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恙是被踩醒的，他腹忽然被什麼東西狠狠一，然后整個人生理地嘔吐出一口黑水，清醒了過來。

但睜開眼睛的一刻，他覺得還是昏迷比較好。

因為他的周圍，全是大大小小的黑猴妖！

這些猴妖干癟得像干尸，蹙一團，骨肋骨分明，只薄薄的覆了一層皮。腦袋很小，核桃一樣從脖子里長出來，可眼睛又異常的大，占滿了整個臉部，紅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莫恙。

莫恙全，本能往石壁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這里像一個專門理食的山，一點也沒有，腐臭不堪。

但莫恙的作很快被制止了，猴子中的首領用干枯的手按住了他的大，莫恙便像被定了一樣，再也不了。

只有眼珠子能轉。

幾只猴子將莫恙橫著抬起來，猴群窸窸窣窣跟在后面，每一只都盯著他，仿佛他是什麼絕世味。

莫恙已經快害怕到了極點，他瘋狂呼996。

996:“……滋啦……未檢測到……生命瀕危……靈魂……不予出。”

莫恙明白了，它可以在死后幫自己收尸。

又或者把他的靈魂重新塞進一個，比如猴子里面。

莫恙忍不住嚨里發出哽咽，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殘忍的死法。

他被他們抬著一直往里，直到到了一石門前。猴子們把莫恙放在干凈的石頭上，然后開始他的服。

莫恙看著頂想，要開始拔清洗下鍋了。

果然，完服，猴子便開始給他清洗。它們沒有木桶，便卷了大樹葉，一個一個排隊往莫恙上潑。

莫恙屏住呼吸，但出乎意料，潑到他上的水竟然是干凈的。

沒有一點腐臭味。

只是帶了點霉味，仿佛存了很久。一潑水淋到了莫恙上，他下意識了，是正常的水。

這片森林他就沒見過干凈的水，全是黑水，猴群是從哪里收集來的？

莫恙心想，這些猴子看著臟，還講究的。

也對，吃的東西是要洗干凈的，豬八戒下鍋都要洗好幾遍。

水從他四肢百骸流過，洗凈了他上的污泥，皮甚至有種涼的覺。莫恙預想的被大卸八塊的場景沒有出現，猴群竟然又給他穿上了服。

雖然只是一件樹葉編的短，連膝蓋也沒過，但有誰會給食穿服？

當然不排除這些猴子掌握了調料烹制的手法，這些樹葉就是調味蔥，可莫恙還是不免燃起了希。

給莫恙穿好服，猴子首領便上前一步，扭石門開關。

過了片刻，石門起了反應，一分為二，從中間分開。

門后還有一層薄薄的藍結界，顯然不是誰都能進去。

黑猴首領卑躬屈膝，只帶了四個人抬莫恙進去，其他族人都留在外面，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離開，在他們越過結界之后，竟然一一跪了下來。

莫恙后知后覺，自己好像不是食，而是什麼祭品。

猴群很快消失，窟里面還是窟，一間間環環相扣，他們一直往前走，也一直在走下坡路，莫恙頭對著下坡，難得很。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空間陡然闊大，他們來到了一極廣、極深的。

最讓人震驚的是，這里竟然麻麻開滿了花。

996播報：“……滴，檢測到大量靈力。”

“……滴，檢測到大量靈力。”

半人高的花微微搖曳，仿佛連綿的地毯，長長的紫花瓣細痩卻瑰麗，護著中央包一團的紫花蕊，枝葉曼妙，到讓人呼吸一滯。

在這樣臟污的地方，卻長出了這樣華貴的花。

空氣都仿佛為之一清，他們又走了一炷香，才走到中央，那里竟是一不大不小的靈潭，也是猴群賴以生存的本。

潭是冷潭，卻有冷霧升起，撲朔到頂，凝結絢麗的紫冰晶。

潭邊有一株格外高大的紫植株，花瓣紫到泛紅，花蕊也微微綻開，里面包裹的東西似乎馬上就要。

猴子把莫恙放在水潭邊，倒在花叢里，為他梳理頭發。

理發無論對什麼品種的猴子來說都專業對口，沒一會兒，莫恙的長發便順地鋪在了地上。

他以為結束了，可以給一刀了，但黑猴首領卻拿出一片葉子，去了水潭邊。

它虔誠地拔開那株高大植株的花蕊，從里面取出即將的果實，盛在葉子里，用石頭細細碾碎。然后想了想，捧了一小捧水滴到末上，用手攪讓末化開。

接著，它盯住了莫恙。

莫恙立時被幾個猴子按住，一個猴子掰開他的，首領順勢把整片葉子的水都灌進了他的肚子里。

然后，它做了一件讓莫恙骨悚然的事。

黑猴首領蹲下來，輕地了莫恙的肚子，把耳朵著他的小腹，像在聽什麼。

……

……

另一邊，燕凌云腳下的猴尸已堆了小山。

沒有了莫恙，他連劍壁都沒有撐起，薄薄的靈護在周，在紅鐵線蟲中如無人之境，一劍便串了數只黑猴。

“吱吱吱！”

境中境的猴子與境上的白猿一樣，報復心極強，極為執著地蜂擁而上，不懼死不懼傷，紅瞳里盡是妖的兇戮，借用枯殘灘涂肆意穿越，像影子一樣難以追尋蹤跡。

更何況是千上萬只——這里每一只起碼都是一階妖，相當于練氣修為，換做尋常化元修士早已被撕了碎片。但燕凌云靈力卻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與越發瘋狂的猴妖斗了個旗鼓相當，殺更甚猴群。

漸漸地，猴群有了退之意，同伴越打越，它們繁衍不易，現在已經栽了三分之一了。

而面對劍修心生退意，幾乎是致命的。

燕凌云占據上風，不見收手，反而越戰越強，傳音到整片森林：“再不人，將你族群屠戮殆盡，絕不反悔。”

哪怕要在境十年、百年，他燕凌云言出必行。

黑猴不知何年何月就在這森林里扎，是族，與尋常妖不同，智商更高。燕凌云不是他們見到的第一個修士，也不是最后一個，自然聽得懂人言。

見他不見頹勢，劍法寶層出不窮，知道踢到鐵板，匿已久的老黑猴不甘地長嘯一聲：“吼——”

嘯聲震山林，所有黑猴聽令不，妖瞳里卻充滿了仇恨。

燕凌云也給了誠意，收劍而立。

樹影分開，黑猴紛紛跳上樹梢，簇擁著一個形是普通黑猴幾倍的老猴出來。老猴手拿樹杖，全皮已經不是純粹的黑，而是一種樹皮一樣衰敗的灰。

它盯著燕凌云，燕凌云亦打量著它。

四階妖，金丹期。

燕凌云毫不怯，任他來到跟前。

老黑猴怨毒地盯著他，現在它只想馬上送走燕凌云，它殺不了他，他也殺不了它但它很快就要死了，這個修士的壽命卻還有很長，如果讓他留下來，它的族群真的會消失。

放走另一個人類，失去孕育的溫床，它們族群可能沒有未來。

森林里的活太、太了。

但不放走，它們一定沒有未來，下一個百年都等不到。

兩相權衡，老黑猴只能做出相對不那麼糟糕的一個選擇。

……

猴群在前面帶路，刻意離燕凌云遠遠的，想甩開他，做最后的掙扎。

但燕凌云一直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

它們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修士可以在迷失森林里不迷失，沒有像其他蠢貨一樣在外圍團團轉，反而找來了他們的祖地。

莫恙的覺是沒錯的，這里的確每一都“長”得一樣。因為林地下有一上古大陣，空、撕裂空間、神識探索，還會造就亦假亦真的幻境，即使如今效力大打折扣，也是徹徹底底的殺陣。

但這些對青年來說，近乎失效了。

他在疾行中抿了一口酒，到心口那道的疤痕越來越燙，便知猴群沒有耍心思帶錯路。

莫恙被猴群抓去的地方，竟與他冥冥中有牽連的地方一致。

不多時，一口便到了。

燕凌云隨猴群進，很快見到石大門。看見外人，那里等候的猴群、包括退出來的猴群首領立刻攻擊地吱吱起來，卻被老黑猴制止住。

燕凌云不置可否，只道：“打開結界。”

老黑猴讓人打開了結界，卻不愿意再進去，并且比手語示意燕凌云拿了人立刻出來，不準破壞祖地，否則就是死也要讓他們兩個陪葬。

燕凌云：“你守信，我自然也不會翻臉。”

說罷便獨進窟。

老黑猴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怨恨不平。

哪怕派族人跟進，他真想做什麼也無力阻止，可如果它進去，更會對圣潭造污染。

它們已經太臟了，卻世世代代守在這里，不得解。

燕凌云提劍往里走，注意著周圍的靜。

出乎意料，猴群并未欺騙他，窟里沒有任何危險，只是地形復雜了些。

窟里只回著他一人的腳步聲。

燕凌云云淡風輕，這時才從儲戒中拿出一塊上品靈石，暗在手心，邊走邊吸收。

整整兩個時辰的輸出，他的靈力已快用盡了。

水滴落在巖石，滴答滴答。

越往里，燕凌云越能覺到一雄渾清的靈力，還有馥郁綿長的花香。

他走出最后一道石，看到了花海。

暗沉茂的紫延到了盡頭，層層花株挨在一起，微微浮，蘊含星，似乎馬上就要開了。

而遠水潭的近旁，莫恙靜靜躺在那里。

綽綽，看不真切。

燕凌云眉峰稍微松緩一點，他走過去，停在了年邊。青年的黑靴還帶著跡，踩在花叢，旁邊是一截韌白皙的手臂。

“莫恙。”燕凌云低聲喚他。

寒潭霧起，花海之中，莫恙側躺著，仿佛睡著了。他幾乎沒有穿服，是溫的、圓潤的，在重重花瓣上，微微蜷，、腰、背……線條像月下，從清白清白的水里跳上來的小魚。

一半的肩膀微涼，似乎等人握住他的肩頭，溫暖他。

燕凌云移開視線。

他用劍輕點在年上，又喚了他一次：“莫恙。”

可莫恙還是靜靜睡著。

他的長發鋪了滿地，燕凌云的角被風吹，拂過他的側臉，靜謐到能覺到他輕輕吐出的呼吸。

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年的就在他的眼前。

他想做什麼都可以，許多修士也不介意豢養一個爐鼎，親熱甜，給他想要的，寵他，也得到自己想要的，年的青春和，在孤苦道途上摟著一個人的溫。

燕凌云微垂雙眸。

最后，他緩緩半蹲下來，想握住年的肩，將人翻過來，點醒。

但就在到莫恙的那一刻，燕凌云的作停住了——

他的雙眸，忽然被紫侵染一瞬，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濃郁的藍紫花株在搖曳，識海剎那間被吞噬，全的陡然沸騰了起來！

“……”燕凌云頓時汗如雨下，竟半跪在了地上，一手撐劍，一手撐著額頭，卻抑制不住從間溢出的悶哼。

……

藍紫、藍紫、盡是藍紫。

馥郁的花香吸引著他，靜謐的，濃艷的花卻仿若歡欣鼓舞，只差一線便可盡綻放。

青年如雕像般半跪于地，眼中有金紫之劇烈爭奪閃過，汗水從他發尖滴落，滴在了年雙之中。

、微張。

他輕輕了一口氣，懵懵懂懂地睜開了眼睛，和青年對視了。

然后出手，似好奇地，又像全然沒有神志地，想青年奇怪的眼睛。

但那雙眼睛卻朝他靠近了，里面全是瑰麗的紫，連著另一個人的重，覆在了他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