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魃道》第一個故事《嫁

這天我在上發現的紅疹,到了晚上開始變得越來越嚴重,特別是洗澡之后。據所說,就好像醫書上所指的那種帶狀皰疹,刺得厲害,可是越抓越,越抓發得越多。不得已把鏡子上的布拿下來照,發現背上都跟丘陵似的了,但沒有太多的害怕,可能是因為這帶來的擔心遠不及那些天里所發生的事接連給帶來的驚恐。也沒跟張寒說,完全的不敢對他說。

晚上睡覺,張寒想同親熱,被拒絕了。張寒很納悶這幾天緒的怪異,但寧可讓他這樣納悶著,也不想把自己所的困擾同他講。可是心里很難,那種想號啕哭一場,但被什麼東西著沒有辦法痛快哭出來的覺。寫到這里時的字跡開始變得潦草而凌,包括文字上一些自己想法的表達,我不得不花上很大的力氣去辨別那些狂草似的字所試圖想讓我知道的一切。

覺得房間里有什麼東西在看,或者,整棟房子都是。

可能就是那個穿著紅嫁人。自從把那些鏡子和玻璃制品包起來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看到過那人,包括夢里,但知道那人并沒有消失,一定還存在著,在視線所及不到的某個角落,用那雙被長長的頭發所遮蓋著的眼睛窺,就好像當初那個人……于是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地胡思想著,有時候會像得了強迫癥似的去看房間里那扇閉著的窗戶,還有角落里的那口樟木箱。箱子里早就已經清空了,蓋子敞開著,為了隨時讓自己知道里頭的狀況。邊上張寒發出輕輕的鼾聲,墻上的鐘滴答作響,艾桐說很清楚地記著當時的聲音,非常平靜,非常枯燥,枯燥得讓有點點犯困。

然后被咔嗒一聲脆響輕輕打破。

響聲來自床對面那道鏡子,圓形梳妝鏡,兩天來一直用床單給裹著,這會而靠近鏡子中間那部分的布突然像是里頭多出了什麼東西似的,隨著一些輕微的咔聲慢慢朝前鼓了出來。依稀一個半圓形的廓,艾桐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想知道。當時傻了似的盯這那東西看,突然鏡猛地一震,轟的下超移了過來!而床也因此抖起來,好像下面有什麼東西再推它,一邊推,一邊發出砰砰砰的悶響,像是床下藏著只焦躁不安的野

害怕極了。想推醒張寒,可是張寒睡死了似的紋,于是想爬下床,可一只腳剛下床沿,猛然間就被什麼東西給抓住了。

而冰冷。

這讓不由自主一聲尖,但什麼聲音也沒能從嚨里發出來,發現自己只能把用力地張大,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然后發現自己醒了,在一片黑暗里急促地著氣,大張著的里一片苦的粘膩。

張寒!努力著這個名字,可是發出的聲音很微弱,嚨里有什麼東西給卡著,這種無力的覺讓眼淚一下子奪眶而下。也就是這個時候,意識到,如果再不跟張寒說說這件事,真的要崩潰了,完全的崩潰。

于是用力把頭慢慢轉向張寒的方向,想再努力一下出聲,卻在這時看到了讓更加崩潰的一幕。

看到張寒在吸的頭發。

半個撐著,他的頭和幾乎臉臉的距離,里塞滿了的頭發,像在吸食著什麼似的,一大口一大口朝里吞。

艾桐活活被嚇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張寒在房間里試著服,氣很好,心看上去也很好,還給艾桐熱了面包牛當早飯。反是艾桐的目讓他有些莫名起來,不安地問怎麼了,而艾桐哪里回答得出來。

直到張寒出門上班,還一在床上躺著,想著昨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想著那到底是真的,還是自己的夢。然后一個人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場,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哭完之后人好過了點,梳洗,并且檢查那些原本儲存被單床褥的箱子和房間那面鏡子。箱子里都是空的,沒再看到那件紅的旗袍,鏡子的布依舊牢牢地裹在鏡子上,看不出有被頂開過的痕跡。于是稍稍放寬了心,出去吃張寒放在桌子上的早飯。

還熱著,喝到里的時候想起昨晚張寒吸頭發的樣子,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場夢,仍忍不住一陣惡寒,頓時胃口全無,坐在桌子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吞咽著那些味同咀蠟般的面包。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覺脖子后面有些冷,被風吹似的。可是廳里的窗都關著,窗簾紋。但脖子后面風吹似的覺又相當明顯,想是不是房間里的窗沒關牢,于是站起朝房間走去。

走到房門口突然想起來,昨晚明明看到窗是關牢的,一陣猶豫,放慢了腳步探頭朝房間里看了看。

房間里窗確實關得很嚴,可是房間里有風。風從哪里來的?抬頭四下里看,床單在,鏡子上裹著的布在,窗簾卻沒有……覺得很奇怪,慢慢都到窗邊,慢慢拉開窗簾,外面天著,但還是讓整個房間亮了許多,小心窗子,確認窗的確是關得很。那麼風到底哪里來的,這滿屋子不悄然流著的風……琢磨著,忽然覺手背到了樣的東西,隨手一扯,扯上來一把漆黑的頭發。

一意識到這點登時懵了,半晌回過神低頭往下一看,只見一個穿著鮮紅人半跪著匐在地上,一手撐著地,一手扯著角,被長長的發遮掩著的臉抬得老高,似乎過那些濃的發盯著看!

艾桐說,當時,只覺得自己心臟都快炸開了。耳朵里似乎聽見那里發出陣嘶的輕響,隨即后有什麼東西咔踏一下掉在了地上。

完全沒勇氣去看看那是什麼,只一聲尖連奔帶跑沖出了房間,沖出家門,一直跑到離房門幾步遠的地方才敢回頭看上一眼。

一眼正看到那紅人的影撞到客廳的窗玻璃上,然后著窗用力敲打著,卻又似乎有著什麼顧慮,一直沒有沖出來。

而艾桐亦再沒有看上第二眼的勇氣,頭也不會地就逃了,逃出這條街,逃出這片住宅區,逃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逃去了哪里。

然后連夜趕去了的姨媽家,甚至連張寒都沒有告之一下。

寫到這里,問了一句話,說寶珠,你說這世界上有鬼麼。

然后又自己回答:我覺得有,因為,我心里就住著一只鬼,那只鬼是張寒的前任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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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桐認識張寒前,他有過一個往了好些年的友,兩人是在大學里開始的,從大一,一直到工作,據說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但兩人得并不好,因為那孩子的病。

孩子心理有疾病,這最初是從張寒的博客里看出來的。有一陣子張寒的文字看上去很抑,也很煩躁,也是那個時候艾桐發現了自己對他那種超出尋常讀者的極力地安他,想替他開解,因為是學心理的。但發覺很難。這男人文字之外,把自己藏得很深,輕易不肯一切。

直到后來因為生病去了張寒的醫院,兩人才真正意義上的絡起來。有時候會約出去喝喝茶,談談天,而在卸了陌生的防備之后,慢慢的,張寒開始談起友,說起不可思議的病癥。

他說小桐,你接過那麼多病人,可有見過哪一個突

然莫名其妙會對鏡子產生恐懼的?

艾桐說有,雖然并沒有接過這類的病人,但病例中并不缺乏這樣的例子。有些人恐火,有些人懼水,有些人看到某種形狀的圖形也會到害怕。所以怕鏡子并不奇怪。

但張寒說并不是這樣。他說大約從一年前開始,他的朋友突然對鏡子產生了恐懼,沒來由的。甚至把家里所有帶反全用布包上了,問原因,說是因為總在里面看到一個人,一個很可怕的人。問人什麼樣,卻答不出個所以然,有時候說長頭發,有時候說紅裳,問急了就開始歇斯底里地沖他大吼大,然后幾天都不說一句話。

真的讓人很煩躁。張寒說,你可以理解這種心麼。

艾桐理解。恐懼加上焦慮,如果得不到一個排解的渠道,長時間的積會讓一個家庭因此崩潰,因為誰都無法走進這種病人的心理世界里去,就好像一扇門,以為打開了,可其實里面還橫著無數道,而你本不知道到底哪一道才是對的,才是真正能走進心臟的。

后來,在某一個燦爛的日子里,張寒把艾桐帶去了他家。

在那里看到了那個患病的孩。如果張寒不說,會以為那孩是他的媽媽。看上去相當蒼老而疲憊的一個人,眼圈黑而深陷,眼角布滿了細紋,頭發半數以上都白了,也不打理,只是隨著它們糟糟地散在腦后。

同張寒的年輕英俊是怎樣強烈的一個對比。而甚至還比張寒要小。

艾桐開始想究竟是什麼樣的心理折磨會把一個原來年輕活潑的人摧殘這個樣子。試著同談,但完全不理不睬,只用一雙混濁的眼睛盯著艾桐看,上上下下,反復打量,像是要從里刺出些什麼來似的。這覺讓艾桐有些不舒服,因為心里有鬼,對這人即將結婚的丈夫心存不軌。職業本能,讓覺到這人看出了在職業笑容下的那些緒,所以不敢看這人的眼睛,第一次不敢看一個病人的眼睛。

然后,在張寒進廚房倒水的時候,那人靠近了一些,指著不遠那道被布裹著的鏡子,輕輕對說:里面有個人,一個紅服的新娘子。

記得當時很燦爛,照得一屋子溫暖而亮堂,可沒來由的,艾桐激靈靈地打了個冷。甚至下意識地看了眼那面鏡子,仿佛真的會隨時從里頭鉆出個人來似的,那種覺相當強烈……

然后又聽那人道:救救我……

可是寫到這里,艾桐涂改了一下,因為并不能確定當時那人是這麼說的,話音很含糊,而且很快張寒就進來了,于是那人又和原先一樣,呆呆地坐著,蒼老的五里,一言不發。

后來那人死了,就在張寒第一次睡在艾桐家里的時候。

那次和張寒的*很瘋狂,那個激而放肆的男人,似乎抑了太久的*,一瞬發,于是像只貪婪的饕餮。而就在當晚接到了電話,張寒家的保姆打來的,說那人死了,自殺的,把自己的頭嵌進了客廳那扇落地鏡里面。

再后來,艾桐和張寒正式走到了一起。可有時候看到張寒家的客廳,看到那把那個人曾經坐過的椅子,總忍不住會想到那個人。想到的眼神,的聲音,還有指著鏡子說話時的樣子。

于是有一天當艾桐再次走進張寒家時,發現原來的家幾乎都不見了,張寒說,重新布置吧,小桐,按你的喜好來。

再再后來……發生了那些可怕的事,并且很快,艾桐發現自己上出現了同那人類似的問題,那種連作為心理醫生的自己也沒辦法去治療的問題。

很怕,因為這次發生在上的問題,不單是心理,還包括。從回到姨媽家后,背上的紅疹就一直沒有好轉過,甚至有一些都擴散到了脖子和手臂上。一到晚上就火燒似的又又疼,去醫院看,查不出有特別的病因,這讓醫生也覺得奇怪,只能當作是細菌染來理,口服和涂抹的藥開了一大堆,用了一大堆,但無濟于事。

其間張寒始終沒有打來過電話詢問的下落。不知道這是因為張寒氣不辭而別,還是另有原因,無法忘記那晚所看到的一切。可是又真的很想他……非常非常想。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希能得到自己最的人的照顧,想那個時候那人的心應該也是和一樣的,所以才會及時自己已經糟糕到那種地步,還是要留在張寒邊吧。但艾桐不要,有時候是很理智的,理智到這種時候還要權衡再三,實在不想讓張寒看到目前的樣子,不想步他前友的后塵。

可接著發生的事打垮了最后一點堅韌。

那件紅旗袍又出現了,某一天早上醒來,發現它掛在自己房間的架上,隆起的部分好像有在里頭撐著,但里面什麼也沒有。

跳下床一把將它扯了下來。握在手里,覺那布是溫熱的,真的好像剛被從人下來,這麼些天沒見,口那塊刺繡的越發鮮艷了,清晰地分出了原來的本,甚至和做底的那塊料子幾乎分不出先后。

隔天一早收拾行李,帶著這件服飛去了長沙。必須要去問問那個賣這布給的老板了,哪怕這事原原本本去跟別人說,別人會把個瘋子。

可是到了長沙那條賣工藝品的街,艾桐并沒有找到那個老板。

甚至都沒找到那家店。

在眼的路上轉了很久,才發現并不是店消失了,而是換主人了,新開的店是賣玩的。于是過去問老板,原來那家店的店主去了哪里。老板一開始并不搭理,直到掏出錢,那人才指了指北邊,說了個車牌,說了個地名。

按這那地名艾桐找到了那個老板在山區里的家。

地方很破,很詫異做那麼久生意的人會住在這種地方。更讓詫異的是,在敲開門后那男人一看到的臉立刻驚了一聲,活見鬼似的迫不及待關上了門。

艾桐沒給他把門關牢的機會,直覺意識到這老板對和那些布肯定知道些什麼,所以那麼久都沒有忘記,于是用力把門頂了開來,然后拽著他的服對他大:你那布到底從什麼地方收來的!你那布到底從什麼地方收來的!!

當時引來了很多圍觀的人。老板看看沒辦法,只好把讓了進去,然后搬了凳子坐下來,愁眉苦臉地起了旱煙。

一直到一袋煙完,才抬頭對艾桐道:閨啊,我也是沒辦法啊,本來是不能賣的,我……我實在缺錢花啊……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收來的?!艾桐追問。

老板捂著臉沒有回答。又隔了好一陣,他站起把所有的門窗都小心關好了,才重新坐回到艾桐邊上,對道,那東西是自家祖宗墳搬遷的時候,從棺材里挖出來的。

艾桐一聽氣得差點把手里的茶杯砸到他臉上,只是看著他一把的年紀,又沒下得了手。只卷高了袖子讓他看,看自己手上發出來的那些東西,然后把自從用那些布做了禮服后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對他說了。

聽得那老頭臉發青,一聲不吭在屋里著煙。直到艾桐把整件事說完,才用力嘆了口氣:“我以為那都是以前老人輩說著嚇唬人的,沒想到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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