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魃道》第十八章

客廳里很,沈東和王南用力按著瘋笑的周老爺子,看上去有點力不從心。老頭似乎極力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張得老大,一直不停地笑,這種樣子讓邊上的人們都不敢靠近他。只有程舫是比較大膽的,蹲在他邊上抓著他的手,不停地問他:“剛才誰來過了,爸爸。爸爸!剛才誰來過了!”

周老爺子始終沒有回答,他笑得眼神都散了,我恐怕他連程舫說些什麼都沒有聽進去。腳下那片水泥地上很明顯幾個腳印子,帶著點泥漿,好象剛從外面的花園里走進來,圍著周老爺子下那把椅子一個圈,沒有來的痕跡,也沒有離開的痕跡。就好象突然出現在周老爺子周圍徘徊了一圈,又突然地消失了,那幾個腳印很小,像小孩子的,只有腳尖沒有腳后跟,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什麼的蹄印。

我們中間沒有哪個人有那麼小的腳印。

“會是誰的腳印……”邊上ami拽著梅蘭的服小聲問。梅蘭搖頭,一聲不吭。自從一夜間劇組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了那麼多人以后,似乎只是一天不到的工夫,這兩人好得就跟親姐妹似的了。沒了現實利益的沖突,兩人走到哪里都是互相牽著手,好象抓著彼此的一救命稻草。

突然周老爺子一把抓住程舫的手號啕大哭了起來:“林林的眼睛沒了!林林的眼睛沒了!阿爹啊!林林的眼睛沒了!!!”

程舫被他嚇得一甩手猛跌倒在了地上。

老頭抓不到程舫的手立刻驚惶失措似的尖起來:“阿爹!林林的眼睛沒了!!被他們要去了啊!!阿爹啊!!!我要娃娃!!我要娃娃!!!!”

程舫呆呆看了他一會兒,我走過去試圖拉起來,也不理,只眨了下眼,輕聲道:“爸爸,你不要這樣,我被你嚇死了,爸爸……”

客廳里很,沈東和王南用力按著瘋笑的周老爺子,看上去有點力不從心。老頭似乎極力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張得老大,一直不停地笑,這種樣子讓邊上的人們都不敢靠近他。只有程舫是比較大膽的,蹲在他邊上抓著他的手,不停地問他:“剛才誰來過了,爸爸。爸爸!剛才誰來過了!”

周老爺子始終沒有回答,他笑得眼神都散了,我恐怕他連程舫說些什麼都沒有聽進去。腳下那片水泥地上很明顯幾個腳印子,帶著點泥漿,好象剛從外面的花園里走進來,圍著周老爺子下那把椅子一個圈,沒有來的痕跡,也沒有離開的痕跡。就好象突然出現在周老爺子周圍徘徊了一圈,又突然地消失了,那幾個腳印很小,像小孩子的,只有腳尖沒有腳后跟,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什麼的蹄印。

我們中間沒有哪個人有那麼小的腳印。

“會是誰的腳印……”邊上ami拽著梅蘭的服小聲問。梅蘭搖頭,一聲不吭。自從一夜間劇組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了那麼多人以后,似乎只是一天不到的工夫,這兩人好得就跟親姐妹似的了。沒了現實利益的沖突,兩人走到哪里都是互相牽著手,好象抓著彼此的一救命稻草。

突然周老爺子一把抓住程舫的手號啕大哭了起來:“林林的眼睛沒了!林林的眼睛沒了!阿爹啊!林林的眼睛沒了!!!”

程舫被他嚇得一甩手猛跌倒在了地上。

老頭抓不到程舫的手立刻驚惶失措似的尖起來:“阿爹!林林的眼睛沒了!!被他們要去了啊!!阿爹啊!!!我要娃娃!!我要娃娃!!!!”

程舫呆呆看了他一會兒,我走過去試圖拉起來,也不理,只眨了下眼,輕聲道:“爸爸,你不要這樣,我被你嚇死了,爸爸……”

“你們誰看到老陳了?”就在這時劉君培從里屋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團糟糟的布,上面全是暗紅

“沒有,他不是在房間里?”沈東道。隨即驚跳了起來,因為周老爺子趁他一個不注意在他手上用力咬了一口。

“他不在房間里,我只看到這些,所以過來問……他這是怎麼了?”留意到周老爺子的靜,劉君培走了過來。

“不知道,突然發作了。這是什麼。”接過劉君培手里拿團布,沈東看了看:“這不是……”

“啊……!!啊——!!!!”

沒等沈東把話說完,突然一聲尖從外頭傳了過來。

驚恐得有點變了調的聲音,來自北門的方向。

“陳導?!”第一個辨出那聲是誰,王南一頭沖了出去。我們隨其后,到了外面,卻看到王南站在北門木頭樁子似的一

聲音就是從門外傳來的,離得很遠,而且越來越遠。好像陳金華是被什麼東西給拖著急速移,就在幾秒鐘前他聲音還清晰得很,當我們趕到門前時,聲音已經遠得有點模糊了。

“發什麼呆!”朝王南喝了一聲,沈東奔過去把門打開,正要往外跑,卻一下又站住了,然后回頭向我們,低低罵了一聲:“靠……”

這才看清楚,那扇門外竟然是堵墻,結結實實的,和周圍一圈青瓦□□墻一樣高大的墻。

“找梯子!”無措只是片刻,隨即沈東轉大步走向屋子,一邊沖我們指指:“或者類似的東西,快找!”

我們趕分散開去。

幾個人進了主屋,幾個人進了邊上的小廂房。只程舫一人呆呆在原地站著,臉鐵青,表有些僵。我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那工夫去考慮這個問題,只跟著他們一路尋找可以當作梯子用的東西,可是偌大的一座院落,盡是些細小致的件,不然就是重得本挪不位置的家,愣是找不到一樣梯子的替代品。

就在里里外外尋找的時候,忽然聽見主屋樓上有人喊:“上來!都上來!!”

聞聲我們全都集中進主屋上了樓。

主屋有兩層,二樓主要是臥室,有一條深而窄的走廊,走廊通向屋外的天回廊,廊檐很低,勉強一個人可以在那里站立。

把我們上樓的是沈東。

手里抓著把放花盆用的高腳凳,顯然他是準備把它當梯子來試的。卻不知怎的站在回廊的扶欄朝外一著,半個子幾乎探到了扶欄外。

“東子,怎麼了。”最先進了回廊,ami一邊問一邊朝沈東走過去。隨機腳步一頓站住了,回過頭,一張臉已經變了:“快看!你們快看!”

活見鬼似的……

當下匆忙都跟過去,順著手指的方向,乍的一看,竟同時生生讓所有的人一齊停了腳步。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見到的那種場面,以及那種覺。

坐過飛機或者爬過高山的人一定見過云海,那種海拔高度,到雨天,那些集的云層就好象扶搖在你腳下的海。

可是你在離第不過十來米的地方見到過云海麼?

那些截然不同于霧氣的東西,那些一大團一大團,可以清晰分得清廓,看得出絮狀的東西。

我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灰的,層層,層層疊疊,濃重而厚實地在我們腳以下,院子那些高墻以上,從墻外不到一步遠的距離開始,連綿到我們的目無法繼續越的距離之外。

以致過了那道墻,我們就什麼也看不到了,看不到這個大宅子里除了我們所待的這個院落外的一切……而那到底是些什麼東西,天知道……

“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一陣窒息般的沉默過后,梅蘭從牙出這幾個字:“這鬼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該怎麼辦……”一步步朝后退,ami看著眾人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個鏡頭都要人心驚。卻不自知的,只顧著重復那句話,一遍一遍,仿似問多了,這事真的就能迎刃而解般:“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忽然后王南問了句:“靳雨澤呢,誰看到靳雨澤?”

聲音很輕,卻我們再次一陣沉默。

是啊,靳雨澤呢?

從剛才屋子里因為周老爺子的瘋癲發作而作一團時開始,一直到現在,我們始終沒見過靳雨澤。

連之前找梯子而翻遍院子的各個角落時也是。

他人呢……

這一天過得很漫長。

神不知鬼不覺里失蹤了兩個人,而我們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依舊沒有任何頭緒。唯一的線索是劉君培的所知和他寫的劇本,只是劇本在來這片院落前已經到頭了,沒有下文。沒有下文的恐怖故事,好像說書里知后事且聽下回分解。釣胃口麼?這哪釣胃口,我們已經在整整一天的思考和猜測里喪失了一切胃口。

下個失蹤或死亡的人會是誰?

聚在底樓客廳里我們面對面坐著,看著彼此。不知道這晚會發生什麼,一切都是沒有章法的,那個看不見的殺手的目標,他的想法,他做事的條理……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在這個迷宮般的地方。唯獨不可能的,是從這里逃出去。

安靜的黃昏。

噴著似的,沒有云的天持續下著淅淅瀝瀝的雨。

“你想讓我們都死在這里是麼。”一片死寂里,沈東忽然拖了張椅子在程舫面前坐了下來。這之前他已經掉了一整包煙,現在口袋里空掉了,于是他開始不再保持沉默。

程舫抬頭看了看他。

似乎只是一夜間,這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已經不復初見時那種干練和犀利,有點閃爍,仿佛有什麼話想說,卻又被不知名的一些原因著說不出口。周老爺子在邊那張椅子上坐著,人已經恢復了平靜,仰頭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輕聲低估著什麼。

“你還有什麼顧忌麼,這種時候。”沈東再問。

程舫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有什麼顧及,我們死不死在這里也不是我說想就能想的。”

“你總該對這房子和它的歷史有點了解。”

“了解?”霍地抬頭,程舫一聲冷笑:“你認為一個一年365天里至有300天不在這地方的人能對它有多了解?它讓我惡心,就像一個全散發著棺材味道的死人一樣讓人惡心!”

說到這里,那張臉幾乎近沈東的鼻梁。沈東沒有,只是手抹了下被噴到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但你是這屋子里腦子清醒的唯一一個生活在它里面有些年頭的人了,不管那年頭的長短。我想你對它的了解應該不會比劉君培,是麼周太太。”

這語氣讓程舫朝后靠了靠:“你在審問我?”

“沒有,審問一個律師是不明智的,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然后,希你可以看清楚眼下的這個現實。”

“你想要我怎麼樣。”

“說說,說說關于這套宅子的事,看看我們能不能從里頭分析出點什麼來。總好過坐以待斃。”

這話程舫沉默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又轉頭看了看邊的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依舊呆呆看著天花板,嘀咕著那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說了些什麼的話。

于是程舫輕輕嘆了口氣:“好吧。關于劉先生說的那些事,我不否認。45年惠陵被盜后,那批陪葬品里的一部分確實是在周家,在這片宅子里。”

空氣再次沉寂了下來,因著程舫的話語。

在這層寂靜里輕輕了下手,有點冷似的,然后繼續道:“而周家,是當時冒著土匪的名義,聯合弄開惠陵把里面洗劫一空的三大司令之一。”

“那時候,從惠陵運出來的陪葬品遠比人想象中要多得多,聽說,軍用卡車就裝了五輛。但并沒有包括劉生提到的十二翡翠小人,鮫珠,以及不明王大天印……”

聽到這兒我下意識了下手腕上的鎖麒麟。隨即意識到有雙目在注視著我,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人是誰,他那雙被得一不茍的鏡片折著黃昏似的,閃閃的,很斯文,卻人沒來由地心生厭惡。

“那是些特別珍貴的東西。聽老太爺清醒時這麼形容過,剛挖出來那會兒,墳墓里照明燈所不可及的地方原本是一片漆黑的,它們卻像是鍍了層熒似的在漆黑里散著細細朦朦的。什麼寶氣呢,那東西就作寶氣。”

“這麼稀罕的東西怎麼會最后都集中在了周家?”邊上梅蘭輕聲了一句。

程舫朝看看,沒直接回答,只是將視線落在脖子上:“聽說你家對珠寶有研究。”

也不知有意無意,梅蘭手抬了下,這姿勢剛好擋住領口那顆得水似的翡翠珠子:“我祖父和我父親都對這有點興趣。”

“難怪。你脖子上的翡翠質地很不錯,買的?”

短暫的沉默,意識到周圍人都因為程舫的話吧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上,梅蘭皺了皺眉:“這和我們在談的事有關麼?”

程舫搖搖頭。

“那麼……”梅蘭挑了下眉。

于是眾人的目重新集中在程舫上。相比之下,畢竟程舫說的才是我們更為關心的,而梅蘭之前提的問題,也正是更讓人想急于知道的。

三位司令,三件寶貝。為什麼不分開每個人這里放一件,而是全部集中在周家老太爺一人上呢?

“關于這個,爸爸他當初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個中原因老太爺沒對任何人說起過,后來猜測,也許是他們定下了什麼協議,而老太爺,應該是協議里那個看守人。”

“看守人?”沈東皺眉。

“是的看守人。那麼多年,周家這園子可說就是為了看守那三樣東西而存在著的,當年很多文都經由老太爺的手專賣出去,唯獨這三樣東西一直沒有被過。”

“但特意邀請約翰·金到府上給它們拍照,寫傳記,老太爺不就是為了試探那些東西在國外的市場麼?”走到我后不遠坐了下來,劉君培問。

程舫抬頭看了看他,半晌點了下頭:“沒錯,那時候,老太爺是考慮把那三樣東西轉手了,而且有點急。”

“為什麼?”

“因為宅子里出了點事。”

“什麼事。”

了下。似乎在猶豫著什麼,程舫朝邊上的周老爺子又看了一眼。他折騰到現在終于筋疲力盡了,睜著雙渾濁的眼,鼻子里一陣又一陣重的鼾聲。“其實,那三樣東西被老爺子運回周家時,那時候周家還沒有搬來這里,”于是程舫接著道:“他們祖傳的房子在臺,住了好幾代的了,原也本沒想過買宅子,何況是那麼舊的老宅。可是就在東西運回去沒多久,發生了點事,迫使周家不得不搬離了原來的地方,并且買下了這片老得跟墳墓似的宅子。”

“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報老太爺,說從雙山峪開出去的那五輛卡車沒了。”

“沒了?”我忍不住開口。沒了是什麼意思,被搶了,還是事發被扣押了?

“沒了,就是沒有了,半路上沒的。當時派了兩個排的人押運的,那兩個排的人也都沒了。”

“消失?”

“可以這麼說。”程舫對我點點頭,然后繼續道:“起先,老太爺認為是另外兩個合伙人使的詐。青天白日,這麼多人這麼多車,哪有說不見就不見的,這不是見人說鬼話麼。那年頭信神信鬼,信人心?兵和匪其實能有多大差異。所以為了保險起見,老太爺轉移了原本放在老宅的那三樣東西,一邊派人暗里調查另兩個合伙人的況。而沒多久,派出去的人回來了,給他帶來的消息,多讓他吃了一驚——另兩個合伙人死了,一個人死在去上海的路上,一個人死在山東。尸都沒有運回北平,全在當地火化了,為什麼要火化,因為那些尸本就沒辦法好好保存到北平。”

淡淡的口氣,說著當時并不讓人淡然的故事,聽得人心里頭一陣森然。好似原本悶熱的天也變得有點冷了起來,林絹摟著我的手,手臂上一層寒粒子。

“之后,惠陵的事被捅了出來,上邊開始派人調查那件事,這讓老太爺寢食難安了起來。所幸當時做事縝,沒有走一毫的消息,而相關牽連的人和,也都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所以查歸查,最終不了了之。那之后,老太爺被調去了廣州。”

“去廣州后算是太平了一陣子,在經過陪葬品的不知所蹤,合伙人的暴死之后,沒再發生過什麼特別讓人心的事。而關于惠陵被盜的風言風語,也因為始終掌握不了證據,尋不到流落民間的贓,隨著時間漸漸淡化,直到過了差不多有兩三個月之后……”

說到這里,我忽然聽見樓上有什麼東西喀拉聲輕響。好像什麼東西滾落到地板上的聲音,我抬頭仔細聽,那聲音卻沒再出現,旁邊人似乎也沒有聽到的跡象,那本就是小得讓人幾乎察覺不到的聲響。

沒怎麼在意,我繼續聽程舫說的話。

“差不多是老太爺準備要從廣東回北平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份電報,說大病重。大是老太爺的親媽,老太爺從小匪氣,卻是個孝子,當下等不到接那天就急急告了假趕回臺,誰知一到家看到大的樣子,把他嚇壞了。”

“大原本很瘦,瘦瘦干干的一個人,可是老太爺看到的時候,變得很胖。也不能說胖,其實是腫,很腫很腫,臉和手背上的皮都腫得變明了,肚子大得像個十月懷胎的孕婦。”

喀拉拉……

樓上再次一陣細碎的輕響,一只小球滾般的聲音。依舊在剛才那個位置,而等我再次抬頭時,那聲音嘎然而止。旁邊的林絹留意到了我的靜,推了推我:“怎麼了?”

“你聽到什麼沒?”我小聲問

搖了搖頭,眼里閃過一張:“你聽到什麼了?”

“樓上好像有什麼聲音……”

“真的??”猛一下聲音有點響,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到了我們上。

“怎麼了?”沈東問。

我朝天花板方向指了指“……我聽見樓上好像有什麼聲音。”

“什麼樣的聲音?”他皺眉。

“說不清楚……好像什麼東西滾來滾去的,一會兒又,一會兒沒。”

“我去看看。”站起的是離樓梯口最近的王南,一邊朝樓上跑,他一邊問:“靠近哪邊?”

“西面。”

片刻他的腳步聲在朝西方向的樓板上響了起來。

很清晰,這種空曠的建筑和老式的地板,隔音效果本就是很差的,只聽見沉沉的腳步聲踩得地板咯吱咯吱響,不多會兒,樓上傳來王南的話音:“哦,是支筆啊。”

這話人放了心。

程舫原本僵了的表也稍微緩和了些,輕吐了口氣,道:“這就是這地方讓人反的原因之一,總是隨時隨地會聽見那些奇怪的聲音,鬼鬧似的,特別是半夜的時候。待久了,真的神容易出問題。”

“那大后來怎麼樣了。”沈東問。

“大……”再次被問回正題,程舫皺了皺眉:“沒幾天就去世了。老太爺請來不有名的醫生,包括那些西醫。藥吃了不,消炎的,抗過敏的……可是沒有一樣管用。眼睜睜看著一天比一天腫,痛苦地在床上嚎啕大哭,一直到最后疲力竭,那老太太……才咽了氣。”

“那不是……難死……”ami小聲了一句,一張臉扭得像吞了十顆酸話梅。

程舫朝看看:“是的,難到活活把自己哭死。”

ami哆嗦了一下,把梅蘭的手抓得更:“為什麼不安樂死……”

“那時候不興這個的。”

沒再吭聲,ami又擰了下眉。

程舫接著道:“老太太下葬那天是個雪天,大出殯的時候,那口棺材重得抬了三次才把它抬起來。所以在運送的時候特別小心,繩子多加了兩條,抬的人原先安排的是六個,后來把侄子輩的也算上,湊了八個。可就是這樣小心了,后來還是出了事。”

“大概是走出三四條街的時候,有個轉角。轉角的地勢比別低,那天風雪又大,路又很,所以在扛著棺材拐彎的時候,一不留神最前面的人就到了,連帶所有扛棺材的人全部失去重心,那口棺材一下子從抬板上下來,掉到地上。棺材板當場就被砸開了,大的尸從里頭了出來,當時,把周圍所有看著的人都給嚇住了。”說到這里程舫用力吸了口氣,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是吃了震,還是怎的,大那個原本漲得像面鼓似的肚子裂開了,肚子里全是黑的水,又腥又臭,順著尸朝外棺材外流。流到了那幾個被棺材住了的人上,那幾個人還不知道,因為被撞得很痛,又被尸突然出來給嚇到了,所以顧著坐在地上發慌,發呆,竟然沒一個人想到從地上爬起來。邊上有經驗的老人見狀趕他們快站起來,把了,但說了老半天他們也沒。一直到被人七手八腳拖出來,那些腥臭的黑水已經都浸到服里頭去了,子單薄,一就進了皮,弄得全又粘又臭。”

“當時簡直了,可是沒辦法,葬禮總還是要繼續進行的,雖然出了這樣的子。所以匆匆蓋了棺材換了人,這支送葬的隊伍繼續朝墓地走,但一路上已經沒人哭得出來了,爸爸那時候還小,回憶起那時候的形,臉還是煞白的,可想當時一幕給人的記憶有多深刻。他說當時一路上死寂死寂的,連花錢雇來哭喪的人都哭不出來,只聽到大把大把紙錢拋灑在地上的聲音,嘩啦啦的,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冷。”

“到墓地時,天已近黃昏了,錯過了算好的最佳下葬時間。老太爺非常生氣,但生氣有什麼用,只能問過來超度的那些和尚,有什麼辦法可以彌補。誰知和尚什麼都沒說,就告辭了,任憑老太爺把黃金堆在人家面前,把槍頂在人家腦袋上,還是拂袖而去。老太爺火了,朝天放了三槍,追在和尚后面道: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佛祖尚且惜螻蟻一命,老太太吃素念佛那麼多年,這幾年經沒念,廟沒修,你們這些佛門弟子連超渡一下也難麼?!”

“聽他這麼說,領頭的和尚停了下來,但并沒有回去,也沒有開口。只遠遠對老太爺作了個揖,然后指指天,指指地,再朝老太爺輕輕一指,轉依舊跟著隊伍揚長而去。”

“老太爺登時暴跳如雷,因為那些和尚不人走了,連他剛才為了挽留他們所給的黃金也一并帶走了,”說到這里,抬頭朝我們掃了一眼:“你們見過這種事麼,見過這樣的和尚麼?”

沒人回答

于是程舫接著道:“可是說也奇怪,就在老太爺派的人追過去后,卻發現那些和尚都不見了,周圍白茫茫的,除了雪,還是雪,只長長一串腳印子從他們來的方向一路朝前蜿蜒延向葬地之外。”

“于是有人勸老太爺,既然這樣,不如把棺材抬回去,重新擇日安葬吧。而說這番話的人隨即被無發泄的老太爺狠了一鞭子。也難怪,從沒見過哪家把棺材抬出去后又再抬回家的,這多不吉利,那一整天所上的事就夠喪氣的了,這種建議一出,豈不是火上澆油。”

“可是生氣歸生氣,沒有和尚超度,也錯過了最好的落葬時間,這葬禮到底該怎麼辦呢。這時候老太爺的一個幕僚給出了個主意。說是附近住著個瞎眼道士,聽講是從南方來這里修行的,平時靠給人算命賺倆小錢維生,偶然也給一些家里死了人,但請不起和尚道士超度的窮困人家超渡超渡。本來,請這樣的人來給老太太超渡,實在是有點寒磣,但眼看著天也快黑了,當務之急,先得把老太太好好安葬要,別的也就顧不得了。所以,不妨把人請來超渡看看。老太爺想想有理,就讓副跟著那幕僚去請了。”

“道士沒請來,或者請來了,也沒做道場。”突然了一的是劉君培。一邊說,他一邊在他劇本的空白涂抹著什麼,仿佛在談論的不是程舫的回憶,而是他的電影劇

程舫搖搖頭:“請來了,也給做了道場超渡。”

“哦?”抬頭看了一眼,劉君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有什麼問題。”程舫問。

“沒有,”他搖頭:“你繼續。”

程舫皺了皺眉。似乎想對他說什麼,又忍住了,片刻后繼續道:“請來的道士很年輕,三四十歲的樣子,雖然雙目失明,但走路很快,跟陣風似的。我記得每次爸爸提到他的時候,總會慨很久,他說他活這把年紀,見過的人不算了,形形□□什麼樣的都有,但真要說到高人,那還真只有這一個,那真的是個異人。”

“怎麼樣個異法?”梅蘭了聲

“安葬大那天是個雪天,當時估著,至有零下十度左右的樣子吧。可那道士趕到的時候,上除了套打滿補丁的單,什麼都沒有,連鞋子也沒穿,一路幾里的地,他就那麼赤著腳走過來的,看的人都替他覺得冷。而怪就怪在他每走一步,腳下的雪就會冒出團水蒸汽,好像被開水燙過一樣,而且腳一離開,那地方就一攤冰水混合。”

“你們見過這樣的人麼?”問。

沒人回答。

接著道:“老太太棺材在坡上的墳口擱著,當時誰都沒跟那道士說過棺材的正確位置,因為老太爺還沒跟他攀談過呢。可還沒等老太爺開口,他就好象明眼人似的,一路著拐杖,不偏不倚就走到了棺材邊。所以當時老太爺松了口氣,因為原本抱著死馬當活馬醫請來的一個土道士,沒想到居然是個在民間的真高人。于是老太爺問他,錯過落葬時間了,是不是能趁著天沒黑重新排個吉時,把老太□□葬了。”

“道士也怪。從進墳地開始,一直到站在大棺材邊,他始終沒吭過聲,只是用拐杖輕輕敲著那副棺材,從左一直敲到右。當時天開始變得有點昏暗了,風吹在山坳子里好像鬼哭似的,幾個年紀小的又冷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一哭山里的老開始了,邊邊在頭頂上盤旋……你們想像得出那種聲音麼?”

“呱啊——!”剛說到這里屋子外突然響起陣老的呱噪聲,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只漆黑拍著翅膀落到窗臺上,歪頭看著我們。

“去!去!”見狀沈東起去攆,不等他走近,那只烏撲的聲飛開了,飛到高似乎還不舍得走,邊盤旋著,邊沖著房子呱呱地

“那道士聽見烏就開始用那拐杖使勁往棺材上砸起來,一邊咋一邊罵:你惡!你惡!你惡……來得很突然,把周圍人都看呆了。等醒悟過來跑過去制止,那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上已經被敲出了一道道口子,他自己的拐杖也已經敲斷了。爸爸說,他那會兒正對著這個道士,看到道士在敲棺材的時候那張臉上浮著層煙,好像熱氣似的,一直到被人拉開,那些煙就沒了。周圍人應該也看到了,所以雖然他做了那樣的事,也沒人對他興師問罪,包括老太爺。就是問他這是在做什麼。道士也不回答,只是朝著老太爺的方向大聲道,申時三刻進土。然后,他就開始作法了。”

說到這里,程舫朝周老爺子看了一眼,搖搖頭:“當然了,作法那是爸爸的說法,其實,他也說不清那到底算不算是作法,因為除了

和老太爺說的那句話,之后那道士再也沒說過什麼。他就是站在棺材邊跳,一個勁的跳,好像發癲似的。一邊跳一邊示意邊上人把棺材放進墳里,每放下一點他就低頭朝棺材上吐口唾沫。就那麼一邊跳,一邊吐,一邊放,一直到棺材到土,他一甩袖轉就走了,任憑老太爺怎麼他,他頭也不回。”

“老爺子想派人去把他追回來,但被幕僚給攔住了,他說走就走了吧,這種人脾氣怪,要留自然會留,不想留,留也是枉然。老太爺想想也對,好歹大安然落了葬,人走就走吧。于是蓋了土豎了碑磕了頭,就帶著所有人回去了。”

“可誰想回去之后沒多久,家里就出事了……”

“最初那幾個人的皮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瘀青,就是那幾個被棺材到的人。起先誰都沒當一回事,以為是當時被到的關系。可是后來況開始越來越嚴重,瘀青面積逐漸變大,逐漸變深,然后到后來,開始出現潰瘍。”說到這里程舫朝我們看了看:“誰有煙,我想支煙。”

眾人了個遍,沒人掏得出來。只有林絹兜里出了小半包,在手里揚著,也不知道是給好還是不給我。所以我替說了聲:“這里有。”

程舫接過了煙,原本我以為是會拒絕的。用力吸了一口,很過癮的樣子,然后又很快又很用力地連吸了兩三口:“爸爸的舅舅,那時候抬棺材的人當中的一個,他是跟他們住在一個大院里的。那天爸爸看到很多人往他舅舅的屋子里跑,好像出了什麼大事的樣子,他很好奇,所以就跟過去看了。沒等進屋,卻被屋子里的慘聲嚇住,他沒敢進去,他說那是他聽到過的最最可怕的聲。”

“可是還沒等他離開,屋子里的人就又都全部出來了,抬著那個慘的人——他的舅舅。他說他舅舅的臉可怕極了,白得出一層黑,脖子上的筋一鼓一鼓的,好像隨時都會開來一樣。然后他看到他舅舅那條右,在別人拖著他從門檻里出來的時候。那條,是他左的兩倍,所以連子都穿不上了,就胡裹了條長衫。在外面的皮很可怕,暗褐的,好像風在屋檐下的臘。一些黑從他那塊被棺材砸破的傷口流下來,也不是,也不像膿,就像那天棺材里大肚子里流出來的東西。”

說到這里又用力吸了兩口煙,搖了搖頭:“家里年紀大的都說,太詭異了,哪有這樣的傷口,該不會是那會兒……撞邪了吧。老太爺一聽這種話就煩躁,聽一次罵一次,不過私下卻找過有名的道士巫師來家里看過。”

“最先請的是那個給大落葬時做法事的道士。可是找過去,人卻已經不在了,邊上的鄰居說,云游去了。所以無奈,只能另找,找了不有名的,暗地里在宅子里做法事,擺道場,連狗也撒過,屋里屋外的。但就是聽不得別人說什麼撞邪,更不許家里人對外宣揚他找人開壇做法。”

“只是那些道場法事做了并沒什麼效果,沒多久,他那個舅舅就死在了醫院里。后來,另幾個被棺材到過的親戚,也都先后過世,最短的一個死于葬禮后兩星期,最長的一個堅持了三個月。”

“而那并不意味著結束。”說到這里忽然頓了頓,程舫看向我們:“關于惠陵被盜,除了報紙雜志說的那些,你們了解多。”

沒人吭聲。

“劉編劇呢?”

似乎沒料到會這麼直接地問自己,劉君培目閃了閃,然后推了推眼鏡:“我所了解的,差不多就是劇本里寫的那些。應該說,那場浩劫沒人能比周家的人更了解的了,所以我更想聽你說說。”

“浩劫。形容得不錯,確實應該說是場浩劫。雖然一個過程,除了當事人我們誰都不知道。不過有一些還是可以說說的,關于那些并沒有公開出來,怕社會反響過于激烈的東西。”

“我印象最深的是爸爸談到那個皇后,同治的妻子。他說挖掘當天,老太爺他們拍了照,因為實在覺得很不可思議,這麼一明明死了很久,但還跟剛剛下葬時一樣新鮮的尸,這麼一個曾經高高在上,被別人三叩九跪拜著的人。所以他們給拍了照。”

“照片爸爸看到過,在老太爺書房的屜里。可能因為線的關系,非常模糊。,但還是可以約看清楚那麼一個人,閉著眼睛,微張著,躺在一堆閃閃發的珠寶上,上穿著同樣閃閃發服。一,一死了不年的尸。而他們就在拍了那張照片后不久,把它開了膛,剖了肚,然后任憑它□□地靠在自己被洗劫一空的墳墓里……”

“知道我為什麼說到這個?”忽然又再問。

沒人回答。

也無所謂,自顧著往下繼續道:“那些人死后,老太爺開始睡不著覺。有時候半夜兩三點,爸爸都可以聽到隔壁房間老太爺踱步的聲音,有時候則是說夢話,說得很大聲,醒來后還憤怒地說有人在他睡覺的時候掐他。以致有很長一段時間,老太爺是槍和刀不離的,睡覺的時候枕頭邊一邊放著一樣,每晚幾個太太流看著他睡著才可睡。”

“但還是經常會做噩夢,所以那時候爸爸也經常做噩夢。夢里看到有個穿紅子的人掐他父親的脖子,嚇得尿床,可醒來后任憑大人打罵,他也不敢把那個夢說出來。卻又常常忍不住要看那些被老太爺請來的和尚道士在家里做法事,看了以后噩夢就做得更頻繁了,可越是這樣,他越是忍不住要看……”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春天。”

“開春的時候,周家所有15歲以下的孩子突然全都病倒了,腹瀉,發燒。送去醫院查,可是無論中醫西醫,開的藥方吃了都無濟于事,好像那時候的大一樣。老太爺慌了,也不管什麼輿論不輿論,公開尋找能人異士,只要能救家里孩子的命,多貴的價錢都行。”

“可都沒用,有些來了就走了,問是什麼原因,不說。有的在房子里做法,大費周張,就差沒把廟修進宅子了,但沒一點用。然后那些小孩一個接一個死了。”

“老太爺有八房姨太太,在沒出現那種熱病的時候,爸爸原本有四個哥哥,六個姐姐,兩個弟弟,五個妹妹。而現在,他只剩下兩個哥哥,前兩天你們剛見過面,那兩個老人。為了周銘的事,他們跟我一起來的,”說到這里朝林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場熱病之后,這宅子里就只剩他們哥仨了。”

林絹把頭轉向一邊,點燃一支煙。

“當時家里可以說是一團麻。每天都有孩子死掉,每天都在哭喪,外頭是三四月的艷高照,周家大宅冷得比臘月還凍。可是一籌莫展,完全不是可以由人所控制的,哪怕老太爺有那麼多的錢,那麼大的權。他本抓不住那些孩子的命。眼看著一個又一個孩子死了,最后剩下的三個也已經奄奄一息,當時差不多是已經快絕了……忽然有一天,那個自從大落葬后就不知去了什麼地方云游的瞎眼道士突然出現在了宅子外頭,說要和老太爺見上一面。”

---------1月8日分割線-------------------------------

“那之后的事,因為爸爸當時病得神智不清,所以什麼都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他后來從服侍老太爺的那幾個傭人里打聽到的一點東西。”

“他們說,那天老太爺才剛親自迎出門,這道士立刻就對他破口大罵起來,用的是南邊小地方很冷僻的方言,所以他們一句也聽不懂。一邊罵一邊沖著門吐唾沫,很人看不下去,本來想喝斥住他的,但老太爺不允許,只是恭恭敬敬低頭由著他罵了個暢快。罵完以后道士就從兜里掏出面很臟的鏡子丟給老太爺,說,丑時一到就對著鏡子照,照見什麼,聽它說什麼,它說什麼,你就照著做什麼。然后他又開始罵罵咧咧,只是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面鏡子上去了,等想起來再看向那個道士時,道士已經不見了。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問邊上圍觀的人他是往哪個方向離開,竟然沒一個說得上來。”

“而就在隔天下午,老太爺就帶著人去把醇親王府買下來了。巧的是對方正好也缺錢急著手,所以所有手續辦得相當利落。”

“當晚,舉家搬遷,甚至連等到第二天天亮都等不及。于是究竟丑時老太爺從那面鏡子里看到了什麼,又被告之了些什麼,讓人異常好奇起來。只是關于此,老太爺始終只字未提過,無論是對他的太太們,還是對他的兒子們,他把那個謎永遠地帶進了棺材。”

“說也怪,自那之后,爸爸他們的病一天天的見好了起來。沒吃過任何藥,也沒用過任何醫療手段。只是爸爸說,他記得剛搬來那幾天,每天他都會做夢。夢見門開開關關,夢見門外有人哭,有時候還會有很大的撞門聲,還有一些奇怪的聲。隨著病一天天康復,那些夢就越來越短,越來越了,到徹底恢復健康,他就沒再做過那種夢。”

“半個月后,老太爺帶著恢復了健康的三個兒子,還有一堆的禮品去了瞎眼道士的家。本是想重重酬謝他一下的,誰知到了那里,等著他們的卻是一已經開始腐爛的尸。”

“呱啊!”說到這里窗外烏突然一聲尖,冷不丁的人心臟一陣發怵。沈東再次站起來驅趕那些讓人不安的生,并且關上了窗。而不多會那些被他趕開的東西又回到了窗臺上,歪頭看著我們,張著,卻沒有發出聲音。

聽說烏的智商很高,也對有死的地方覺特別敏銳,因此我很好奇到底這屋子里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們不棄不離。而它們一路上是不是能看到這宅子的變幻呢?它們是始終居高臨下著的,所以它們小小的腦袋里,一定裝著些我們所無法看到的東西。

那會是些什麼樣的東西?

“那個道士死了,是自殺的,”耳邊再次響起程舫的話音。在短暫的被窗外那些丑陋的生擾出的不悅過后,職業律師干凈爽利的語言繼續著那段藏在這深宅大院里的:“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他就吊在那間破屋子唯一的一直梁上晃,半張臉都爛糊了。屋子中間的桌子上著張紙條,紙條不知道是寫給誰的,潦潦草草及個大字:前世所欠,一筆兩清。”

“后來老太爺把嚇壞了的爸爸他們帶回了家。后來家里倒也就此太平,沒再發生過什麼事。只是那個道士吊在房梁上那張腐爛的臉一直讓爸爸刻骨銘心,每次說起都惴惴然的……其實應該說,當時在場的每個人都有了這樣的后癥,因此回去以后,不約而同的都不再提起那個道士,那些事。”

“就這麼太平過了些日子,又開始戰了,世道風云莫測,宅子里經常會來人,有些是國民黨,有些是地下黨,也有洋人,比如約翰·金。老太爺會做人,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穩,誰都不開罪,誰都有集,誰都避重就輕。卻也不得不要給自己留個后備,因為當時的時局是越來越張的,而那些從惠陵里出來的東西終究是個燙手山芋,思前想后,他決定由約翰·金出面搭個線,把那些東西運出國去賣。”

“可誰知就在約翰·金寫的關于醇親王府,以及府里那批寶貝的書剛剛在英國出版,周家又出事了。而這次出事的不是家里的人,而是藏在府里的那批寶貝。”

---------------------1月15日更新------------------------

“自從搬到王府以后,那些東西就一直被鎖在王府的地窖里,只有約翰·金來拍照的時候才取出來過一回。可是就在第二次開鎖進去盤點的時候,卻發現,十二翡翠小人最后一只小人的頭斷了。”

“頭斷了?”我忍不住問了聲。

程舫朝我點點頭:“是的,從脖子這里斷的,很平整的斷口,好像刀切的一樣。可是給約翰拍照的時候,那會兒那個小人還是好好的。”

“震斷的嗎?”梅蘭

“怎麼可能。翡翠質地脆,平時都是很好地收在塞滿棉花的箱子里的,箱子部還有夾層,所以就算是丟在地上,里面的東西也不會壞。況且,真要壞,一盒里不可能剛剛好只壞那麼一只,不是麼。”

“那找到原因了沒。”梅蘭再問。

程舫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轉而道:“而這還不是最糟的。”

“就在約翰那本書出版沒多久,有個法國古董商跑來找老太爺,說對鮫珠有興趣,想親眼鑒定一下然后決定要不要買。考慮再三老太爺就約了時間把他帶回了易園。誰知道這一鑒定,卻鑒定出問題來了,那古董商斷定,鮫珠并不是鮫珠,它只是顆樣子很接近鮫珠,但價值上相差天高地遠的地中海銹斑珍珠。”

“老太爺當場就翻臉了,認定是那洋人想用謊話來他的價,正要把人攆走,那洋人卻不慌不忙地對老太爺說,要鑒定他是不是說話,只要派人找碗鹽水來就行了。老太爺想想,一碗鹽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當下就人取了碗鹽水來,然后看著那個古董商把鮫珠放進了鹽水里。”

“那之后不到十分鐘,一些褐的水從珠子里滲了出來,然后珠子的從本來的暗紅,變了一塊塊云朵似的鐵銹。老太爺傻眼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親手從墳墓里挖出來的東西竟然會是膺品。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反復拿著那顆珠子對著燈看,見狀古董商對他說,幾年前國人發明出一種化學劑,它可以讓地中海銹斑珍珠變鮫珠,國當地已經出過類似的案件,所以這圈子懂行的人,大多都知道除了觀察外,還能用這方法來辨別珠子的真偽。只是中國國門太封閉了,所以這種消息并沒有流通進來。然后他詢問這珠子是怎麼得來的,老太爺隨便編了些話,把人給打發走了。”

“那之后他就開始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王陵里挖出來的陪葬品會是假貨,而且是用才發明了兩年的化學品制造出來的。難道幾十年前就有人懂得用這種東西的嗎?那未免太不可思議。想著想著,老太爺突然中風了,整個人癱瘓在床上。可即便是這樣,他還心心念念地想著鮫珠作假的事,天地想著,藥也不肯吃,對大夫的詢問也不理不睬,整個人跟著了魔似的。有時候里會念叨上一整天,翻來覆去就那句,為什麼會是假的,為什麼會是假的……”

聽程舫這麼說,我忍不住朝邊上睜大眼睛打著呼嚕的周老爺子看了一眼。像是知道我心里在琢磨些什麼,程舫角牽了牽:“是的,就跟爸爸現在的狀況很像,不過爸爸子骨還算朗,老太爺那時候,好象是在一夜間整個人的就不行了。”

“三是吃素念佛的,看老太爺變這樣子,很急,去庵里見師父時,就悄悄把事師父說了。當然,瞞了那批隨葬品的來歷。”

“起先師父聽著并沒什麼表示,甚至不知道究竟是聽還是沒聽,只是沒完沒了地念著經。只是等說到翡翠小人的事□□,了容,說,翡翠養林十二羅漢至。用那樣的方法做出來的十二個翡翠小人,再用那樣的方法排在棺材里,死者生前沒罪吧。你們老爺到底了什麼人的墳,為什麼會有那樣的陪葬品?”

“三答不上來。師父也就沒再追問,只說,現如今,也算你我的緣分,我只能告訴你一點,越是靈氣的東西,越是需要養,你們老爺把它們從將養的地方帶出來,如若它們不干涸而死,便是會想辦法活下去。”

“說完后就不再說什麼了,當時,三怎麼樣想不明白師父對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幾次再去找,可總是閉門謝客。后來總算知道了原因,那也已經是遲了——老太爺去世了,就在那件事過去兩個月之后。死時全癱瘓,除了眼睛沒有一是可以的。而怪的是那段了的翡翠小人又復原了,跟從來沒有斷過一樣,連斷痕都沒有。只是復原后有一點變得很原來不一樣了。原先那小人頭是正的,復原后那頭歪了,腦門的地方沖著,臉的地方沖著背……”說到這里,程舫把煙頭用力掐滅,笑了笑:“如果有機會從這鬼地方出去,我倒是可以讓你們看一下那個奇怪的東西。膽小的就免了,它和另外十一個在老太爺的棺材里。”

“在老太爺棺材里??”幾乎是異口同聲問出了這句話。

程舫再笑。

自從第一次見到,就是個不那麼喜歡笑的人,可這會兒似乎很喜歡笑,笑得讓人很不舒服,尤其是在說著那種事的時候。

“是的,就跟在惠陵的棺材里一樣放著,是三那麼要求的。之后就出家了,說這個家是再也待不下去的了,人說欠債還債,如果這債是欠給鬼的,怎麼去還……那以后,宅子里總算太平了,沒再發生過任何事,也沒有任何人出過什麼意外,直到周林他……”

剛說到這里,坐在一邊的周老爺子突然猛直起了子,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至極的東西似的眼皮一陣急跳,然后一張哇的下大哭起來:“林林啊!林林啊!林林的眼睛沒了啊!”

“爸爸!”程舫被他這舉給驚得一跳,忙站起,這時劉君培忽然輕聲問了句:“王南呢?”

這才發現,似乎從剛才上樓后,一直到現在,王南一直都沒下來過。

程舫說了那麼久,他一直都沒下來。

他在樓上做什麼……

面面相覷,隨即沈東霍地站起朝樓上大聲喊:“王南?!”

“王南你干嘛呢王南??”

半天,沒人回應。倒是周老爺子的哭聲停了,沈東的喊聲力度很大,許是把他給鎮住了。

“我去看看。”說著沈東朝樓上跑去,我們幾個也趕跟上,一路跟到二樓樓梯口,沈□□然退了回來,朝我們擺了擺,臉很難看:“別上來,他死了。”

死?!

這個字給人的震驚度一下子把人從剛剛的故事拉回現實,拉回這個魔域一樣的現實。就在半分鐘之前,我還在程舫說的那些東西里暫時忘了我們的境。

王南怎麼會死了?

不到一小時前他還好好的,在樓上走,發出卡塔卡塔的聲音。

突然間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死了,怎麼會的……

于是縱然沈東阻止,我們還是上了樓。

然后看到一幅詭異的景。

就在樓梯口到二樓臺那段走廊中間,王南跪在那里,那姿勢好像在看邊上房間里的東西。房間的門開著,外頭夕線把他臉照得紅紅的,紅的臉,紅的眼睛,紅的……從鼻子,眼睛,,和耳朵里流出來的……

邊上半步開外一圈腳印,小小的,圍著他一個圈。

沒有來的痕跡,也沒有離開的痕跡。

------------------1.25更新------------------------

夜晚的到來仿佛是很突然的,就好像我們剛跑上樓乍然看到王南那張臉時的剎那。

最后一縷夕在濃云間隙消褪殆盡的時候,樓上王南的尸還保持原樣在那里跪著,沒人敢去他,我們幾個在客廳里坐著,沒人說話,沒人走。不知道牲口在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只只被宰殺時,它們待在那種充滿死亡氣味的籠子里究竟是種什麼樣的心,無論什麼樣,我想現在我們和它們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亦被關在了一只等待死亡的籠子里,和它們一樣,而死亡到底離得有多遠,它們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們……”不知過了多久,梅蘭在角落里輕輕說了一句。說話的時候的手一直拽著脖子上那只翡翠珠子,好像基督教徒抓著他們的十字架似的覺。

程舫不解,皺皺眉問:“你說什麼。”

“你剛才說的故事,聽起來就像個聊齋。易園開放也有二十幾年了,這麼多年一直有拍攝組在里頭進進出出,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偏偏是我們,是我們到這種事!”

“我不知道……”

“是因為開拍那天沒有燒好香麼……”邊上ami小聲問。聲音帶著哭腔,那雙漂亮的眼睛通紅通紅的。始終抓著梅蘭的胳膊,好像那是唯一的依靠。

程舫搖頭:“我真的不知道……說真的,這老宅子雖然讓人覺得不舒服,但我嫁來這里一直到現在,從來沒到過什麼不正常的事,老爺子對我們說的這些事,是他癡呆以后,有時候清醒時斷斷續續說的,很多東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只是那些隨葬品是確有其事的,家里死過那麼多人,也確實是真的。”說著指了指屋子的窗,又道:“你們看見那些窗框了麼,上面那些東西不是裝飾用的花紋,它們是西藏宗的經。很多年以前老爺子讓人刻的,在我小叔……瞎了之后。老爺子說那是鎮邪用的,就像故宮太和殿里的那些避邪。真的,這麼多年,這地方真的一點異常的事都沒有發生過……”

“那為什麼現在會這樣!”

“我真的不知道啊梅小姐……”

“難道我們都得死在這里嗎!!”

“我不知道……”

就在人們為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緒的時候,這屋子里所剩下的唯一的兩個男人,這會兒站在客廳們口,看著外面漆黑一團的天井,默不作聲著煙。

劉君培依舊時不時朝我看著,我知道他仍在關心著我手腕上的鎖麒麟。我不清楚他對它到底了解有多,可很顯然,他所知道的一定不僅限于他所說的。包括那個突然間就失蹤了的男演員靳雨澤。

忽然想起,似乎很久沒覺到鎖麒麟的靜了,它是聯系著我和铘之間的紐帶,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它,無論我在哪里,铘都會跟到哪里。一度讓人困擾,可是現在,沒什麼能比這更讓人期的了,我期它能把铘帶來,就像那時候在林默家里迷失時他的突然出現。似乎麒麟與生俱來一種穿破與空間的能力,可是……現在它什麼靜也沒有。沒有靜,意味著铘或許應不到我的所在,應不到我的所在,那……狐貍也就本無從知曉我的下落。

他會在找我麼,這些天……

說起來……到底多天沒打電話回去了?兩天?還是三天……

好漫長……對于我們來說……

可是對于這宅子以外的人來說,那也不過僅僅就只是兩三天而已……

“叮當叮當叮……”

突然一串鈴聲從邊上響了起來,驚得人一跳。回頭看到林絹手忙腳從包里拿出自己那只得歡快的手機,放到里急急喂了一聲,可還沒等回過神,已經驚蟄似的尖了一聲,然后猛地把手機砸到地上。

手機瞬間就分了兩塊,砸得很用力,一張臉煞白,活像見了鬼。

“你在干什麼?!”ami撲到底上抓起手機朝大聲:“通了啊!你為什麼不對方報警!你瘋了啊!!”

林絹沒吭聲,抖得厲害,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ami的眼神隨即也變得怪異了起來。本是直瞪著林絹的,不知怎的忽然看向了手里的手機,然后小心翼翼把它放到耳朵邊:“喂?”

最初我們都以為瘋的那個人是ami,因為在對著一只摔裂了電板的手機說話。

可后來我們真的從手機里聽見了說話聲。

斷斷續續的,但很清晰,是一個人的聲音,一個人尖的聲音:

“小心莫非!小心莫非!!!小心莫非!!!!”

然后手機里一點聲音都沒了,它從ami僵的手指里掉了下來,滾到一邊。ami抬頭看向我們,表誠惶誠恐:“這是什麼……”

“不要去管它!”一腳踩碎那只還在地上打著轉的手機,沈東把ami從地上拽了起來。

他臉很難看。

“……可真的有人在說話……”

你不要去管它!”瞪眼朝這個誠惶誠恐的孩一聲吼,ami在眼里打了半天轉的淚水一下子滾了出來:

“真的有人在說話!你們都沒聽見嗎!真的有人在說話!”

話還沒說完,梅蘭將拖到了一邊。說實話這樣的哭聲和喊在眼下這種狀況里實在讓人心里堵得慌,也難怪好脾氣的沈東會發急。那種恨不得跟一起出來,然后朝外面沖出去,能沖多遠,就沖多遠的很焦躁的覺……

可理智又告訴你必須要冷靜,不管剛才發生的事有多奇怪。

我想起那天在住的地方接到過的一通電話。

同樣的尖聲,同樣的翻來覆去的幾個字——小心莫非……小心莫非……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思忖著是不是要同其他人說,這當口邊的林絹扯了扯我的袖子:“寶珠,我剛才聽到的不是這個……”

“什麼……”我愣了下。

林絹朝邊上看看,然后湊到我耳邊,繼續低聲音對我道:“我剛才在手機里聽到的那個人……他是本新伯……”

“什麼?!”我吃了一驚。邊上劉君培朝我看了一眼,于是我抓著林絹的手把拉到客堂門外:“本新伯?”

“是的,嚇死我了……他我的名字,還我跟他走……”

本新伯死得很慘,他是被周老爺鏟掉了半個頭死的,死后我一直沒有在這宅子里見過他,就像其他那些死了或者失蹤了的人那樣。

但如果能借助手機跟林娟說話,那說明他的魂魄還留在這個地方。

可他會在哪里,對林絹說那種話又到底是為什麼。

“寶珠……”見我遲遲不吭聲,林絹又扯了扯我的袖子:“鬼……是鬼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剛好這時沈東朝我們走了過來:“怎麼了?”

我拉了拉林絹,帶著重新走進屋里:“絹子剛才聽到了本新伯的說話聲。”

這話一出,客堂里再次靜了靜。梅蘭和ami抓著彼此的胳膊坐在一張凳子上,劉君培在角落里一下一下擼著他那把油膩膩的頭發,沈東在客堂中央站著,沒有任何表,程舫低頭看著地上那只被踩碎了的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有周老爺子似乎從好夢里醒了,坐在椅子上搖啊搖的,里嘿嘿地笑。

“我看我們該睡了。”半晌程舫忽然開口道。

我們一齊看向

“睡?這種時候還睡??”ami站起大聲道。

“不然能怎樣?”

“你聽到剛才說什麼了沒有!那人聽見本新伯說話!本新伯!!”

“我聽見了。”

“你就不怕嗎?!本新伯死了啊!死人怎麼會打手機過來!!手機沒電板了為什麼還能接到電話!!!”

“你真的該休息一下了,ami。”

“休息!休息個屁!這房子里到底有什麼!妖怪?!鬼?!”

“也許什麼都有。”突然一道話音從客堂大門的方向冷冷傳了過來,像是顆小卻威力強大的炸彈,頃刻間把客堂里逐漸升高的火藥味炸末。

不約而同回頭朝那方向看去,然后吃驚。

而門口那男人則完全地無視著我們的目。只自顧自朝客堂里慢慢走進來,仿佛這地方每一塊磚每一樣擺設,都早就隨著時間深刻在他那兩只沒有眼球的眼眶里。

“周林……”耳邊林絹一聲驚,然后我的肩膀一沉。

竟然在我上暈倒了……

    人正在閲讀<狐說魃道>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