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云時,掌門將他抱上了崮山。

此后他便不再與同門師兄弟生活，而是一個人在崮山練劍、看書、生活。日出練劍，日落打坐,一年四季，常見孤雪。

掌門對他十分嚴厲,燕凌云也習慣獨自立，師徒之間有流。

他醉心修煉，醉心劍道,本不需旁人驅策,便已全投，渾然忘我。如非責任,他并不想理會俗事雜,留劍派弟子趨之若鶩的權力,于他來說興趣寥寥。

燕凌云十六歲時，掌門對他許諾：“為師日后,會給你找一個全天下最好的道。”

他問：“什麼是最好的道。”

掌門：“彼此道途相輔相,對你前途有利,貌溫。”

他一面練劍，一面漠然道：“我不需要。”

若只是利益牽扯，道與道友又有何區別？他不□□，與人相，倒不如干干凈凈、明磊落。

……

……

“嗚……”

可現在他低頭,無論如何都不夠。把人擁在懷里,怎麼這樣、這樣好。

年的臉頰、眼睫，下頜,還有笨拙卻乖巧摟著他的本能……予取予求,張開舌。

里的花全開了,甜盛放到了極致。

垂在花海上，圓潤細膩，微微抖。

星浮在半空，像在這無邊的艷姝麗，花朵初綻的甘戰栗。

他正如此著，縱纏綿著，卻忽而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青年驀然抬起頭，眼底是瑰麗燦爛的紫金，直直盯住了出現在口的暗影。

黑的影子頓時停了下來，青白臉上一雙死人般的眼珠出貪婪，卻又有深深的忌憚，不敢再前進一步。

青年此時不似往常，也不像被單純被花迷住了心智，“他”的眼神有如君王般冷酷，威嚴殘獰，仿佛看了他的弱點，輕易便能碾死他。

暗影沒有進，也不敢退。

他毫不懷疑，他轉的一剎那，就會被這時的“燕凌云”撕碎片。

就在這時，青年悍健碩的脊背上，忽然爬上了一雙暖暖的小手，到了他熾熱、汗氣蒸騰的，似乎想抱住他要剛才的溫，但沒有力氣，了下去，落在了青年的手臂旁。

靡麗花叢，什麼也看不清。

暗影極識時務，一步一步慢慢后退，像是生怕驚惹怒了“他”。但他的鞋踩在花株上，卻踩出了紅的印子。

像一樣，不詳。

外面已經許久沒有聲音了，黑猴似乎忘記了窟里還有兩個人。

沒了不速之客，青年繼續低頭，憐不已。

＊

窟里的花是花，作用是繁衍，直到知到新生命的誕生，效力才會褪去。

可莫恙是男孩，黑猴想把他作為一個容孕育族人不假，可那也是把發育失敗的族人放進他的，而不是讓他憑空生出來。

所以燕凌云幾番失去元，都無濟于事，到了后面，莫恙漸漸哭了。

萬幸的是，現在的花已不像上古那般厲害，下界規則所致，在度過一段漫長的花期之后，終于凋謝了。

莫恙昏迷了過去，而青年饜足地親吻他的，把人抱在懷里，就這樣沉沉睡。

……

……

燕凌云醒過來的原因，是聽見了莫恙的哭聲。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了懷里抱著的年，眼睛潤得像春天的水潭，手推著他，力道弱得像小，想從他懷里掙開。

但一點點都掙不開。

莫恙忍不住又哭了，他

其實還沒完全想清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好痛好難，只想馬上離開青年的懷里，這樣就不痛了。

燕凌云低聲道：“別。”握住了年的手。

他表得還算平靜，眼眸里卻只仿佛只容得下莫恙了，專注而仔細地看著他，握著他的腰，緩慢而極富技巧地退了出來。

莫恙那一刻抓住了他的手臂，窒息一樣噎了幾下。

等到徹底輕松，他很快累昏了過去，眼角還掛著淚珠。

燕凌云抱著人，隨意將自己服穿上，然后從儲戒里拿出極品的云蠶，裹住了莫恙。

他已經要了這個人，從今往后，便會負起責任。

把莫恙放在水潭邊，枕著自己的，燕凌云一面給他注靈力，一面骨檢查他的。當他清楚莫恙年齡時，手上一頓。

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憐和疼惜。

不滿十七，未曾筑基。這樣給了他，無異讓莫恙本就不好的基雪上加霜。

燕凌云開始思忖，有什麼天材地寶可以彌補對基的損傷。

回去之后，他要細細規劃。

而現在更重要的事，是讓莫恙退燒。他之前便發現了，莫恙里沒有一點靈氣，無法消化他的元，只能拔除。

燕凌云試了試潭水，發現冷的徹骨，不由眉頭微皺。在儲戒找了片刻，他才找到一個木盆一樣的法，舀了一盆水施法加熱，再把巾潤，給莫恙拭。

不過了會兒，他的臉上不由出一古怪。

竟然……消化了。

＊

在燕凌云眼皮底下玩了這一手的，是996

莫恙人還沒醒來，神就被拖了識海，迷迷糊糊地回過了神。

996正在放好日子，喜悅之溢于言表，魔的歌聲激得莫恙一激靈，茫然道：“……996？”

996電子音輕快干脆，混在好日子的歌聲里：“尊敬的宿主，996為您服務。”

莫恙還是呆呆的：“你了？”

996又放起了禮炮，給莫恙解釋，因為吸收了燕凌云的元，還是初，過于純，他們獲得了好大一筆能量賬，可以保證莫恙活到壽終正寢了。

再努力一把，攢夠能量換個也不是不行。

莫恙聽了它的話，下意識到小腹。

真的不脹了……可下一刻，他整個人驟然反應過來，陷到了巨大的驚嚇之中，呆愣在了原地，嚇到掉。

“！！！”

他和男主睡了？睡了？？？啊！

怎會如此！

因為太過激烈的緒起伏，莫恙被識海彈了出來，睜開眼睛，徹底清醒。

他還躺在花海上，但下墊了服，隔開了花草。

上服也換過了，不是他的。

莫恙一眼就看到了邊的燕凌云。他屈膝坐著，同樣沐浴過了，披著外袍飲酒，見他醒來，目很快落了下來。

“……”莫恙也呆呆的看著他。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怎麼跟他說話，在看到燕凌云的時候，莫恙心里忽然覺得很委屈，卻忍住了。

他只是一條咸魚，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好疼、好疼。

他不想和主角這樣，只想做搖旗小弟，每個起點主角的后宮都不止一枝花，他們也不會單純留在一個人邊，睡過后就走了。

而且燕凌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更加難堪。

莫恙想坐起來，但手臂無力，撐起來的時候差點倒，及時被燕凌云摟住。

青年到他的臉頰，聲音帶了些溫：“怎麼哭了。”

莫恙隨便了一把

臉，沉默的搖搖頭。

這太奇怪了，這算什麼呢。

兩人一時無話，燕凌云摟著人，靜靜地陪著他，下磕在莫恙頭頂，馬尾微垂，竟顯得很靜謐溫。他偶爾喂莫恙一口酒，化去藥力，緩解他的難。

莫恙原本不想讓他抱著的，但被這樣抱著，聞到一點淡淡的松香，緒卻慢慢平復下來，沒有那麼委屈了。

青年幾乎將年整個人攏在了懷中，寬大的袖口蓋住他，脊背微彎，骨節分明的手替莫恙理了理額發。

他低聲道：“走吧，我抱你出去。”

莫恙只能點點頭。

燕凌云將他打橫抱起，稍按了按年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再合眼休息一會兒。

因為答應了老黑猴，所以他守諾沒有破壞他們祖地，也沒有取走一花一草，只帶走了年。

一路疾行，可在離口大門不遠的時候，燕凌云聞到了腥味。他神一變，腳下速度更快，但已經來不及了，兩人走到口的時候，發現了一地的尸。

有大有小，一只不，守在祖地外的整個猴群竟然被屠戮殆盡。

莫恙不忍的別過頭，雖然這些妖長得丑，也不是好東西，可是被人殺了疊山搭在這里，還是讓他覺得殘忍。

燕凌云安似的了他的發頂，仔細查看一番后，他說道：“是一人所為。”

全是死于法咒，死相極其凄慘，放在這里不管，遲早會生出厲鬼。

會是誰？哪方勢力？燕凌云暗自提高防備，他們那時就在山里，外面竟還有修士，怕是沖著他們來的，卻不知最后為何退卻了。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吸聲。

莫恙暫時從燕凌云上下來，燕凌云往前幾步，拿開了角落堆疊的猴尸，發現了瀕死的老黑猴。它的一只眼睛已經瞎了，全的發都變了灰，不知用了什麼才逃過殺戮，撐到他們兩個出來。

老黑猴死到臨頭，沒有了掩飾的力氣，竟口吐人言：“……嗬……祖地……”

燕凌云心中微震，面上不聲：“我言出必行，未你祖地一一毫。”

會吐人聲的妖，起碼也要六階以上，相當于化神修士。不然便是上古族，天賦智慧。

老黑猴明顯是后一種，它用盡全力道：“……潭下……有重寶……有出口……你……拿走……出去……”

燕凌云：“有何條件。”

老黑猴剩下的一只眼盡是仇恨：“……殺我……族群者……鬼修，你……替我報仇，還有……石門……有暗扣……將我剩余族人帶出……給……”

話還未說完，它便嘔出一口鮮，握了燕凌云手，才吐出最后的字眼：“給外境……白猿一族。”

燕凌云思考片刻，便道：“我答應你。”

老黑猴用抖的手，把手里著的，它權杖的一角給燕凌云，就再也說不出話來，渾濁的眼睛里盡是痛恨和后悔，最終死不瞑目。

燕凌云一把符紙，將它們燒了灰燼，免于為厲鬼，不得解。

莫恙則在一邊觀察燕凌云手里老黑猴給他的木頭塊，看上去平平無奇，沒有花紋，也沒有形狀，就像隨便從權杖掰下來的。

這個有什麼用？

燕凌云卻把這一個石塊放到了莫恙手中。

莫恙看了看他，又放在了他的手里。

燕凌云：“走吧，先開暗室。”

老黑猴臨終前的兩個愿，一是報仇，二是護佑剩下的族人。第一條線索太，功與否看緣分，第二條卻是現在就能辦到的。

燕凌云研究了一下石門，便發現了暗扣，將藏的窟打開了。

藏窟就在結界后不遠的轉角。兩人走進去，看到了十二個被放置在中間的“琥珀”。

每一個明偏黃的琥珀里，都靜靜睡著一個掌大的小黑猴，因為太小，看上去就像個老鼠。而且沒有發育完全，一旦離開琥珀，就會死。

這也是它們抓莫恙的原因，想把他作為“母”去孕育這些族人。

可如果能夠離開這里，去到外界，日月華養護，也就不需要所謂母了。

燕凌云將全部琥珀收進了儲袋，打算拿出去給白猿。

里外小世界果然有連通，或許白猿和黑猴系出一族，本是一家。

收拾完后事，莫恙和燕凌云又回到了最里的，準備下水一探。

燕凌云原本獨自下水，卻看到莫恙目垂了垂，似乎有些不開心。

他語氣不由帶了一分縱容：“可愿與我一同下去。”

莫恙立刻點頭：“好啊。”

好東西他也想分一半，而想分東西，就要出力。

燕凌云遞給了莫恙一顆珠子：“這是避水珠，把它含在里，便不懼水流。”

莫恙接過，含在了舌下，但是覺得它怪甜的，不由了，沖淡里的味。

燕凌云目及，結微。

待一切準備好，他便摟著人，一同墜了水中。

寒潭出乎意料地深，這一，竟然一眼不到底。而且表面平靜，里卻有一水流在下涌，仿佛哪兒破開了一道裂。

含著避水珠，莫恙發現他浮出了淡淡的綠芒，避開了水流。他就像裹著一層保鮮一樣，在水中漂浮，卻沒有被浸。

輕輕呼吸一口……雖然空氣不能一口吸到底，但維持正常呼吸是沒問題的。

好神奇。

莫恙玩了一下，然后腰就被環住了，他再次掛在了燕凌云上，被帶著往下游。

莫恙乖乖摟住他的脖子，到悉的靈流漫過來，驅散了寒冷，讓他暖得像抱著一個人形暖寶寶。

水里不能說話，沒有一聲音，顯得寂靜許多。

莫恙腦海里996的播報就顯得格外清晰：

“滴——木靈濃度達到80”

“滴——木靈濃度達到100”

靈潭的靈氣木靈占了主要部分，水靈反而退居其次，且越來越，直到消失。

最開始寒潭還是碧綠的，一片清，可隨著下潛，約莫十分鐘后，他們看到了一條明顯的分界線。

上層是清的綠，而再往下，則變了近似黑的墨綠。

一生機之意澎湃而起，竟引得水流激。

“檢測到靈氣純度發生改變，正重新導變量計算——”

“滴——木靈濃度100，純度上升200”

“木靈濃度100，純度上升700……”

“純度上升1000……”

“3500……”

僅僅下潛數米，木靈氣就已經占據了整個水域，且純到堪比頂級靈脈！這時水已經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木靈凝的“水”。

可惜996無法直接吸收靈氣，無論是水中的、還是空氣中的，因為水與天地靈皆為“上善”，臻于完，它不是天地造化，不能及。

它只能吃二次的衍生。

下界靈氣遠遠無法與上界相比，而就算上界，頂級靈脈也屈指可數。

頂級靈脈可以養出無數天才子弟，因為與低劣靈脈相比，兩者就像摻了糖的飲料和頂級鮮榨果的區別。

退一萬步講，哪怕都是百分百靈氣，純度也決定了本質的高低。

可這還不到靈潭純度的極限！

僅僅是散發的靈氣便能比擬頂級靈脈，下方必有無與倫比的天材地寶——又與木相關，燕凌云不可抑制想到了一個可能。

這個可能，即便心態鎮定如他，也不由出了震撼之。當他看清潭底那形如人參、甲殼大小的東西后，終于確信了：

天乙木！

996也瘋狂地敲起了提示音，莫恙腦海里叮叮叮滴滴滴的響聲連了一片，核心意思只有一個：搶它！搶它！搶它！

莫恙不得不打斷它：“那個到底是什麼？”

996卻解釋不清，它的知識庫還未更新這個世界的版本，但它探測到了無比純龐大的能量！

莫恙只能看向燕凌云，青年回過神，給他傳音解。

莫恙這才知道了這是個什麼東西，聽完之后，他覺全都沸騰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好運。

啊啊啊啊，他好龍傲天！

天乙木，所有木系靈寶中當之無愧的榜首，它無甚特殊功用，只是其中蘊含著無上木氣，可活死人、救白骨，諸邪，正三清。再進一步，還能給人洗伐髓，重塑靈，徹底改變資質，甚至一步仙。

不過木形條件極為苛刻，幾乎深埋地下不出，且會收斂靈氣，古往今來有記載現的不過十塊。

它百萬年孕育、十萬年型、再十萬年長指甲殼大小。

而下面這一塊，已經跟普通人參差不多大小了。

莫恙心難以平復，忍不住揮四肢想下去看個清楚。可這時，他們卻仿佛遇到了屏障，無法靠近。

莫恙如同隔著玻璃櫥窗饞烤的可憐小孩，急死了也進不去。

最后，他們想起了黑猴給的那塊毫不起眼的木塊。

燕凌云將它握在手里，又抱住莫恙，這次一試，他們果然得以前進。

雖然慢如爬，但再慢也離木越來越近。

潭底鋪滿了樸實無華的藤蔓，而木就在中心，只是當兩人靠近木時，卻發現與想象不同。

木被鑲嵌在網狀的藤蔓上，而那一的藤蔓后，竟是一個掌大小的，深黑不見底，口呈現出一個完的圓。

按理說這是木自己挖出來的，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從地下出來，但莫恙莫名有點害怕這個。

水泡慢慢從里浮出來，又極慢極慢地上浮。

木微微蜷著，它長得很像人參，中心是一片濃郁清地綠，像春天里碧波漾的潭水。可除了中心那一點點地方，其它部分仿佛被泡爛了一樣，木皮皸裂起皺，干如死皮，見不到毫綠。

也就是說，它只剩下了一點點。

但一點點也好哇，就算沒有那麼厲害了，也起碼能充很多電。

莫恙慕地盯著它，覺得它長得真好看。

況且如果他們想要出去，也要拔出這一株木，它明顯是水潭的陣眼中心，陣眼沒了，大陣自然不攻而破。

約莫黑猴也是此意。

燕凌云出手，示意莫恙一起。

只是臨到頭時，莫恙心里莫名其妙冒出來一點遲疑。

真的要拔走它嗎？

他不由出手，視線范圍里，除了這一株木，還有它后那個圓得完的。

莫恙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幕，一個人在南極發現了一個不知有多深的冰，于是丟了一個雪球進去，但等了很久和很久，都沒有聽到回音。

因為冰太深了，直通地底。

那個雪球又會看到什麼呢？

莫恙和胡思想中，到了木——

到了玉石般的溫潤。

……

的，像泥土一樣，親昵地包裹著他，在他的里流，幾乎讓他發出一聲喟嘆。

莫恙微微睜開眼睛，從到木瞬間那斷層般的恍惚里回過神來，卻發現不對。

他茫然轉頭，看到了燕凌云微微凝滯的臉。

再往下，只有他一人的手到了木。

而燕凌云的手，被攔在了外面。

莫恙心里忽然有種不妙的覺，好像有一個大鍋從天而降，死死在了他的上。

上界

西洲

萬年冰雪之上，端坐著的無暇仙主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鐵灰的眼眸倒映著無限山雪，耳邊卻回著巨大的鐵鏈斷裂聲。

眉頭似是松緩一瞬，又在下一刻深深斂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