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鳴行政樓頂樓，校長辦公室。

遠在國的小老頭瞪著視頻臉都氣紅了，書桌拍得砰砰響：“齊柯！你看看你學生什麼況！搞這樣像話嗎！基本的禮貌都不講！！”

葛嵐從今早徒的綜藝開機，就和兩位好友視頻連線守在直播間里。

一路看下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評論和彈幕都忍了。

唯獨這投影搞出來的“大字報”他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了，越想越氣，就差從屏幕里爬出來揪人領！

“既然績都這麼好，那就更應該明白謠言止于智者，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種最簡單的道理！而不是第一次見面就無法無天！齊柯你就說你管不管！”

視頻里，齊校長和系主任老邢哭笑不得對視。

只能先安好友緒：“我管，我肯定管，老葛你先冷靜注意你自己。畢竟這網上鋪天蓋地，他們績再好也就是一幫心未定的學生，最容易被煽緒的群。”

連正職老師都能安排底考，別說邵欽這種直接以“不學無”出名的人，完全是他們死無疑。

但葛嵐不管：“你反正趕給我把這玩意弄下來！”

他從邵欽幾天前開始被全網黑氣就一直不順。被黑的理由居然還是說邵欽草包？私生活放？？

開什麼玩笑，簡直天下之大稽！

…

連主任收到校長微信時，直播間彈幕別提多興。

大家的神經明顯被幕布投影上大膽的“大字報”刺激。

畢竟邵欽出事，網友們頂多在網上罵罵，能像這幫學生一樣勇到直接懟本尊面前搞事的，的的確確是頭一次。

于是所有人都看熱鬧不怕事大開始在公屏狂歡。

【打起來！打起來！！綜藝效果給我拉滿！！呲牙.jpg】

【爽死誰了就是說，原來是我呀，嘻嘻嘻】

【言無忌啊言無忌，邵欽可千萬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這麼想想，要說邵欽不公正錄取誰最生氣，可不就是他們這些準高考的，doge】

【也不知道邵欽面對這幫孩子覺不覺得丟人，反正我替人尷尬的病是又犯了】

【丟什麼人，我看他仗著自己有錢有權天天擺爛的神，本不在乎唾沫星子，反正影響不到他，吃瓜.jpg】

按常理，文科班的男比例一般盛衰，失衡得厲害。

但萊鳴不是。

他們一行人進小會議室初次亮相。

放眼過去，六個文科班的男生生人數意外得均勻，旗鼓相當。

哪怕連主任用最快的速度關掉投影，學生們也還是目灼灼在底下盯著邵欽看。

或反，或抵。

大多是些毫不掩飾的厭棄嫌惡，只有極數幾個眼神中是不帶負面的好奇和探究。

邵欽作為這場“變故”的當事人，抱著胳膊將一切看在眼里，卻除了最開始面對挑釁微微的那一下挑眉，余下桃花眸里波瀾不驚。

不僅沒被破壞心，甚至薄意味不明勾起點弧度，終于提起興致般，像極了嘲諷“你們也就能過過癮”。

底下學生看懂了，眉心一擰怒上心頭。

可連主任的斥責卻搶先一步，將一切閑言碎語憋屈堵回去：“學校邀請A大的學姐學長來做助教，是希展現風采，流學習，讓大家看看我們卓越的神面貌！可結果呢？冒犯無理絕不是萊鳴應有的待客之道！”

彈幕點評這段話帽子戴得高。

一下把邵欽的個人問題，擴大整個萊鳴的外在形象問題，讓學生哪怕心有不滿也找不到出口。

于是順理章，五位助教依次開始做自我介紹。

鄧止維排在第一。

為了緩解氣氛，他自主自發挑起開場和闡明來意的工作，口條清晰，分寸得，最主要是臉上春風和煦的笑容實在讓人無法抗拒。

“大家好，我們是A大文學專業今年被分配到‘中學’選題，即將和大家共同完為期半個月課題實踐的大二年級學生。我是主修紀實傳記方向的鄧止維，止步的止，維度的維。畢竟彼此第一次見面，因為不了解產生誤會其實很正常，希未來這段時間能和大家友好相，消除誤解，為朋友。”

打圓場的話被鄧止維說完了。

霍巍就比較簡單明了，只是主修方向有點出乎大家預料：“大家好，我是霍巍，巍峨的巍，主修裁是詩歌。”

【？居然是詩歌】

【敢他們這專業分這麼多呢】

【頭一次見這麼嚴肅不浪漫的詩人，他就應該和鄧反過來，寫紀實傳記xs】

張棲雅排第三更省事了，只說：“寫劇本的，張棲雅。”

排在后面的朱哲見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自然而然揚起笑接過話題主幫忙。

“棲雅學姐是棲息的棲，雅致的雅！然后我是主修寓言裁的朱哲！剛好也是哲理的哲，因為寓言的主要特征就是比喻、教育、諷刺。如果有同學對寓言興趣，歡迎和我探討！”

至此，大家的注意力徹底被他們五花八門的細分領域轉移，彈幕再一次忍不住開始“嗚嗚”。

【小太太善良了，別人不說他還主給人補上，一笑起來真是看的媽媽心都要化了15551】

【覺開播到現在，最吸的人就是他】

【但鄧止維其實也蠻不錯的，就有一種怎麼說，大家長風范（？？？】

【哈哈哈是潤細無聲，擅長一碗水端平，甚至會幫邵欽說話（。】

【他幫邵講話我能理解，畢竟同專業對外是一個整，自己訌太難看了，但為啥朱哲這麼好的娃也跟邵玩，我想不通……】

【覺是吃了心的虧，看邵欽在網上挨罵可憐唄，小狗抱.jpg】

【我就還好奇邵欽能寫什麼玩意，吃瓜.jpg】

前面四個人都介紹完，自然而然到邵欽。

可邵欽站在臺上都還沒張開，底下已經有不知道哪個班的大著膽子卷土重來，直接用呼聲板。

“萊鳴不歡迎走后門的來當我們助教！”

直播間紛紛刷起“好家伙”。

【小伙子你也太勇了，別一會兒從會議室被架出去】

【對啊對啊，心意我們知道了，但首先還是要保護好自己，別，貓貓嘆氣.jpg】

網上全是對學生的聲援，連主任的眉頭卻越皺越。

好在邵欽沒有生氣，拿到話筒還有心跟玩笑：“怎麼說，是他們閉，還是我走？”

連主任當然不能讓他走，于于理都不能。

只是懊惱自己低估了互聯網對未年的影響力，首先做出反思：“這事不怪他們，是我作為年級主任工作出了紕，沒有事先了解清楚學生的思想狀況，抱歉。”

邵欽聽了道歉，眉又是一揚。

他能理解連主任攬下責任是真慚愧，也是為了讓場面過得去，但大概忘了孩子也有孩子心。

你直接罵他們反而沒事，可要是指責自己……

學生們果然紅眼，迅速掀起逆反心理：“連主任您干嘛給他道歉！！”

連主任對邵欽的低頭，無疑是油鍋里進了水，一把干柴將學生們激烈的緒燒到最旺。

抵制的聲浪瞬間形音墻，很快在小會議室一呼百應。

“憑什麼要我們連主任道歉！”

“連主任沒錯，邵欽滾出去！”

“香蕉人滾回國去！”

“不學無的紈绔不配進萊鳴！”

“這里不歡迎走捷徑的草包！”

……

一開始是一個兩個，后來是三個五個、十個一群……

轉眼的功夫，近八學生不約而同按照某種既定的節奏，雙手拍打桌面，齊齊盯著人震聲。

“邵欽滾出去！”

“邵欽滾出去！”

如果說朱哲之前面對網友的謾罵能鎮定、面對同學的嘲笑能鎮定，那麼現在面對這幫較真的學生，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昧著良心了。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幫邵欽反駁。

直播間看著邵欽遭難，各個為這幫弟弟妹妹好。

那種只有年輕軀特有的奔涌無畏，靠連主任本鎮不住。

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橫沖直撞，帶著摧枯拉朽足以掀翻房頂的力道，盲目集火朝臺上單薄的人兒呼號而去。

場面一度瀕臨失控。

不知何時等在會議室后門探視窗外的年，幾乎立刻就要站不住，推門而。

可就在他手搭上門把的瞬間，邵欽開口說話了。

他面對滿室群激的抗議，閑聊天般，大大方方彎下瀲滟的眉眼，極平和的語氣像是強效鎮定劑。

短短幾個字便讓沸騰的場迅速冷靜。

“難道我看起來像脾氣很好的人嗎？”

這個問句，邵欽問得不高不低，不悲不懼，既沒有破防，也沒有被激將，卻比連主任無數組織紀律的話都頂用。

“還是因為我之前沒為投屏跟你們計較，所以你們干脆覺得當面直接騎我臉也不會有事？”

邵欽邊說，視線邊在座位間逐一掃過，似乎要把底下每一個學生的臉都印進腦子里，言笑晏晏吐出結句：“我竟一時分不清你們究竟是年紀小才不怕死，還是單純不怕死。”

翻譯過來。

他，邵欽，不管出于什麼原因，甚至不管有理沒理，都不是可以忍臉臉被指指點點的人。

如果今天說這些話的人不是他。

學生們大概率嗤之以鼻，只覺得這是虛張聲勢，不過如此。

可臺上人的模樣實在過于自信篤定。

哪怕他們底下有這麼多人，邵欽站在上面只有一個。

邵欽也能拔如竹，氣勢如虹，一雙桃花眼僅僅輕描淡寫從你臉上掠過，便是勝過狂風驟雨的震懾。

那種不容質疑的氣場，很難不讓人自我懷疑。

懷疑是不是也許真是他們搞錯了，不然邵欽怎麼敢……

線上。

直播間彈幕不用直面氣氛，還能堅持上躥下跳，站著說話不腰疼。

可現場邵欽的視線又一圈巡視完畢，卻覺得學生們應該是聽懂了。

因為在他這些話之后，整間小會議室足足靜默了八、九秒之久。

是遲疑觀也好，還是憋屈但不敢也罷。

本來之前能鬧起來，也只是因為有大家一起分攤。可現在邵欽把責任落實到個人，他們就是再不服，也沒人想這個時候當出頭鳥，以試法。

——誰也不知道生氣的邵欽會干什麼，但又好像誰都知道他什麼都能干得出。

一時間，容納六個班的場生生陷死水般的沉寂，雀無聲。

反觀臺上的邵欽卻游刃有余。

與其說他是不意外大家的反應，不如說他的目只像在看一屋白菜蘿卜，形容前面那些冒犯是“蚍蜉撼樹”都算抬舉。

人家正主從始至終只是閑閑抱著胳膊在那站著，一雙眸似笑非笑，腳都沒挪過半步。

鄭梟就隔著大半個會議室和探視窗的玻璃看著，幾乎看癡了，一瞬不瞬，一聲不吭。

而就像提前排練過。

這次第一個出來幫邵欽說話的，居然又是鄧止維。

和煦的男生自然而然接過話題開始善后，無非是說萊鳴之所以會在只剩三個月高考的時候辦綜藝，目的其實和他們文專一樣，就是消除外界的刻板印象。

因為私立在很多人心里其實都還停留在“有錢就能上”。

“既然我們自己不喜歡被人誤解，那麼在容易偏聽偏信、誤解別人的時候，最好也能留出觀察時間，謹慎下定論。”

鄧止維一番話之以，曉之以理，是對同窗的維護，也是給學生們一個臺階下。

可旁邊朱哲聽完只覺得見鬼，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平時跟邵欽關系多好！就會在鏡頭底下圖表現！

不過他心里嘀咕，不影響上維護：“其實這也是邵哥心里想的，只是邵哥比較懶，不對人說教，因為他知道自己就不聽人說教。”

一語雙關，再次點題。

顛來倒去就那麼點“己所不，勿施于人”的道理。

兩人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學生們其實大差不大已經被安平靜。

但壞就壞在朱哲快。

他想增強自己話里的可信度，竟是下意識扭頭了邵欽：“是吧？邵哥。”

朱哲當場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什麼“是”不“是”，那場面話本來就是他瞎編的，上哪兒去“是”？

于是幾乎沒什麼意外。

他飛快得到自家大的“配合”，看似默認輕描淡寫笑著點頭，實則涵拉滿：“理解。高中生嘛，多有，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找他們準沒錯，沖得比誰都快。”

【？？】

這能忍？？？

基本明晃晃嘲諷他們頭腦簡單，沒甚見識還沖，最容易被洗腦帶節奏。

朱哲看著底下學生們重新升高的，頭都大了。

邵欽卻尤嫌不夠。

像是遲來的打擊報復，嘲完一句接著第二句：“備考的人，沒事玩手機，對手機不好。”

萊鳴高三全：“………………”

…

A大男生宿舍里。

天知道鄭煜那三個室友聽見邵欽教育學生這句，笑得有多大聲。

鄭煜耳朵都要被他們吵聾，索潑起涼水：“吵架吵贏了有什麼用，馬上分宿舍被剩下的還不是他。”

萊鳴宿舍全是雙人間。

為了增進助教和學生的，綜藝劇本的安排是讓助教挨個介紹自己的生活習慣，供學生們參考選擇，最后遵循自愿雙向的原則，混合搭配住在一起。

而到分宿舍環節，也確實如鄭煜所料。

連主任挨個完底下一圈，沒一個舉手表示自己愿意和邵欽一個宿舍。

直播間彈幕自以為終于逮到機會，瘋狂奚落邵欽輸了人心。

可事實是邵欽就差沒把“誰也別選我”直接寫臉上，老神在在：“本來也應該是多出一間雙人宿舍單人住的吧。我們助教5個人，不論是按兩個快班40人算，還是按全年級140人算，都不可能得偶數，除非額外找理科班或者其他年級湊數。”

但這樣也就失去了拉進關系的意義。

彈幕紛紛開始刷問號。

【？？？】

【他怎麼知道萊鳴這一屆多個學生？還連六個班里有兩個快班都打聽到了？？】

【搞什麼，那之前連主任問鄧止維的時候他咋不說，疑.jpg】

鄭煜看著直播，毫不意外為自己室友解：“邵欽這傻講究多得很，除了我，本不可能愿意跟別的人住，肯定老早就算好了。”

他口吻篤定，邊說還要邊晃自己翹在宿舍桌上的，生怕誰不知道他此刻的怡然嘚瑟。

看的三個室友心冒出同一個OS：還說不是老婆……

然而下一秒鄭煜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連主任很是冷不丁著邵欽告知：“可我們高三今年有141人。”

這回到萊鳴的學生：“？？？”

他們一直140，哪里多出來的1，他們怎麼都不知道！

很快會議室閉的后門應聲響。

直播鏡頭隨大家的視線轉過去，對準整間階梯教室的最高。

只見大門嘎吱敞開，奪目的從外面灑進來。

竟是逆著走出一道打死鄭煜都想不到的影，并用那把特有的沉悶嗓音說：“我想和邵欽一起。”

所有人皆是一愣。

鄭梟卻并不在意那些投到自己上的視線。

眼睛里仿佛看不見其他人，一心一意著那個站在講臺中央的人重復：“主任，我想和邵欽一起住。”

話是對連主任說的，鄭梟卻沒來由地希邵欽能聽懂。

因為他說的不是他可以，而是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