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朝男子年后, 家里長輩會給他們取字。

凜州因是外族的緣故，學這個規矩的人不多。當初王妃給云緩想了一個字做“行之”，云緩, 云行之, 聽起來倒是風雅，朗朗上口。

可其他兄弟沒一個取字的, 取了也沒有人, 王妃又喜歡喊他小名“緩緩”, 久而久之這個字便被拋在腦后。

王妃換好服從里面出來了。

高門貴的規矩很是繁瑣, 云緩記不清王妃有幾百套服, 反正出門要換, 散步要換, 吃飯要換，就連院子里的植開花了王妃也要換一和院子里的花相映襯的服。

說起來，王妃確實是一個漂亮的人。云緩想起自己在原本世界的媽媽。

云緩的媽媽也喜歡買很多服, 常住的那個家里一整層樓都是的帽間，黑包包一個房間, 包包一個房間, 各種服更是數不勝數。

只是工作太忙，飛往世界各個角落，許多服買來本沒有剪過吊牌, 只在那里和云緩一起生灰。

和王妃長得一模一樣，姓名一模一樣，格卻有所不同，不同的環境有不同的格大概是正常的。

云緩常常去想, 倘若王妃生在他那個世界, 就是和他媽媽各方面一模一樣的人。

時間久了, 云緩覺得們其實是不同時空下的同一個人，都是他的親生母親，是他喜歡并崇拜的對象。

王妃道:“怎麼坐在這里不？走啊，去吃飯，今天雖然是素齋飯，因為顧及你的口味，我讓他們做得十分可口。”

王妃知道云緩的口味，太多葷腥的話，對云緩的不好。桌子上綠油油的一片，云緩更是吃不下去。

晚膳大多是豆腐和一些面食。

用過晚膳之后，王妃一邊喝茶一邊道:“緩緩，你年紀不小了，其他兄弟那里都有通房，母親尋思著你房間里得有個人照顧人。”

連鋒面微冷。

云緩忙把口中的茶水咽下:“母妃，這還早，突然想起來我的經書還未抄完，我先回去抄寫。”

王妃咳嗽一聲:“正妻可以晚些時候再娶，通房不能沒有，萬一下次你病了，讓給你端茶倒水喂藥。”

以前王妃想著云緩弱多病，擔心他沉溺兒私敗壞了。

這幾天仔細考慮了一下，子照顧人多多要比男子更加細心，云緩這麼差，若有個可心的丫鬟照顧他是最好的。

云緩放下杯盞:“母妃，我走了！天已晚，您早點休息！”

王妃看著云緩離開，無奈的搖搖頭。

旁邊的丫鬟木道:“小公子作風清正，這輩子恐怕只娶一妻，不會納妾的。”

王妃搖搖頭:“這孩子恐怕太差，完全沒想過這種事。”

的本意是找個心漂亮的子照顧云緩，被云緩收為通房后，對方肯定更用心。

奈何云緩完全沒有這個打算。

王妃不愿意迫這孩子。

木道:“聽說伯山族的人要來凜州做客，似乎有意通婚，咱們小公子長得最好，大概最有可能這樁好事。”

王妃嘆氣道:“就看這孩子的心意吧，做母親的只希他能得到他想要的。”

......

云緩出了院門后，被夜里寒風一吹，他才覺出渾發涼。

連鋒覺不到太冷的氣息，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很暖的春夜。

云緩格外不同，盡管他鮮活的站在這里，連鋒心里知道，云緩會早早去世。

他怕冷怕黑怕，天生不適合凜州。

拯救云緩與拯救其他人不同，因為云緩是因病而亡，明顯沒有那麼多的壽數。

其他人——譬如王妃，是被旁人莫名其妙的害死，只要殺了害的人，這一劫便能輕輕松松的躲過去。

連鋒站在了云緩的側，替他遮擋了周邊的寒風。

他比云緩高大許多，只站在云緩邊，便能將他不風的籠罩在自己的庇護之下。

“王妃給你安排通房，你為什麼不要？”

云緩不知道怎麼解釋。

他從小不是在這個朝代長大的，自然接不了這里的一切。

如果云緩告訴其他朋友說“因為這姑娘未年我不能欺負人家”，其他朋友準笑掉大牙。

說起來，王妃生云廣陵的時候也未年，這里絕大多數姑娘十四五就要許配人家了，麒朝律法規定“男十五、十三以上，并聽嫁娶”，如果孩子到了十七歲還未出嫁，就要由地方的長隨便指給未娶老婆的男人了。

倘若換個理由解釋，說“我接不了三妻四妾制度”，按照這些人的德，肯定睜大眼睛道:“呦，原來你這小子還是個癡種呢！不過通房不算妾。”

是的，通房丫頭在他們眼里不算妾，甚至不能算人。

在凜王府中，云緩無論去哪里都有人，當他走出凜王府，自然能到許多朋友。

但很多時候云緩還是覺得很寂寥，明明有人可以說話，永遠說不到一起去。

他覺得自己來得不對，如果早十幾年過來，或者晚十幾年過來，他都能融，偏偏是不早不晚十二三歲的時候過來。

連鋒雖然落魄了，但他未落魄前的出和云緩其他朋友的出差不多，這些講給連鋒去聽，云緩不知道連鋒會不會嘲笑自己。

他未開口，連鋒便道:“因為那些姑娘太小，你不忍心傷害們？”

云緩眼睛一亮。

連鋒冰冷的角似乎帶著些許笑意:“還是說，因為你只打算娶一個妻子，接不了不忠之事？”

云緩點點頭:“你為什麼知道？”

“因為，”連鋒的嗓音在夜風里格外低沉悅耳，“我便是這樣想的。”

云緩開心的看著連鋒。

他就知道！

連鋒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這個朝代是有和他想法一致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連鋒太正經了，云緩簡直想抱著他親一口！

連鋒看著云緩，他想不明白云緩為什麼這麼開心。

這些事他前世很與云緩流，所以連鋒講的只是自己的想法。

云緩雖然十七八歲了，在連鋒眼里還是太小，子骨太弱，心智并不。

說白了就是連鋒覺得云緩齒，連鋒從小沒覺得自己是斷袖，即便喜歡男子也是應該選擇二十七八和自己年歲相當的，而不是云緩這種半大小孩兒。

但這麼長的歲月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冰冷的龍椅上，空的龍床上，每每產生孤寂的，連鋒腦海里的面孔始終是云緩。即便他不再年富力壯，腦海里的云緩依舊是十八九歲不更事的模樣。

然而，連鋒不會選擇在云緩這麼脆弱的時候欺負他。

至于只娶一個妻子，連鋒并不在乎別人三妻四妾還是三宮六院，他嫌人多勾心斗角，而且連鋒厭惡接他并不喜歡的人。對大多數人，連鋒更多的是骨子里的冰冷與殺戮。

云緩便很好，連鋒只想接云緩一人。

連鋒看著云緩:“為什麼笑？”

云緩眉眼彎彎:“因為你很好啊。連鋒，你是我在這里見過最好的人。唉，我都想抱你一下了。”

連鋒啞然失笑，抬手了云緩的頭發:“你是第一個覺得我很好的人。”

這輩子，上輩子，見過連鋒的人中，云緩確確實實是第一個真心實意覺得他很好的人。

不是因為他的戰功政績，也不是因為他的地位容貌，單純因為兩人相很融洽。

云緩被他順，心里覺得很用。

連鋒這雙大手很會人，總是將云緩得服服帖帖乖乖巧巧。

云緩從袖子里拿出梅花香餅，這些香餅被他包在帕子里，連表面的皮都是完完整整的。

“我從桌子上拿的，你是不是還沒有吃晚飯呀？”云緩把香餅遞給連鋒，“這個很好吃。”

連鋒接了過來:“我有一個表兄，他父母雙亡，自被親戚養長大。”

云緩偏頭:連鋒這是要給他講家里的故事嗎？

他聽這些的。

“但是，親戚侵占了他家的財產，對他并不好，他從小忍挨，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鄰居家的一名侍特別心善，每天送他一塊糕點，后來這個表哥中了狀元，娶了這名侍為妻。”

云緩:原來還是個故事！

連鋒看著云緩認真傾聽的模樣，角微微勾了勾:“你知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事麼？”

云緩不解:“什麼？”

“不要隨便給陌生男人食，除非你想嫁給他。”

云緩沒忍住笑了:“我也能嫁嗎？但我不是小姑娘呀。”

年這樣互通意，云緩是相信的。

但是，云緩從來沒有聽過一個男人給另一個男人吃的，然后另一個男人就要把那個男人娶了的故事。

連鋒刮了一下云緩的鼻梁:“剛剛的事是我編的，并沒有這樣的表哥，早知道你這樣想，就該把侍編侍衛。”

云緩道:“如果是侍衛的話，那他倆就要拜把子當兄弟，八拜之了。”

連鋒看了云緩片刻:“或許吧。”

凜州是太偏僻了，整個小地方過于保守。

京城的富家子弟像云緩這個年紀，該懂的都懂了，不該懂的也都懂了，不管喜不喜歡，各種花樣都會嘗試一遍的。

云緩在王妃邊長大，基本上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他的腦子對沒見識過的東西始終轉不來彎。

連鋒也不知道，云緩這麼懵懂單純，連場都沒談過，對自己來說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若說是壞事，連鋒其實并不希云緩喜歡過別人，他只希云緩喜歡自己。若說是好事，面對把自己當兄弟朋友的云緩，說句調的話語，他也毫不懂，只當朋友之間的正常談話。

“對了，以后不準刮我鼻梁哦。”云緩認真的道，“我希它長得更高，那樣會英氣許多，刮了它就不長了，如果你實在想刮……”

云緩拒絕不了連鋒的，他在連鋒邊總是到很安心。

他絞盡腦思考很久。

“——就改臉好了。”

連鋒角勾了勾，眼里終于有了些許笑意。

為什麼這里會有云緩這麼可的人。

就像曇花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