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卷子當天下午就出績了。李老師絕的很，一個個拿著自己的卷子去辦公室找他，班上的學生都排一條長龍了，引得辦公室裡頭其他老師不時側目。

許多一見人太多，又不好隊，乾脆把卷子疊好揣口袋裡，門路地上了二樓，上洗手間去了。

洗手間裡頭剛有個老師出來，一見許多往裡面鑽，一把拽住：「你是哪個班的學生，怎麼能來這裡上廁所？」

許多莫名其妙，扎著馬尾辮兒啊，怎麼看也不像個男生吧，為什麼不能進衛生間。不過不能排除這老師眼睛瘸了的可能，為曾經的高度近視眼目前的小近視，許多還是非常耐心地解釋：「老師，我是生。」

教師急了：「你這學生怎麼回事，誰準你到老師衛生間來上廁所的。都你這樣的話，衛生間得臟生麼樣了。」

許多懶得搭理，人有三急，誰有工夫跟閑磕牙。把門一甩，直接上保險，歡快地奔向了蹲坑。阿彌陀佛，憋久了容易尿路染外加便的。

等到許多如釋重負地解決了大問題。那個富有恆心的老師還在洗手間門外，不依不饒：「你到底哪個班的學生，誰允許跑到這裡來的。」

許多想溜，一學生跟老師懟起來，有理沒理都沒道理。結果這老師手快，一把拽住了的胳膊，手勁死大。許多懷疑即使隔著線，的胳膊也一定被掐紅了。

「走，別想跑。看見你好幾回了，到底哪個班上的學生，一點兒規矩也沒有。」

許多被拽著往走廊左邊走。都煩躁了，想一把推開這個多管閑事的老師，干卿底事，廁所又不是你家的。還頭回聽說在教務樓里上個洗手間還要被教訓何為規矩。

一忍再忍，必須忍，學生是學校的天然弱勢群。許多強下翻臉的衝，企圖有話好好說：「老師，我只是用了一下洗手間而已，門口又沒標誌說不能用。」

「學校沒廁所嗎？跑到老師樓里屙屎撒尿，臟不臟啊你。」

許多忍無可忍，冷下了臉：「洗手間就是方便的地方，哪兒的洗手間都一樣。」

兩人的爭執聲驚了邊上辦公室的人。有個中年男人走出來，皺著眉頭問：「小吳，怎麼回事啊？」

被稱為「小吳」的老師立刻找到了組織，一把將許多往前面推，義憤填膺：「陳主任，你看看現在的學生，搶我們老師的洗手間用，都什麼樣子了。」

許多一個踉蹌，肋骨下緣靠近肝臟的位置撞上了牆角的直角，疼得一下子就蹲下了子，蜷了一隻蝦米。許多心道壞了，肋骨不會骨裂吧，這疼勁兒不對勁啊。

陳主任一見學生額頭上全是冷汗，連忙喊人一起將人扶起來，趕往校醫務室里送。校醫是個中年大夫，有一張微胖白的臉，看上去非常和氣。

許多也不用人幫忙敘述病，直接上主訴，右下腹肋骨下緣外傷五分鐘。

校醫愣了一下，許多驚覺自己失言了，連忙企圖轉移注意力：「醫生，我肋骨時不時裂了，疼得邪乎。」

校醫給許多按了按，覺不像骨折。但是骨裂是骨折的特殊況啊，也不能完全排除，還是去醫院拍個片子比較好。

闖了禍的吳老師還有點兒不耐煩：「我就讓走到我前面而已，站不穩，能摔得多嚴重。」

許多按著傷的位置，也不辯駁，就眼淚汪汪地看著陳主任，可憐兮兮道：「老師，我骨頭會不會斷啊？嗚嗚嗚——我還要回去上課呢。」是真哭。可是相當怕疼的一個人。上班時不小心破膝蓋，消個毒都自己下不了手，護士看不下去上來幫忙，碘伏棉簽才到口子，就「嗚嗷」一聲，委委屈屈地控訴：「你們都騙人，說碘伏消毒不疼，明明疼死個人。」

護士：……我完全不想理你。

因為當時他們班同學在數學老師辦公室排隊，隊伍尾都到走廊上了，有好幾個人看到了許多跟教師的爭執。班主任很快就知道了許多傷的事，匆忙趕去了校醫務室。

許多見了班主任就「哇」的哭了出來，噎噎：「老師，我疼，老師，我骨頭是不是斷了。」

班主任也有點著慌，跟教務主任打過招呼后簡單介紹了一下學生的況：「我班上的班長，全校第二名進的學校。」

許多臉上在哭，心裡頭卻奇異地平靜下來。教務主任主管全校的教學工作，績好的學生在老師面前總是比較佔分量。

陳主任沒再問吳老師的意見，學生的班主任都來了，還是趕把傷員送去醫院吧。

如果按照骨折病人的搬運原則，自然是去枕平臥位，木板抬去醫院。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最後是許多坐在班主任的自行車後面，推著走。一直起子走路就牽到傷的位置，一一的疼。

拍了X沒有發現明顯的裂。其實許多好想做個核磁共振，可惜鎮衛生院連CT機都沒有。一直想走不敢走的吳老師終於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裝的跟缺胳膊斷一樣，不是好好的，沒事兒嘛。」

接診的大夫一面寫方開藥，一面怒懟回頭：「你這人怎麼說話呢？小姑娘撞了那麼烏紫的一大塊，我看了都替害疼。什麼沒事，組織挫傷！怎麼說話呢，非得人骨頭斷了你才高興是吧。」

陳主任有些尷尬，手拍了下大夫的肩膀，使眼：「學校老師，也是被孩子嚇到了。」鎮子就那麼點兒大，學校跟衛生院隔了不到兩百米，不人都得很。

大夫從鼻孔裡頭噴出一口氣，撕下寫好的方箋，往桌上一拍：「拿葯去吧。」

沒人接方。拿葯就意味著掏錢，剛才拍片子的錢是陳主任掏的，他正跟大夫嘀咕什麼，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許多裝懵懂，就坐在那裡皺著眉頭直。班主任大概是看不下去，探要接方。許多拽了下他的袖子，語氣焦急：「老師，我不會耽誤上課吧。」

開玩笑，才不能讓班主任掏這個錢。這錢該誰承擔就誰掏。萬一班主任掏了錢學校又不讓報，那是還錢給他還是不還。還的話，憑什麼遭了大罪還得掏錢；不還的話，豈不是無端欠了個大人。

陳主任大概是看這樣下去不行，不得不開口喊人：「小吳，勞駕你跑一趟藥房，把葯給拿了。」

吳老師磨磨蹭蹭，老大不願意地起了方，出了門診室。許多心頭微松，不讓掏錢意味著事件定，沒有責任。學校裡頭又沒監控，萬一真扯起皮來，找誰說理去。再是好學生也不過是個學生，吳老師怎麼說都是陳主任的同事。到時候為了學校的榮譽名聲，事會被扭曲什麼樣都不好說。

將一切寄托在別人的良心上，可沒這麼大的膽子。

可惜放心的太早了。一會兒就有個中年護士拿著方皺著眉頭進來，一臉尷尬的笑：「王醫生，你看這個，那個的非得只拿兩種最便宜的葯。我不同意，還要跟我們鬧。」

吳老師臉上漲的通紅，氣急敗壞地追過來：「你這護士怎麼回事，胡說八道什麼，我不過是剩下的幾種葯我家都有。」

許多一臉震驚地看著，然後又轉頭看陳主任，輕聲道：「老師，你別覺得我年紀小就什麼都不懂，初二的思想政治書裡面有教法律呢。」

吳老師的臉一下子難看起來，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你這學生怎麼回事？說這話什麼意思，威脅老師是不是。張老師我不是說啊，學生除了學習以外還要加強思想教育，尊師重道懂不懂！」

許多低頭不吭聲，等發泄完才慢慢抬起頭，聲音依然沒有提高半點兒：「老師應該以作則。」

陳主任見不像話，訓斥道：「小吳，趕的，去把葯拿了。人家王大夫也不閑，還等著葯拿過來教孩子怎麼吃。」轉頭又哄許多：「許多啊，老師都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回去以後好好休息，不要太急著上課，養好了才有革命的本錢嘛。」

許多看著陳主任，靜靜的，就是一言不發。

門診外面的走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許婧背著書包，連頭髮都跑散了。一見許多連忙奔上來著的肩膀焦急地四下看：「傷了哪兒啦？他們說你人都站不直了。嗚嗚嗚——多多，你別嚇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