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花共眠》392.第 392 章

唐毅第一次見到應懷真,是在應公府、應蘭風的書房之中。

那時應蘭風才上京不久,唐毅奉林沉舟指使,過府接洽這位朝中新貴,想要觀其言談、見其品行。

兩人相談頃刻,不知府中有何要事,一名僕人匆匆來請應蘭風。

應蘭風本不撇下唐毅,然而那僕人低低說了句什麼,蘭風變,便起對唐毅道:「請坐片刻。」竟火燒眉似的自去了。

唐毅想要開口先行告辭都未來得及。

唐毅耳目向來過人,依稀聽那老僕說什麼「姑娘如何」之類,他知道應蘭風膝下有一名,這會兒大概是五六歲的景,命。

莫非……是那孩子有事?

卻也並不放在心上,只送了應蘭風出書房,他卻起,自在書房走了一會子,眼見屋佈置擺設,都極盡簡樸,並無一奢華氣息。

正在淡淡相看,耳畔忽地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有些鬼祟。

唐毅心中一,凝神靜聽,卻覺得聲響是從窗戶邊兒上傳來。

一念心:他本以為,莫非是應蘭風大智若愚,看破了自個兒的機,故而暗中派人在外監視?

唐毅心中掂掇,卻不,只放輕了腳步,無聲無息地來到窗戶邊兒上,方抬眸往外看去。

孰料,左右無人。

然而目,他垂眸往下……卻驚見一個小丫頭子,埋首肩,抱著膝頭,蹲坐在窗下。

不覺啞然失笑,卻又鬆了口氣,原來竟是他多心了。

只不知這小丫頭是什麼人?這般可憐地藏在此又是什麼緣故?

橫豎此刻無事,唐毅凝視那丫頭,見兀自不知自己在看著……茸茸的發,太下,亮,有些瑟瑟發抖。

他心念轉之間,輕輕地咳嗽了聲。

如同驚一般,小丫頭抖了抖,左顧右盼……大概是不見人,便滿臉疑

唐毅只瞧見那極長的睫,不安地抖,仍是看不見臉容,他便低笑道:「我在這兒呢。」

那丫頭這才轉過頭來,揚首看他,仍是滿面驚惶,雙眸睜得極大,水汪汪的眸子微紅,彷彿剛哭過。

唐毅愣了愣,竟不由自主說道:「你怎麼了?」

小丫頭睜圓眼睛看了他一會兒,或許是唐毅看起來不像是壞人,又或許是蹲了太久,都麻了,竟並沒有,只獃獃地問:「你是誰?」

唐毅見恁般可憐,便復笑道:「我姓唐,你又是誰?」

「糖?」喃喃地念了聲,忽然眼睛無端地亮了一下,彷彿想到什麼好的……讓唐毅莫名,然後天真地問道:「是很甜的桂花松子糖麼?」

唐毅「噗嗤」便笑了出來,著那期盼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點頭:「嗯……是很甜的桂花松子糖。」

他的回答讓小孩子越發喜歡起來了,看著他的時候,那種眼神彷彿真的像是看著什麼好吃的、散發著甜味兒的糖果,許是戒備心減退了,便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是阿真。」

唐毅挑了挑眉,記得應蘭風的便「懷真」,再想到應蘭風方才匆匆離去……心中已經有數。

他索靠在這窗臺上,越發溫孩子:「原來你是小懷真?」

應懷真的眼睛又睜大了些:「你如何認得我?」

唐毅忍笑:「我會猜的。小懷真怎麼躲在這兒?」

應懷真聽了這句,臉上的驚喜之逐漸消退,低下頭去,又肩膀,很是膽怯之態。

唐毅絮絮善,乃道:「你若告訴我,下回我來,就給你帶很甜的桂花松子糖。」

這一句話,卻極有效。

應懷真又轉回頭來:「真的麼?」

唐毅點了點頭,眼底笑意更盛:在此之前,他竟不知自己哄孩子的本事卻也一流。

懷真懵懂看了他片刻,終於說道:「我告訴你……你、你別對旁人說好麼?」

唐毅笑看著:「就當作是我跟小懷真之間的,如何?誰也不許對別人說起。」

著他十足可信的神孩子嘆了口氣,才悶悶不樂地說道:「我本來以為哥哥喜歡我的,可是……我剛才,聽見哥哥對姐姐說,說很討厭我,說我是小、小賤/人……他們好像、很想我死掉。」有些憂愁地說到這裏,抬頭看唐毅:「糖叔叔,什麼是小賤/人?」

唐毅微微蹙眉,凝視著眼前的孩子,並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片刻,唐毅才問道:「所以懷真就跑到這裏躲藏起來了?是怕被他們發現?」

懷真又埋首下去,道:「我很害怕,哥哥先前明明對我很好的,可是剛才……有些可怕……」

唐毅問道:「那為什麼不告訴……你父親母親?」

懷真眨了眨眼,又弱弱諾諾地說道:「我怕……怕爹爹不相信我,也怕爹爹相信我。」

唐毅竟不懂,不由問:「這是什麼緣故?」

懷真嘟著,道:「爹爹不相信我,會覺得我是說謊,會不喜歡我……可若是相信我,爹爹一定會討厭哥哥、責罰哥哥的,我不想哥哥被責罰。」顯得很難過,又低下頭去。

唐毅心中一震,耳畔聽見腳步聲傳來。

他不及多想,便對眼前的孩兒道:「懷真你聽著,一味躲藏起來是沒有用的,如果你不願意告訴你爹爹跟娘親,那麼就要讓他們不敢欺負你才好。」

懷真獃獃地看著他,似懂非懂。

唐毅對上這雙明澈之極的雙眸,又道:「你哥哥所做是極錯之事,他當著你父親母親的面兒是不是不敢欺負你呢?他只敢在背後這樣,因為他心虛,他也知道自己不對……但凡做壞事的人都會心虛,然而你是好孩子,好孩子不該懼怕壞人,你懂嗎?」

兩人說到這兒,就見應蘭風匆匆來到。

蘭風看到應懷真在此,便忙不迭地孩兒一把抱了去,又仍對唐毅告了失陪,自抱著去了。

唐毅目送父兩人離開,見懷真趴在應蘭風肩頭,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自己……他便沖一笑,心中卻在納悶:自己方才為何會對這孩子說那一番話,有些突兀……

何況……畢竟年紀還小,又哪裏會懂這些?

只在應蘭風去而復返之後,唐毅同他閑談起來,出幾分子之間齟齬的話,他口齒過人,說的雖不痕跡,但以應蘭風之心思敏銳,自然會想到。

此後,唐毅便把此事漸漸淡忘,他雖偶有出應公府,卻極再見到應懷真,只是約對有許多耳聞罷了……

一直到應蘭風聲名鵲起。

那一日,他進宮面聖,出了皇帝寢宮往外,忽地聽見偏殿有人聲吵嚷。

這在宮中來說,自是罕事,又是何人如此大膽?

唐毅放慢腳步,側耳聽去,竟聽見六公主趙芙的聲音,喝道:「你又算什麼?本公主做事,得到你來指摘?」

唐毅知道趙芙生驕橫,或許又在刁難哪個宮人罷了,當下不以為意,才要邁步走開,卻聽見另一個清脆聲音,道:「你做壞事,我便說得!好端端地你做什麼這麼欺負人?」

唐毅聽這聲音清麗,依稀有幾分悉,卻想不起是哪裏聽見過,一時止步。

聽趙芙冷笑道:「這奴才辦事不力,縱然本宮立刻將殺了又如何?」

卻聽那孩子道:「哪裏辦事不力了?不過方才跟我多說了幾句話,你就要打要殺,哪裏有這個道理?你不過自覺著是公主,所以這樣驕橫跋扈,可是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你若要鬧,我就陪你鬧,我們自去找皇上,讓皇上評評這個理!」

原來趙芙素來嫉妒應懷真,先前不慎見到這宮同應懷真說笑,便不樂,因此故意尋了個由頭,便打了那宮兩掌,疾言厲地要置。

這會兒,唐毅又驚又笑,饒有興趣聽著那邊兒靜。

邊兒的侍見他駐足,又聽這樣吵嚷,面上不由也帶了笑,因小聲說道:「唐大人不知道呢?這是應大人的……懷真姑娘在跟公主吵呢,嘖,這應姑娘倒真是個有膽識難得的……」

六公主生蠻,對宮太監輒打罵,無人敢管,這侍自然心有戚戚然,如今見應懷真替他們這等人出頭,便不自贊了一句,卻又自省多了,慌忙噤口。

卻喜唐毅也素來是個規謹之人,面上依舊不

侍鬆了口氣的當兒,卻見唐毅徑直走到廊邊上,側看往那邊。

唐毅舉目看去,果然見拐彎站著數人,趙芙領著幾個宮太監,地上有個宮跪著,瑟瑟發抖。

旁邊兒,站著一個段窈窕的,因背對此,看不清臉容,只瞧見頭梳著雙環髻,腰背纖纖,風上披帛擺,飄然若仙。

趙芙因聽見應懷真說要去見皇帝,卻也知道帝甚是寵懷真,且此事果然不佔理,故而哪裏敢鬧出來?

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兒,口頭上自然不甘示弱,便仍喝道:「你敢拿父皇要挾我?你不過是個區區臣子之,我才是公主!」

懷真竟也紋不退,清清楚楚道:「路不平則有人踩,我就算是個平民之又如何?倘若你做了惡事犯了法度,就算你是公主又如何?凡事不過一個『理』字!」

趙芙被一句一句堵住,氣得道:「本公主不跟你理論,來人,把這賤婢給我拉回去,我細細地擺佈,或殺或剮……又看誰敢多!」說罷,有兩個嬤嬤上來,便拉底下那宮

了聲,自然知道被拉回去只怕有死無生,只是拚命求公主饒命罷了。

正在此刻,卻見應懷真衝上前,揮手把嬤嬤們推開,而雙手叉腰,擋在那小宮跟前兒,厲聲道:「你們再敢這樣胡作非為,我立刻就去告訴皇上!一個也饒不了!」

那些嬤嬤見狀,竟不敢其鋒芒,都看趙芙。

趙芙氣得失去理智,揮手便要打懷真。

唐毅看到這裏,便輕輕咳嗽了聲,卻仍是不面,反而將往後一退。

趙芙猛然聽見一個男子低沉的咳聲,嚇得變,忙了手,抬頭看嚮應懷真後迴廊,卻並不見人。

生怕是帝一時興起走來,當下心慌意,也不敢再鬧,便領著人匆匆去了。

剩下應懷真跟一個陪同丫鬟站著,見趙芙去了,便把那宮拉起來,道:「你不必害怕,你得罪了公主,以後一定會伺機報復,我跟皇上說,讓他特許你出宮好麼?」

那宮吃了一驚,抓住懷真的手,驚喜加道:「姑娘,你當真可以讓皇上赦我出宮?」

懷真見果然是個想出宮的模樣,便放了心。

原來應懷真看這宮年紀不小了,上回皇上已經赦了許多宮出宮,或跟家人團聚,或自己配人等……然而這宮卻因得罪了管事太監,故而被藉機留下,不料今日竟因禍得福,是以竟千恩萬謝。

懷真安了那宮邊兒的丫鬟便擔憂說道:「姑娘,怎麼跟六公主這樣吵起來,倘若吃虧了怎麼是好?」

懷真竟哼道:「我才不怕做了壞事,自然心虛呢,你瞧,就不敢跟我去見皇上。」口吻中竟有幾分得意,幾分自傲。

拐角,唐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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