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很快就聚滿了相關人員。

前排的四個主位上分別坐著宋詞、晏岑、薄越明和裴意，柯鳴和黎于安則是各自帶隊，分坐在了第二排的左右。

晏岑的助理沈娜負責這次的競資流程, 確認相關的投影設備都已經打開后，才對著雙方項目組的負責人員詢問，“哪方想先開始？”

柯鳴抬手示意，看似友善地讓出了主權, “小黎總，你們先？”

黎于安無所謂先后順序，早點說完，也能早點卸下心的張。

他和邊上的樓央換了一個眼神，視線懶得搭理柯鳴, 只是看向沈娜示意，“我們先吧。”

“好。”

被忽視的柯鳴并沒有流出多大的不悅, 在這一周多的準備時間里, 他曾經派人去黎明游戲暗中查探過消息——

黎于安的《末霧》項目似乎是和外人合作的游戲, 公司部并沒有為此做出任何準備。

按照上一次的初篩來看, 他們目前只有概念劇, 連人形象、游戲模型都還沒有建立。

就這樣不的游戲也敢拿出來拉投資？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

柯鳴十分自信地認為, 他們的游鳴工作室出品的《異》才是重頭戲, 自然要放在后一位去說。

只有產生對比，才能現出優劣, 這必定是一場碾局！

柯鳴仿佛已經看到了這場注定的競資結果，眼底溜出一暢快。

忽然間, 他撞上了一道意料之外的注視——

裴意單手托腮靠在桌子上, 微微偏頭盯著他看, 那雙單純無害的雙眸似乎悉了一切, 有冷從中一閃而過，是針對他的。

“……”

柯鳴心頭倏然一。

等他再反應過來時，裴意依舊乖巧坐著，指尖正在點兵點將般地數著桌上的小零食，側還沾著癡癡傻傻的笑意。

仿佛剛剛短暫的眼神對視，只是他一個人的錯覺。

“艸。”

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傻子的眼神給震懾住了，柯鳴咬牙極輕地咒罵了一聲。

邊上的裴煥察覺他的怪異，低聲詢問，“怎麼了？”

柯鳴靠近他耳語，“那你傻堂弟和薄越明不只是聯姻嗎？怎麼這種嚴肅的場合對方都將他帶上了？”

剛剛在休息室里，他才大致了解到薄越明和裴意的份和關系。

裴煥搖了搖頭，朝著首排主位看去。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出電梯見到薄越明和裴意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已經飄浮起了一不安定。

“柯鳴，你和我說實話，這次競資沒問題吧？”

柯鳴肯定，“沒問題，我創建游鳴工作室那麼久，什麼時候出錯過？”

坐在最邊上的向南生默默聽著兩人的討論，眼底晃過一猶豫，卻又飛速了下來。

…

坐在位置上的裴意沒再理會柯鳴那側的靜，他看了一眼正在發放資料、對接PPT的黎于安，反而覺得“優先出場”很不錯。

畢竟，在背景設定有類似的況下，先為主才容易記憶深刻，至于對方想要著重展示的類建模，指不定還有“意外驚喜”要出呢。

裴意一邊想著，一邊捧著果吸溜一口。

酸酸甜甜的~

雖然比不上他最的紅酒，但不比咖啡更好喝？舒坦！

薄越明用晦的余觀察著裴意的一舉一，聽見這咕嚕嚕的靜后，忍不住分心低聲詢問，“好喝嗎？”

裴意慢半拍地點頭，他想起上次在餐廳薄越明喝掉的那杯果，裝護食的樣子張，“不、不給二哥。”

薄越明配合著他演戲，“嗯，都給你。”

不出半分鐘，準備完畢的黎于安就響起了開場白，“各位下午好，我是《末霧》這款游戲的項目負責人，黎于安。”

“接下來，將由我闡述《末霧》這款游戲的核心競爭力、市場推進規劃，以及未來有可能涉及到的投資金額的渠道劃分。”

黎于安的聲線偏冷，經過話筒的渲染后有種冷漠的正經，反倒很適合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末霧》的背景設定沒有大變化，不過為了增加玩家的選擇，作為世界觀架構師的裴意將“游戲主角”從單一的人設，擴展到了六種不同背景下的人設——

有退伍的特種兵，嚴肅、強大，悉各種地形、火拼和近搏斗。

有天才的科學家，刻板、嚴謹，知各種化學彈藥的分和威力。

有颯爽的會計師，聰慧、果敢，擁有最強大的心算能力和邏輯力。

有可的小孩子，純良、親和，和任何生都能輕易接卻不遭攻擊。

也有遇事膽小惜命的富豪，見多識廣還擁有最準確的第六。

最神的角設定是一位已經中招了的人類喪尸，紅瞳白而綠，嗜嗜卻克制，他保持著人類的基礎思維，卻忘了自己“生前”的記憶。

這六種游戲角代表不同屬，卻會在同一個起始點開始，而他們的第一目標都相同——

那就是要在六月十六號之前，抵達華國一號地下城。

《末霧1.0》屬于單人向的闖關小游戲，各類工都會用卡牌的形式獲得、使出，探險副本共分為六道關卡展開。

總得來說，制作難度會遠遠低于一般的手游、端游，而且前期投啟資金無需多，對于服務的要求也不高，重點是在于拓寬市場眾渠道。

當然，如果1.0版本進展順利，可以在三個月就開展2.0的各類建模擴展、細化，乃至整副本的整升級，等到測、公測乃至正式上線時——

玩家可以選擇將1.0版本的就兼容2.0，也可以選擇重新開始，隨機很強。

…

黎于安事前準備很充足，就算是有也已經被裴意披著“Will”的馬甲死死堵上。

他發揮出了大學投資專業的優勢，每每涉及到游戲的對外擴充、對升級，就會附上最清晰明了的投資金額作為輔助容。

雖然簡略了暫時不到位的技層面，但在其他方面幾乎都做到了完。

等到黎于安結束下臺時，裴意借著‘裝傻’這層面，掌聲拍得特別熱烈。

雖然不能在明面上給出自己的幫助，但至在行上不能落下。

“……”

薄越明聽見邊上的小貓鼓掌，故意逗他，“聽懂這游戲了嗎？拍得那麼響亮，小心待會兒手疼。”

裴意表面搖頭不說話，心小人卻在昂首——

他主控框架的劇和游戲，他能不懂？

簡直厲害死了！

裴意不介意為自己的游戲拉拉票，于是扯了扯薄越明的角，企圖悄咪咪地走一波“后門”，“二哥，這個好。”

薄越明心里自有一桿秤。

但畢竟是在公司場合，在兩者的對比正式產生前，他不能太果斷認定。

“我知道，你乖點。”

后三個字，咬得極其輕，仿佛還有一寵溺藏在其中。

裴意被蘇得紅了紅耳子，頓時吸溜一口果，乖乖不說話了。

…

晏岑的助理重新起，示意，“柯總，到你們工作室了。”

柯鳴微笑點頭，示意邊上的向南生一同上臺，在離開座位前，他還拍了拍好友裴煥的肩膀，神滿是從容自信。

一番準備后，柯鳴作為項目總負責人先開了口，“諸位好，首先由我大致講解一下《異》這款游戲的基礎概念和劇設定。”

柯鳴攏了攏自己的領口，擺出自信講解的正經面容，可惜和裴意預料得一樣——

《末霧》和《異》在背景的設定上有相似，甚至后者在國外還有近乎一致的同款游戲設定。

因此，柯鳴講解完后，薄越明等高層的面平靜，連帶著旁聽的項目組工作人員們也沒有多余的反應。

薄越明為了減眼睛的負擔，還閉了閉眼，只輕敲了兩下桌面，“繼續。”

毫無波的兩字。

“……”

柯鳴臉上的自信有了一裂痕，但很快就被他了下來，“好的，接下來將由我們工作室的向南生總監為大家仔細講解《異》這款游戲一大核心特。”

向南生推了一下自己厚重的黑框眼鏡，接替下了這個任務。

《異》的核心就就在于各類生的建模，比起初篩時的平面展示，這次則是直接將各種立建模和畫搬上了展示臺面。

從翅膀化為利刃的異形蝴蝶，到長出獠牙的形老鼠，到沾滿毒的巨型水蟒，從獅鷹面的怪異結合。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所有的異形怪都栩栩如生地展示在了眾人的眼前。

比起打印在紙上的平面展示，這樣以畫展示的建模顯然更加直觀震撼。

坐在后排的項目組的工作人員們，不約而同地流出驚訝。

站在臺上的柯鳴將眾人的神收眼中，底氣再度恢復，忍不住話，“我們工作室的組聯合技組，潛心研究設計了大半年，截止目前為止已經打造出了二十個異建模。”

“當然，皆屬于原創設計。”

向南生聽著柯鳴的話介紹，被厚重鏡片遮蓋的眸閃過一不自然。

裴意聽著后方工作人員傳來的小聲驚嘆，故意將口袋里的糖往地上“掉”了兩顆，借著撿糖的彎腰作，他迅速地看了兩眼自己的斜后側——

黎于安沉默著攥著手中的資料，原本已經舒展開的眉眼重新有了凝重的痕跡。

他一直都知道，對方的最大優勢是在建模，而偏偏是他和黎明公司在短期無法到達的技水平。

在黎于安看來，Will的游戲設定已經很符合發行的基本劇要素了，如果這次競資失利，那過錯方肯定在于他自己。

而在無人關注的角落，樓央一瞬不瞬地盯著屏幕上的建模展示，眼已經徹底變了樣。

…

兩組項目的投資皆告一個段落。

助理沈娜看了一眼時間，“那今天差不多就先到這里吧，等高層商量出了結果，我們公司會以郵件的方式另行通知……”

余音未落，薄越明就干脆利落地開了口，“不必搞那些彎彎繞繞了，二選一而已，直接現場表決吧。”

作為G.M絕對控的高層，薄越明向來很有話語權，他趁著無人反駁，直接表明自己的選擇。

“我對《末霧》的背景設定比較興趣，認為這款游戲的世界觀架構師的創意更勝一籌，而且對市場眾的把控也很準。”

邊上的裴意聽見薄越明的夸獎，含了一口布丁，笑得愉快。

對于每一位游戲世界觀的架構師來說，再沒有什麼比作品得到肯定更值得開心的事。

果然是自己看準的反派，不僅人長得帥，審品位也相當到位！

此刻的薄越明不知道裴意心中所想，而他會投出這一票是經過考量的——

于公，《末霧》的故事邏輯和創意整較強，而且“階梯型”地發展模式更有利于華國市場的拓展。當然，黎明公司目前的境也更利于他們G.M且把控的。

于私，《異》的主創團隊有裴煥的加，無論對方在工作室的頭銜是真是假，薄越明都不愿意和這種心思深沉的人再有任何牽扯，況且對方還和薄冠有明面上的商業合作。

聽見薄越明率先站隊《末霧》，柯鳴短暫蹙了蹙眉頭，但介于場合以及對方的份，他只敢在心底默默吐槽——

果然是個瞎子。

看不見他們工作室卓越的建模水平！

就這種人還配坐在公司高層的位置？就應該認命待在家里繼續瞎著！

正想著，作為G.M首席運營兼東的宋詞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從宣傳角度來說，我會更偏向于《異》。”

“他們的生建模確實很出眾也很，將來可以作為一大亮點去吸引游戲眾。至于《末霧》的設定是很不錯，但文字概念遠大于目前可見的容。”

站在市場宣傳的角度來看，宋詞的這番話說得很中肯。

裴意和黎于安都知道自己這款游戲目前的不足，默認并且尊重的選擇。

柯鳴聽到宋詞的選擇后，原本落下去的角又有了上揚的趨勢，原本他覺得——

當著游戲項目組雙方的面進行現場決策，太過于冒進果敢，但轉念一想，越是這樣直截了當的結果，越能當場凸顯出他的功、黎于安的失敗。

何樂而不為？

柯鳴看了一眼被自己喊來旁聽、拉關系的裴煥，見針地補充，“是的，我們工作室的裴煥也考慮到了這個方面的宣傳。”

“而且，我們目前已經型的二十款角生的模型，其實有很大一部分都源于他的意見參考。”

說這話時，他特意看向了和裴煥同校出的晏岑。

“……”

看著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目，完全沒有接過這層信息的裴煥思緒一頓。

他哪里懂這些？

但在這種場合里，他總不能臨時拆了對方的臺，而且如果競資功，將來掛名的頭銜也能更響亮一些。

裴煥看著柯鳴有竹的編造模樣，微笑默認了這種說辭。

“現在的投票算是一比一平了。”柯鳴主Cue起了流程，看向唯一還沒做出決定的晏岑，“晏總，你怎麼想？”

“……”

計算著一切有可能利用的人際關系，這人還真是明到骨子里了。

裴意被油沾上的角有了一冷笑的弧度，抿后又維持住了那副呆呆神。

薄越明注意到裴意短暫流出的真實緒，心中的探究燃得更烈了，還沒等他深去想，一道緩慢而堅定的聲音就從最右側傳了過來。

“趁著這次競資結果正式出爐之前，我可以先發表一些個人想法嗎？”

正準備將這票投給《末霧》的晏岑聽見這話，一怔。

旋即，薄越明代替他們開了口，“樓士？請講。”

樓央看了一眼黎于安，定定開口，“坦白來說，《末霧》之所以想要和G.M達投資合作——”

“就是因為目前的資金有限，但不代表沒有建模實力和設計創新，而市場宣傳不止這一個切口，宋總的選擇可以理解，但不一定對。”

一聽到自己的支持票被否認，柯鳴搶先反問，“樓士，請問你是以什麼份說這番話的？”

不過是沒見過世面、才被黎于安招進公司的新員工，居然敢替“黎明游戲”吹出這樣的牛皮？

進一萬步說，就算資金到位，黎明公司的游戲建模就能超越他們？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樓央站了起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末霧》項目新上任的項目總監。”

“未來，《末霧》這款游戲的游戲人及各類NPC的形象設計及部分建模技，將由我作為負責把關。”

柯鳴聽見這一連串的自我介紹，綿里藏針，“樓總監，兼兩職可不是容易事，恕我孤陋寡聞，我們華國游戲圈好像還沒有一位項目總監是？”

坐在首排的宋詞聽見這話，眉心掠過一不贊同，隨即就聽見樓央自信回應。

“是嗎？那現在就有了。”

裴意聽見樓央漸漸顯鋒芒的語調，不自覺地坐正了子，開始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他敢篤定——

既然樓央選擇在此刻站出來，看來他之前的猜測是真了！

柯鳴看著樓央的形象裝扮，依舊鄙夷，只是礙于場合不好隨意發表。

作為全場擁有話語權的高層東之一，薄越明直接控場，“樓總監，你剛想問什麼？抓時間。”

聽似嚴厲淡漠的語調，但他的稱呼已然從“樓士”轉化了“樓總監”，顯然是認可了樓央自報的這層份。

黎于安意識到什麼，低喊，“央姐？”

樓央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將隨攜帶的背包拿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會議室的臺中央，“貴公司的投資合作，除了合作方的實力外，應該也講究道德誠信，是嗎？”

宋詞回應，“當然。”

“既然如此，那我以個人的名義舉報，游鳴工作室在《異》的建模上存在借鑒、模仿，甚至抄襲，如果該游戲產品上市，極容易造負面影響。”

“一派胡言！”

柯鳴聞言變，又快速穩住了心神。

他看向還在位置上靜坐的黎于安，張口就是一番問責，“黎于安，我好歹敬你一聲小黎總。”

“即便我們以前在游戲版權上鬧過一點不愉快，但你不應該隨隨便便找一個不知道什麼來歷的人，由著故意在投資方面說話！破壞這次競資的公平！”

裴意在心底冷哼一聲，看得分明。

狗急了才跳墻。

要是心里沒鬼，何必這麼大反應？

樓央將背包放在了電腦控的臺面上，替黎于安擋下了質問，“柯總，不是誰說話聲音大，誰就占理的。”

“華國最大的游戲論壇，游途，你們作為游戲制作方應該都聽說過吧？里面有位ID名失水的用戶，而你們的游戲建模和失水曾經上傳的設計截圖高度一致。”

樓央說著，目依次掃過柯鳴、向南生以及裴煥，最后一并質問，“請問，這就是你們口中信誓旦旦的原創？”

“……”

這話一出口，全場不約而同都陷了沉默反應。

柯鳴信誓旦旦的神迸出一道裂。

而坐在位置上的裴煥意識到自己被迫卷了一場有可能存在的“抄襲”風波，眼中頓時浮起尷尬和懊惱。

薄越明最煩這種及道德底線的爭端，氣場瞬間冷了下來，“林眾，立刻查一下這個網站和相關用戶。”

林眾立刻拿起平板，“是。”

同坐在決策位上的晏岑也收斂了溫和面，蹙眉反問，“柯總，樓總監說得可是真的？”

柯鳴的瞳孔了一瞬。

那個“失水”是他在游途論壇中無意發現的小用戶，注冊顯示的地址在海外，量還不過百，上傳的各類建模截圖熱度同樣很低，但是設計特別有大神和創新。

柯鳴承認，他是從中得到的游戲靈，私自讓工和技部門或多或地借鑒。

原本他是想等到投資到手、趁著游戲上市前再找理由更換、改變建模，以掩蓋這個事實，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關鍵時刻了陷！

柯鳴看著臺下一眾質疑的目，死要面子地扯謊，“怎麼可能？至于你口中的那位用戶，可能是我工作室的員工吧，瞞著我私下上傳了建模截圖。”

裴意將最后一口酸甜的果喝完，無聲笑罵了一聲：蠢貨。

居然還沒發覺自己掉了一個“語言陷阱”？

“工作室員工？”

樓央同步抓到，語氣更為堅定，“柯總，我方才的自我介紹還不夠明確嗎？請問我什麼時候為你手底下的員工了？”

堅定有力的反問化為一道掌，瞬間落回到了柯鳴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