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總和他的陪審團只用了一天時間，見完了前公司留下的所有人型產，又用了三天時間走完了其他人的解約合同，挑挑揀揀后，剩下了10個人。

沒錯，101個年輕小伙，只剩下十個人。

沒錯，姜樂忱就是這寶貴的十分之一！

姜樂忱琢磨著，以前他們hot boys101，那以后是不是只能hot boys10了？

平白無故就了個1，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新經紀人通知他們，讓所有人周一下午去公司開會。小姜同學周一不休，特地和實習單位請了半天假，背著自己的電板車，小包袱款款報道去了。

他們公司在東五環的一個犄角旮旯里，帝都的東邊向來匯聚了各種大小影視公司和相關產業，一塊磚頭掉下來能砸死五個影視策劃三個項目總監。唯一的區別就是有錢的公司可以租正經辦公樓，而沒錢的公司只能蝸居在村里的小別墅。

“村里的小別墅”——或可稱為農村自建二層小樓。

姜樂忱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公司報道時都震驚了，萬萬想不到帝都居然還有這樣有鄉土氣息的地方。五公里外的大悅城鮮亮麗，星克隨便一桌談的都是s+級的項目，制作費不過億都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等回到村里，穿著水晶鞋的辛德瑞拉變了燒火的灰姑娘，從地鐵到公司大門的最后這段路，需要眼疾手快才能搶到一輛沒被損壞的共單車。

姜樂忱的大學在西邊最繁華的地方，學校門口的房價一平米二十二萬；每次他從西邊殺到東邊，都覺這一路顛簸的像取經，他同學開玩笑，說他是下鄉扶貧去了。

“下鄉確實下鄉，扶貧算不上。”姜樂忱如此回答，“我一個月保底才兩千，我們公司的保潔阿姨都有四千五呢，要扶貧也是人家扶我。”

“………………”同學說，“你錢包貧不貧我說不好，但你這張確實夠貧了。”

總之，不管是錢包還是都很貧的姜樂忱，公轉地鐵，地鐵轉電板車，穿過臭氣熏天的小河和永遠在挖坑鋪管道的破路，一路疙里疙瘩地騎到了公司大門口。

車子在路邊一停，工卡一刷，姜樂忱晃晃悠悠就進了公司。

公司前老板帶著幾個高層跑路了，剩下的都是些蝦兵蟹將。顧禹哲直接帶著自己的團隊駐公司，給這間小公司來了一次大換，姜樂忱走進公司時，放眼去全都是陌生臉孔。

好在前臺小姐姐沒變，見姜樂忱來了，沖他眉弄眼，告訴他團里其他人早就到會議室了，所有人都在等他。

姜樂忱：“！！！”他震驚，“每次練習的時候他們都遲到，怎麼這次來得這麼早？”

前臺小姐姐：“畢竟是新老板上任第一天嘛，總要給顧總留個好印象。”

姜樂忱琢磨了一下，別人早到會留下好印象，那他晚到不就只剩下壞印象了嘛！

他低頭看了眼表，公司說兩點半開會，現在才兩點二十五……他明明沒遲到，但是和其他人一比，他就了那個不上進不斗不守時的那個。

這什麼，這就惡卷啊！

姜樂忱：“呵！”

不上進不斗不守時的姜樂忱，毫無愧疚心地走進了會議室。

果然，會議室里已經基本坐滿了，小伙子們挨挨，都在低頭玩手機，聽到門開了，忙抬起頭看過來，見進門的是姜樂忱而不是新老板，他們又不興趣地低下了頭。

姜樂忱掃了一眼屋里的人，想看看了一個1之后的hot boys10還剩下幾張面孔，結果發現……他認識的只有一個人。

沒辦法，他們團以前可是有101個人，而且來來走走反反復復，每個月都有人退團有人團，他怎麼可能記住每個人的臉和名字？他在團里五年，認識的人不超過兩只手，聊過天、能稱上人的那就更了。

姜樂忱直接坐到他唯一認識的那個隊友旁。

“噗呲噗呲，”姜樂忱一邊說話，一邊把胳臂肘掛在了對方脖子上，“桂桂子，你啥時候到的？”

被稱為“桂桂子”的棒球帽年扔來一個眼神，一只手握住姜樂忱的手腕，咔吧一下就把他的胳臂扭了過去。

姜樂忱：“疼疼疼！”

隊友：“我什麼名字？”

姜樂忱：“……聞桂。”

聞桂：“那你剛剛我什麼？”

姜樂忱沒好氣地說：“我你祖宗。”

聞桂斜睨了他兩眼：“嗯，我的好孫子。”

“……”小姜同學吃癟。

他們團里有101個小廢，小姜同學憑著元氣活潑永不落山的年，混了這個團里最紅的那個（最紅=微博兩萬二），聞桂的人氣和他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姜樂忱偶爾（偶爾=一只手數得過來）能收到給他發照，聞桂只能收到男給他發【嗶——】照。

沒辦法，誰讓聞桂長了一張漂亮臉蛋，丹眼下一點淚痣，就算是用眼神剮人都跟暗送秋波一樣。

這麼張臉，放南韓能以臉蛋天才的title原地出道，但是在東五環，再漂亮的天使也只能和他一起踩共單車。

聞桂比他小三歲，也比他晚三年團。聞桂團的時候十七歲，姜樂忱二十，公司有意把雙門面湊一對炒炒cp，私下叮囑讓他們多多接，恨不得讓他倆睡在一張床上。

姜樂忱沒所謂，這年月哪個男團不賣腐啊，和漂亮弟弟賣腐，總比和隊里剩下的歪瓜裂棗賣腐要好。

但那時候聞桂是個未年小直男，他和公司提出嚴格抗議：“我是為了舞臺來的，不是為了‘紅’來的！我絕對不走賣腐這種歪門邪道——除非我當1！”

二十歲的姜樂忱：“我的好弟弟，你照照鏡子，就你這張臉你還想當1，卡哇1吧？”

“那你怎麼不照照鏡子？”十七歲的聞桂分毫不讓，“你對外狂吹年，等你被我1了，就可以直接變婦了！”

“……”

總之，最后倆人沒炒cp，倒是了好閨，呃不對，是好兄弟。

好了，時間線跳回現在。

會議室里，姜樂忱勾著聞桂的肩膀，小聲問：“不提那些有的沒的了，今天新老板咱們開會，你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嗎？”

聞桂了帽檐，語氣平平地說：“誰知道什麼事？總之不會是解約。”

那倒也是，該解約的都解約了，該滾蛋的都滾蛋了，剩下他們這十個人，要團魂沒團魂，彼此連名字都不出來，提溜起來站一排都不一樣高。

姜樂忱抖著，小聲嘀咕：“說不定解約反而是件好事呢。”

聞桂：“怎麼回事，你這個樂天派也有犯愁的時候？”

姜樂忱：“桂桂子同學，我是樂天派，不是缺心眼。”

聞桂：“真的嗎？我不信。”

……靠，這臭小子好欠揍啊！！！！

姜樂忱的屁還沒坐熱，很快，會議室外響起一陣腳步聲，閉的大門被推開了。在看到門外那幾道人影時，原本坐在會議室里的十個（殘留）男團員全部條件反地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看向了為首的那道高大影。

大門外，顧禹哲著一套量定制的鐵鉛西裝，勾勒出頎長拔的材；心打理過的頭發向后梳攏，毫不遮掩地暴-出眉宇間的野心與考量。

他用那雙野心的眼睛掃過會議室里的所有人，然后輕輕頷首：“坐吧。”

惜字如金。

眾人都被他冰冷的聲線刺得一哆嗦，只有小姜同學的心靈防線猶如銅墻鐵壁一般，不僅不怵，還有閑心低下頭看了眼手表。

時針與分針準確指向兩點半，和會議通知上的時間不差分毫，一秒不多，一秒不。

于是小姜知道了，他的這位新老板格嚴謹，有極強的時間觀念，就跟他們單位的打卡機一樣。

打卡機說話了：“我是顧禹哲，你們想必都認識我，所以我就不浪費時間做自我介紹，說那些場面話了。”

所有人：“……”

打卡機又說：“你們十個人，都是我們團隊經過篩選后決定留下的。但留下你們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你們有多好，而是因為其他的太差。”

所有人：“……”

打卡機還說：“我的公司，不養閑人、壞人、蠢人，想要賺一份錢，就要吃一份苦，永遠不要盼輕輕松松躺著就能把錢掙了。娛樂圈從來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麼好混，站在舞臺上的只有你一個人，但是在你背后至有十個和你條件差不多的練習生，以及一百個幕后工作人員。至于臺下觀眾有多？沒人知道，可能有一千個，一萬個，十萬個；也可能一個都沒有。”

“……”

說到后半句時，會議室里的氣氛都變得沉重而嚴肅起來，姜樂忱余注意到，原本有些懶散站著的聞桂，居然直了脊背，棒球帽下的視線近乎狂熱地投向顧禹哲，表專注至極。

“我已經看完了你們每個人的資料，包括你們之前部考核的視頻。之后會讓團隊給你們安排更有針對的訓練，然后據個人表現再安排相應的工作。記住，”男人停頓了一下，說，“我是個經紀人，但我更是個商人——我只投資，不賭博。”

會議室里一片肅靜，連呼吸聲都及不可聞。

顧禹哲并不在意他們的沉默，他趁機觀察起面前的這十個年輕人。顧禹哲年過而立，在圈里沉浮這麼久，在他眼里，這些二十上下的男孩子，實在太容易看懂了。

他的視線掃過他們，他從這十個人上，看到了不同的反應：有人怯懦，逃避他的目；有人眼珠轉，像是在盤算什麼事；有一個戴棒球帽的標致男孩面沉思，在之前的面試中他表現得最好，是個難得有腦子的；還有一個人……大大咧咧地直視他，像只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小狗似的，就差上躥下跳了。

“………………”顧禹哲沉默了兩秒，還是開口了，“姜樂忱，你有什麼事嗎？”

姜樂忱宛如小學生上課提問一樣舉起手臂，大聲道：“顧總，我有問題要問！”

眾人哪想到他居然這麼大膽，一時間所有目都匯聚在他上。

顧禹哲：“說。”

姜樂忱撓了撓頭：“您剛才說的‘公司不養閑人、壞人、蠢人’，這仨到底是集還是并集啊？”

顧禹哲：“……”

眾人：“……”

姜樂忱見他不回答，還以為他不懂呢，趕忙解釋：“哦，集和并集是個數學概念，您要是不了解的話，電燈泡的串聯和并聯您知道嗎，和那個差不多，就是說……”

“——小馮，你記一下。”顧禹哲側頭看向自己的助理，“姜樂忱本月績效扣八百，理由是腦子太蠢，廢話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