正坐在樓梯上著煙打電/話,電/話那頭是靳一夢。

李/明夜在本質上是一個非常拎得清,並且臉皮厚到從來不會尷尬的人……對靳一夢的態度,就和出口指點他之前一樣。那一段指點是發自心的友好表示,所以將其抹去了,將那一善意當做不存在。

那時的李/明夜,確實是打算個朋友的……畢竟人都該有個朋友,不是嗎?人人都有的東西,覺得自己也該有一個。

當然,朋友也不是什麼必需品,如果實在沒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不影響合作。幸而靳一夢也是於世故之人,表面上過得去就,他們都沒指裡子也能跟著一起春白雪。

「你如果想要更多的武/和裝備,可以找個地方等一切結束,然後去政/府/員安全區看一看。如果你去了,記得試試能不能給我帶點頭盔什麼的……」李/明夜唉聲嘆氣,「我反正是不敢出去了……一會兒我就得趕回歸,現在網路這麼發達,估計全世界都知道我長啥樣了。」

「有些難,你沒看那些裝備都帶不出去嗎。」靳一夢的聲音夾雜在一片淡漠的喧囂里,也不知道他現在躲到哪裡去了,聽起來倒安全的。

「有關這個,其實我有一些猜測。我們在鎮上的裝備都能帶出本宇宙,既然都是裝備,從理論上來說應該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的差別是那些裝備的原主人都被我們殺了。」李/明夜說道,「你可以走這條路子試試看,我想這個方法的重點應該在於他們是被『我們』(重音)殺死的。」

「我也琢磨過,這限/制十有八/九還和保管者有關係。」靳一夢頓了頓,「你這麼折騰了一通,藏團隊任務能完?」

「不可能完的。」

「……」

「別逗了,你以為我是神嗎?一個長期任務,我說兩句就搞定了?頂多結算獎勵的時候多一點而已。」李/明夜嗤之以鼻,「這個任務只有兩個路子可以走,一是從上往下,二是從下往上,這二者都需要非常漫長的時間。從上往下,就是由政/府來廢除清除日政/策,這大概需要我們去扶持一個總統。從下往上,那就是武/裝革/命了,到時候天天都是清除日,革/命勝利了,清除日結束。藏團隊任務是終結清除日,所以我才說我做不到,我只能推進這個任務的進程。」

靳一夢笑了:「那你這個路子,是從上往下,還是從下往上呢?」

「我嗎?我提/供的並不是一個路子,而是一個工……或者說,一把武/。」李/明夜的聲音平靜而輕快,與方才電視上那個癲狂邪/惡的瘋/子簡直判若兩人,「清除日並不是一個能夠長久執行的政/策,一個不能給民眾提/供安全的政/權絕對是會完蛋的,就像一個即將掉的高鍋,我提前讓所有人看到了這個高掉的後果——徹頭徹尾的無/政/府/主/義與選民心中的真正恐懼。一個政/策有支持就會有反/對,反/對NFFA的黨派想上臺的時候,就會像挖寶藏一樣挖掘這個夜晚,甚至會針對這個夜晚發表演說。武/裝起/義如果發了,起/義軍也會一遍遍用這個夜晚來爭取民眾的支持……當然,如果NFFA因為這個夜晚決定直接廢除清除日政/策,那也不是不可能啦,不過可能不算太高。」突然噗嗤一笑,「哎我說,夢哥,你覺得我會上教科書嗎?」

「……可能吧。」靳一夢無奈地道,「你最好祈禱你不要上教科書,電視里一打,你那服我就不說了,就那一張臉,簡直跟紙似的。你一個人,難得上一次電視,也不拾掇拾掇……」

「放/屁。」從沒上過電視的李/明夜非常不高興,「你肯定是騙我的,我才不信。」

「騙你幹嘛?……得,您天仙了,嗎?」

「我個人認為,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李/明夜肅然道。

靳一夢嘀咕了一句什麼。由於聲音太小,而且十有八/九不是好話,李/明夜決定聽不見。

二人陷了片刻的沉默。過了一會兒,還是靳一夢開口了。

「所以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靳一夢的聲音里有點淡淡的慨意味,似乎看到了什麼慘烈的場景,於是引發了一聲輕若落羽的嘆息,「我之前琢磨了一下,你的這個計劃,應該是從你提議潛火焰夜/總/會的時候開始的吧?」

在二人分道揚鑣的時候,李/明夜把計劃同靳一夢說了,繼而約定了引火焰夜/總/會燃氣管和下水道的暗號。靳一夢這才注意到,臨時團隊儲空間里還有幾不能帶出本宇宙的遙控雷/管(他炸車時用了幾,還有剩餘)以及C4炸/葯。李/明夜在遭遇菲奧娜的時候用掉了所有的手/雷,但那些雷/管,都沒手指頭。

這是「遙控」雷/管,來自於李/明夜在接到藏團隊任務之後,提出的「分頭潛」計劃,用這個計劃換來了ABC電視臺的臺長……尼瑪,這些事兒不能想,越想越是細思恐極。

「對。」李/明夜乾脆承認了,「不過那時候的計劃只是一個雛形,我本來打算等反/抗軍和NFFA火最激烈的時候上電視的,所以我那時打算說服你陪著里昂去安全區,好給我通風報信。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排除我被武直轟一炮或者被滲人員追著打的可能……當然,我知高,我隨時能回歸,所以這也無所謂。」

「然後角斗/士出現了,你順手把他們算了進來,用角斗/士解決了武/裝直升機。」靳一夢此時臉上的表過於複雜,在此無法表述,姑且可以用「……」來概括。

「Ummm……你太高估我了,我在定下條件的時候,並不能確認他們一定能解決武/裝直升機。我從來不去認定一件我無法完全控/制的事,我只能儘可能地保證事發展出的可能都會給我帶來好。」李/明夜又點了煙,吐了個慢悠悠的煙圈,才繼續說道,「契約定下了,完時間定死了必須早於兩點半,我兩點二十開播,預計十五到二十分鐘播完,還要算上夜/總/會到安全區的路程用時……總之,會有三個佔比較大的可能。第一,他們完了契約,我應該不會被打,可以從容播完節目掙任務貢獻和獎勵,這太好了。第二,他們沒完契約,我賬上也沒加錢,他們死了,所以我會知道我有被武直打的可能,要做好回歸的準備,但這個我結仇的團隊完蛋了,這太好了。第三,我賬上多了一大筆錢……嗯,這麼多錢,不論我會被誰打都值的,反正我隨時能回歸,不就是任務貢獻低和結仇嗎?我把自己強化一下,回頭攆著他們打,誰怕誰呀?」

還有一些佔比較小的可能,李/明夜也就沒提——比如地獄火憋著一勁想殺他們,所以買通了其他角斗/士,讓別人任務都不管了,把他們倆殺了,從而逃避契約……

不過這些可能確實太小了,主線任務失敗也是有懲罰的,所以這樣的腦殘行為,價碼必然非常高……總之,既不劃算又不保險,誰做誰傻/

靳一夢/了角:「你這個模式我聽著的,合著你把人家當保險公/司使喚呢?」

「你家保險公/司帶風險提醒和可能會存在的鬧鐘報時嗎?」李/明夜傲慢地鄙夷了他,「我就說了,活人比……嗯,反正活人好用,我喜歡活人。」

似曾相識但戛然轉彎的話,讓靳一夢想起了一件事:「你需要我給你雷/管,那時候還催我走?」

「哦,那個呀……」李/明夜咳嗽了一聲,飛快地小聲嘀咕,「我怕你可能會分我貢獻,所以我當時是打算問里昂要一個定時炸/彈引雷/管和C4來著……」

靳一夢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道:「你他/媽還真敢說啊,李/明夜。」

「有錢不賺王/八蛋,你說是吧……」李/明夜訕笑。

「呵呵。」

「夢……喂?喂?!我去你大/爺的小白臉,掛生電/話沒風度!」李/明夜憤憤然把滾/燙的手/機從耳畔拿了下來,氣哼哼地對著手/機瞪了一會兒。想了想,又撥打了里昂的電/話號碼。

不算太短也不算太長的等待之後,電/話接通了。喧囂的聲浪之中,清晰地傳來了重的息,彷彿在強自抑著什麼一樣。

「里昂?你還活著,這讓我很高興。」李/明夜輕笑著說道。

長久的沉默之後,里昂艱難的聲音傳了過來:「……為什麼?」彷彿一個氣球被破了一般,他所有的緒都隨著這一聲疑問傾瀉/了出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把這裡變了地獄,你……上帝啊,我居然相信過你,我……」

「上帝?」李/明夜的聲音輕溫和,褪去了粘/稠的質,像是一捧溫涼的凈水,「這真有/意思,奧古斯托先生在我手裡時,念了不下二十遍上帝。富人信/仰上帝,因為他們除了上帝之外擁有一切;窮人信/仰上帝,因為他們除了上帝之外一無所有。所有信/仰的力,都來自於恐懼或是嚮往……里昂,你的信/仰來自於什麼呢?」

「你……」里昂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卻說不出來,此刻他是真的想不出該說什麼了。

「我就要走了,里昂。」李/明夜喟嘆道,「你還記得你說的話嗎?你說這個國/家生病了,所以我給你看這個國/家到底病在哪裡。暴/力引起糾紛,糾紛帶來暴/力,循環往複,病灶越滾越大。但實際上,最致命的並不是這些……」

刻意停了停,里昂沒有說話,更沒有催促,但近在咫尺的呼吸聲顯示他在聽。

李/明夜的聲音低沉了些許,顯得不再飄和輕浮:「——最致命的是,每個人心底的秩序也開始隨之崩塌,不論這秩序是來自於他們自己的,還是來自於外界的。一個人可以失去秩序,但一個群不可以失去秩序,這就是法律存在的原因。法律可以規定一個爛人最多只能爛到什麼程度,卻並不要求好人能有多好。」頓了頓,突然問道:「你以後會為一個領/導嗎?我是指真正的領/導,不是像你現在這樣的。」

「我不知道。」里昂的緒隨著李/明夜說的話逐漸穩定了下來,他有些迷茫地回答了一句。實際上……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領/導,他把自己看做其他所有反/抗軍戰士的兄長。

「Well……既然你的回答並不是否定,那麼我給你提一些建議吧,算作臨別箴言,當然,你可以拒絕,因為我說的不一定是對的。」李/明夜輕笑了一聲,把握著手/機的手支在蜷起的上,另一條放鬆地直了。又點起了一煙,笑容輕/盈,像是指尖升騰起的縹緲而辛辣的霧氣。

因為知道不會再見,所以李/明夜反而更能生出幾分真摯的溫,因為一切都會被定格現在的模樣,就像泛黃的老照片凝固了曾經的時

不老,記憶永在。

記憶中的人不會再出現,所以一切都不會變……不會反目,也不會醜陋,更不會產生驚喜。

一切都會無波無瀾、聲地繼續流淌,命運在短暫的集之後再度分開……這也是一種幸/運。

「你說吧,李。」里昂彷彿也意識到了什麼,他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一聲。

「如果你為了一個領/導,你應當把自己看做一個牧羊人,把你/的/人/民看做你需要照管的羊群,里昂。」李/明夜聲道,「公羊可能會打架,所以你要懲罰、分開與隔離它們。母羊的產的了,你要關心這是為什麼。小羊出生了,你很高興,所以你獎勵了母羊和公羊,期待小羊長大。你可以挑選幾隻聰明點兒的牧羊犬幫你的忙,但你必須要知道……那只是一群羊,它們需要關心的只有腳下的草和彼此可能會有的小矛盾;牧羊犬所需要關心的,只是你給它們的溫飽和/;而你所需要關心的,是整個羊群的繁、健康、安全、產出的和羊。」

「你的這個說法……」里昂一時語塞,半晌才苦笑,「太絕對和偏執了,李。那都是人,怎麼會是羊呢?」

「如果有幾隻羊以為自己是人,並試圖放牧自己的族群和爭奪你的狗,那麼你的羊圈就完了。如果牧羊犬覺得自己是人,它就會在領/導了其他的牧羊犬和羊之後試圖取代你,因為你是唯一在它頭頂上的東西。」李/明夜微笑著道,「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餵飽並/你的狗,能找到的食水滿足你的羊。你必須是你家裡頭站的最高的,你也必須看得最遠。你不能在放牧的時候把它們帶到狼群里,也不能把它們趕到沙漠中,懂嗎?它們必須不能看到遠方,不然它們會質疑你,但與此相對的,你必須能看到遠方。」

「牧羊人……好吧,我想我有點懂了。」里昂沉默了片,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論如何,謝謝你,李。雖然我還是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但我想……過一段時間,我或許會心平氣和地祝福你的。」

「謝謝。」李/明夜禮貌地道了謝,沒有說再見,里昂也沒有。二人彼此沉默了兩秒鐘,李/明夜先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樓梯間里自然安靜了下來,李/明夜能聽到外界沸騰的聲浪。

綿水冒著恐懼與瘋狂的氣泡,每一個氣泡的破裂都伴隨著恐/慌的毒氣,蒸騰在整個城市的上空。這是埋藏在人心中的毒和病,驟然被引發見,於是……就化了浩浩的洪流。

一人獨,李/明夜靜靜地坐著,收斂了所有或真或假的外緒。在品味自己的緒和經歷,從幾次生死一線的刺/激興/,到心謀算步步為營的饒有興緻,到演播室中肆無忌憚的暢快瘋狂,到此刻的……些許寂寞。

——這都是我,這就是我……這是我的現在和以後。

李/明夜快速地笑了一下,隨後想到了什麼,緻的小/臉又垮了下去。

好歹也是辦了一件威風事兒呢,對吧?連個在邊喝彩的都沒有。

李/明夜想了想,掏出手/機打開照相功能,轉為前置攝像頭,把手/機放在了較高的臺階上。注視著屏幕,臉上浮起了一彷彿發自心的驚嘆和讚的笑容,然後抬起手,開始給自己鼓掌。

空曠寥落的樓梯間里,不算太集的掌聲應和著外界的喧囂,聽起來竟然是熱烈的。

30秒之後,掌聲驟停,手/機前的人已經消失了……

唯獨地上的幾個煙頭,證明了方才還有人在這裡,消磨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其中一個煙頭升起了最後一殘煙,幽藍縹緲,盈盈,升不多時,便徹底消散在了空氣中。

    人正在閲讀<何處尋歸途>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