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才是一如既往熱衷八卦。”

邵欽既沒對鄧止維的話覺得意外，也沒正面回應，只是隨口扔下一句便和他齊齊朝外面學生聚集的方向看過去。

吸煙室外。

高大的年哪怕被簇擁在人群中間，很真摯地回應著每一個人的注視、和每個人一起聊天，那與生俱來野生又天然的氣質，也依舊和周圍穿著校服的同學格格不。

突兀得像個異類。

邵欽隔著玻璃看著他，莫名想到自己。

鄧止維角弧度始終不變。

他倚靠著玻璃站在邵欽邊，微微低眼拿食指在煙敲了敲，頂端多余的煙灰立刻輕輕抖落，一套作稔優雅，非常符合他的人設。

可那張斯文臉上不以為然彎下的眉眼，卻是莫名沾染上幾分邵欽的匪氣，明明白白昭示著兩人的不似人前看起來那樣生疏，說起話也是完全平等的維度。

甚至能稀松平常和邵欽嘲諷開玩笑：“八卦一下怎麼了，這麼金貴八卦都八卦不得。”

但邵欽完全沒有興趣和他聊自己私事，也沒有聊鄭煜的，再次轉開話題：“你還是適合繼續跟傻待一起。”

就比如那七八個天在學校跟朱哲吵架的。

別人都佩服鄧止維面、端莊和煦，唯獨他服這人夠虛偽、夠沉得住氣。

明明心里對那幫人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表面上依舊能為了家里的生意，日復一日地其樂融融，虛與委蛇。

鄧止維卻自嘲：“那誰我小時候沒你們聰明，聽人夸兩句就不知道藏拙了。”

畢竟圈子就那麼大，他們世背景擺在那兒，從小就是認識的。

只不過邵欽、鄭煜“開竅”早，像是知道太聽話會給以后惹來麻煩一樣，事事跟大人長輩唱反調，慢慢大家也就習慣他們兩個的作風了。

哪怕只是平穩不闖禍都值得表揚，更別說額外要求什麼。

而他呢。

從來都是一枝獨秀被傳“別人家的孩子”，一句兩句聽多了，居然還真以為是大家不如他。

直到他再稍微長大點，開始迫于“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名頭，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才知道。

原來傻的從來都是他，“懂事”只會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年底董事會我們家要他們的選票，熬過今年應該就好了吧。”鄧止維說罷，仰起脖子玩一樣開始吐煙圈，都不知道是在騙別人，還是騙自己。

“倒是你，差不多也適可而止點。阿哲的覺是對的，網上就是故意有人買水軍在罵。”

都說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

邵欽被全網黑這事，網友路人當然看不出所以然，只以為邵欽本來就這樣。

可其實他們圈子里的都知道，這況無非是存在利益沖突，有人想靠帶節奏抹黑，搖人心，從邵家里分到一杯羹罷了。

他們能知道，邵欽也不傻。

基本那天晚上旭日酒店的監控截圖在網上一出來，他跟鄭煜就知道是誰干的了。

本也不是沖他，沖的是他爸，只是他不打算手幫忙而已。

生意被搶就被搶了，又不是了這一單就活不下去。

邵欽整個人不慌不忙的，終于給了鄧止維一個正眼：“你這麼能干，什麼都知道，干脆來我家當兒子算了。”

或者去鄭家當兒子也行，連鄭梟是鄭煜弟弟都知道。

鄧止維：“要是真能去就好了，邵叔叔對你算很好了。”

邵欽不為所：“不好怎麼辦，他又沒臉找人再生一個。”

“說不過你。”

鄧止維從善如流笑笑停下，正好一支煙完，隨手摁進旁邊的煙灰缸里站直：“反正我就是來給你提個醒，這次輒波及基，邵叔叔可能不會再依著你了。”

邵欽已經到第三，半張側臉淺淺在白霧里又開始不理人。

但鄧止維知道他這是聽進去了，索抻了抻角把地方還給人家，直快走到吸煙室門口，才再次想起什麼扭頭：“煙還是點！”

邵欽看都懶得看他：“管我。”

鄧止維扶著吸煙室的門把手好整以暇：“萊鳴食堂西餐區有個厲害的甜品師傅，等下午飯也管你？”

一句話直掐命門，邵欽飛快能屈能。

“……”

“午飯一起。”

得到邵大爺的服，鄧止維臉上立刻重新揚起笑來。

而當他真正抬手推開門出去，再次暴在周圍人投過來的目里，他又了那個風度翩翩、人人稱頌的玉面公子。

甚至能在路過門口，聽見圍在一起的學生還在討論River馬上要出版的新書時，相當自然拉進距離，意味深長接上兩句。

“那可能你們要失了，我聽說River好像因為什麼事耽誤了，新書要延遲兩個禮拜才能稿，最快也得一個月以后才能買到。”

“！！！”

學生們集瞳孔地震。

誰也沒聽說過還有這回事！

他們確信，無論是網還是外網，絕對都沒流出來過半點這方面的消息！

一時大家嘰嘰喳喳全追著鄧止維問起來。

什麼從哪兒知道的消息、River因為什麼耽誤了、延期這事保不保真、是不是他們專業和出版社有什麼特別的渠道關系……

作為River鐵桿，鄭梟其實也很想知道。

只是大家一腦已經把他想問的問題全問了，于是他也就安安靜靜在人群略外圍的地方站著。

可鄧止維卻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挑開視線落到他上：“消息肯定保真，方那邊應該今天晚上就會宣布。不過我也是聽我朋友說的，所以什麼況不太知道。”

這一下不僅學生們炸了，直播間的彈幕、微博熱搜也炸了。

不愧是近兩年人氣最高，屠榜各大銷售榜的小說作家，短短幾分鐘，【River 新書推遲上市】的詞條已經空降熱搜榜首。

立刻有人翻墻沖去外網，直接跑到出版社推特的評論區留言，問River的新書是不是真的會延期。

這一問不得了，外網也被他們傳出去的消息驚了。

但大家都很奇怪。

River明明正兒八經是他們國的小說家，怎麼有了風吹草，竟然是中國這邊最先有消息？

基于此，很多人已經認定延期可能是謠傳。

然而出版社的推特就從未有過互量這麼高的時候。

第一私信轟炸剛結束，第二還沒開始，他們就頂不住連連開始向上申請反應，提前了本來打算今天晚上才公布的消息。

證實鄧止維所言俱實。

這下好了，外網也徹底炸開了鍋。

有看不到書遍野的哀嚎，也有好事者的懷疑八卦。

因為River一直是用英文寫的小說，也都由國外的出版社一手出版，翻譯各種語言出海售往的海外，大家對他的國籍一直是默認狀態。

有什麼事按理就該是他們先知道，怎麼這次了中國？

于是一番兜兜轉轉。

外網還真把他們A大文專和萊鳴合辦的直播綜藝挖出來了……

分分鐘鎖定料人鄧止維。

然后便是文學專業這個新奇的專業，以及專業里派上綜藝的每一個人。

可以說毫無意外，邵欽只因為他的臉就在外網火了。

而且是大火特火，讓墻外的驚為天人，都覺得他“得非常東方”，尤其是那雙桃花眼。

各種吹捧、轉發、彩虹屁。

這一下給微博網友弄得，風向立馬微妙發生了轉變。

比如前腳邵欽還因為他的“國國籍”在網飽詬病，后腳他們便不知道從哪兒挖到了邵欽和鄭煜曾經出席過某某會議活的佐證。

說他們其實就是中國籍，之前以訛傳訛給人冤枉了。

于是順理章，曾經關于邵欽的一切質疑都被打上了強有力的問號。

民族自豪大過天，誰不想自家人在外面挨夸呢。

這回就算是再有水軍想帶節奏，也輕易帶不了，大家竟是不約而同在外網面前捍衛起邵欽的形象。

關于有人故意買水軍，吃邵欽的人饅頭的論調更是甚囂塵上。

網上到打得雨腥風，輿論變了一茬又一茬。

大家似乎早忘了一切的源頭，其實只是鄧止維輕飄飄路過孩子們邊，好心告知了一則“來自朋友”的消息。

簡直跟從頭到尾都是算計好的一樣。

邵欽就眼睜睜貓在吸煙室，看鄧止維在外面搞事。

甚至懷疑鄧家是不是收了邵賢什麼好，不然沒道理突然弄這出，好像是要給他公開筆名做鋪墊一樣。

…

等到半個小時的自由討論時間結束。

綜藝直播間的熱度再次沖上新高，原因在于其中涌進了不海外用戶。

于是電視臺的拍攝人員和連主任一番商量。

一致決定調整一下劇本順序，打算把學生們的分班意向登記環節暫時往后延，先趁著人多熱度高，讓A大文專的五個助教全方位介紹一下他們的專業。

于是沒有排練，鄧止維卻依舊不負眾，迅速站在臺上找到“三大文、四大裁”作為科普的著眼點。

“一般大家語文考試，在應試作文和現代文閱讀里接比較多的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就是我們常說的三大文。”

“而課本里能學到的詩歌、散文、小說，外加一個你們可能不太悉的戲劇，就是三大文之外的四大裁。又文學裁，也是我們A大文學專業主要研習的容方向……”

前前后后，條分縷析。

從概念講到容，再到他們強大的師資陣容，以及學校積極的專業扶持、細分小組式教學政策。

一度給現場學生和直播間彈幕聽得目瞪口呆，就像當初鄭梟那樣。

誰能想到一個新專業居然弄得這麼細致認真，倒還真像那麼回事。

甚至不人看著形勢，已經提前開始幸災樂禍。

【我現在倒想看看之前那些話說那麼難聽，罵邵欽、罵人家專業水的，現在準備怎麼收場，吃瓜.jpg】

【邵欽：給你們臉了，現在外網注意到就想起來我的好了？呲牙.jpg】

鄧止維介紹完，主提議讓剩下的四個人也說兩句。

可以是關于他們專業的補充，也可以學習過程中會到的悟、被教會的東西，總之不能他一個人站在臺上干。

朱哲這時候還是給面子的，首先接上話茬。

“其實我家里多親戚都無法接我專業的。覺得我文化分既然這麼高，為什麼不干脆讀讀金融，哪怕讀個馬克思也行。但我個人心底的想法：只要有筆我就不寂寞，哪怕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也有寫作陪我。”

寥寥幾句話，立刻把現場氛圍烘托起來。

霍巍也認真想了想：“在寫詩這件事上我不算有天賦，可能窮極一生也達不到很多人隨口的高度，但好在我自己喜歡。”

正當大家等著張棲雅接著前面的氛圍往下。

前大半句倒還正常，結果到最后卻是來了個誰也沒想到的呼應轉折：“沒有反骨的人很難寫好東西。反骨可能是在的，可能是外在的，但總之永遠年輕，永遠罵人難聽，永遠作，永遠誰的話也不聽，所以你們今天早上給邵欽做的那張大字報其實做得對的，我們來的也對，正好萊鳴都是一幫跟我們專業直接對口的學生。”

【？？？？？這也行】

坐在底下的學生們，直接被張棲雅無懈可擊的邏輯逗笑了。

偏偏張棲雅還反問：“笑什麼，是我拍錯了馬匹，其實你們自己也覺得你們自己有問題？”

場頓時笑得更大聲了。

好像他們之間所有隔閡，都在張棲雅三言兩語的冷笑話里消解。

鄧止維卻主為大家解釋。

“雖然棲雅沉迷打游戲，但其實專業在我們班非常厲害，經常被老師夸。剛剛也算是用到一種寫作技巧，由我們前面幾個人鋪墊起頭，等到氣氛煽到高，負責輕松收尾，緒解構。這樣既能保留緒傳達的真諦和深刻，又不至于把大家一直懸在沉痛里，也就是所謂的‘有笑有淚’。”

這一下，彈幕徹底沒人再質疑他們專業水平，都開始好奇邵欽會說什麼。

畢竟前面系統介紹也介紹過了，煽也煽過了，幽默輕松也輕松了，留給邵欽的發揮空間已然不多。

這就是讓他們自己上臺，多半也得卡殼。

于是他們一邊看好戲觀，一邊又忍不住期待邵欽能給出一個出彩的答案。

鄭梟也是期待的。

他依舊坐在第一排正對臺上邵欽的位置上。

不過他期待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夠更加了解邵欽的機會。

所以邵欽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在萬眾矚目下開的口，說：“我沒有認同困擾，沒有天賦困擾，也沒有反骨困擾，好像沒什麼值得聊的，要說我們專業有點什麼優點，那可能就是你們每個人的一生，腦子里或多或都會有對掙錢吃飽肚子毫無用的東西，但作家就不會。”

邵欽本打算點到為止，說到這里就停下。

可他看小會議室里的大家呆呆傻傻，也不知道是腦子沒轉過彎，還是單純思路沒跟上，只好又補了一句：“因為對于寫故事來說，哪怕知道的東西再冷門也是有用的。”

結果場依舊一片寂靜。

“？”

邵欽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突然有點搞不懂現在的狀況。

是他講的還不夠簡單，大家沒聽懂嗎？

于是他決定再換個說法，更加直白地試探一次：“就是你們今天罵我，我也不算白挨罵，因為我明天就可以把你們罵我的事寫小說，掙你們一輩子也掙不到的錢，能理解嗎？”

其實是能的。

而且是超級能，只是因為大家第一次接這種說法，就好像突然醍醐灌頂，從一個虛無縹緲的名詞，一下真正明白了“作家”這個職業的趣味和意義。

彈幕里有文字工作者瞬間共。

【SOS太真實了，邊被生活折磨哭，邊不停接著寫，說的就是我本人……】

【我也，我每次到想不開的事都會這麼安自己，并不是白倒霉的，是主角倒霉的素材又增加了15551】

【所以邵欽的方向就是寫小說對吧？】

【不知道為啥我突然好唏噓，就覺邵欽挨罵這段時間之所以能淡定，可能不是裝，也不是格問題，單純就是敬業刻進DNA里？結果一幫人還罵那麼起勁，揣手.jpg】

【生活態度都升華了可還行，有點子牛批】

所以當邵欽問他們能不能理解。

學生里也不知道是誰，突然超大聲帶頭喊了句“能”。

然后底下很快仿佛有千千萬萬個“能”附和在一起，一個比一個高昂，一個一個比嘹亮，音量直接趕超之前搖旗讓他滾出去的時候。

“熱”到把邵欽嚇了一跳。

甚至后來下臺，學生們開始登記分班意愿，邵欽都還有點發懵，完全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

正好1班的簽名表格放在他桌上，2班的簽名表格放在朱哲桌上，學生們按上學期期末考的年級排名，依次到這兩張表格上打鉤簽名。

登記完的人員按照區域劃分，相應坐到邵欽和朱哲后。

鄭梟不用說。

他首先簽好自己的名字，坐到了最靠近邵欽的位置。

然后很快大家就對1、2兩個班的班級氛圍到底哪里不一樣，有了非常直觀的了解。

因為最開頭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兩個。

年級第一“梁齊安”，是個一眼過去就知道很文靜的男生，年級第二“許澎程”，濃眉大眼，整一個開朗、熱衷運的氣場。

兩人分別是1班、2班的班長。

邵欽本以為接下來就是走走流程，他和朱哲當擺設就行。

結果不承想這兩人從位置起上來，居然都有話帶給他。

梁齊安頭也不抬在他面前的表格上簽字：“雖然我不太喜歡你的格，但你剛才說的還是很好的。”

邵欽：“……？”

他這是被高中生表揚了嗎？

彈幕早從剛才就充分看出他的懵圈。

【哈哈哈邵欽速開始頭腦風暴：我是誰？我在哪？我剛剛究竟說什麼了？？大家又是怎麼了？】

另一個許澎程上來更直接：“你不要搭理那書呆子，我就覺得你格這樣好的！”

“…………”

邵欽在連續得到第二個表揚后徹底陷沉默，雖然他也覺得自己格沒問題……

“但2班簽名在那邊，要麼還是先簽名？”

邵欽心相當復雜幫他指了指另一邊的朱哲：“以及其實我這個人記還不錯，也記仇的。最開始大字報你第一個帶頭我滾出去，不小心被我記住了。這才多久，倒也不必勉強自己夸。”

邵欽著尬住的男生，故意把“倒也不必”四個字念得很重，整一個大型打臉社死現場。

彈幕已經徹底笑瘋。

【覺邵欽現在就是瘋狂茫然：媽的到底是他們瘋了，還是我瘋了？hhhhh】

…

邵氏集團頂樓。

邵賢剛從會議室忙完回辦公室，就聽書端端正正立在桌前匯報：“爺剛剛又上熱搜了。”

邵賢已經不稀奇，疲憊解開西裝外套：“他又被罵什麼了？”

書頓了一下：“爺這回沒挨罵，是挨夸。”

“是啊，所以我不是問你……”

邵賢睛明的作忽得一頓，鮮這樣錯愕抬頭：“邵欽嗎？挨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