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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七樓是專門的休閑娛樂區。

幾扇厚重的大門上有銘牌，分別寫著臺球廳、羽球廳、游泳廳等，聶安訂的是一個大包，包廂里沒開燈，皮質沙發著墻，呈U字形。

大家都喝了點酒，興致上來了，圍在點歌臺前點歌。

葉然單手拿著外套，一如既往的坐到角落。

熱浪一般的重金屬音樂震耳聾，沒一會兒服務員敲門進來送果盤和酒盤。

“我靠，這麼多扎啤酒？今晚這是要不醉不歸了？”有男生笑著問。

聶安回答：“套餐里包含的，大家喝點，晚上還要回校。”

“這還回什麼校，醉了樓下就是酒店，一晚上又要不了多，大家放開了玩唄！”

他們嘻嘻哈哈的開始分酒，啤酒用玻璃杯呈著，金黃的酒泡沫泛濫，聶安安的拍了拍邊幾個生，“放心，我不喝，看著他們。”

“那就好……陳濤他們絕對是醉了。”

氣氛漸漸起來，有人嚷嚷著要玩游戲，葉然沒參加，往角落挪了挪。

屋里空調調的高，后面不知道誰又點了酒，葉然看見倒出來的是可樂，這才接過喝了口，冰可樂散發著涼氣，一口下肚，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可樂，是可樂桶。

威士忌的酒味被可樂下，卻還是熏得他反胃。

“葉、葉然是吧？”

這檔口，幾個男生忽然穿過過道，走到他跟前，跟他打招呼。

“來來來，喝一杯喝一杯！”

“嘿，可別灌人家葉然，”又有男生大著舌頭說：“小心梁楓跟你過不去。”

“梁楓？”先前說話的男生反映了兩秒，這才揶揄的笑起來，“對對對……把這茬給忘了，葉然，來，喝一杯就行了，以后就是兄弟了，我們不坑自己人。”

他們說話時酒氣熏天，包廂里閃爍的點五六，轉盤似的晃過各個角落。

葉然不適的起，起時有點頭暈，他手扶住沙發靠背：“我不喝酒。”

“什麼？”

背景里的音樂聲很大，震耳聾的音樂驟然過了葉然的聲音，幾個男生被嚇了一跳，回過頭：“靠，誰唱的，這麼難聽……陳濤是吧？”

“陳濤這真是好嗓子，聽著跟鎮魂曲一樣。”

“瑪德別唱了，難聽死了！”

……

葉然趁離開包廂，屋里燈閃爍，他著黑暗的墻走，靠著門口的沙發上忽然有人起。

葉然看了眼，發現是梁楓。

梁楓臉龐很紅，一酒氣，顯然也喝酒了，此時直直的盯著他，含糊的他的名字：“葉然，我有話想跟你……”

葉然腳步不停，立刻拉開門出去。

后梁楓似乎要跟上來，卻被周圍幾個同伴拽住，嬉鬧著給他灌酒，“干嘛去，今兒不醉不歸！”

“看什麼呢梁楓，快點的，你才喝幾杯啤的啊，這麼菜？”

人聲被厚重的木門擋在后。

葉然站在走廊上，深深吸了口氣。

清新空氣涌鼻腔，他的腦子卻還是渾渾噩噩，可樂桶的后勁上來了，他有點想吐，扶著墻去衛生間洗臉。

路上手機震了震。

他難的掏出手機，卻發現不是消息，而是電話。

“……喂？”他接通電話。

對面靜了兩秒，沈時低沉而平靜的聲音傳來：“我是沈時，你在哪？”

“沈時？”葉然愣了會兒，才遲鈍的想起今天是于庭生日，“……對不起啊，沈時，我有點頭暈，可能沒法去找你們了。”

“沒事，”那頭沈時似乎起了，椅子后挪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聲音卻依舊不急不緩，問他：“我們也結束了，要回學校，你在哪，我去找你。”

他在哪兒？

葉然又懵住，“我在……”

他已經走進了衛生間，茫然地左右看了看，衛生間里有幾個人，都在洗臉，洗完臉醉醺醺的和他肩而過，撞了下他的肩膀。

手機“砰”的一聲掉到地上，葉然思考了會兒，才蹲下撿手機。

“葉然？葉然？”手機里沈時的聲音有些沉，腳步似乎也越發迅速：“葉然，你怎麼樣？”

葉然撿起手機，下意識掉屏幕上的灰，他頭昏腦脹，反胃的厲害，沒注意把電話掛了，說道：“我在廁所。”

電話里沒了聲音。

葉然愣了愣，道：“沈時？”

依舊沒有回復。

他發了會兒呆，又：“……沈時？”

這一次他等了很久，還是沒有聽到沈時的回復。

安靜幾秒后，葉然低下頭，慢慢“掛斷”了電話。

*

冰水沖在臉上，葉然更暈了。

他覺得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五十多度的威士忌后勁又烈又濃，殺傷力不比炸/彈低，他扶著墻壁，一步一步蝸牛似的往外挪。

衛生間有腳步聲響起，很快停在他眼前，下一大片影。

葉然抬了下頭，水珠順著他的額發往下墜。

“葉然。”

他聽見了悉的聲音，前的男生半蹲下來，與他平視，他模糊的視線中只能看見男生立的面部廓以及一雙黑沉沉的眼眸：“你喝醉了。”

接著，混沌的思緒中橫進一個男聲。

“我靠……沈時你憋多久，這麼急？”男聲一頓，轉為驚訝：“……葉然？咋了這是，喝醉了？”

葉然迷迷糊糊的，打了個酒嗝，他莫名覺得愧疚，輕聲道歉：“對……對不起。”

沈時和于庭同時看向他。

葉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到都是一片白茫茫，腳下的棉花糖越來越，他快站不住了，于是他又說了句：“對不起。”

“我好像要摔倒了。”

*

“叮”。

旋轉大門被推開。

于庭的酒勁瞬間被寒風澆滅，天邊下著蒙蒙細雨，如刀子般扎在皮上，凍的人瑟瑟發抖。

枯樹矗立在路邊，干癟的枝椏錯。

于庭看著扶著葉然的沈時，說：“我先去前面打車，這個點了不一定能打到。”

今天天冷，還下雨，路況不太好，往日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只有零星幾輛車，路燈為雨幕染上一層白，于庭的背影漸漸遠去。

沈時垂眸看著走兩步路緩一步的葉然，靜了兩秒，蹲下，“上來。”

他形勁瘦拔，棉服包裹下依舊能看出肩寬長，微微俯時，五指蒼白而有力，抓著葉然的胳膊，讓他趴到他背上。

不用再走路，葉然掀了掀眸，努力想要說句什麼，最終話還沒說出口，他便陷了昏睡。

沈時背著他走進雨中，小雨打在臉上，走了兩步路，他側過頭，低聲說道：“葉然，戴帽子。”

連帽衛的帽子垂在腦后，葉然沒彈。

沈時夠不到他的帽子，只能加快腳步，迅速去路邊的停車點找于庭。

一陣寒風襲面，細碎的小雨滴盡數飄來。

剛剛從酒店帶出來的溫度逐漸冷卻，沈時神不變，步伐很穩，他的瞳孔是純粹的黑，不帶任何，有路人在他冷臉的威懾下，不得不收起手機，訕訕的走了。

葉然似乎也被這陣寒風吹醒，他輕輕了，子突然一僵，含糊又茫然的喃喃：“……這是哪兒？”

人行道上的路板磚很平整，兩旁的綠灌叢被風刮得簌簌作響，路燈忽明忽暗，影子般劃過。

沈時不聲地放輕手上的力道，正要說話，葉然又道，“我的……我的呢？”

他在沈時背上甩了甩，沒踩到地面，頓時恐慌不已的手去：“我的呢……誰看見我的了？”

沈時停下腳步，一分鐘后，他才重新朝前走，聲音里有些細微的笑意：“我看見了。”

葉然呆住，緩緩歪過頭，離他很近，他溫熱的鼻息帶著淡淡的酒香，均勻的灑在沈時的頸側。

沈時再次停下腳步，這一次很久都沒。

他沉默的站在兩個路燈的中央路段，晦暗的線中，看不清表。

“你是誰……？”葉然努力湊過來，想看他的臉，鼻息越發溫熱。

沈時重新抬，從影中走出，路燈順勢灑在他頸側，他神淡漠疏離，頸側卻浮起一片薄紅。

“我是沈時。”

葉然哦了聲，慢吞吞的，顯然是忘了沈時是誰。

他又困了，似乎覺得這個姿勢很舒服，歪著頭，問完話便疲倦的閉上了眼，吐息緩慢而勻長，熱熱的拂來。

沈時平靜的目視前方，頸側的薄紅卻漸漸蔓延到耳后，寒風中，他不聲地加了手上的力度。

……

于庭冒著寒風跑回酒店，他走了這麼遠一段路，卻連個出租車的影子都沒看見。

遠遠的，雨幕中有一個影走來。

高瘦修長，漆黑短發被雨水淋得半，五于是越顯鋒利。

于庭眼尖，迅速朝沈時走過去，“靠，冷死了！實在沒打到車，我了輛快車，預計還有三分鐘就能到——”

他一愣，懵的看著沈時，以及他背上的葉然。

沈時睨他一眼，語氣沒什麼變化：“那就等一會兒。”

“哦……好，”雖然早就知道沈時是個雙標狗，但于庭還是緩了會兒才自我說服，葉然畢竟醉的連路都走不，沈時背他也沒什麼奇怪的。

他挑眉就要看看葉然的況，才走近沒兩步，就被沈時皺眉喊停：“離遠點，一酒氣。”

于庭：“？”

搞什麼灰機啊，葉然都他媽醉懵了你也沒嫌棄他。

“我他媽酒都醒的差不多了，”他直接氣笑了，都開始發熱：“就你事兒多……等等，你上怎麼回事？！”

路邊有車開過，車燈開的極亮。

于庭無意一瞥，悚然一驚，“你脖子怎麼這麼紅？我靠，耳朵也是——你不會是過敏了吧？”

沈時頓了下，沒說話。

于庭已經開始慌張，“今天沒點多海鮮啊，你他媽不能吃海鮮怎麼不說？我靠！完了，我不會也過敏了吧，你快幫我看看——”

“你想多了。”沈時說。

于庭：“？？？”

乍一下他還以為沈時說的是‘你想得’。

什麼鬼語氣？

有病？

過個敏還是好事了？

他氣的頭昏腦脹，覺得沈時狀態不對勁，奈何今晚他喝的也不，神上再清醒，□□上反應的也比較遲鈍。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剛的快車司機。

“喂？帥哥，我到停車點了，你們在哪兒？”司機嗓門很大。

于庭眉心：“您在那停下就行，我們這就去。”

“走吧，”他掛斷電話，無語的對沈時道：“司機來了，咱們趕走，馬上宿舍樓落鎖了。”

司機的車是一輛黑大眾。

于庭坐在前排，沈時和葉然坐在后排。

司機不用問都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狀況，“后面那個小帥哥喝了多，吐車上三百啊。”

葉然溫順的靠著車背，睡得迷糊又安靜，眼周醉酒的紅薄而輕，一看便是不常喝酒的人。

沈時收回視線，制許久的倦意泛上，說話間也有些疲乏的酒氣：“嗯，開車吧。”

這一路上車無聲。

于庭困得打了個短暫的盹，再抬頭，過后視鏡看見了閉目養神的沈時。

沈時靠著椅背，半張臉匿在影中，下頜也遮在豎起的棉服立領，他似有所覺，微微起眼皮，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于庭越琢磨越不對勁，沒忍住，又回了下頭。

沈時依舊那張冷臉，唯一的不同就是……

“咚”。

車子突然一個顛簸。

京大附近有條路正在修繕，于庭系了安全帶，沒什麼覺。

后座的葉然卻被彈的晃了晃，他本就醉的重心不穩，頓時難的蹙起了眉，一旁沈時迅速抬手，扶住他的肩膀。

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修長而蒼白，微微攬住葉然的肩膀后，許久才松開。

于庭的心跳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跳的急促、狂。

“嗡——”

大卡車刺耳的鳴笛穿過耳。

他遲滯的轉過頭，看著前方，視網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的景象。

沈時……是這麼沒距離的人嗎？

他是不是和葉然太親近了些。

恐同恐哪去了？

怎麼看起來gay里gay氣……

。

于庭眼皮一跳，一個令他皮疙瘩起來的猜測突然涌腦海。

莫非這個恐同的意思是——恐怕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