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

有那麼一瞬間,簡直想掐死自己。

但是不能。

因為現在連手都抬不起來。

清了清嗓子，想應一聲“師尊”。

但是仍然不能。

因為發不出聲音。

造孽啊。

白渺麻木地坐在溫泉里，不能也不能說話,只能像個人偶一樣，眼地看著對方。

沈危雪的影在霧氣中逐漸清晰，清風微拂，勾勒出他疏淡雋永的廓。

皎皎如月,泠泠勝雪。

“渺渺……”他聲音很輕,目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里？”

看他這副毫不知的樣子,很顯然青鸞并沒有將這里的況告訴他。

那只挨千刀的臭鳥！

白渺又氣又惱,偏偏還沒辦法對沈危雪解釋。

雖然泡溫泉被發現這種事很尷尬也很社死，但比起這些,現在更擔心自己的狀況。

現在不能，又不能說話，要是沈危雪走了,那不就得一直待在這里了嗎！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自己現在全都麻了,要是再這麼泡下去,說不定等沈危雪發現的時候，已經變了一個植人……

救命！

一想到那個畫面，白渺全寒都豎起來了。

立即對沈危雪用力眨眼睛，試圖用眼神向他發求救信號。

師尊,救我,我快要變植人了！

沈危雪看著水霧中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向前。

他過來的時候……并不知道溫泉里有人。

否則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靠近這里。

他在看到白渺的第一眼,便停下了腳步。那個瞬間，他腦中的想法是立刻離開。

但他隨即想到，溫泉里的藥還未散去。

若在水里泡得太久，只怕……

想到這點，沈危雪微微蹙眉，凝眸看向霧中的白渺：“你還好嗎？”

白渺立馬搖頭，眼神無助又可憐，像一只落水的小貓。

沈危雪瞬間心了。

他站在原地，聲問：“是不是不能了？”

白渺用力點頭。

“也不能出聲了？”

白渺更加用力地點頭。

沈危雪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

“……果然如此。”他隔著霧氣，輕聲安，“你先待在這里，我去拿件服，很快就回來。”

白渺乖乖點了點頭，眼神殷切地看著他。

沈危雪轉離開，消失在氤氳霧氣里。

很快，他拿著一件漆黑大氅回來了。

白渺正泡在溫泉里無聊得數泡泡，一看到他，眼睛瞬間就亮了。

沈危雪走到溫泉邊，微微俯，視線落到一旁的山石上。

“我先把你包起來……你別張。”

白渺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張。

可惜沈危雪看不見。

他先下水，拿起白渺放在一邊的里，然后別過臉，將里準確無誤地披到白渺上。

白渺看到他的擺被水浸，心里突然產生一種異樣的覺。

就好像…記…不染纖塵的謫仙被拉下凡間、為沾染污泥。

不對不對，這什麼七八糟的齷齪思想。

師尊現在可是在救呢，要尊師重道，尊師重道！

白渺迅速端正心態，重新用恩的目看向沈危雪。

下一秒，的子便騰空了。

白渺毫無防備，頓時無聲驚呼。

沈危雪將橫抱起來。

他的手繞過的背、的，輕而平穩地托起。

指尖按在的上，隔著的里，微涼，有力。

白渺的心跳突然有點快。

“等一下。”沈危雪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低而輕，有種說不出的幽沉。

白渺被他小心地放到岸邊，他依然別過臉，將白渺的挪了挪，讓靠到一塊相對平整的山石上。

這樣，就不會倒下去了。

白渺無知無覺地靠著山石，覺得有點冷。

還好，沈危雪很快便將黑大氅披到的肩頭，然后用大氅裹著，再次將抱起來。

“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他垂下眼眸，關切地看著白渺。

白渺搖搖頭，纖長的睫上還沾著水珠。

要是能覺得到哪里不舒服，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連路都走不了了。

覺自己像個殘疾人。

還是個泡澡泡壞了的殘疾人。

還是個泡澡泡壞了的殘疾人。

……這事說出來誰信吶！

白渺越想越覺得丟人，索低下頭，整個腦袋都埋進絨絨的大氅里。

沈危雪察覺到了的小作：“冷了？”

白渺搖了搖頭，幅度很小，也很細微。

沈危雪垂眸看。

的潔白，在溫泉中浸潤得晶瑩通，此時被漆黑厚重的大氅包裹著，如同一捧無暇的新雪。

的頭發還很，幽黑順，縷縷地垂在頸邊、肩頭、鎖骨。

沈危雪沒有再繼續看下去。

他抿了抿，收回視線。

沈危雪將白渺抱回了竹樓。

他將放到床上，替蓋好被子，然后幫消除了上的水汽。

白渺頓時覺得自己好多了，雖然還是不能。

躺在床上，長發像海藻一樣鋪散，眼睛漉漉的，因為不能說話，便顯得格外安靜。

沈危雪坐在床邊，靜靜地注視。

“還是不能說話嗎？”

白渺眨眨眼睛，以示回應。

沈危雪輕嘆一聲。

“那這樣吧，我來問你，你只需點頭或搖頭便可。”

白渺立即點頭，結果發現躺著點頭有點困難。

沈危雪看出的窘迫，便又傾，手繞過的肩膀，連同被子和大氅，將往上挪了挪。

這樣真的好像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植人……

白渺已經不知道“麻木”兩個字怎麼寫了。

一臉心如死灰，沈危雪倒是神如常，幫將微的發撥到耳后，然后坐回床邊，溫聲詢問。記

“你是醒了就去溫泉的嗎？”

白渺點點頭。

“大概待了多久？”

白渺想了想，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多久，反正不低于一個小時。

畢竟都快泡睡著了。

沈危雪微頓了頓，遲疑道：“青鸞……沒有阻止你下水嗎？”

白渺：“？！”

瞬間睜圓眼睛，瞳孔微微放大，像極了到驚嚇的貓。

連忙搖頭，一開一合。

沈危雪的視線落到的上，讀出了的口型。

說的是“沒有啊”。

“……果然。”沈危雪無奈道，“我臨走前還叮囑青鸞看好你，沒想到它又懈怠了。”

白渺：“……”

原來青鸞早就知道溫泉有問題，還故意欺騙，讓以為溫泉沒有問題。

害得現在又癱又啞，還在師尊面前反復社死。

這只天殺的惡鳥！！！

白渺氣得咬牙切齒，雙眼冒火，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沈危雪見狀，抬手了的頭發，輕聲解釋：“其實這溫泉里的水本對你是有好的，只是藥效猛了些。”

白渺一頓，有些茫然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這是什麼意思？

沈危雪角微勾，繼續的頭發。

“我在水里加了些藥，可以助你恢復傷口，祛除疤痕。”他說，“這藥加水中無無味，也不會刺激皮，只一點不好，會讓人產生細微的麻痹。”

那這是什麼況？

已經不是細微的麻痹了，是直接麻植人了呀！

白渺立即用力眨眼睛，試圖將自己的疑傳達給沈危雪。

沈危雪輕咳兩聲：“我昨天不小心加多了，導致藥效太強，連帶著產生了失聲的副作用……”

白渺：“？？？”

說來說去，到最后居然還是你的鍋？

“所以我昨晚才不讓你用溫泉。”沈危雪眼含歉意，“我原本計算著，等到今晚，你就可以用了。但我沒想到……”

沒想到大白天還會跑出來泡溫泉是吧？

白渺已經不知道這事究竟該怪誰了。

反正是不能怪師尊的，畢竟師尊也是為了好，只是不小心手抖而已。也不能怪自己，因為現在已經癱了，是純純害者。

這麼推算下來，罪魁禍首顯然只剩下最后一個鳥選——青鸞。

對，都怪這只破鳥騙。

等能下地了，一定要它的鳥，再把它扔進鍋里，把它做白斬！

白渺越想越來勁，然而余掃到自己毫無知覺的手，頓時又泄了氣。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

沈危雪見垂頭喪氣的，隨即聲安：“別擔心，藥效最多一個時辰就會消失，很快你就能恢復正常了。”

一個時辰，那也還好，睡一覺就過去了……

白渺很想這樣安自己，但問題是，現在本就睡不著啊！

白渺撇著角，一臉哭無淚。

半躺在床上，長發垂在前，上披著沈危雪的黑大氅，里領口歪歪斜斜，出一截纖細分明的記鎖骨。

看起來……不能被丟下不管。

沈危雪打消了出去的念頭，轉而輕輕握住的手：“很難麼？”

白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看上去委屈又可憐。

沈危雪溫聲問道：“想吃點什麼嗎？”

白渺又搖了搖頭。才吃完早餐沒多久，暫時還不。

“想出去轉轉嗎？”

白渺繼續搖頭。又不了，出去不出去的也沒差別。

沈危雪又想了想：“那你想看話本嗎？”

話本？

白渺的眼睛瞬間亮了。

沈危雪見來了神，臉上也浮起淺淺笑意。

只是……

他略一沉：“我平日不看這些，恐怕只能找出一本。”

一本也行啊，講什麼的，先說給聽聽？

白渺滿懷希冀地盯著沈危雪，眼里閃爍著求知若的芒。

沈危雪輕聲說：“就是你上次留下的那一本。”

“……”

白渺再次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