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裴湘和韋斯特夫人在一起喝下午茶，韋斯特夫人的緒不算太明朗，眉目郁郁，唉聲嘆氣。

作為細心的朋友，裴湘自然要關懷一番。

面對朋友的殷切詢問，韋斯特夫人猶豫了一會兒后，才慢慢吐了心中的煩惱。

“你知道的，西，我們家一直和北那邊做生意，把我們大不列顛工廠里面的東西運到利堅去，然后再把那邊的棉花、煙草和糧食運回來加工，賺取其中的差價。

謝我主庇佑，韋斯特家的生意一直順順當當的，可是，大概就是太過順利了，招惹了一些人的嫉妒。

這段時間以來，有人開始給我們家的生意制造麻煩，故意為難，為此，韋斯特先生已經好幾天睡不好吃不好了。”

裴湘吃點心的作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知道，之前的安排開始起作用了。

“怎麼到都有這樣卑鄙的小人，哪能因為別人家生意興旺就嫉妒呢？

上帝保佑，韋斯特夫人，我相信那些小人肯定會遭報應的，善良的人必定會有福報，親的，一切都會好轉的。”

韋斯特夫人搖頭嘆息，故意把生意上的困難往嚴重上描述：

“我擔心韋斯特家支撐不下去了，我們肯定等不到那些小人謀暴。

西，不瞞你說，我們家最近運氣不好，有幾船的貨需要盡快運出去，可惜，因為那些人的阻攔和貪婪，一直沒有拿到許可文件。

你知道的，沒有許可批示，貨船就不能順利離港，唉，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韋斯特家都在損失本錢。”

裴湘的臉上立刻出十分同的表，溫和地拍了拍韋斯特夫人的手，懇切安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的，要相信韋斯特先生的能力和人脈。

然而，這樣空泛的安之詞并不能減韋斯特夫人的憂愁，需要解決問題的辦法。

裴湘假裝沒有看出對方的言又止，安安靜靜地往紅茶里添加牛和砂糖，一副歲月靜好的嫻雅模樣。

韋斯特夫人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裴湘，目微微閃爍，今天請來喝下午茶，其實是有事相商。

說來話長，韋斯特家的生意之所以遇到的困難，其實就是被黨派之爭給波及了。

韋斯特先生的靠山是一名上議院貴族，那人最近和馬爾伯羅議員不太對付，家族勢力之間也起了紛爭，鬧得不太面。

于是，就有人為了討好馬爾伯羅議員，卡住了韋斯特家的經營許可。

上面神仙打架，下面小鬼作頻頻，韋斯特家是暴發戶，底蘊不夠深厚，到的影響最大。

現今只是不給批復許可文件，下一步，也許就要想法設法地讓韋斯特家繳納高額的稅款了，那樣一來，肯定會令韋斯特家的財富水大半的。

若是想要盡快解開韋斯特家遇到的困境，就需要討好馬爾伯羅議員，但是那樣一來，韋斯特家背后的靠山肯定會不高興的，搞不好還會覺得韋斯特家族背叛了派系立場，那樣的后果，韋斯特家承擔不起。

其實，麻煩剛剛降臨的時候，韋斯特夫婦就曾深討論過這個問題。

“親的，咱們去和馬爾伯羅議員說說吧，實在不行，可以讓些利益給他。”

“不行，不能去親近馬爾伯羅議員，那樣會得不償失的，我們不能失去真正的靠山。”

韋斯特先生在臥室里背著手踱步，他心煩意地走來走去，語速飛快地解釋說：

“而且，我打聽到，德華·布魯斯那家伙留了一手，他并沒有把他為難韋斯特家的事匯報上去，他是想把咱們家徹底弄垮之后，再去邀功請賞。”

韋斯特夫人跟著丈夫風風雨雨這麼些年，也是明能干的，所以馬上就明白了韋斯特先生的顧慮。

“那怎麼辦，貨的尾款都已經了，再運不出去，就算逾期了，三倍賠款，咱們這一年就白忙了。”

韋斯特夫婦商量來商量去，發現唯有悄悄安住那個直接使絆子的布魯斯，讓他高抬貴手放韋斯特家一碼，這件事才算有轉機。

可是，那人既然要通過為難韋斯特家而討好馬爾伯羅議員，又怎麼會輕易放手，他們找人去說和，送去貴重的禮，結果都無功而返，再折騰下去，就要驚更有權勢的人了。

若是那樣的話，事就再無轉圜之地。

就在韋斯特家一籌莫展的時候，韋斯特夫人在同鄰里家眷的際往來中，聽到了一則流言。

流言說，的新朋友西撒了謊，其實并不是一名年輕命苦的寡婦，而是一位貴人的婦。

貴人現在帶著家人去鄉下度假去了，所以才單一人住在這里，沒看剛剛搬來的那一天，邊有訓練有素的管家和仆人幫理雜麼。

韋斯特夫人剛剛聽到這則流言的時候，并沒有太驚訝，因為在這之前，裴湘已經出這方面的意思了。

大上就是輕信了男人的甜言語，走錯了路，現在到后悔卻也晚了，所以才搬離了原來的住，想和過去一刀兩斷。

然而，這則流言終究還是引起了韋斯特夫人的注意，因為，聽到了幾個悉的姓氏。

“那個西夫人，其實和馬爾伯羅議員的婦關系不錯，們倆啊，可是同一種人。”

“真的嗎？這可是事關名譽的大事，你可別瞎造謠啊，西夫人為人不錯，不該被詆毀的。”

“誒，我可沒有造謠，你們知道我新雇傭的那個小仆吧？就是和我的。

之前跟著上一任主人出門的時候，遇見過那個珍妮弗·格雷，據說，西夫人當時就站在格雷小姐的邊，兩人說說笑笑的，關系好的。”

“哎呀，仆們捕風捉影的話你也信？

再說了，格雷小姐雖然是馬爾伯羅議員的婦，但是，能在議員面前說得上話的，所以呀，和好的夫人們也不，哪能在一起說笑就為婦了？

你這猜測可是愚蠢極了。”

“我就說說而已，你怎麼……”

“其實，我也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不過，和你們剛剛說的有些出。”

“咦？你都聽說什麼了，其實，我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這些傳聞到底是真是假。”

“我聽到的版本是，西夫人和一位姓布魯斯的先生往過。”

“哪個布魯斯先生？”

“就是我家那位的頂頭上司唄，看上去是頂頂正派的一位紳士，沒想到外面也有紅知己，嘖嘖。”

“哦，哦，我知道了，你家先生是在海關部門工作，啊，原來是那位布魯斯先生啊，聽說有權力的，港口好多的貨船主都得奉承他呢，他管著許可審批，是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們男人的事我可不興趣。”

“你這子可不行，再這樣糊里糊涂的，瑞德先生就更不把你看在眼里了。”

“干嘛好端端的教訓我，誒，你們可以問問韋斯特夫人呀，他們家不就是做遠洋運輸生意的嗎？說不定就要和那個什麼許可申請打道。”

話題的中心一下子轉到了韋斯特夫人的上，韋斯特夫人也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下心底狐疑，面無異地點了點頭，笑著加了閑談中。

“海關那邊確實有一位德華·布魯斯先生，我家的貨船要想順利離開大不列顛的港口，確實需要那位先生批復的許可，不過其他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因為沒有人抓住切實的證據，所以。討論裴湘到底是不是布魯斯先生的婦這件事，最后也沒有個結果。

大家說完話就散了，誰也沒有太往心里去，反正無論事實如何，年輕漂亮的單人總會惹來非議的。

但是，韋斯特夫人卻是上了心的。

回家的路上，一直琢磨著聽來的流言八卦，晚上吃過飯，又把這件事和韋斯特先生講了，讓他去打聽打聽。

韋斯特先生很快就打聽到了一些東西，德華·布魯斯那個人有沒有婦不清楚，但是，布魯斯先生非常熱衷于參加珍妮弗·格雷舉辦的聚會，進而討好馬爾伯羅議員。

“就是說，布魯斯先生和珍妮弗·格雷有些？所以，不論西到底認識那些人中的哪一個，都能幫上忙的。”

“真能幫上忙？萬一是個誤會呢？我不想讓街坊鄰居看韋斯特家的笑話。”

韋斯特夫婦猶豫起來，他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向裴湘請求幫助，若是誤會了和布魯斯先生的關系，鄰里之間也尷尬的。

而且，他們也不愿意讓外人知道韋斯特家里的真實經營困境，那會讓韋斯特夫婦覺得面盡失。

然而，許可批文的事遲遲得不到解決，眼見著這次的貨就要積下來了，韋斯特夫婦在束手無策的況下，只能選擇試探一下裴湘。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下午茶之約。

“西，我想冒昧問你一句，你認識德華·布魯斯先生嗎？”

韋斯特夫人想到對方溫大方的格，決定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出心中疑問。

“叮當”一聲，裴湘因為德華·布魯斯這個名字失態了，下意識地松開了手中的勺子，非常失禮地弄出了瓷的撞擊聲。

裴湘飛快地抬起眼簾，卷長濃的睫像戰栗輕的蝶翼，怯生生地忽閃了幾下。

“德華·布魯斯先生？”佯裝鎮定地彎了彎角：“是的，我認識他。”

見到裴湘的反應，韋斯特夫人心中一喜，馬上意識到那些流言非常有可能是真的，這個人確實和布魯斯有一。

想到裴湘之前的那些影影綽綽的往事，心中更是大定。

“西，咱們認識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是，你是我最喜的朋友，我一向認為你值得更好的人生，哪怕曾經走了彎路，也應該得到憐憫和寬恕。”

這話讓裴湘驀然蒼白的臉好了一些，低頭輕輕“嗯”了一聲，不再出聲。

韋斯特夫人沒太顧忌裴湘表現出來的失措緒，繼續說道：

“我家遇到的麻煩，我剛剛和你都說了。西，我想，嗯，你現在也該全都猜到了。

對，那個許可文件需要德華·布魯斯先生的親自批復，可惜，韋斯特家和布魯斯先生之間有些誤會。”

裴湘終于抬頭，有些迷地看了一眼韋斯特夫人：

“夫人，這和我認識布魯斯先生有什麼關系呢？

你們雙方既然存在誤會，解釋明白就可以了，德華他……不是，布魯斯先生是一位可親可敬的紳士，他很明事理的。”

韋斯特夫人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臉上的笑容卻十分和善。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有卑劣的小人從中挑撥，讓我們雙方的誤會加深了。

西，我的朋友，我今天約你出來，也是想請你幫一個忙，就是請你幫我們說服布魯斯先生，讓他批復韋斯特家的許可申請。”

裴湘頓時出為難又窘的表。

起居室安靜了下來，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半晌，裴湘嘆了一口氣，抬頭直視韋斯特夫人：

“夫人，我知道，你大概是打聽到了我和布魯斯先生的關系，所以覺得我可以勸說他。

但是你錯了，我和他已經分開了，他的妻子……我現在……人微言輕，抱歉，我可能幫不了你和韋斯特先生。”

韋斯特夫人并沒有馬上放棄，盯著裴湘，繼續請求說：

“西，我現在只能指你了，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只要你能幫韋斯特家拿到許可文件，我們肯定不會讓你白搭人的，韋斯特家必有重謝。”

“重謝？”

“是的，只要是韋斯特家族能夠做到的。”

這話讓裴湘的眼睛亮了亮，看上去似乎心生搖。

扭著手指頭，咬著下又躊躇了一會兒，終于，下定了決心。

“韋斯特夫人，你既然知道了我和布魯斯先生的關系，那你也該猜出來，我是離開家的，曾經，我為了，背棄了父母給我安排的婚約。”

韋斯特夫人挑眉，暗想還真不知道，不過這傻姑娘愿意說，就姑且聽著唄。

“一開始，我和德華非常甜，直到我發現德華他已經有了妻子！而且……他的妻子非常霸道，不能容忍我和德華之間的親關系。”

韋斯特夫人不聲地挑了挑眉，聽說過德華·布魯斯的妻子，那確實是一位厲害的夫人，娘家勢大，為人蠻橫，能鉗制住丈夫，不讓他拈花惹草。

這也是德華·布魯斯為什麼那樣熱衷于攀附馬爾伯羅議員的原因之一，只有獲得了更多的權勢，更高的地位，他才能擺妻子和岳家的“迫”。

韋斯特夫人的對面，金發姑娘深吸了一口氣，出一個然苦笑：

“后來，我們分手了，但是我的人生被徹底改變了，我現在了無家可歸的人。

韋斯特夫人，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了，活得像個形人，時刻擔心家里面找到我，把我捉回去送到修道院。

或者，我的那段不彩的過去突然暴了，被大家嗤笑，韋斯特夫人，如果可以的話，我要離開英格蘭！”

這次，到韋斯特夫人吃驚了，驚疑地打量著裴湘，似乎想要把這個姑娘看了。

“你要離開英格蘭？”

“是的，韋斯特夫人。”裴湘慎重點頭，目堅定。

韋斯特夫人沉片刻，看向裴湘的目多了幾分認真和鄭重，突然意識到，這位一向好說話的友善朋友，其實并不是那麼單純無城府的。

——聽聽，的這個要求恰好就踩在我可以接的底線之上，韋斯特家確實不缺這方面的人脈關系。

——生意做大了之后，我們雇傭的那些船員也不都是背景清白的，偶爾的時候，為了留住特殊的航海人才和悉航線的海員，韋斯特家確實需要給一些人辦理全新的份。

——想想也是，西能獨自一人生活在倫敦，還把日子過得比較滋潤，本就代表著，不是一個簡單無害的人。

這個忽然生出的新認知，不僅沒有讓韋斯特夫人心生抵和戒備，反而讓興起來。

因為知道，裴湘這人越厲害，那把事辦的幾率就越大。

歸結底，對韋斯特家也是有所求的，這將是一宗雙贏的易。

裴湘并不理會韋斯特夫人飛速變換的表，依舊是一副溫恬靜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知道韋斯特家有這方面的人脈，可以幫我在海關那邊弄來新的份和出境的許可，最重要的是，還不會驚任何的無關人士，任何的！

韋斯特夫人，我們做個易吧，我去找布魯斯先生，說服他和韋斯特家族達和解。

然后，你們給我辦一個新的合法份，再送我去利堅，可以嗎？我希開啟新的人生。”

韋斯特夫人冷靜了一點，在腦中飛快地計算著得失，上還不忘討價還價：

“西，你知道的，一套份背景證明和出境許可辦下來，需要用不人脈……”

裴湘微微抬手，打斷了韋斯特夫人的討價還價：

“夫人，一旦我重新和布魯斯先生搭上關系，就會徹底激怒他的妻子，那樣一來，我就無法在倫敦待下去了。

你看，為了幫助韋斯特家擺困境，我將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親的韋斯特夫人，你我是真誠的朋友，我們之間是不是應該互相照顧一下？”

話音落下，裴湘便不再贅言，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一向明的韋斯特夫人，眼波溫潤又通。

靜默中，韋斯特夫人的氣勢漸漸弱了下來，最后，一咬牙，點頭答應道：“行吧，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