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攬月殿后殿庭院，明憬換了一致的黑，剛結束修行從地上站起來,手里握著一柄碧藍的扇子,開始琢磨。

慕容熾從外間邁著悠閑的步伐靠近，紅鮮艷、眉眼含，似乎什麼事也不曾發生，拍拍明憬的肩膀,語氣輕松：“明憬，想學扇法嗎？”

明憬合扇,周氣質純良乖巧：“請慕容姑娘賜教。”

“好說。”慕容熾手接過昆侖扇,以扇骨挑起明憬的下頜,彎開始調戲：“你笑一個，再我一聲師尊，我就教你。”

明憬很平靜：“慕容姑娘，你的腰不酸了嗎？”

“哦,還有，我這個人,比較喜歡欺師滅祖，所以,你還要我你師尊嗎？”

慕容熾沒想到明憬會這麼回答,呼吸一滯，將扇柄垂下,在明憬灼灼目的注視下覺得腰好像又酸了起來,連忙低咳一聲，帶過話題：“扇法，這玩意可不容易門。”

“不過我家小明憬風華絕代,一定不在話下的。”

含笑恭維明憬一句，手腕微抖，展開昆侖扇，笑容在下一刻悉數收斂，聲音嚴肅：“明憬，看好，我只舞一次。”

話音落，玉扇破空之聲驟起。

慕容熾的在半空翻起，紅翩飛，似一只蝴蝶，輕靈里帶著干凈利落的果斷迅速，掠過天際，拖曳出一道璀璨的白日焰火。

碧藍的昆侖扇隨之起舞，破空聲尖銳，扇尖一點冷，在那只白皙的手里或轉、或盤旋、或高擲。

每一扇都極力量，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一擊即離。

流暢、利落、迅速，最原始極致的攻伐之，卻因為是慕容熾，生生多出一分和絢爛。

所以像一曲殺戮的舞蹈。

明憬看得目不轉睛，腦海里有一個小人，跟隨慕容熾的作翩然起舞。

眼神晦暗，將慕容熾的影悉數映上去，眸底似有欣賞、向往和漸燃起的戰意。

原來慕容熾不單單是修為強大，的戰斗本能和對戰意志，半點不在之下。

哪怕心里很清楚，現在的自己連慕容熾一手指頭都打不過，明憬依然無可避免地對慕容熾產生了戰意。

想跟慕容熾一戰，不是現在也沒關系。斗靈大會之后，行走天地五載，已經許久不曾遇到過這樣想出手的修士。

上一個，似乎還是折喻。

慕容熾收扇，正好對上明憬灼熱的目。無關/，似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灼熱。

哦，小家伙想跟打架。

慕容熾看懂后，拿扇子敲著明憬的頭：“回神，別看了，再看也沒有用的。”

才不想跟明憬打架。

慕容熾將昆侖扇遞給明憬，的頭頂，連帶薅，眼睛里泛起漣漪：“去，讓本座看看你的學習果。”

明憬握扇柄，依稀能覺到慕容熾掌心留下的溫度，眼神一厲，剛要開始施展，外間再次走進一道影，很完地打斷：“慕容熾。”

“呦，明憬也在啊。”孔知億詫異，目在慕容熾和明憬之間轉了一圈，十分曖昧并且耐人尋味。

“有事說事。”慕容熾冷哼。“沒良心。”孔知億吐槽一句，轉向慕容熾，正容道：“鬼蜮閣那位，昨夜剛回來。”

“慕容，需要我派人，將那位請過來嗎？”孔知億在請字上加重語氣，顯然手段沒有那麼禮貌。

慕容熾擺手：“不必，我想親自去。”

不再理會孔知億，看向明憬，有些憾又有些興：“明憬，拿好扇子，本座帶你去見見世面。”

“你要帶明憬去？”孔知億詫異。

慕容熾不解：“不行嗎？”

是哦，好像沒有什麼不妥。

孔知億默默閉上。

明憬是慕容熾的人，整座地下鬼市都是慕容熾的，鬼蜮閣就在鬼市，當然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明憬收扇站在旁邊，靜靜聽完們的對話，問慕容熾：“鬼蜮閣是什麼？”

“鬼蜮閣是我們地下鬼市的一報組織。”孔知億搶先回答：“就跟人界的天機閣差不多，號稱無事不知、無事不曉，不過天機閣在人間，鬼蜮閣在地下而已。”

人界的天機閣。

明憬眸微深。

天機閣是人界第一閣，以故弄玄虛、算測天機為噱頭，與萬象道宗這座人界圣地之首的龐然大一樣大名鼎鼎，當然不會沒有聽說過。

天機閣在人間，鬼蜮閣在地下。

明憬幾乎一瞬間就能讀懂孔知億的言外之意，無非是做的事是一樣的，區別在于是否正大明罷了。

天機閣高大上，坐落人間繁華地段，盡盛譽，以天機二字為名；鬼蜮閣暗的地下鬼市，藏頭尾，用鬼蜮立閣。

果然很有趣。

明憬眸中生出幾分興味來。

慕容熾在旁邊補充：“其實說算無是抬舉他們，不過是一些鬼蜮伎倆。”

以前最是厭惡這種手段，現在卻要登門拜訪、求得解答。果然人生種種不可妄斷，只要還活著，就一切皆有可能。

慕容熾笑得譏誚且涼薄。

明憬移開眸，掀，想說些什麼，到底一字未發，只能暗暗手里的昆侖扇。

孔知億將們的反應收在眼里，向慕容熾的眼神藏不住心疼，最后輕飄飄打斷：“你們兩個，過來挑個面吧。”

咦？面？什麼面？

慕容熾收斂笑容，眼睛里浮起疑，被孔知億敲了一下頭頂：“穿斗篷、戴面，這是我們地下鬼市建立以來的默認規則，你好歹是鬼市真正的主人，總不至于忘記了吧？”

“怎麼，被關了幾千年，把當年叱咤風云的堂堂小玄主都關傻了嗎？”孔知億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后面這句話。

自然知道這是慕容熾心底最深的傷痕，輕易不得，之即痛、之即傷。

可慕容熾若是一直耿耿于懷，只怕到頭來疼的還是自。

修士修行最重道心，們是妖，修行道與人族不同，所以慕容熾才能茍延殘這數千年，可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孔知億默默給明憬遞了個暗示的眼神，袖子一甩，數十道流懸于半空，各各樣、形狀各異的面現出蹤跡。

有的像狼，有的像虎，還有日月星辰、花草樹木。萬生輝，皆可鐫刻于面之上，以此掩住真正的相貌，這便是地下鬼市的眾生假相。

明憬正震撼于“小玄主”的稱謂，忽覺視線灼灼，孔知億的眼神實在太有穿，使很難忽略掉。

“慕容，你被封在無常山崖底，舉世皆知；明憬被墨道臺認定與魔族勾結，刻黑蓮印以為昭示，這也是舉世皆知。”

“現在還不到算總賬的時候，所以我以為，這面，還是戴上為好。”

“戴面，一聽就很有趣。”明憬笑著接話，牽起慕容熾的手往流下面走，白皙的手出，將一個紅得艷絕的狐貍面罩在慕容熾臉上：“慕容姑娘，你覺得這個面如何？”

孔知億的臉一時有些怪異，碎碎念的自覺閉上。

“狐貍？”慕容熾的心神被明憬牽，將臉上的面拿下來，似笑非笑，眼神很有迫：“明憬，你覺得本座像狐貍？”

“不像嗎？”明憬勾起，無辜又真誠：：“慕容姑娘在我心里，就是一只魅傾世的狐貍啊。”

“不然怎麼能顛倒眾生，讓我時時刻刻想著與慕容姑娘親近呢？”明憬說得很自然，半點沒有胡說八道的窘和臉紅。

孔知億瞠目結舌。

慕容熾頓時笑了：“是那種連讓我在你上多坐一會都不肯的朝思暮想嗎？”

明憬嚴肅起來：“怎麼會？慕容姑娘誤會了，我沒有不想讓你坐在我上。你若是想，坐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孔知億：覺自己好像又多余了起來。

慕容熾被明憬的厚臉皮逗笑，眼波流轉，語氣微揚：“那本座是狐貍，你是什麼？”

明憬于是將狐貍面覆回去，眸在墨的狼和的虎中間遲疑了一下，扭頭看見一只白的小貓，眼睛一亮，問孔知億：“孔領主有其他的貓形面嗎？”

孔知億的眼神更怪異。慕容熾一向厭惡狐貍，是一見到就能打起來的地步，現在竟然能夠容許狐貍面覆在那張臉上。

難道在慕容熾心中的地步竟然比不上一個后來出現的明憬嗎？

孔知億驚恐了一下，又覺得在所難免，畢竟沒有跟慕容熾雙修。

聽說明憬的床上功夫也是極好的，況且那雙手以前又是拿劍的，穩到沒朋友，不能比不能比。

不過問了一個問題，怎麼表變化這麼富？

明憬疑了一瞬，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手里的面，頗開心地戴了上去。

然后就被心莫名高漲的慕容熾揪起，空氣一變，已經在攬月殿之外。

一件件斗篷在半空中迅速掠過，面如畫，覆住一張張心思各異的面目。

明憬和慕容熾一個戴貓面，一個戴狐貍面，一個黑袍，一個紅，外面皆罩一件寬大的墨斗篷。

面出的覺和周的氣質格格不，看起來十分怪異。

卻沒有多人看們，畢竟鬼市本就是世間一切怪異的聚集地。

行了約莫半刻鐘，一座于偏僻角落的樓閣映眼底，其上一面深灰匾額，上書“鬼蜮”二字，歪歪扭扭、不派系。

明憬與慕容熾并肩而行，忽然想起什麼：“慕容姑娘，既然這整座地下鬼市都是你的，那你不是可以來去自如嗎？”

慕容熾：“是啊。”

明憬一怔：“那你……”為什麼還要和我一起步行至此？還有之前初鬼市時，從口走到攬月殿之外？

“帶你見見世面啊。”慕容熾彎，有瀲滟波自狐貍嫵勾魂的眼睛里出來：“況且，你既然對本座如此朝思暮想，本座自然愿意全你癡心一片，所以陪你久一些。”

省得道癡整天就知道修煉修煉的，半點不將這麼個絕艷無雙的大人放在眼里。

拍拍明憬的肩膀，趁明憬還沒反應過來時，將按坐在鬼蜮閣外間接待臺的坐榻上，低聲吩咐：“在這里等我。”

那枚黑的令牌一拍，空氣一陣扭曲，大紅的影很快消失在影里。

明憬：慕容熾現在怎麼這樣？

有些無奈，又有些放松，環顧四周一圈，盤膝而坐開始修煉，黑沉沉的魔氣纏上眉心，須臾間進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驟然一聲炸響，慕容熾的氣息似乎一下子變得暴躁起來，夾雜著風雨來的抑和沉悶。

明憬一驚，結束修行后迅速起，眸底浮起幾分擔憂，圍著鬼蜮閣外邊景致轉了一圈，有些頭疼。

這里果然跟天機閣極為相似，所以只有最外面灰蒙蒙的接待臺，連接待的人都沒有。

慕容熾是拿著黑令牌進去真正的鬼蜮閣里面的，沒有令牌，以前也沒有去過天機閣，更是在今天第一次聽聞鬼蜮閣這三個字，現在要怎麼進去找到慕容熾？

明憬腦海念頭轉，著慕容熾的氣息愈發暴戾，閉上眸，周浮起一磅礴的氣息，指尖勾起魔氣凌空一點，角多出一跡，人已是消失在波的空氣中。

狹長甬道、微弱芒、曲折水榭、高聳連屋，明憬看都不看一眼，循著慕容熾的氣息一路往前，在一暗沉無的底見到了慕容熾。

人一紅無風自，眉眼都是暴戾和殺戮，正冷冷凝著對面的人影，迫十足，帶著懸而待發的肅殺森然，隨時會失控。

對面是一道與鬼蜮閣一樣灰蒙蒙的影，深灰布衫、灰巾覆面，看不出男，也看不出份，聲音近乎雌雄難辨：

“玄主，并非在下不愿意告知，實在是時機未到。在下若是此刻說出，必將遭天譴。”

慕容熾眸狠厲，五指如爪，盡是肅殺果決：“你不說，本座現在便要你死，談何天譴？”

“玄主，按照規矩，在下不能對您出手，但您若執意不退，請恕在下無禮。”

灰影不懼，并指一點，空氣里多出幾個閃爍的符，慕容熾于是再不得寸進，反被帶得向后倒。

明憬飛而起，將慕容熾攬懷，拂袖卸去流裹挾之力。

過面，見慕容熾原先含笑明艷的一張臉此刻盡是凄厲沉寂，止不住冷哼一聲：“玄黃殿的規矩，便是教你們這麼尊敬殿主嗎？”

說來也怪，慕容熾都無法擋下的氣流，竟然隨著明憬這一拂袖悉數消弭。

灰影瞳孔收，眸底滿是不可置信：“你沒有令牌，怎麼能無視鬼蜮閣幻陣，闖到這里來？”

明憬不理，抱著慕容熾落地，渡過去一道修羅氣，確定無礙后才轉回頭，語氣淡淡：“鬼蜮閣幻陣，很強嗎？”

抬起手，掌風驟起，將那些跳的符都掃落，懷里攬著一個人，姿并不是很直，卻輕松又懶散：“不過如此。”

明憬說這句話沒有不屑，沒有戲謔，表平靜到極致，似乎只是揚手了一下灰塵。

越是若無其事，灰影越是震撼到想吐。

什麼做“鬼蜮閣幻陣很強嗎”，什麼做“不過如此”，那可是鬼蜮閣自立閣以來最本的倚仗。

出自最頂尖的陣修之手，傳承極古老，強如慕容熾，也不能越此錮。

一個不過第四境修為的小小修士，怎麼擁有這樣大的本領？

“哦，忘了告訴你。”明憬抱著慕容熾在旁邊悠閑落坐，抬眼向灰影，微勾：“從修行開始，世間一切幻陣，對我都無效。”

因為就是幻陣的克星。

話音落下，灰影終于繃不住，氣上涌，“哇”地一聲吐出大片跡，將那灰都打。

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是手段被破的緣故，更多的，就是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