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有機會, 公主表妹一定要在夏天的時候來江，那時候滿湖都飄著藕花，我帶你坐船從花叢里穿過去, 隨手摘蓮蓬吃，可了！”這次見面，陳奢跟沁嘉混了, 見私底下沒什麼架子, 也逐漸暴了話癆本質。

“一言為定，我最吃蓮子羹了。”沁嘉說著，眼中流出幾分懷念之：“你剛剛說的，母后也曾跟我說過，只是一直沒機會見到。”

“蓮子羹？那還不是小意思，我回去看看地窖里還有沒有曬干的，若是有我今兒就可以給你做。”

“那好啊, 我吃甜的，你別忘了多放糖。”

越臨近老宅, 陳奢越興, 一張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這些日子, 陳靈也在默默觀察沁嘉，不說那張與妹妹如出一轍, 傾國傾城的禍水臉，單是這通的貴氣，就不是自家兒子能住的。

可偏偏, 父親想要撮合陳奢和公主。

他雖然不常在家，但對陳奢的秉還是有所了解，這孩子什麼都好，唯獨在男之方面, 從未開過竅。

也不怪他，這些年家中連個長輩都沒有，養這麼個和尚，說到底都是自己的失職。

再一看那兩人坐在一起聊天的畫面，竟意外的和諧。

他突然福至心靈的想，說不定陳奢一直不開竅，都是沒遇上對的人，若讓他們二人自由發展，說不定真的能呢。

還是老爹的眼毒！

陳家老宅建在江一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的郊外，從大運河轉道直接就可以坐船抵達，且沿途風十分雅致。

只是，抵達陳家老宅，要先經過片一如迷霧般的水域。

據陳奢介紹，這是老太爺特意據五行設置的關卡，就為了防止外面的人誤。

穿過一座七孔拱橋，沁嘉便看見大伯陳蘅穿一灰鼠道袍撐船過來，互相見禮后，陳蘅說道：“我去三里橋那邊出個診，晚飯不必等我，對了，剛才我和三弟一起出來的，他正在小碼頭等你們呢。”

沁嘉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口中說的三弟是誰。

其實按照陳家的齒序，蕭容昶的真名應做陳玨，只是陳家人都不拘小節，除了族譜上用的本名，其余場合也沒人著他改名字。

這段日子，陳奢父子對就是家里人對侄兒的態度，有種骨子里出來的親昵，相起來十分舒服。

沁嘉難得有機會不做公主，沒想到，心竟是難得的輕松愉悅。

陳靈朝著他的背影喊道：“大哥，記得太下山之前回來，別誤了吃晚飯。”

又看向沁嘉：“大侄了吧，到家后，先讓奢兒給你弄點吃的。”

陳奢正在撐船，聞言立即放下船篙，從包袱里翻出一塊用油布包著的餅，遞給沁嘉：“公主表妹嘗嘗這個，是中午在碼頭上買的，你當時還吃過，說味道不錯。”

沁嘉擺擺手，拒絕道：“味道是不錯，就是有點太油了。”

見他繼續在包里翻，探過去制止道：“別翻了，我現在還不。”

“那到晚上，我給你烤面筋吃。”陳奢看了眼天，道：“不過晚上家里肯定會做很多菜，徐娘子手藝很好的，保管你胃口大開。”

大概是怕他走他爹的老路，陳家給他可勁兒往富貴爺的方向整，但陳奢又是個極為務實會過日子的子，路上連服刮破了，都能自己搗鼓針線好。

“沒事兒。”沁嘉笑笑，指了指船槳：“快點吧，坐船坐得暈了。”

“就在前面，你看，轉過那邊喬木叢去就是。”陳奢拿著篙子力一撐，轉了個彎兒，果然柳暗花明，視野豁然開朗。

遠遠的看見個清瘦人影站在岸邊，陳奢立即沖他擺手，一邊大聲喊道：“小叔叔，我們回來了！”

天地疏闊，沁嘉看著那抹清雋拔影，不由抿了抿角。

悠悠河水輕，船兒緩緩靠岸。

到沁嘉下船的時候，蕭容昶剛要出手，陳奢突然湊了上去沁嘉出手，殷勤道：“表妹，我扶你下來。”

“多謝表哥。”沁嘉下船，站定后，對蕭容昶微一點頭。

回去路上，陳靈拉蕭容昶走前面，笑呵呵道：“讓他們小輩多接。”

蕭容昶看了后有說有笑的兩人一眼，淡淡道：“哦。”

只是，后對話時不時傳進他耳朵里——

“公主表妹，下了船還暈不暈？”

“好些了，謝謝表哥。”

“客氣，其實這已經到了我家院子里了，再往前就是一片梅花林，我之前跟祖父提議過，就讓你住這兒，早上推開窗子就可以賞景，等到下雪了景更好呢。”

“還是表哥想得周到。”對方說一句，應一句。

一路行到廳堂，陳家兩位老太爺上前來給沁嘉行禮，陳奢見這景，不由呆了呆。

沁嘉及時將二老扶住，也沒端架子，笑道：“沁嘉給外祖父和叔公請安，這些日子要給大家添麻煩了。”

又笑盈盈問候道：“聽說叔公前些日子不適，現在可好些了？”

“多謝長公主關心，如今已經無礙了。”二老爺應罷，又跟介紹道：“公主和容昶應是舊相識了，日后，還要仰仗您多多照拂。”

沁嘉適才朝他看去一眼，見對方眉目沉穩，神自若，不由抿笑道：“沒想到兜兜轉轉，跟首輔大人竟了一家人。”

陳家老太爺看見，早歡喜得合不攏，過，仿佛又見到自己的，一時又傷道：“若是你母親和外祖母還在，看到你們都這麼好，不知該多高興。”

“們都在天上保佑嘉兒呢。”沁嘉也不思念起母親，眼圈兒紅了。

蕭容昶剛要說什麼，又被陳奢搶白：“祖父，不知梅林香雪收拾出來了沒有，公主表妹先前有些暈船，孫兒先帶過去休息。”

“小梅在那候著了，快去吧，順便帶嘉兒到逛逛。”

“祖父放心，那我們走嘞。”陳奢跟沁嘉使了個眼，兩人一起轉走了。

老太爺又對蕭容昶道：“容昶，你陪我下盤棋。”

“行。”算了，不急于一時……

蕭容昶十分沉的住氣，連續贏了老人家五局，才終于被趕了出來。

長輩，晚輩，哼……還真是涇渭分明。

接著就到吃晚飯的時候了，以為好歹可以見說兩句話，結果攏共這麼幾口人，還分了兩桌。

蕭容昶和幾個族里的堂兄弟陪兩位老爺子喝酒，陳蘅和陳靈兩兄弟，和陳奢、沁嘉兩個坐一桌。

往來的親戚問起沁嘉，老太爺只說是普通的遠房侄兒，將真實份瞞得嚴嚴實實的。

眼看另一桌很快吃完散去了，蕭容昶只得認命，又是喝的米酒，度數不高，否則依他的子，早將一桌人都干翻了。

待到宴席散了，已是月上柳梢，他不知那人可還等著自己，調整好心態，一路不不慢往梅林行去。

庹隨很快跟上來，到他低沉的氣，勸道：“大人不如盡早公開，否則遲早憋出病來。”

公開……他也想，但看那人方才對自己不冷不熱的態度，怕是另有主張。

梅林深一座三進兩出的宅子，陳奢正從里面走出，看著他走遠了，蕭容昶直接走了進去。

推門見正一臉興味看著自己，蕭容昶突然就不急著說話了，倚靠在門框上，眼中幾分好整以暇，看還要怎麼裝。

“好久不見。”沁嘉忽然就笑瞇了眼睛，語氣嗔道：“小叔叔好呀。”

“你大可以再一聲試試。”

“不習慣？”沁嘉才不怕他，笑得越發甜膩，道：“沒事兒，你是長輩嘛，多聽幾次就習慣了。”

蕭容昶嗤笑一聲，誰知剛走近幾步，沁嘉就哭笑不得的躲開：“屋外還有陳家的丫頭呢，你莊重些。”

“都你叔叔了，爺莊重不起來。”蕭容昶算是看明白了，老太爺想讓陳奢做駙馬，且也不知聽了什麼傳言，如今正防備著自己呢。

哼……說起來，那小子就比自己小一歲，裝什麼晚輩。

“那也得忍著，否則被外祖父知道，我多不好意思啊。”沁嘉仔細考慮過這件事，覺得還是瞞著好些。

“那你就由著陳奢那小子圍著你轉悠？”他笑了笑，雙手抱懷看著：“表哥表妹，得親熱。”

“不然呢，任由你這大臣圍著轉不。”沁嘉逗他，見對方臉青了，正打算說幾句好聽的哄哄他，門外傳來陳奢的聲音，似乎在吩咐院子里的小梅：“把炭火放在院子里，再將這些東西都烤上。”

“這廝又來做什麼。”蕭容昶蹙眉，走到窗戶邊，見他指揮著丫鬟們往一個帶著網面的炭盆上鋪吃的。

沁嘉笑了笑：“陳奢說這燒烤，怎麼樣，你還沒見識過吧。”

“哼，就怕這些東西不干凈，吃了傷腸胃。”正好這時候陳奢往里看，和他目對上，出略微驚訝的表，接著沖他擺手道：“小叔叔怎麼來了！”

去他娘的叔，蕭容昶咬了咬后槽牙，推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