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姜樂忱著手機上跳出來的一千元大紅包,他如果多猶豫一秒，那都是對人民幣的不尊重。

拜托，這可是整整一千塊錢呀,相當于他半個月的保底工資呢，誰想清高誰清高去。

小姜小姜不吃姜：【已收款-1000元】

小姜小姜不吃姜：尊敬的蒙先生您好,我榮幸的通知您，您所訂購的【百變小姜】朋友圈包月卡已經生效,接下來的一個月您可以獲得“vip好友搶先看”的權利！

草原第一蒙男：什麼vip好友搶先看？

小姜小姜不吃姜：就是說，我未來發布的所有態，都會先單獨給你發一遍，然后再發布到朋友圈。

在今天之前，這種特殊待遇只有桂桂子和大小丁才有,不過誰讓蒙赫給的太多了呢,小姜同學決定勉為其難地把他也加到vip好友的陣營里。

草原第一蒙男：哦,行。

草原第一蒙男：先發一張自拍給我看看。

姜樂忱：“………………”

這到底哪里來的直男啊,味兒也太沖了！

不過錢都收了,退是肯定不可能退的。姜樂忱皺著眉頭在自己的相冊合集里翻了一下，剛巧今天早上他戴著小熊貓耳朵自拍的那幾張照片還沒發過,他直接一鍵勾選所有,全部給草原第一蒙男發了過去。

野生園沒有wifi，只能走流量,不過小姜同學現在是手握巨款的人,這點流量他耗費的起！

……

農用三車停靠了小熊貓區,姜樂忱把手機一揣，跳下了三車。和他一起被分配到這個區域的還有另外一名同學，三車比較高，下車時姜樂忱很有紳士風度地主扶了一把。

他們醫學院一個年級有三個班,姜樂忱在一班，生在三班，平時上大課都在一起，只是之前從沒說過話。

同學對他印象深刻，大一剛學的時候，聽說院里有一個“豆”，心中難掩好奇，曾借著上大課的機會看他；結果后來發現，小姜同學不僅是個“兼職豆”，同時又是個“全職卷王”，每節課卷生卷死，上大課永遠坐在第一排，論文永遠比別人多兩千字，每逢期末考試周，他五點半就去圖書館報道……仿佛是個學習永機。

面對這樣的全職卷王，哪個生還提得起興趣？一切旖念在看到他的滿績點后，全都消弭于無形。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啊，大熊貓長得更好看，也沒見有人和大熊貓談啊。

野生園沒有大熊貓，只有小熊貓。他們現在所在的小熊貓區里一共有十四只小熊貓棲息在此，小熊貓的巢藏在周圍的樹林間，樹林包圍著一片空地，空地里有梯、蹺蹺板、秋千等等，每到上班時間，飼養員（正式員工）敲敲飯盆，小熊貓就會從巢里踱步走出來。

今天因為要拍攝節目，他們到的有些晚了，飼養員已經給小熊貓喂過早飯了。喂早飯只能喂個七分飽，剩下三分要留著等游客喂——要不然他們園區十五塊錢一袋的切片蘋果，賣給哪個冤大頭啊？

作為實習生，姜樂忱的任務主要有兩個，一個是制止游客的不文明行為，例如隨地吐痰、揪小熊貓尾、用人類食喂食它們；而另一個任務就是制止小熊貓的不文明行為，例如隨地拉屎、揪人類頭發、搶奪人類食。

別看小熊貓長得好看，但再可的生也要拉屎。野生小熊貓會自己埋自己的排泄，可是這些從小生活在園區里的小熊貓從來不埋，因為會有實習工資2400元的實習生替它們埋。

巧了不是，姜樂忱就是那個負責給他們埋屎的實習生。

姜樂忱這段時間一直混跡在小熊貓區，對它們都很悉了。

一見面，他就和它們揮手打招呼：“星星，小乖，萌萌，平平，安仔，大白……樂樂大王，你們好！”他一口氣念出十四只小熊貓的名字，一點都沒停頓。

同學分外震驚：“小姜，這些小熊貓都長得一模一樣，你怎麼記得住它們的名字？”

“我們團以前可是有一百零一個人呢。”姜樂忱聳聳肩，“而且其中八十個都是在同一家醫院做的開眼角和隆鼻。”

和那八十個復制粘的隊友相比，記住十四只小熊貓有什麼難的？

同學：“……”

被他到名字的小熊貓，都踏著小碎步跑過來蹭他，即使他手里沒有蘋果，它們還是嗲嗲的圍著他轉，用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小熊貓的鼻子就像是一個開關，一下，兩只耳朵就往后倒。

姜樂忱沒忍住了好幾下，到小熊貓打噴嚏了，他才趕快心虛地收回手，生怕被飼養員批評。

小熊貓們都如此萌，唯有樂樂大王（“大王”二字是姜樂忱專門為它請的封號）十分高傲，連腦袋都沒往他這邊轉一下，繼續窩在它最的秋千上一不，只偶爾甩一下尾，留下一地碎。

姜樂忱拿著掃把去掃地，邊掃邊碎碎念：“樂樂大王，我聽飼養員說你才三歲呀，正值壯年，怎麼能發呢？你看看，你尾都細了！”

幸虧樂樂大王聽不懂，要不然肯定給他一爪子，送他去打狂犬疫苗。

就在姜樂忱忙著給樂樂大王鏟屎掃地的時候，忽然聽到小熊貓區的大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同學匆匆跑過來，興地說：“小姜小姜，我看到攝像機了！好像是有嘉賓過來了，你說會不會是盛之尋他們啊？”

姜樂忱：“你是盛之尋的呀？”

同學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哎呀你不早說！”姜樂忱立刻低下頭，指了指自己頭頂的兩只絨耳朵：“那你快這個——四舍五你也是和你偶像過同一對耳朵的人了！”

同學：“……”

推辭了兩次，最終還是架不住小姜同學的熱，了他頭頂的耳朵……別說，還真的。

一邊著那對綿綿的絨耳朵，心里不知為何浮現出一句話——嫂子嫂子，我了你的耳朵，哥哥不會生氣吧？

……

讓同學憾的是，帶著攝制組來到小熊貓區的人并不是盛之尋，而是節目里的另一對cp。

有一隊五個人的攝制小組跟在這對cp后，想要拍攝兩個人在一起的甜互，然而嘉賓并不配合，一直冷著臉，氣氛看上去非常糟糕。

姜樂忱湊上去聽了一耳朵，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他們園區很大，小熊貓區位于整個園區的最東邊，距離他們的出發地并不近。很多人逛園區，要不是乘坐園區里的小火車、要不然是自己租一輛電瓶車，可是這位男嘉賓是拉著嘉賓徒步走了過來，自詡節儉。

小姜同學心想，這算哪門子節儉，現在都把摳門說得這麼清新俗了？

嘉賓穿著高跟鞋，一路走來，腳后跟都要磨破了，難免多抱怨幾句。

可是男嘉賓不僅不反思自己的錯誤，還指責嘉賓：“知道今天要來園，你為什麼要穿高跟鞋呢？你的鞋跟這麼高，至有十厘米吧？”

“只有五厘米而已。”嘉賓回答。

“怎麼可能？我一米八，你一米六五，你穿上高跟鞋只比我矮一點點，你的鞋跟至有十厘米！”

姜樂忱聽不下去了：“咳咳咳咳咳咳……”

他默默往那位號稱一米八的男嘉賓旁邁了一步。

唔，這位男嘉賓，比他矮了小半個頭。

同樣為男，姜樂忱無法理解為什麼很多男會如此盲目自信。

這些號稱一米八的男人，是覺得這世界上沒有尺子，還是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他姜樂忱啊？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這位男嘉賓又貢獻了許多令人窒息的發言，堪稱雷震子轉世。

就連姜樂忱的同學都聽不下去了，小聲和他吐槽：“那個男的可真夠惡心的，都讀到博士了，居然眼還這麼狹隘，好low啊！”

姜樂忱點了點頭，非常深沉地扔出一句至理名言：“男人的素質和學歷無關，只和他們是男人有關。”

同學一愣，說：“你這話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小姜同學很謙虛：“我這‘以人為鑒’，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當一個普通的男人，要當一個優秀的男豆。”

他們正說著話，那位男嘉賓已經溜達到了一只小熊貓面前，想要和小熊貓互。

可是他手里連一只蘋果都沒有，小熊貓哪會理他呀。

“喂，那個橙頭發的服務員！”男嘉賓沖姜樂忱招手，很不客氣地說，“你把它們都過來。”

姜·橙頭發的服務員·樂忱在心中告訴自己：以人為鑒以人為鑒以人為鑒……

他微笑：“先生，我是園的員工，不是猴山的猴王，它們不聽我的呢。”

男嘉賓：“那它們怎麼才能過來？”

姜樂忱告訴他，可以去旁邊的小賣部買兩袋蘋果。

男嘉賓帶著跟拍攝像師去了，很快又空著手回來了。

他嫌十五塊一袋的蘋果片太貴，連在鏡頭前裝裝樣子都不肯。

姜樂忱深吸一口氣：為鑒為鑒為鑒為鑒為鑒……

他不用看彈幕，也知道觀眾一定要把男嘉賓罵瘋了。

嘉賓實在不了這個摳門男，自己去小賣部買了兩袋，沒想到這個男人又厚著臉皮湊過來，居然拿走了一袋！

蘋果剛一拿出來，那些饞的小家伙們就圍了上來，茸茸的萌一下子沖散了嘉賓的壞心，臉上也見到了笑容。

“你們園也太會騙錢了，這麼幾片蘋果就要十五塊錢！”然而男嘉賓得了便宜還賣乖，繼續嘮叨。一片蘋果掉在地上，他直接撿起來，用手扔進小熊貓堆里。

姜樂忱趕快提醒他：“先生，喂食時請用配套的竹簽串上蘋果，不要直接用手。”

“用手怎麼了？”男嘉賓不屑道，“就這種小玩意，還能傷了我？”

一邊說著，他一邊用手，點了點面前那只小熊貓的額頭。

正低頭啃著蘋果的小熊貓一下子停住了。它原地呆滯兩秒，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看向了面前膽大包天的人類男。

這只小熊貓擁有著最盈的發、最壯的爪子、最鮮艷的尾，看型，它比周圍的其他小熊貓大了一半，兩點白的眉掛在眼睛上方，看起來威風凜凜，就像是小熊貓中的將軍。

男嘉賓很用力，一下子就把小熊貓頭頂蓬蓬的發了一個坑。

姜樂忱在看清那只小熊貓的模樣后，整個人都僵住了：“先生，請不要那只小熊貓。”

“怎麼了，一只普通的貓而已，有什麼不得的？”男嘉賓非要和他對著干，又一次手在那只小熊貓的額頭上點了一下，這下，它頭頂有兩個坑了。

小熊貓的尾豎向了天空，從部開始，尾一節一節的炸開了。

“首先，小熊貓不是貓，是小熊貓科、小熊貓屬的。”姜樂忱深吸一口氣，“其次，它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熊貓，它樂樂，字大王，號——自走形海陸兩用武裝機人。”

就在小姜同學話音落下之際，小熊貓樂樂突然原地起，伴隨著一聲刺耳的鳴，它向男嘉賓撲了過去！只不過這一次，它并沒有使用投擲蘋果作為它的必殺技，而是張開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啊——！”男人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尖，紅的瞬間就淌了下來。

姜樂忱搖了搖頭——鑒鑒鑒鑒鑒，這人確實鑒的！

……

每逢周日，林巋然都要來朋友的茶室喝茶。

這家茶室是他與圈里幾個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投資開的，平時幾乎不對外營業，只招待老友們閑談。

林巋然到的有些晚了，幾位老友正聊的興起。壺中萬元一克的茗茶散發著優雅的香氣，林巋然拉來一張藤墊坐下，一邊品茗，一邊聽朋友們閑談。

這些友人里，有他在國外讀電影學院時的同窗好友，也有業名聲大振的大編劇，大家現在正在談論的就是那位大編劇的一部新作，一部黑幽默題材的公路片。

這位大編劇簡單講述了一下劇：“這是個犯罪片，大概講的是，男主角是個落魄的中年人，鋌而走險接了個活兒，要把一個‘金蘋果’從a地運到b地，警察知道了之后就單槍匹馬的抓捕他，要找回這個‘金蘋果’。”

“金蘋果”是電影圈的專有名詞，來自希臘神話，意思是“被爭奪的果實”。它可以是任何東西，可以是權謀劇里的虎符，商戰劇里裝有商業機的u盤，科幻劇里的外星種子……甚至可以是一個人。

“結果在這個一追一逃的過程中，男主角把‘金蘋果’弄丟了，其實不是真丟，而是在他經過小山村時，這個金蘋果被一只豬吃了。”

劇講到這里，茶室里的人都安靜下來。

“男主角想把豬殺了，把金蘋果取出來，但是豬的主人不同意。這是個很貧窮的小山村，養豬的年就指著年尾把豬賣了，好過個年。沒辦法，男主角只能騙那個養豬的年，說能幫他把豬運出大山賣個好價錢，于是年就趕著豬和他一起走了……警察在后面追著，他們在前面趕著豬跑，最終結尾不劇了。”

雖然劇沒有講完，但在場的都是業人士，細細一想就在腦海中勾勒出了這個電影的雛形。

小本、黑幽默、犯罪懸疑……拍好了的話，應該會是一部很有看點的喜劇故事。

大編劇愁眉苦臉：“這個本子資金到位，年尾就能開拍。警察、男主都敲好了，都是實力派老演員，但是原本定的那個養豬年，我們這邊面試了幾個就不行。投資人說想搭配一個‘男團小鮮’，但有哪個男團小鮮肯扮臟扮丑，還要和一只豬朝夕相啊！”

話說到這里，原本一直安靜聆聽的林巋然忽然抬起了頭。

林巋然：“……那個養豬年，我倒是有個人選可以推薦。”

“哦？”

林巋然的手指輕輕挲手中的茶杯，終于下定決心開口：“我最近新認識一位小朋友，格很不錯，他是男團員，演過戲，而且他應該養過豬。”

大編劇笑起來：“養過豬的男團員？真是有趣，咱們林導居然會主推薦演員！他什麼名字？”

“姜樂忱，樂是快樂的樂，忱是……”

“忱是熱忱的忱？”一位制片人突然接話。

眾人又同時看向那位制片人。

制片人也沒賣關子，直接說：“可真是巧了！F娛樂的顧禹哲你們都認識吧？前幾天他和我在一個活上面，給我推薦了他帶的一個新人，就這個名字，姜樂忱，快樂的樂，熱忱的忱。我手里有個古裝大IP，里面缺個男四，本來想看在顧禹哲的面子上，讓那個姜樂忱來試試戲的。”

大編劇看看他，又看看林巋然，開玩笑說：“嚯，這位小姜同學居然了‘金蘋果’了！”

話趕話的，眾人都對這位姜樂忱小朋友有了興趣，有人提議，不如直接上網搜搜看這位小姜同學，大家一起看看這位小姜同學的作品？

茶室里剛好有一臺投影儀，連上電腦后，大家搜索起姜樂忱的名字。

出乎意料地，最先跳出來的居然是一段三十秒的小視頻，旁邊有一個巨大的【】，表明在剛才的幾個小時里，這則小視頻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所有網站的榜首。

制片人點開那個視頻，畫面晃，像是直播鏡頭。

鏡頭里，一個材矮胖的男人舉起自己滴著的手，聲嘶力竭的吶喊：“我要投訴你！我要投訴你們園！你們為什麼允許格那麼兇殘的攻擊人類！”

在畫面的邊緣，幾只大尾的小熊貓正招搖經過。

鏡頭晃了一下，從矮胖男人上移開，落在了這段視頻的另一位主角上——

那是一個有著橙頭發的年輕人，五致漂亮，頭上還戴著一只小熊貓耳朵模樣的發箍。

即使被人指著鼻子，年輕人的表也一派淡定，并未驚慌。

“別以為你裝傻就行了！”矮胖男人怒吼，“你什麼名字，我要投訴你！”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為了防止世界遭到破壞，為了維護世界的和平——”橙頭發的年低頭看向比自己矮了小半頭的男人，在鏡頭后所有觀眾的注視下，字正腔圓地說，“——我姓嫰，我疊。”

畫面一黑，視頻到此結束。

茶室里一片寂靜：“……”

林巋然：“……”

大編劇：“——啊，原來這個‘金蘋果’，還是個河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