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是拳打死老師傅。

鄭梟可好，直接連著場坐在底下和他同齡的新師傅也都一起干懵了。

階梯教室的氛圍一度很微妙。

但當事人對自己干了什麼似乎一無所知，依舊端端正正迎著邵欽的注視在位置上坐著，仿佛格格不的是他們。

這一下，原本還對鄭梟“貧困生”份有所懷疑的人，頓時都不吭聲了。

【我現在是確信弟弟一點不上網了……】

【是我打擾了，顯然我之前對弟弟的擔心有億點點多余，鞠躬.jpg】

也許是大家突然發覺這麼多人里能“制住”邵欽的，只有鄭梟。

公屏上前一秒還在瘋狂擔心反對合宿的彈幕，后一秒已經兩級反轉，莫名其妙勸解起來。

【邵欽啊，別撐了，趕從了吧，沒人嫌你丟人，呲牙.jpg】

【你爹沒你號碼那會兒比你上頭多了，一人丟一次，就當扯平，可.jpg】

【是啊是啊，人家弟弟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還是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畢竟我們梟可是唯一一個走向你的人！這不是是什麼！！】

磕cp的世界沒有紛擾。

托鄭梟的福，一旦網友們決定放下仇怨重歸舒適區，那就是集回到快樂老家，甚至還有閑心科打諢聊起cp組合。

最終一致認可兩人是“外冷熱酷哥路邊修狗攻”、“矜貴艷不可一世豪門爺”。

事到這，臺階其實已經鋪好，邵欽只管抬腳往下走就行。

但大家對事態接得如此理所當然，是因為他們默認鄭梟寒門出，今天第一次見面，對他完全不了解。

可誰又能想到鄭梟不僅認識他，還認識的比他們都全面徹底。

這人那天在鄭煜房間，對自己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忍退讓的模樣，邵欽可是一點沒忘，怎麼這次就堅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于是他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沒頭沒尾翹起角向人問：“就不怕嗎？”

局外人以為邵欽這句問的是怕不怕他。

可鄭梟心里明白。

邵欽問的，是怕不怕哥哥鄭煜，也就是他的男朋友……

明眼人都能看出邵欽其實是把選擇權還到了鄭梟手里，鄭梟只需要再咬牙一次，住宿這事也就了。

但鏡頭里原本眸如點漆亮晶晶的人，也不知道是被提醒想到了什麼，忽得眼神便暗淡下去。

一下給A大宿舍某三個看得又張起來了。

已經完全想不起自家兄弟，慌不擇路問到正宮頭上：“煜哥，你說你敵還會堅持不？”

鄭煜著屏幕臉極冷。

他這個弟弟有多乖、多不想惹事激化矛盾，他比誰都清楚，不然當年憑六七歲的他本不可能那樣輕易把人趕出去。

是鄭梟自己主放棄優渥的家、放棄生活在城市里，甚至放棄繼承權，承諾以后絕不向家里手。

所以按道理，這次他也該知道接著放棄。

沒片刻，就連彈幕看著鄭梟久久不說話，也都以為要沒戲。

可也許這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

鄭煜幾乎眼可見開始煩躁，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抄起桌上的煙盒和打火機便往臺過去，本不想接著往下聽。

三位室友著他的背影，再次陷茫然。

正當他們不解敵知難而退，難道不該高興，就見屏幕上垂下單眼皮的年，竟是奇跡般再次抬眼，甚至眸比剛才更亮。

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興起隨口說說，而是相當認真思索得出的結果。

“只是半個月也不行嗎？”

臺上，鄭煜毫不意外聽見自己三個室友興的尖。

然后等邵欽這次挑著眉眼，輕輕松松一口答應。

彈幕更是激壞了。

【咱就是說，弟弟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改變邵欽主意的人，沒錯吧！！】

【邵爹讓邵欽好好開發布會，邵欽不干；助理求邵欽說兩句，邵欽不干；學生大字報讓邵欽滾出去，邵欽也不干；唯獨弟弟要跟他住一起，他從不干變干了，家人們我磕的對不……可.jpg】

【正確的，直接的，中肯的，客觀的，立的，全面的，一針見的，呲牙.jpg】

里面室友得更大聲了，甚至缺心眼一樣還要吼著給他通報：“煜煜！你老婆答應了！！”

鄭煜的回應是叼著煙，直接抬手給他們把臺門摔上。

…

CBD商圈。

姜婉卿接到自己繼子電話時，正借著外出辦事的由頭和鄭父膩歪在咖啡廳約會。

兩人一見是鄭煜打來的，會心一笑。

姜婉卿眉眼彎彎對自己老公豎起一食指比到上。

鄭煜開門見山，聲音聽起來還算冷靜：“怎麼沒人告訴我鄭梟要上的高中，跟邵欽要去實踐的私立是同一個？”

姜婉卿裝傻：“什麼實踐？”

鄭煜完全不吃這套：“姜婉卿你別裝，就你天惦記邵欽那樣，能不記得他有實踐課？”

姜婉卿立刻咬忍笑，也不介意被小輩直呼其名。

手指一邊蹭著桌面上分明播放著綜藝的Ipad，里一邊記著做戲做全套：“噢——那我想起來了。不過居然這麼巧是同一個嗎？最近公司有點忙我都沒注意，什麼時候開播？今天嗎？”

鄭煜聽瞎話說得眼睛都不眨，早習慣了，單刀直本懶得跟兜圈子：“隨你們怎麼弄，但反正別指我能跟鄭梟重新相安無事坐在一起。”

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

旁邊鄭父對自己兒子的反應毫不意外，中肯勸說：“你這個打算風險的確比較大。”

人撅：“那怎麼辦？告訴鄭煜，然后等著鄭煜發瘋，直接不準梟兒讀萊鳴？”

鄭父笑笑抿了口咖啡：“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這兩個兒子并不是從一開始就針鋒相對。

相反，兄弟二人在沒出事以前其實很親，別人家都嫌私生子，鄭煜卻天生反骨，相當喜歡護著這個名不正言不順、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

直到那年出事。

鄭煜再容不下鄭梟繼續待在家里，鄭老爺子索提前退休，帶著孩子、約上三五好友一起去鄉下養老。

一分開就是十二年，鄭煜的態度毫沒有轉變。

姜婉卿跟他結婚八年，對這些一直知道。

只是從沒管過、更沒想過要干涉，最近卻不知是怎麼了，突然起了心思，嘰嘰咕咕嗔堅持。

“我以前不吭聲，不是因為我覺得完全沒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覺時機沒到而已。”

鄭父失笑：“現在兩個人中間多了個小邵，時機就到了？”

姜婉卿聽出男人的不信，索不辯了，扔下話便再次戴上耳機，準備繼續看直播：“反正就是我的直覺。當年我就是靠這直覺跟你閃的婚，你自己看著辦吧！信不信！”

毫無據，僅憑一句“直覺”……

鄭父端著咖啡哭笑不得。

隨隨便便影響A市經濟走向的人，卻拿一點辦法沒有，老老實實放低姿態湊上去討來一半藍牙耳機。

“老婆我錯了。”

…

見鄭煜在臺完煙、掛完電話回來，宿舍三人連閉上小的準備都做好了。

可結果鄭煜也不知道怎麼了，低氣忽然一掃而空。

甚至在看見他們氣氛不似先前活躍時，主從他塞滿零食的箱子里撈出幾包薯片分給他們，重新翹起說：“接著聊唄，邵欽不在我也沒人熱鬧。”

三個大直男又開始對視。

完全搞不懂同不按常理出牌的心路歷程，小心翼翼：“你不氣臭弟弟跟你老婆啦？”

鄭煜抓著薯片吃的咔呲咔呲：“本來也沒多氣，就是一開始有點不適應，吃了點小醋。而且我早說邵欽不是我老婆，是你們自己總不信。”

“？？？”

三人都有些驚疑不定。

可鄭煜突然想通的鎮定又是實打實的。

…

小會議室里。

只要邵欽這個滯銷困難戶被功銷出去，接下來一切的流程都變得順暢。

第一步，連主任首先遣散底下不主要參與綜藝的四個普通班，只留兩個快班，和臨時轉來的鄭梟。

第二步，剩下的四位助教，依次上臺介紹生活習慣。

第三步，階梯教室里有意愿配對的學生，自行舉手，等待雙相選擇。

他們這幾個人，鄧止維和朱哲不必說，一沒不良嗜好，二格還好，肯定是最搶手的；

霍巍雖然沒前兩個隨和活潑，但也只是沉穩些，覺上并不難相，行也還不錯；

至于張棲雅。

漂亮歸漂亮，卻是天生一張司馬臉，整一個大寫的高冷、不好接，但誰同行的人里有邵欽。

不管什麼問題，只要有邵欽作為對比，那就瞬間都不是問題。

尤其他們的電子產品馬上要被收上去，這姐唯一的“惡習”熬夜打游戲也沒了地方可以發揮，不失為一種嘗鮮的選擇。

眾人本以為分完宿舍，接下來無非是繼續分配助教管理的班級。

可他們很快察覺小會議室里輕微的興和躁。

于是連主任頂著學生們期待滿滿的目宣布：“現在可以開始自由討論，不過不要走遠，就在附近范圍活，半個小時后回來統計分班意向。”

彈幕紛紛打出問號。

【？？不是半個月以后分班考試才分？怎麼現在就分，疑.jpg】

沒人回答他們心中的困。

因為連主任話音一落，階梯教室里的四十個學生紛紛起立，轉眼便熱火朝天互相抱團攀談起來。

還是連主任單獨給他們解釋才知道。

原來萊鳴1班、2班留下來這兩個快班不分好壞，考進年級前40的學生，可以依據自己的喜好自由進行選擇。

只是因為這兩個班的班級氛圍略有不同，選擇順序又必須按考試排名先后。

也就是說如果排在你前面的人，已經把你想去的班級20個名額選滿，那麼排在后面的直接喪失選擇權，自劃分到另一個。

而現在，就是他們分班前的預演。

也可以說是半個月的試錯時間，便于到時候分班考結束，能做出真正適合自己的選擇。

而不是拉幫結派，頭腦發熱，看好朋友在哪自己就去哪。

彈幕立刻啪啪開始鼓掌。

都覺得這一上午的直播看下來，的的確確能看出萊鳴為了學生們更加舒適地學習，在各種激勵機制上下了功夫。

【所以這意思就是給最大的自由，但也給最大的競爭力？】

【是的，還有意思的，想去心儀的班級考前30%還不夠，還得排名靠前才行】

【而且其實很多老師并不是教得不行，可能就是單純不合適，這樣給學生留出選擇的余地，比一下卡死強】

【而我只好奇這兩個班的氛圍到底咋不一樣，下.jpg】

朱哲也好奇，想找連主任多打聽幾句。

可邵欽一看沒自己什麼事，已經咻得從座位起立，筆直筆直邁著長從小會議室前門出去。

朱哲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決定先追出去。

鄭梟也想追。

可他人才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攔下：“你好，我是高三1班的班長，梁齊安，你剛轉過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先加個微信，方便到時候拉你進班群。”

鄭梟首先朝外面的花壇和廣場了一眼，發現在他前面出來的朱哲莫名也沒跟上邵欽，正在學生堆里四張。

這才不得不先站住腳，打量眼前矮他一個腦袋的班長。

梁齊安模樣周正，乍一眼看過去是和霍巍很像的類型，不問都知道績肯定很好。

可明明是他主找過來說的話，臉上神卻淡然冷漠得出奇，完全不見熱絡，僅僅維持在有教養不失禮貌的水平，渾上下都散發著疏離。

就差沒把他只是出于職務，不得不公事公辦寫在臉上。

而很顯然，鄭梟也不是擅長說場面話的人。

好在附近很快有更多1班的學生圍過來，看起來格都很好，并沒有因為心中覺得鄭梟是貧困生就區別對待，紛紛熱拿出手機也想加他微信。

沒片刻，冷著臉的梁齊安肩上便掛滿了大家的胳膊。

他看起來也不介意。

唯一做出比較大的反應，還是掃完鄭梟二維碼，發現他頭像是《Red Julia》封皮的時候。

梁齊安平靜無波的眼睛竟是瞬間亮起來，炯炯有神過鏡片看他：“你也喜歡這本書嗎？”

聊到共同的好。

鄭梟的話匣子也打開了：“River有很多比它更歡迎的故事，但我個人還是最喜歡他早期這本。”

英雄所見略同。

更遠有人一聽見這邊是在聊“River”，立刻圍過來的人更多了，也不再分1班、2班，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問鄭梟是不是River。

好像只要鄭梟點頭，他們就不論天南海北全是一家人。

儼然變大型認親現場。

…

校長室。

齊校長看著直播里孩子們興的臉，著好友直笑：“你這徒弟人氣真不是蓋的。我們學校不說百分之八十，那也起碼百分之七十五都喜歡他的書。”

老葛毫不謙虛，心比起剛開始明朗不：“那是，一個個上都說不喜歡我徒，其實還不是都被迷死！”

齊校長樂呵呵：“不過說真的，網上這麼多人質疑你徒弟，為什麼不干脆直接公開筆名得了。到時候肯定因為他這份、長相還能更火，銷量更高。”

活的天之驕子，沒一樣短板。

然而葛嵐說到這個就癟：“你以為我不想？但你看你自己也說了他這份、長相的影響力，所謂禍福相依，哪可能只有好沒有壞的，邵欽還是想純粹點。”

寫書賣的是故事，又不是人。

公開筆名唯一的下場，就是讀者搞起追星黑黑那一套，注意力一下就從故事本轉開了，無端生是非。

這麼一說齊校長也就明白了，頓頓唏噓：“就是想要長久，不想事變味。”

“不過也有他家里的原因。”

葛嵐補充解釋：“都知道他跟他爸關系很差……”

…

小會議室外的花壇廣場上。

因為連主任說他們五個助教帶兩個班，馬上也得分組，朱哲想提前和邵欽通氣說好。

結果他到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鬧得孩子很是有點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明明花壇前后總共就這麼大點地，他又是跟在邵欽后面就出來的，怎麼就跟丟了？難道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正好這時鄧止維從他邊經過。

朱哲就算討厭他也忍了，問有沒有看見邵欽。

鄧止維完全不介意他臉上的嫌棄，笑盈盈朝周圍了一圈，問他：“廁所找過了嗎？”

朱哲腦袋上的燈泡頓時亮了。

不不愿對他兇扔下聲“謝謝”，便立刻反朝著連廊盡頭廁所的方向過去。

鄧止維一直站在原地看他走沒影。

然后腳下輕巧一拐，僅僅兩步路的距離便閃進了會議室前門左側的吸煙室，毫不意外對上里面正吞云吐霧的人玩笑。

“看來我們阿哲還是不太了解他大哥啊。”

萊鳴除了老師得考試，吸煙室大概也是一大特。

畢竟要求學生不煙可以，但如果要求教職工也不準在校園煙，明顯就不太現實了。

所以齊校長大手一揮，干脆專門給教職工在學校各建了吸煙室。

為了降低對學生的影響。

吸煙室的玻璃用的都是單向玻璃，里面能看見外面，但外面看不見里面。

此刻慢條斯理靠在里面煙的，不是邵欽又是誰。

當時他對鄭梟提要求，不想聽見聲音可能是過分了點，但酗酒、煙、吃宵夜這三點，可就真的沒什麼夸張分了，全是大實話。

眼下他除了手里夾著的，旁邊煙灰缸里已經躺著一壽終正寢的煙。

很明顯是從剛剛一出小會議室，直接推門就進了這里。

所以無論是朱哲找他，還是鄭梟找他，邵欽全看在眼里，不咸不淡給出點評：“裝得還像。”

指剛才鄧止維明知道他在這兒，還誤導朱哲去廁所的事。

鄧止維毫無負罪笑笑：“我也沒騙他，只是提出一種可能而已。”

邵欽咬著煙頭嗤笑，都懶得點破他那點不值錢的心思。

鄧止維卻徑直過來找他分了一煙。

開口說起話的模樣，還和平時大家看見的一樣，可一旦當他和邵欽并排站在一起，氛圍好像瞬間就變了。

偏頭淺淺吐出白霧：“那個鄭梟，是鄭煜弟弟吧。”

邵欽直接沒理他。

鄧止維好像也不需要他理，笑得更樂更篤定：“我看他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