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重生]》第9章 第9章

沒過幾日,大伯父衛錦程很快就走馬上任、在清查兵部的人員里頭添了一筆。

此事在外人眼中瞧著,也并無什麼異常。

衛錦程多也算是個衛家人,既是衛家人,便是只忠于嘉佑帝的人,跟著去清查賬目,也算得上是合合理。

至于此事跟衛瓚,更是半點關系都扯不上了。

畢竟眼下他在旁人眼里,還是不知煩憂的年,唯一該心的事只有在國子學的課業。

以及他爹靖安侯的子。

他也的確該憂心這些,重生一回,先頭那些書已全然忘了個,問些尋常策論兵法、釋經講義倒還能得先生青睞,偏偏到背書的時候,便徹底沒了轍。

那些晦難懂的文章字句,他記不住、又懶得再背一次,一旦遇上先生點他考校,他也只笑道:“背不出,先生罰罷。”

好一副油鹽不進的滾刀模樣。

先生思及他這位小侯爺打不得罵不得,罰又不怕,頓時恨得牙

如此這般過了小半個月,先生總算找到了治他的法子——眼下昭明堂剛剛轉來了個品學兼優的沈鳶。

便換了個思路,待到他再背不出書來,只扭頭吩咐沈鳶:“沈折春,你且盯著他,幾時背明白了,幾時家去。”

這一說,堂里冒出“啊?”一聲。

不是他,也不是沈鳶,是唐南星。

先生瞪他:“與你什麼干系,你咋咋呼呼做什麼?”

唐南星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半晌低下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先生又問沈鳶:“折春?”

還是沈鳶拱了拱手,溫聲道:“學生明白了。”

衛瓚眼皮跳了跳,跟沈鳶對視了一眼,瞧見那小病秧子眼底的不不愿。

忽得又樂了。

興許是過去見多了沈鳶的死氣沉沉、如今見他什麼表,都覺得有趣。

待到先生走了,學生也都各自練字背書,沈鳶捧著書坐到他桌案前,卻不看他:“我讀自己的,小侯爺背書吧。”

兩人面對著面,他便抱著,盯著沈鳶彎彎翹翹的睫看。

年們正是看熱鬧的年紀,周圍約有竊笑聲響起,他也不

沈鳶這幾日待他克制平淡了許多,只低著頭說:“背書。”

他笑一聲,將書胡翻了幾頁,說:“從哪兒到哪兒?”

沈鳶把他攤開的書翻了翻,見頁頁嶄新,不擰起眉來,來指著一行:“從這兒往下,背十頁。”

他低頭一瞧,沒瞧見字,卻瞧見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指腹有拉弓的薄繭,在眼前一晃而過。

“嗯”了一聲,便低著頭佯做背書。

周圍學生的竊笑沒一會兒便消失了,想來是沒見他倆大打出手,也無甚趣味,倒是窗外有鳥聲陣陣、微風徐徐,那墨印的字跡越看越像蝌蚪。

沈鳶約繚繞的藥香,也不知何時鉆進了鼻腔,教人安心又舒適。讀著讀著,眼皮越發重于千斤,不知何時,便栽倒睡著了。

他重生后許久都沒睡個踏實覺,這一覺是難得的清凈無夢,他飄飄然仿佛睡在云端,扯過一塊薄棉做鋪蓋。

夢里似乎有人喚他,他只隨手揮了揮。

睡醒的時候,發覺已是黃昏,整個昭明堂只剩下兩個人。

他,和坐在他對面的沈鳶。

姿如竹,執卷靜讀,而他伏案沉眠,醒時不自覺眼。

外頭是天黑,星子暗淡,沈鳶那卷書似乎已讀到末尾了,漆黑的眸子注視著他,帶著幾分無奈。

他睡得聲音沙啞:“你還不走。”

沈鳶看他一眼:“我不醒你……你著我袖了。”

他低頭一看,果真手里攥著一節的藍袖,旁邊就是沈鳶骨骼清晰的手腕。

沈鳶淡淡說:“我不出來,要把了,那姓唐的瞪眼瞧著我,我不準損毀你的名聲。”

“我說那便把袖割了,他便大,說‘不許斷袖,不許斷袖’……他近來吃錯什麼藥了?”

衛瓚倒能想象到唐南星那模樣,不啞然失笑:“誰知道,別理他。”

沈鳶似是又想到了那場景,竟也笑了一下。

畔彎彎的弧度翹起來,舊日冷淡便仿佛讓風吹散,只有一雙春柳似的笑眼。

他問:“還背書麼?我可是一個字都記不住。”

沈鳶瞧了他一眼,說:“太晚了,你回去背吧。”

隔了一會兒,沈鳶卻說:“你書背這樣,旬考怎麼還能考得好?難不全靠臨時抱佛腳麼?”

他瞧見沈鳶垂著眸故作淡然的神,便曉得是到底沒忍住,來試探他的學業。

悶笑一聲,含混說:“差不多吧。”

就算沒有重生,他在背書上,也的確只有考前最上心。他不像沈鳶要靠科舉晉,便是背的快忘得快,每逢旬考便糊弄糊弄家里人。

只是倒不至于像如今一般忘得一干二凈。

這話讓夜夜點燈熬油的沈鳶聽見了,難免又酸了酸,淡淡道:“小侯爺穎悟絕倫。”

便垂首收拾桌上的書冊筆墨。

他暗笑一聲,自起了個懶腰,卻忽得聽沈鳶又問:“衛瓚,你拉弓作怎的變樣了?”

衛瓚這才頓了一頓:“——什麼?”

沈鳶的聲音四平八穩,冷冷淡淡:“你下午練時,站姿有些移位了,只用一條力,雖沒失了準頭,卻并不是好事。”

“日子久了,形要變,也容易傷了膝蓋。”

他說這話時很是認真,倒依稀能瞧出幾分昔日溫煦年的神采,皺著眉道:“衛瓚,你素來練武周正,難道是上傷了?”

衛瓚不知怎的,心尖兒了一下。

沈鳶弱,是不上騎這一門的。

哪怕來了昭明堂了,今日下午練,他本應當在學堂里溫書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轉過來,說的卻是:“沈鳶,你看我。”

沈鳶刺探敵被捕,驟然紅了耳

半晌一振袖,竟有幾分負氣道:“是了,我看你了,那又如何?”

他笑說:“不如何。”

只是怪招人疼的——這話不能當著他的面兒說。

沈鳶起走,卻讓他拽住袖。

沈鳶瞪他一眼,道:“你還要如何?”

他說:“沈鳶,你是不是常去萬安寺?”

他的記憶里,沈鳶父母的牌位捐在萬安寺,除去上次是為了躲著他前去避禍,平日里休沐,也時常去萬安寺禮佛。

正跟他眼下想做的事兒合上了。

他斟酌著思考,怎麼能把這小病秧子糊弄住,腦子里忽然冒出他娘說過的那個稱呼來。

他說:“沈哥哥,你能不能把我也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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