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陸仁的是被陸青舟斬斷的兩條手的其中之一。

它被打飛到了陸仁附近，遠離戰局，眼睜睜地看著本挨打，卻又幫不上忙。

可憐的手很努力地想要回到本邊，于是它在地上瘋狂蠕前行。

正巧路過了躲在墻角的陸仁。

它察覺到了陸仁的氣息。

“一個人類。”

沒有腦仁的手如是想。

“如果抓回去的話，本應該不會生我被打飛的氣了吧，畢竟人類還是好吃的。”

就像每個回老家過年的人都要帶些土特產一樣。

手快速而準確地纏上了土特產陸仁的腳脖子，并一路拖著他回了本。

手融進了本。

本很滿意。

陸仁不滿意。

但他被捆著腳踝倒吊在半空，他發表不出什麼意見。

只有陸青舟，一個本來占據絕對優勢的執法者，在看見陸仁的瞬間微微蹙了蹙眉頭。

“你怎麼在這里？”

陸青舟認識陸仁。事實上，外來人口調查局的每一個人都認識陸仁。

外來人口調查局，是盤亙在無盡淵與塵寰之間的一座大山。

兩界界司。

盡管這些年在司淵的領導下，界司向著和平的路線發展，但這里畢竟充斥著大妖，大妖的在不會輕易改變。

界司本質上，還是一個奉行弱強食的地方。

在外來人口調查局干保潔的一般是些實力不濟的妖怪。陸仁更是實力不濟中的佼佼者。在調查局，保潔本并不人尊敬。

如果沒有陸仁的上任保潔的話。

陸仁的上一任是一群菌人，菌人長得跟蘑菇差不多大，是一種喜歡群居且弱小平和的種族。

他們在調查局里無不在，把整個調查局整理得井井有條。

他們可能在任何地方，樓梯的角落，辦公桌的屜里，甚至廁所的馬桶旁……

他們不會說話，只是埋頭勤勞工作，無怨無悔。

他們太過于常見，導致在調查局里沒有人把他們當一回事。

直到一只菌人的死去。

他死于一場意外。

菌人死于一個屁。

起因是戰斗二組的蜚上廁所的時候沒有發現正在作業的菌人。

蜚長得像牛，但是只有一只眼睛，是一種全都帶有劇毒的異，他的屁更是他毒素的濃華。

因為蜚的不在意，菌人死去了。

悲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蜚低頭看看他的同事。

存活下來的菌人們到悲傷，但尚存理智，他們唯一的訴求就是蜚能夠道歉。只要蜚道歉，他們就既往不咎。

但蜚說：“他這麼小，誰能看見？”

這句話激怒了菌人。

菌人們開始了罷工，他們要求調查局給蜚相應的懲罰，否則絕不返工。

罷工并沒有取得理想的效果，有這樣的言論開始傳了出來：“本來我們為什麼要養這些小東西，正好他們連打掃也不愿意了，是不是可以開除他們了，可以煮蘑菇湯喝嗎？”

菌人出離憤怒了，菌人發了戰爭。

他們用石頭堵上了調查局所有的下水道。

一百年過去了，陸青舟至今仍然記得那場災難。在他一千多年的生命里，他從沒見過更可怕的場景。

在調查局，這個全都是大型異的地方，廁所堵住了。

沒有人會通廁所，或者說，沒有人想過要去通廁所，他們都太自以為是了，他們認為這不過是菌人愚蠢的小把戲。

廁所了一片澤國，污穢的澤國。

等神們意識到的時候，打開廁所門的人已經被這個名為廁所的深淵吞沒了。

不可一世的神們妥協了，他們甚至提出可以死蜚，只要菌人能通廁所。

“我們把蜚沉進廁所里吧！都是他惹出來的。”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蜚被掛在了調查局后院的旗桿上，激地人群包圍著他。旗桿底下已經堆滿了柴火，人群已經在討論烤全牛要用什麼味道的調料搭配了。

蜚哭嚎著，但他的已經被堵了起來。

遠，是沉默且悲痛的菌人。

最終是司淵親自出面調停，他向菌人一族表示了誠摯的歉意。那可能是司淵一生里唯一一次低頭。

菌人接了道歉，但他們拒絕再繼續為這群不知好歹的神服務，他們想要去尋找新的家園，一個沒有不公和漠視的家園。

蜚最終活了下來，據說是因為司淵大人不吃牛。但他被判流放，他被要求負責菌人一族的安全，需要馱著菌人一族去尋找新的家園。

臨出發前的那一晚，菌人們在蜚的牛背上敲敲打打了一整晚，而蜚也痛哭了一整晚，那真是一個吵鬧的晚上，吵鬧的陸青舟現在想起來還會覺到頭疼。

菌人最終在蜚的背上建了一座微型城邦，里面有微型的城堡和街道，有學校和醫院，這將是他們暫時的家，一個始于流浪的家。

菌人離開以后，外來戶口調查局有整整一百年沒有再請過保潔。

陸青舟后來在書上看見了一個詞：PTSD，意為創傷應激綜合征。陸青舟覺得可能整個調查局都得了保潔PTSD。

后來外來戶口調查局在一百年的里，變得越來越臟，越來越臟。直到那積灰程度已經嚴重到全局的人都不了了，這才開始重新招保潔。在那之后招進來的就是陸仁。因為菌人的事，沒有人敢再輕視陸仁了。

看著被抓起來的陸仁，想到因為菌人的死亡而帶來的那場時間日久的戰爭。

陸青舟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死也要保護陸仁。”

而此刻被吊在半空的陸仁，此時正在“阿阿”。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并且準確無誤地拖了陸青舟的后。

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接著來一句：“都是同事，你能救救我嗎？”再然后痛哭流涕地哀求陸青舟救他。正當他糾結著該怎麼開口的瞬間，他就看見渾燃燒著青火焰的陸青舟，揮著劍沖了上來。陸青舟一躍而起，飛上天，然后自上而下一劍劈開了纏繞著陸仁的黑手。

陸仁心里想著：“太好了，他愿意救我。”同時做好了摔個狗吃屎的準備。

然而預期的疼痛并沒有到來。陸青舟攬著他的腰穩穩地接住了他，甚至面無表地，用他高貴冷艷的臉，說了一聲：“你沒事吧。”

盡管陸青舟的目直視著黑袍人，并沒有看陸仁。但是并沒有第三個人在場，所以這句話無疑是對陸仁說的。

陸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