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緩的院子里有不丫鬟和小廝伺候。這些人都是王妃派來伺候他的，所以他們都聽王妃的話。

云緩這邊有任何風吹草，都會被他們如實稟告給王妃。

為了避免麻煩，云緩特意警告淡竹一聲:“今天的事不準告訴王妃，如果讓我知道你通風報信——”

說實話，云緩并不擅長威脅人。

好在這些丫鬟小廝會腦補，雖然云緩不知道接下來應該用什麼樣的話威脅合適，他們已經把云緩的話語往最壞里去想，并信誓旦旦的保證今天的事不會被傳到王妃的耳朵里。

王妃是凜王府中份最高貴的子，出名門貴族，且是家中嫡，出嫁前后都被眾星拱月。

因為這個緣故，王妃的潔癖很重，倘若知道云緩把一個傷且是戴罪之的男人帶到了住，一定會大發雷霆。

淡竹等人都很有眼，只要不是特別大的事，假如云緩警告過了，他們不會特意跑到王妃面前搬弄口舌。

畢竟他們真正的主子是云緩。

云緩特別容易傷，上經常會有莫名其妙的淤青或者傷痕，稍微撞上什麼東西便容易留下痕跡。

因此他的住常常備著各種傷藥。

云緩將公儀鏑手上的傷口稍微清理了一下，拿了藥膏輕輕涂抹上去:“我二哥是不是把你打傷了？你回去之后，應該會有大夫給你們醫治。”

剛剛他在練武場吩咐下人請來大夫給這些人醫治。

雖然云緩在府中地位不像凜王世子那樣重要，但他畢竟是家里公子，這些下人會聽從他的吩咐。

云緩的手修長雪白，乍看之下就像沒有骨頭似的，時的格外細膩綿。他指腹蘸了一點點綠的藥膏，小心提醒著公儀鏑:“可能會有點疼痛，你忍一下。”

公儀鏑臉上并沒有太多表，只垂眸盯著云緩的側。

他記得云緩去世的時候年華正好，明明已經冰冷得沒有呼吸，容卻如在世時一般驚艷奪目。

當時他經歷了母后被殺，外祖父、外祖母、舅舅甚至同母的兄弟，這些人全部離他而去。

盡管深宮里多于利益，在他為太子之前，這些人未必對他多好。但濃于水，利益帶來的親也是親，所有人之間有過其樂融融的時刻。

云緩去世那年，公儀鏑本以為和其他人去世沒有什麼不同，那種覺可能就是失去了一個沒有緣關系的親人，如果疼痛可能只是疼痛三天、三個月、抑或三年。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才發覺有些傷口當下不會致命，而是在以后的歲月里慢慢消磨人心，把人變行尸走，變一把殺人的兵。

就像當年他與云緩初見之時，原本以為是很平常的景象，只是落魄后尋常的一天。但往后幾十年里，午夜夢回之時，他卻總是夢到那日的場景。

云緩拿了紗布將公儀鏑的傷口全部包好，他這個時候才發覺公儀鏑一直在看自己。

云緩疑的抬頭:“你為什麼總是看我？我長得像你認識的人？還是說我臉上真的濺到了？”

凜州是麒朝的邊境，原本不歸屬于麒朝，所以這邊的風氣和麒朝大不相同。

用麒朝都城人的話語來說，凜州這邊的人“蠻化未開”“茹飲”“不知禮義”“不尊孔孟”。

幾十年前凜州剛剛歸順麒朝時確實是這樣，由于朝廷在這邊設置府和學府，凜州這邊的貴族子弟大都學習了麒朝的文字和禮儀，但是，即便接了麒朝的思想，大多數人還是崇尚武力喜歡打斗，經常用一些腥的手段去對付敵人或者奴隸。

而且，都城那邊好男風非常容易看到，許多大戶人家都有男寵，甚至允許結婚。

但凜州這邊萬萬學不來這個，前兩年有個都城來的商人在凜州城最顯眼的街上開了個南風館，生生被百姓打砸到關門，最后的開到了偏僻。

凜王府生出云緩這般天真文弱從不打打殺殺的小公子，在大多數人眼里是一件稀罕事，在凜王眼里則是一件丟臉的事。

但自己生的兒子，總不能丟到外頭讓狼給吃了，凜王妃很寶貝云緩，把云緩養得不知外界有許許多多的丑惡。

云緩先前的父母更加寶貝他，云緩想上學就去上學，不想上學就讓他在家里休息，十幾年來從不舍得彈他一手指頭，外界許多信息都傳不到云緩的耳朵里。

所以云緩并不太了解斷袖一事，更不知道男人盯著他看，最大的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云緩一時間找不到鏡子，他找了一張帕子了自己的臉。

帕子上干干凈凈，足以見得他臉上并沒有任何污跡。

“你公儀鏑？哪個鏑？笛子的笛還是教迪的迪？”

“鋒鏑。”

云緩一笑:“這個名字倒是罕見，你住在哪里？回頭我去找你。”

淡竹在外面敲了敲門:“公子，木姐姐來了，說王妃想讓您過去。”

云緩深吸了一口氣。

木是王妃邊的丫鬟，每當過來找云緩，那就代表王妃有事找他。

云緩喜歡凜王妃，雖然凜王妃的格和云緩媽媽的格不一樣，但兩人的長相和聲音卻是一模一樣。

這幾年來，云緩完完全全把凜王妃當了自己的親媽看待——當然，凜王妃也確實是這的親媽。

云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然后把桌子上的一盤杏仁放在帕子里，只剩下了一塊在盤中。他用帕子完完整整的把杏仁都包好塞到了公儀鏑的懷里:“我母妃說，傷后吃點甜的東西會讓傷口不那麼疼痛，這些杏仁很甜。”

云緩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這群戴罪之的人在凜王府會有什麼待遇。

有殘羹冷炙吃還算是好的，最慘的是給他們一些發餿的飯菜或者干脆不給任何吃的東西。

雖然這個公儀鏑話很還總是盯著他看，但云緩對公儀鏑的印象很好，靠近公儀鏑會讓云緩覺得很安心，就像遇到了自己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一般。

古代的條件比不上現代，這里沒有特別繁多的零食種類，雪糕薯片巧克力想都別想，唯一有的就是一些糕點。

盡管云緩是府上的公子，糕點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這些糕點基本上都是王妃賞賜給他的。

云緩很喜歡吃甜點，這盤杏仁和紅豆糕一樣都是他的摯。

但是，云緩每天吃飽飯并不難，想吃什麼好東西了可以跑去王妃的住蹭吃蹭喝。

公儀鏑的下場這麼慘，他才是最需要食的。

云緩把僅剩的一塊杏仁叼在了里:“公儀，我母妃有事我，我先過去了。你以后小心一點啊，不要和我的幾個兄長對著干。”

凜王妃是一個典型的江南人，白貌形小，說話的語氣糯糯。

并不是凜州人，凜王妃的父親在江南做，出簪纓世家。

老凜王在世的時候，一心為了穩固凜王府的地位，所以想要兒子和麒朝的高門貴族聯姻，他請求皇帝賜婚，先帝自然樂意凜州慢慢同化為麒朝穩定的一部分。

他打聽到江南楚家有個如花似玉的小姐，相傳這位楚小姐閉月花沉魚落雁，楚家對皇室一向忠心耿耿，把這位楚小姐嫁給凜王世子，說不定能籠絡住凜王世子的心，保證凜州不反。

這門婚事各方都同意，幾個月后楚小姐就從氣候潤宜人的江南嫁到了偏遠的凜州，如今自然了凜王妃。

凜王妃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也就是云緩的大哥，如今的凜王府世子。

世子的和凜王的極其相似，為人剛愎自用十分自負，輒就是打打殺殺。

小兒子也就是云緩，云緩不僅長得像冰雪的團子，眉目比畫出來的還要致，格也是乖順撒，簡直能把人心給融化。

大兒子從不和人親近，小兒子總是乖乖巧巧的湊上來。

所以，尤為偏云緩。

云緩挑開簾子進了凜王妃的房間:“母妃，您有事找我？”

凜王妃正在榻上斜躺著休息，聽到云緩的聲音，瞬間神了起來:“緩緩，你過來了？快坐在娘親邊。”

云緩坐了下來:“母妃，您不要這樣我，兄長們聽到了總是笑話我。”

凜王妃是個慢子的人兒，看不慣凜王雷厲風行的子，所以給小兒子取名云緩。

緩緩這個小名兒，聽起來倒是很好聽。但是，云緩覺得自己年齡不小了，應該連名帶姓的他——凜州這邊和麒朝其他地方不同，麒朝大多地方都會給年的男子取字，凜州這些年也有貴族子弟年后取字的，卻沒有推廣開來，基本上都是直接稱呼名字。

云緩今天發上束著銀冠，兩條雪白的帶子從銀冠順著墨發往下勒在云緩的下頜，他本就是尖削致的下，這般裝束更襯得面容秀。

凜王妃給他解開帶子，將發冠摘了下來:“平時只在家里，戴這個東西太沉重了。”

云緩撒道:“母妃，您這里有沒有好吃的？我想吃東西。”

“你這孩子，整天就知道吃。今天早上讓嬤嬤蒸了梅花糕，你來嘗嘗。”

云緩不太喜歡吃蒸糕，挑挑剔剔的嘗了兩口。

凜王妃今天他過來是有事:“昨天你外祖父托人給我送了一些東西，大多都是陛下賞賜的綢珠寶藥材什麼的，你上容易磕，這瓶玉膏你拿走。”

云緩隨手塞進了袖子里。

凜王妃拍了拍他的胳膊:“這瓶藥膏特別珍貴，千金都換不來一瓶，別丟三落四的，放在懷里，回去好好存起來。”

云緩最慶幸的事便是自己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居然有一個十分關心自己的母親。

凜王妃有時候會嘮嘮叨叨的，有時候也會生氣的教訓云緩，云緩偶爾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凜王妃不該把他當小孩子似的看待，但更多時候他心里激凜王妃對自己的付出。

云緩連連點頭:“母妃，我都記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