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

北境留劍派

作為北境最大的修仙門派之一，留劍派擁有廣大的屬地，底下有許多凡人村落城鎮對其供奉，其庇護。

水村就是這樣一個村，因為臨近留劍派山腳下的坊市，遠離了外界的兵荒馬，日子過得平靜又悠閑。

每天清晨，村里的年輕媳婦便會上山撿柴，讓家里男人劈好了曬干，維持家用。還有些半大不小的丫頭小子，背著籮筐嘰嘰喳喳割豬草。

每當這個時候，山林里都會熱鬧。

而最近就更熱鬧了。

“你看你看，又來了。”

“長得真俊啊，細皮的。”

在看到從山腳走上來的人后，年輕媳婦們忍不住嬉笑推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里都有幾分調侃揶揄。其他小子也有點，不知為何跑遠了，但又舍不得跑太遠，直愣愣在樹后面探出個頭。

膽子大的媳婦開口喊道：“莫小哥，出來撿柴呢？”

正背著籮筐看路的莫恙抬頭，臉上還有些茫然，但眼睛卻已經很專注地看在了喊他的人上。

這遲鈍的反應放在旁人上會顯得有些呆，但年實在過于漂亮，骨均停，頰，那雙眼睛就像兩汪凝結的潭水，冷而清，斂著深深的瞳水，偏偏又是琥珀的，讓人想起映照進潭水的晚。

瑰麗得讓人心緒難平。

這樣神仙般的人，在一月前忽然來到村里，引起了不小的。

剛開始還有不人覺得莫恙樣貌有異，是山里的男狐貍化的。可后來才發現，這哪里是狡詐貌的狐貍，簡直是懵頭懵腦的羊羔！

喊他的媳婦朝他揮揮手，又笑嘻嘻和其他人打了一團。

而莫恙輕微社恐，和這些人都不悉，所以應了一聲，就蹲下來悶頭撿柴了。

樹林每天掉下的枝丫很多，別人撿柴是撿的干的，捆回去好燒久一點。莫恙撿的卻都是細細的，慢慢掰小段，放進他的背簍里。

所以別人捆了一大把準備下山了，他才剛剛撿回半背簍。

“我們先回去了，莫小哥，一會兒日頭大了，仔細中暑，還是快些回去吧。”有年輕媳婦提醒他，然后呼朋引伴，準備回家干活做午飯了。

們也不是每天來，來撿一次柴可頂六七天。

幾個媳婦一邊下山一邊閑聊：“你看他撿的，夠燒一頓飯嗎？”

有人笑道：“所以才天天來啊，我看你最近也往山上走得勤。”

“胡說什麼呢！”

“好吧，不說了，也不知道莫小哥最后會便宜了哪個妮子？”

“我看未必，他啊，連柴都砍不，稀里糊涂的。說家業呢也沒有，哪個妮子愿意嫁？倒不如和北山的獵戶搭伙過日子，我上次還看見那獵戶給他送呢！”

“真的真的？”

幾人連忙打探。

……

而被他們閑談的莫恙，繼續撿了一會兒，見太確實升高了，而且被麻和汗水的皮也開始發發疼，才背起半籮筐的柴火回家。

下次應該來早一點的，莫恙想，但他起不來。

想賴床。

更想回家。

這個家不是他現在借住的茅草屋，而是上輩子在地球的家，想吃什麼在冰箱拿，想喝什麼也在冰箱拿，熱了吹空調，冷了也吹空調。

而不是現在這樣，他想煮個粥，都要先從撿柴開始。

莫恙看著自己被樹枝勒紅的手，忍不住吹了吹。過了會兒，茅草屋就到了。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什麼也沒有，茅草屋還是村里一戶姓陳的好心人家借給他的，避免了莫恙宿野外。

不過草屋年久失修，只能勉強遮風擋雨，里面什麼都沒有。

之前莫恙打掃了整整一天，才把它掃干凈，然后照著陳家大娘的指點，抱了干燥的枯草墊在地上，再蓋上大娘借給他的被子，晚上才睡了個暖呼呼的覺。

莫恙推門進去，看見家徒四壁的場景，抿了抿。

他來到灶邊，把剛撿的柴火塞進去，然后火石點火，花了半天，爐灶終于升起了裊裊青煙。

莫恙因為出汗，臉頰都有些紅，全很難。

他在燒洗澡水和燒午飯之間糾結了會兒，還是選了午飯。

燒水的陶鍋也是陳大娘借給他的，導熱很慢，莫恙把僅剩的一點糙米放下去之后，就守在旁邊，吹著盛夏早晨最后一點風，準備吃今天的第一頓飯。

莫恙是個穿越者。

上輩子他在大學就是一條被腌味的咸魚，天天打一款仙俠網游，《九天》。

可這年頭什麼都能，服務也能，某日莫恙凌晨熬夜肝游戲的時候，被服務渡劫的天雷當頭劈中，當場去世。

他也因此了這破服務的宿主，被它卷著靈魂逃逸到了這個異世界。

《九天》服務還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系統996，取不息斗的意思。

據996的說法，他們是來到了一本書里的世界——這本書是某點一本群像爭霸文，遍地bug，格外適合996發育。

他們只要一起斗，搶走主角的機緣和命數，就能飛升仙，徹底自由。

反之，如果莫恙不修仙，系統得不到能量補充，等他能源耗盡，他們就會被天道察覺抹殺，打包over。

莫恙被迫上了賊船，但很快就到了社會險惡。

那時他們剛來到這個世界，因為是外來者，天道很快聚集了劫云在他們頭頂上。

系統急之下，只能把莫恙靈魂塞進了最近能找到的新鮮尸里，一人一統才躲過一劫。

這尸也是年，約莫十六歲，來歷不明，是被毒蛇咬死的。莫恙在這里醒來，原本覺得別正確，年齡不錯，還沒缺胳膊斷，幸運的。

但很快，996就告訴了他一個噩耗——這沒有靈。

……

……

靈是修真的基礎。

仙凡有別，沒有靈就不能修煉。而996能量不足，已經是超級省電狀態，每天都不開機，只有晚上會跟他對話三分鐘，本沒法再給他換。

莫恙已經在想自己墳頭要種什麼花好了。

就西紅柿吧，西紅柿好吃。

莫恙拿了樹枝在地上畫畫，畫了個流淚貓貓頭。過了好一會兒，粥好了，他打起神，喝了一碗糙米粥。

吃完粥后，莫恙又睡了個午覺，打算下午去挖野菜，晚上煮一鍋野菜湯填肚子。

盛夏能吃的野菜已經不多了，但后山坡上長了一片公英，洗洗煮了也能吃。

莫恙在公英坡里拔草，因為被暴曬，他氣息微，也是殷紅的。而且眼眸里天生就帶著兩分水，被絢爛的天一照，越發顯出人的麗。

這個陌生年的臉在逐漸變莫恙上輩子的臉。

他從小就這樣，雖然不至于讓人認錯別，但其他人一看，就會想到“人”這個形容。

莫恙對這樣的外表已經習慣了，雖然有很多人會盯著他看，可他從小就沒過什麼苦，小時候其他小朋友掃地，他就可以靜靜坐在一邊曬太。

所以莫恙的咸是從小就開始醞釀的，到了大學，已經是咸魚之王，咸魚尾三米長，咸香濃郁。

偶爾爸媽看到他會出憂慮的表，但莫恙不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

他每天都過得滋滋的。

一下午，莫恙總算摘夠了晚上的量，要回去的時候，卻發現山坡上有個人叼著狗尾草，蹲在石頭上直勾勾的盯著他。

一口黃牙，形容猥瑣。

莫恙覺得奇怪，想要避開，但沒想到那人追了過來。

“莫小哥，嘿嘿，摘菜呢？”

莫恙點點頭。

“我吳二，村東口的，這野玩意兒有什麼好吃的，走走走，來我家，我請你吃。”吳二急沖沖的想沖上來抓莫恙的手。

莫恙猝不及防被抓住了手，到吳二黏膩地在他手心了下，終于明白了他想干什麼。

莫恙：“你看那邊是什麼？”

吳二下意識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然而下一刻就在頭頂被罩了個籮筐，薄公英桿子撒了他一，然后被莫恙用力一把推下了山坡，滾了好幾圈，哎喲哎喲大了起來。

莫恙看也不看，轉就跑了。

他剛才觀察過了，坡上沒什麼石頭，而且還有籮筐罩著，滾下去死不了人。而且這樣的流氓，不知道用這招欺負過多生，莫恙覺得應該給他個教訓。

走出好遠還能聽見吳二的罵聲，莫恙雙手兜，腳步輕快。

不過回去之后，他的快樂就消失了。

他摘了一個下午的公英都跟著籮筐灑了，今晚只能肚子。

天漸晚，莫恙怕外面有狼，不敢再出去，就在稻草堆里，靜靜嘆氣。

肚子又咕嚕咕嚕起來，莫恙在腦海里虛空涮羊，還多撒了一把芝麻。

他上一次吃，還是一個多月前、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因為他在山林里游，被獵戶發現，獵戶好心把他救了回去，怕他死，給他送了一點米和。

早上他已經把最后一點米都煮了。

現在他好想暴富，好想吃烤串。

就在莫恙越想越，快要不了的時候，一聲短促的電子鈴聲憑空響起，大半天都沒開機的996終于上線了：

“叮——早早早上好，現在是……滋啦……北京時間8點10分，996為您……滋啦……服務……”

盡管卡到變音，它還是盡職盡責的說完了問好。

莫恙卻更想哭了，幾天不見，996更拉了，現在明明是晚上，它卻報的早點。

但它的下一句話，卻讓莫恙當場愣住：

“滋滋……檢測到主角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