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緩還沒有來這里之前，也是喜歡看一些小說調節心的。他最喜歡看的就是x點玄幻升級流的作品，穿越時空的雖然沒有怎麼看過，卻略有耳聞。

麒朝是云緩從未聽說過的朝代，他想著如果這是一本書，大概也是男頻歷史小說，自己一幫兄弟要麼就是所向披靡的升級流男主本主，要麼就是男主未來路上的絆腳石。

但是，無論究竟是怎樣，云緩都不太關心后續的走向——即便這真是一本書，以云緩的格，肯定和主角八竿子打不著。

他沒有爭強好斗之心，格佛系從不嫉妒人，所以就避免了為男主稱霸路上的反派。

他沒有機智的頭腦，弱得不行，不可能為男主的忠心下屬。

如果真的是本書，云緩覺著自己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配角，不站反派也不站主角，不和雙方任何一個人好。

云緩了自己的臉，很疼，十分真實，充分證明以上都是他的幻想。

這樣真實的世界，龐大且無聊，甚至有幾分殘酷腥。蕓蕓眾生各走各的路，云緩也不過是這個世界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罷了，就像參天大樹上的一片樹葉，有他沒他都一樣。

現實也好其他也好，云緩只知道一點——得圣父病的人很難有好下場，有時候圣普照非但不會拯救眾生，還會買一送一把自己也搭進去。

最恐怖的事便是云緩明知道圣父是個高危職業，還是忍不住犯圣父病。

譬如現在，云緩還在想著那群被云永泰當靶子的男人。

以云緩在府中的地位和能力，他肯定不能從兄長手中把他們救走。

就算救走了，這群人和太子一派有著縷縷的關系，皇帝正對太子的人趕盡殺絕，他們亦很難在外存活下去。

作為一個接真善平等教育的現代人，讓他眼睜睜看著一群無辜的人被兄長們用各種腥手段玩弄至死，云緩是萬萬接不了。

“算了，我還是問一下這些人住在哪里，有沒有給他們找大夫醫治。”

不然云緩的良心難安。

這群人并沒有專門的住所，凜王府養了很多匹馬，冬天沒有新鮮的牧草，他們準備了很多干草棚儲放草料，這些人就住在不同的干草棚里。

云緩來這邊養馬的下人問了一下況。

其中一個下人對云緩道:“大夫已經來過了，給了重傷的人包扎了傷口。但是，有一個人被箭刺中口，流太多沒有救回來，尸已經扔到了葬崗。”

聽到這樣的消息，云緩已經有些麻痹了。

他在凜王府見過太多人去世，對這些人的遭遇，云緩并不能真正幫到什麼，只能提供微不足道的事。

他點了點頭:“其他人既然活著，多讓大夫過來看看。我剛剛去了王妃的住，這幾天王妃心不好，不想看到府中發生不好的事。”

“是。”

云緩轉要回自己的住，這個時候，他迎面看到自己的五哥云煜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云煜在云緩的眾多兄長中是最斯文的一個，不僅長得一表人才，氣質也是溫文爾雅。因為他平日里主意最多，經常為凜王出謀劃策，所以凜王很喜歡這個聰慧過人的兒子。

云煜的生母并不是凜州人，和王妃一樣都是麒朝的人，因為云煜的生母出煙花場所，平時就是妖妖調調的做派，凜王妃平日里看不慣云煜的生母，連帶著也看不上云煜。

雙方母親有過節，云煜不敢對世子不敬，只能把賬都算在云緩的頭上。

每次看到云緩，云煜總是答不理的，往往無視云緩直接過去了。

云緩以為今天同樣是如此。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云煜居然一臉蒼白的在云緩的面前停了下來:“小七？”

云緩覺得驚訝，他上下打量了云煜幾眼:“五哥，你生病了？”

云煜目復雜:“你剛剛去看誰了？”

“誰都沒有看。”這件事說出來就是個麻煩，云緩不想告訴云煜太多事，“五哥，你來這邊做什麼？”

“我來騎馬。”云煜道，“下午想出去轉轉。”

“這是儲存草料的地方。”云緩懷疑云煜是不是發燒將腦子給燒壞了，不然一向聰明的他怎麼可能走錯路，“馬棚在相反的反向。”

云煜轉朝著馬棚的方向走去了。

他昨天和幾個朋友花天酒地玩到了很晚，所以今天起床有點遲了。

有可能是昨天喝酒太多喝糊涂了，但云煜覺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過去二十年里，云煜一直都覺得這個世界是圍繞著他們凜王府轉的，原來并非如此，這個世界或許是一本書，但主角絕對不是他們，他們只是對方奪權路上的障礙。

這樣逍遙自在的生活，他們最多再七八年，之后會被流放到滿是毒瘴的不之地，盡一切苦楚。

云煜現在依舊覺得自己的被各種毒蟲咬得潰爛紅腫，他想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但是，在沒有天子準許的況下，他們所有人這輩子都無法離開。

而且，流放已經是一種恩賜了，有更多的人正承著天子賜予的更痛苦的折磨。

坐在皇位的那個人，其實不能稱作是人，而是一把淬了毒的兵，是一個思維縝又喪心病狂的瘋子，用最漫不經心的語氣干著最殘忍腥的事。

這個人現在就在某一間干草棚里，從權勢滔天到墜泥淖，正于人生中的低谷。

云煜認真思考了一下。

此時太子連鋒被忠心耿耿的下屬安排了凜王府中，凜王府雖然危險，但皇帝的手不到這里，府上并沒有皇帝的眼線。

只要太子連鋒能在凜王府活下去，他便能安穩潛伏一段時間。

但是，連鋒不知道的是，凜王府上的公子哥兒個個都是殘忍貪玩之人，他被送到這里沒有幾天，便被二公子云永泰當人靶子，差點被云永泰殺死。

就在這個時候，府上的小公子云緩出來解圍。

因為連鋒心不佳，云緩雖然幫助了他，他卻對云緩嗤之以鼻，把云緩當一個格縱的漂亮蠢貨，并且認為云緩現在救他是為了日后用其他方法折磨他。

云煜知道，連鋒在日后的歲月里懷念云緩僅僅因為云緩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幫過他。

最重要的不是云緩，而是幫他的那個人。

如果現在出手相助的人是云煜，那麼連鋒將來激的人便是他云煜，被扶上后位的也是他云煜。

云緩命薄福淺，他是注定要在今年冬天離世的。

現在是二三月份，活過春夏秋，等到冬天云緩便不在人世了。

云煜回看了一眼云緩。

不得不說云緩出落得十分漂亮，并非貌若好那種漂亮，他的五形毫不像南風館里矯造作的小倌兒，而是明凈純粹，帶著些許與府中風氣格格不的天真與貴氣。

無論是漆黑如墨染的發，還是月團新碾般的，抑或是那雙永遠溫含笑的眸子，都給人一種勾魂奪魄的。

云煜知道，一旦自己出手幫了連鋒，那連鋒便和云緩沒有任何牽扯了。

他這個弟弟素來心善——可笑的心善，這輩子連只兔子都沒有宰過，府上如果有什麼下人因為不小心弄碎了碗筷被打殺，云緩肯定是唯一一個出來求的。

往后再退幾十年，府上的下人能被稱作人麼？凜州沒有并麒朝之前，這些下人就是牲口般的奴隸，將眼淚留給這些奴隸，在所有人看來都很可笑。

云緩幫助不是因為連鋒是連鋒，更不知道連鋒以后會坐上皇位，他幫助連鋒只是因為連鋒恰好出現在他能夠看得到的地方，又恰恰好在可憐的境地，再恰恰好不知道連鋒本質的冷與殘忍。

就算連鋒坐上皇位和他也沒有什麼關系，因為云緩活不過這一年四季，以后的榮華富貴通通和他沒有關系。

現在云煜若幫助了連鋒，云緩自然不用出手了，兩人之間不會有任何瓜葛，莫說有緣無份，他們連這點緣都要灰飛煙滅。

或許之后對所有人而言，云緩不過一陣風，經過時只在湖面留下一點點漣漪，除此之外什麼都留不下來，幾年之后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他。

夢到的劇里將云緩稱作什麼來著？云煜思考了一陣，對了，是白月。

但這次恐怕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