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還沒睜開眼睛，就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恨不能將人痛兩半。

耳邊還有各種嘈雜的聲音，有人在水，有人凄厲地喊著讓將摁住。

“千萬摁好了，不許。”

楚云梨察覺到上有好多只手，將摁得彈不得，剛一睜眼，就看到一抹凌厲的刀鋒朝著肚子落下，然后，又是一陣劇痛。

真的是將人撕兩半那種痛，只覺眼前一黑，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覺得到有人在肚子上四摁挪，沙啞的婦人聲音響起：“千萬摁好，把孩子抱出了就好了。”

楚云梨：“……”我抱你祖宗。

特麼的，這是在生剖啊！

鼻息間滿滿都是腥味，若不是忍痛功夫一流，這會兒怕是早就痛死過去。

若是沒記錯，方才看到了帳幔頂，分明古古香。這樣的形下剖開肚子抱孩子，特麼的是一命換一命，沒給大人留活路。

疼痛的每一息都是煎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在楚云梨以為自己會死過去時，終于聽到了沙啞聲音再起：“出來了！”

聲音里滿是喜氣。

隔了幾息，嬰兒的啼哭聲傳來。婦人急忙道：“快去報喜，是個小公子。”

接著，外面傳來一聲婦人謝佛的聲音。

楚云梨痛得昏昏沉沉，沒聽見有人問及自己。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聽見邊有人慌地問：“這麼多，怎麼辦啊？”

沙啞婦人接話：“準備針線，我給回去，聽天由命吧！”

最后一句話里，帶著點惋惜之意。

又是一陣折磨，楚云梨痛得險些暈厥，但不敢暈，提起神注意著婦人的手法……忒糙了。

好在，婦人似乎沒打算在這上頭手腳要的命，當然了，一般人肚子被剖開再上，也絕了活下去的可能。

等到婦人離開，楚云梨才敢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做了許多怪陸離的夢。楚云梨也接收了記憶。

原羅梅娘，出在郭城，父親早前在城里做幫工，他特別機敏，學到了東西后又大著膽子借了利錢做生意，竟然好運氣地做了起來，幾十年下來，也攢下了三間鋪子，唯一的憾就是只得一個閨。

他早年干活太過，有些傷了子，年紀大點后三天兩頭的生病。羅梅娘從小被當做男孩養大，是個大大咧咧的子，接過了父親手頭的生意，一家人還算和。

而的悲劇，要從的婚事說起。

常人都想著傳宗接代，但羅父是個不信命的，他只希兒平安順遂一生，并沒有一定要把羅家傳下去的想法。因此，在挑婿時，他唯二的要求一是兒喜歡，二是得對兒好。

還真找出了這麼個人，同樣是在城里做生意的李家二公子李華林……他前頭有一個哥哥，家里就得兩兄弟，他慕羅梅娘，主表示愿意贅，還甘愿讓孩子姓羅。

羅父對孫子沒有執念，但有總比沒有好。李華林長相好，待人溫，羅梅娘很快將一顆芳心落在了他上，李家那邊也拗不過兒子答應了贅的事，如此，算是皆大歡喜。

可人心易變。

李華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慕羅梅娘，反正，兩人親三年沒有喜信，這段日子里，羅父病得越來越重，羅梅娘為了照顧父親，鋪子里的事都給了夫君。羅父的病不見好轉，家里氣氛低落。

恰在此時，羅梅娘發現自己有了孕。

更讓人歡喜的是，有孕的事傳出后，羅父都神了不。

結果，卻在生孩子時出了問題。

穩婆說羅梅娘這一胎難產，大小只能活一人。羅梅娘迫切地表示自己想活，畢竟，孩子可以再生，自己小命只有一條。病重的父親還等著照顧呢，不忍心讓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

毫不懷疑，自己一走，父親傷心之下定然熬不過去。得為父親的著想。

可穩婆卻聽了李華林的意思，直接剖了的肚子。

孩子順利生下，卻在三日后夭折，而羅梅娘……到底沒能扛過去，羅父接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實，也撒手人寰。短短五天，羅家祖孫三代全部丟命。

更讓人氣憤的是，羅梅娘后來得知，保大保小不過是李華林自己給的選擇，明明不必如此……這是謀殺！

可惜，楚云梨來得有點晚，還沒弄清緣由，肚子就已經剖了。

有了記憶，楚云梨可不敢胡睡，強迫自己醒過來，發現屋中一片漆黑，外面一明月高掛，這應該是深夜里。肚子痛得厲害，但卻不能不，干脆手去枕頭邊上，想要弄出點靜來。

每一次，周都會出一冷汗。枕邊擺著茶壺，適應了黑暗之后，還算順利地將茶壺拂落在地。

清脆的瓷碎裂聲在夜里特別明顯，很快，有人推開了門。

“東家，你覺得如何？”

燭火亮起，楚云梨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丫鬟：“大夫！”

“大夫來過，您這傷……”丫鬟哽咽：“您別想太多，大夫說，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楚云梨不置可否，也是沒神說太多話：“我爹呢？”

聽到這問話，丫鬟眼神閃躲：“這麼晚了，老爺早已經歇下，明兒再說吧！對了，你不？大夫說，您這麼重的傷，只能喝些稀粥，奴婢這就去廚房給您煮上。”

連粥都沒煮，是認為喝不上麼？

丫鬟很快離開，楚云梨獨自躺在床上，沒多久，又有推門聲起，形修長的男人大步進門，看到楚云梨后，腳下微頓了頓，很快到了床邊蹲下：“梅娘，你覺如何？沒事吧？”

看到罪魁禍首，楚云梨氣不打一來，饒是沒神說話，也忍不住懟了一句：“你剖了肚子試試？”

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怨懟和不滿。

李華林一臉驚詫：“你這是在怨我？”

楚云梨閉上眼，懶得多言。

李華林一臉不解：“梅娘，你先別睡，我覺得這里面有誤會。剖肚子取孩子明明是你自己的選擇……當然，讓你有孕的是我，你確實該怪我。可當時有了孕之后爹很高興，你還玩笑說要賞我……”說到這里，他嘆息一聲：“你九死一生，怨我也是該的。”

話里話外，一副剖肚子是穩婆在從中作梗的意思。如果楚云梨要和他掰扯個清楚，難免得打起神。但此時本就沒有力氣說那麼多話，聽他在耳邊念叨，直覺耳朵嗡嗡的，特別的難。

未睜眼，言簡意賅道：“滾！”

李華林又是一愣，做妥協狀：“那你好好歇著，有什麼不適一定要告訴我。明日一早我就給你請個大夫……梅娘，你千萬要好起來，別丟下我一個人。”

說到后來，語氣哽咽。

如果不是楚云梨接收了羅梅娘上輩子臨死前的那些記憶，還真的會以為他是無辜的，害的兇手另有其人。

天蒙蒙亮時，丫鬟送來了白粥，楚云梨喝了幾口，卻也不敢吃太多。

天亮后，大夫來了。

和大夫一起來的人是羅父。

羅父病了兩年多，此時臉蒼白，眼周青黑，一看就是生病加沒睡好，整個人特別憔悴。走幾步就，還得要人扶著。

李華林扶得小心：“爹，您慢著點。”

楚云梨漠然看著，眼神落在羅父上時，緩和下來：“爹。”

羅父聽到喊人，頓時熱淚盈眶，卻又不敢在兒面前哭得太兇，手捂住自己的：“你沒事就好。”

怎麼會沒事呢？

肚子被剖開，是一定會死的，不過是早晚而已。

羅父昨天趕過來的時候，孩子已經被抱了出來。他深恨自己那一覺睡得太沉，沒來得及阻止。雖尊重兒的選擇，可還是忍不住責備：“你怎麼那麼傻？”

說到這里，已然老淚縱橫。

楚云梨握住他已經長了老年斑的手：“爹，我沒有要死，更沒有要保小！”

羅父一愣，眼淚都忘了流，他看著兒半晌，隨后將目落在了李華林上，肅然問：“這是怎麼回事？”

李華林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穩婆說梅娘一定要生下孩子給你個驚喜，還不讓我告訴您……我當時想攔著，可穩婆本就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還說再晚一點，母子倆都會有危險。”

羅父這兩年真的將李華林當了親人，看他神和語氣不似作偽，立刻揚聲吩咐：“來人，將那個穩婆找回來！”

聞言，李華林眼中閃過一抹慌，又道：“梅娘，你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說過保小的話？穩婆頗有口碑，應該不會騙人，若不是因為你的吩咐，為何要如此？”

“住口！”羅父大怒：“你怎麼能因為外人懷疑梅娘？是你妻子，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卻還在質問自己人，你有沒有腦子？”

被質疑沒腦子的李華林只得閉，嘀咕：“我就是不想冤枉了人家……”

羅父從來沒有發現婿這麼討人厭，忍無可忍地甩出一掌：“閉！”

他在病中，力道不大，可甩掌這種事對李華林來說，只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爹，你講講道理！”

羅父凄厲道：“事關我兒的命，我不想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