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記》滋味
何子衿吃飯的時候兩個棉球還塞鼻孔里,很得何老娘罵一通,「一個丫頭片子,就不知道老實些!你是不是猴子投生的,沒片刻安寧!」
何老娘這樣訓斥何子衿,沈氏第一個不樂意,當然,也經常訓閨,可是,訓是訓,何老娘這般,就是不樂意!何子衿全當何老娘在放屁,天真無邪的請教爹道,「我娘說我屬麻雀的,祖母說我是猴子投的胎,爹,我到底是怎麼來的?」
何恭語噎,轉頭給老娘提個醒兒,「娘,你別對著丫頭講,哪裡知道這個。」孩子漸漸懂事,說話上得注意些了。轉而對何子衿道,「乖,吃飯吧,鼻子還疼不疼?」
何子衿一,「有點兒酸。爹,我鼻子不會撞矮吧?」
「不會,你鼻樑像我,高高的。」何恭哄兒,給閨夾一筷子涼拌黃瓜。
何子衿一幅放心的樣子,跟他爹道,「我就怕萬一撞扁了,了祖母那樣兒,可怎麼辦呀。」何老娘天生趴趴鼻。
沈氏險沒笑出來,搶在婆婆之前先訓閨,「怎麼能那樣說你祖母,不懂事。」
何老娘仍是氣的了不得,指了何子衿問,「我這樣怎麼了!我這樣怎麼了!」
何子衿歪著小臉兒,一幅老實模樣的說,「沒怎麼,就是沒我好看。」不待何老娘過來捉,自己跳下椅子撒跑了。
何老娘鼻子氣歪。
沈氏忍笑,何恭可忍不住,他一面笑著一面勸老娘,「丫頭的孩子話,娘你要跟生氣,那可沒個完了。」
何老娘轉頭對兒子開炮,「都是你慣的,個死丫頭,明兒非打一頓,明白規矩!」
何恭勸,「娘你還是打我一頓算了,不教,父之過。」
何老娘疼兒子骨,聽這話都沒忍住啐兒子一口,道,「就是你這樣才慣的死丫頭沒大沒小!」
何恭點頭,敷衍,「我慣的我慣的。」
沈氏指向桌間的紅燜羊,扯開話題,「相公嘗嘗家裡的羊。」轉而對何老娘道,「母親不知,州府飯食倒是緻,相公一直說還是家裡的對口。住在寧家,我也不好親自去給相公做。這回了家來,多吃些。」最後一句是跟丈夫說的。
何老娘又是一陣心疼,顧不得說教,忙親為兒子布菜,道,「嘗嘗這羊,原是那死丫頭饞要吃,還刁鑽的說要烤來吃,我周婆子燉的。今天死丫頭沒個大小,不吃了,你趕吃。」
沈氏頗是驚奇,想依婆婆的摳門,竟捨得給閨買羊來吃,真是奇也怪哉!
用過晚飯,何恭留下來陪老娘說話,沈氏借故去廚下蒸了個水蛋給閨吃,回屋裡何子衿正在榻上枕著個小蕎皮枕,翹著兩條小短躺著呢,大紅的腳出一截圓潤白的小腕。沈氏道,「你那是個什麼樣子,把放下來。」
何子衿著肚皮站起來,「我正算著娘你什麼時候給我送飯來呢。」
沈氏輕斥,「你裡再沒個把門以後都別吃飯了。」將水蛋給閨放跟前,還有一碗簡簡單單的青菜湯。
何子衿不服,接過勺子道,「祖母竟然說我像猴子!」
沈氏道,「你要不像猴子,怎麼躥出去摔地上的?」虧得沒破相。
何子衿嘆,「一見爹爹,興過頭啊!」又問,「娘,你去州府這麼久,想我不?怎麼一回來就訓我啊?你是不是不我了?」
沈氏閨的頭,笑,「趕吃飯吧。」
晚上何恭回房,又同閨說了許多話,答應閨明日就給弄一幅燒烤的家什來。父兩個說著話,何子衿畢竟年,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何恭把閨放到自己房間的床上,在閨胖臉上親一口,對妻子道,「好幾天沒見咱閨,真想的慌,今天讓跟咱們一道睡吧。」
沈氏閨嘟嘟的小臉兒,心中亦滿是憐,笑,「也好。」服侍著丈夫寬上床。
何恭嘆,「還是家裡舒坦。」
沈氏笑,「寧家那般富貴,待客用的被子都是錦緞做的,難道不好?」
「不比家裡的棉被。」何恭資質一般,卻素有自知知明的,握著妻子的手道,「我不是有大本領的人,以往也曾欣羨過富貴,不說別家,姑媽家就較咱家富庶許多。我並不是爭強好勝,就是瞧著姑媽穿的好戴的好,有時也會想,若自己有錢,也娘出去風風。這回我是看了,哪怕咱家窮些,一家子安安穩穩的,就是福氣。真似姑丈那般,可惜了表妹一輩子,這富貴,到底無甚意趣。咱們哪,就這麼著吧。」
沈氏會心一笑,聲道,「我也覺著還是自家的日子好。」去寧家不過兩三日,委實長了大見識,富貴人家那許多講究且不提,丫環婆子多些亦不算什麼,姨娘通房就大喇喇跟在主母後面服服侍,真不知主母是啥滋味,妾室是啥滋味了。自家日子雖尋常,可是夫妻一條心,過起日子方有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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