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還吃這一套，尤其瞧見下首老四的臉，更高興了。

他淡聲道：“什麼東西啊。”

小團子答：“方便面！這個方子說不定還能讓八旗軍吃的好點呢~”

康熙一雙眼陡然出現了震驚之。

胤祕今年五歲。

跟別的阿哥比起來，開蒙已經晚了一步。滿、蒙、漢文都大字不識幾個，只口語稍好一些。像他這樣整日吃喝玩樂的小團子，竟然能從口中蹦出“八旗軍”三個字。

康熙甚欣，四阿哥亦是如此。

“什麼樣的方子，呈上來給朕瞧瞧。”

胤祕乖乖的遞了張圖紙上去，獨屬于小團子的簡筆畫躍然于紙上，讓康熙忍不住挑眉：“你這畫法倒是新鮮。”

當然新鮮啦，他的漫畫書可不是白看的。心里這麼想，胤祕上卻甜滋滋道：“兒砸還會畫汗阿瑪呢！不如……”

康熙連忙：“不必了，你給朕坐好。”

別想用一副小破畫就籠絡他，好不用挨罰。

康熙拿著胤袐給的方便面工序圖，還真仔細從頭閱覽到尾，越看越覺得有些意思。

面條的醒面切并無二致，奇的是它需要先放在沸水中蒸，之后又熱油鍋小火快炸一下，出來的干面餅封起來，便可以放置一月有余。

瞧著確實是個好東西，但還不夠好。

康熙心中嘆息。

兵馬未糧草先行，老皇帝最通這個理兒。不然，也不會困擾于吐魯番屯田一事。

可是，正因如此，方便面才不適合。如改進后的須面（掛面）都不能滿足大軍需求，考慮到方便面還得用油，本更高，朝廷本供應不上如此龐大的需求。

康熙琢磨著，該怎麼說的又不傷幺子的心意，又能警醒眾阿哥。

“你可知朝中軍需開支素來龐大。京中一年養戰馬上萬余匹，所需的黑豆接近二十萬石，便已讓山東河南倍力。二十四阿哥一腔赤誠，心意朕都到了，但太過年，不懂這里頭環環繞繞，牽一發而全……”

康熙眉頭不自覺蹙在一，皇子們跪在地上未敢發聲，打攪他的思考。

思索半晌，老皇帝突然開口道：“小二十四，你確實該念念書了。”

胤小祕：？？？

小團子眨眨眼睛，纖長的睫卷而翹，像靈的蝶翅。他驚恐地張大了：“汗阿瑪，就，就是個湯餅，您再不喜歡也不能遷怒兒臣呀。”

康熙好笑地看著他。如今宮中似乎都已經默認了小阿哥擅長鼓搗吃食，最是有趣，所有人似乎都忘了，這不過是個五歲的稚。

老皇帝帶著親爹濾鏡，不住想：朕的小二十四若能讀了書開了智，定會有一番作為。

想到這里，康熙點點頭道：“不錯。趙昌，人去做了試試，如若能，這次行圍帶去給郡王們嘗嘗。”

趙昌笑呵呵領命，萬歲爺心不錯，看來小阿哥又逃過一劫。

被偏的胤小祕還在哭天喊地。另一邊，跪在地上的八阿哥和九阿哥對視一眼，眼中卻是十分驚訝。

這幾年八阿哥不怎麼進宮，只聽說幺弟十分討汗阿瑪開心，又是個頑皮的子，這回真的見到，卻震驚于康熙對他的格外包容，甚至背后還藏著更深的期待。

八阿哥心思沉沉，聽訓完康熙的場面話，禮都做的有些心不在焉。

九阿哥領了一道罰俸令，臭著臉追在他八哥后。

等乘船離了如意洲，他才悻悻開口道：“汗阿瑪這心可是偏到明面上了。四哥才罰抄什麼破經，那小蘿卜墩子更是只罰了三日不許吃糖，這算什麼罰！八哥，方才你看到了，那小蘿卜墩子掏出來張鬼畫符，就能得到一番夸贊，還要行圍的時候……”

“九弟，慎言！”

胤禟沒法發火，憋屈的黑著臉：“八哥說怎麼辦？”

船行在水面上，泛開陣陣漣漪，八阿哥負手立在一側，輕聲安排：“幺弟應該不會有這般復雜的想法，你明日尋個機會，去找他試探虛實。”

背后若是汗阿瑪，一切就照常；若是老四……

胤禩有些頭疼的著眉心，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他給忽視了。

……

如意洲島，梨花伴月。

四阿哥的住是最為完整的一整套園林建筑，分門殿、正殿和后殿，東西配殿又被合理利用當做了圍墻。

一院子的梨花已經開敗了，如今綠意盎然，倒也十分消暑氣。

胤禛一進門，就瞧見條案上白瓷瓶里好的荷花，不有些好笑。他一路頭也沒回，去了書房，座，才冷聲道：“你追來做什麼？”

屁后面，小跑了一路的胤小祕自然而然坐在他哥邊，賣乖道：“四哥，我不想去尚書房。”

四阿哥取了紙張，用鎮紙平：“這話你該跟汗阿瑪去說。”

小團子可憐：“汗阿瑪不聽我的，小氣鬼，因為一碗面就要罰我上學，我不要跟他好了！四哥，我跟你好~”

四阿哥靜心抄經文：“跟我再好，你也得讀書。”

小團子：“那四哥，我想吃糖！”

胤禛手下一歪，字寫飛了：“……”原來繞了大半天，在這兒等著他呢。

胤小祕纏了又纏，萌賣得都要掏空了，四阿哥才嘆口氣，著蘇培盛去取了一顆。

小團子嘗著勝利的果實，覺得分外甜，忍不住道：“太好吃了，汗阿瑪不讓吃的糖才最甜！下次我還——”

“沒有下次。”四阿哥無奈地停了筆，用另一頭筆桿敲了敲他的腦袋：“我問你，今日那面，還有我們吃的螺螄，包括你先前讓我研制的玻璃窗，務府造辦的米花機，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胤小祕把糖果吸溜的“嗞嗞”響：“不是啊。”

四阿哥神變得嚴肅，瞧了蘇培盛一眼，人連忙出去守著門了。他這才繼續問道：“那是誰給你的？”

“四哥啊。”

胤禛：？

四阿哥顯然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這位喜歡腦補過度的老哥哥想到某種可能，忍不住咬牙切齒問：“你跟汗阿瑪說是我弄出來這些，然后又跟我說這是汗阿瑪的意思？兩頭忽悠，真是讓你玩明白了。”

胤祕委屈極了：“我只跟佟額娘說了，雖然很有可能告訴了汗阿瑪……但是，我什麼時候跟四哥說玻璃窗是汗阿瑪的意思？”

四阿哥雖然還沉著臉，倒也知道自己想多了。

問清了一樁，他的重點又重新落在心中猜測的事上：“你有事瞞著我們所有人。你不用找理由搪塞四哥，四哥只問一句，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胤小祕支支吾吾。

他知道四哥在問什麼，但是他跟二筒保證過不能說出去，不然會有不好的事發生的。

四阿哥登時心如明鏡。

他本就是個敏銳的人，這些日子刻意觀察過小幺，發現這孩子或許上有些神鬼之事，他沒敢說破，更不敢告知汗阿瑪，這才私下兩個人關起門來問了問。

這回確定了，胤禛即松了口氣，又多了份張。

看中幺弟的“仙家”似乎不大正經，總是圍繞著吃喝玩樂教導，小幺……也難怪他會被選中。這事，怕是不能讓如今的汗阿瑪知曉。

胤禛低頭掃了一眼小團子，對上他晶晶亮的眼神。

小幺竟如此信任他這個四哥？

單單是，孺慕之嗎……

四阿哥垂著眸，立在胤祕面前半晌，等到小團子困得打了個哈欠，才回神，嘆氣叮囑他：“你上的事，爛在心里，誰也不能說，你額娘是，佟額娘是，汗阿瑪那里……亦是如此，聽明白了嗎？”

胤祕見四哥不再追問，還有些好奇，正想問他怎麼不問，四阿哥連忙把話岔開。

幺弟這麼天真，一句半句就能套出話來，還是得他多看顧著些。

胤禛心中想著，嚴厲問他：“你可知，今日汗阿瑪為何不給大軍用那方便面的方子？”

胤祕答：“因為阿瑪摳門！”

四阿哥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平靜，決定從現在起，就要多多親自教導二十四弟。

他把人扯到扶手椅上坐下：“大清之前，前明的軍糧，以穿孔燒餅和水泡飯（一種干米飯泡水吃）為主，而大清更復雜一些。八旗中京營因需要拱衛京師，伙食上稍好一檔；次一檔的便是駐守各地的駐防八旗，最差的還有漢人組的綠營軍等。三石豉加幾升鹽，實餅，就了許多士兵唯一的副菜。”

胤祕驚了：“這怎麼能行！”

四阿哥嘆氣：“即便如此，軍餉也如流水般出去，朝廷財政吃。”

這小團子能聽懂，就是吃的爛，還吃窮了。

四阿哥抓道：“汗阿瑪沒有直接駁回這方子，還要你尚書房，這是對你寄予厚。你要好好讀書明智，才不會辜負他一番期。”

胤祕苦惱的歪著頭，看向胤祕：“那四哥呢？四哥期我嗎？”

胤禛眼眸閃了閃：“當然。別的不說，慶司就有一堆事務等著你幫忙。”

順治爺在世時，慶司名三旗牛羊群牧，看名字也知道，這是給皇家管牛羊的。到康熙手里，就給改慶司，聽著文氣一些。

慶司在西華門外，京師也設有專門的牧場。

胤小祕總和吃吃喝喝打道，對這些事是得門兒清。

小團子搖頭晃腦：“那我不用念書，現在就能給四哥幫上忙呀！我有好東西給四哥，以后還是像玻璃窗一樣合作，好不好？”

四阿哥剜了這個沒良心的小團子一眼，這是還想明正大借著他的名義去搞這些七八糟的。

哼。

傲的四阿哥在心里冷哼一聲，淡淡問：“什麼東西，拿來我先瞧瞧。”

胤祕連忙狗的從懷中掏出兩冊手抄本。

這是胤小祕最早跟二筒合作時的獎勵。那時候，二筒還沒清小朋友喜好，自然被當了垃圾。

四阿哥嫌棄的看向這兩坨牛卷——

封皮上分別寫著《瘦型母豬飼養技手冊》和《母豬的產后護理》。

四阿哥：？

汗阿瑪讓你讀書，你跟我說要養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