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還沒有不知好歹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追問陸青舟為什麼要救自己的地步。他就像一只鵪鶉一樣靜靜地窩在陸青舟的懷里，等著被放下來。

陸青舟卻出奇地好像沒有放他下來的打算，他保持著單手攬著陸仁的姿勢，把一柄黑劍舞得虎虎生風。

陸青舟上的火焰也蔓延到了陸仁的上，但是奇異的是陸仁并沒有覺到灼熱。

陸仁好奇地抬起左手觀了一下，這火焰與皮之間有一段真空的距離，顯然陸青舟并沒有打算真的讓陸仁進行一次人燒烤。

陸仁可以說是被保護得很周全了。

陸青舟雖然看著瘦削，其實全都是腱子，一雙臂膀更是得像兩鋼筋。他堅的長臂在陸仁腰上一攬，正好箍著陸仁的胃，再加上他游蛇般的走位，讓陸仁的胃里翻江倒海。

陸仁想吐，但他不敢。

安靜如。

黑袍人逐漸不敵，他變慢了。

恰巧此刻陸青舟為躲避剛剛的一擊，跳躍到了附近一所商鋪的屋檐下。

黑袍人的手開了機智的小腦瓜，它決定聲東擊西。于是，一條手快準狠地沖向了陸仁。在陸青舟為了救陸仁揮劍砍向它的同時，另一條手用力地拍打在了商鋪的屋檐上。

脆弱的店鋪可經不起這力破萬鈞的一擊，不負眾地塌了，下落的木石碎片直奔著陸青舟和陸仁而去。

當然，這并不能傷到陸青舟。

圍繞著二人的火焰直接把木石磚塊燒了個干凈。但石塊落地揚起的巨大煙塵還是讓陸青舟的視野被遮擋了一瞬。盡管只是一個瞬間，但也足夠黑袍人逃走了。

塵埃落定之后，原本黑袍人站立的地方躺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面目十分猙獰：雜的短發，濃的眉，高聳的眉骨。最可怕的是那張，他角的一側向上裂開直到耳際。此時雖是昏迷狀態，但依然微微張開，可以看見里面細且尖銳的鯊魚牙齒。他僅穿著一件開衫背心，可以看見口袒的黝黑皮。

這是一只男羅剎。

陸青舟只看了一眼，便熄滅了上的火，道：“被他跑了。”

陸仁心里直犯嘀咕：“人不就躺在那里嗎？難道了服陸組長就不認識了？”

當然，他沒膽子說出來。

陸青舟似乎看出了陸仁心底的疑，竟然還耐心地向他解釋：“墟骸并無實形，剛才只是依附在那只羅剎上罷了。”

他邊說邊把陸仁放了下來，終于能腳沾地并且離開陸青舟的“鉗制”，陸仁覺自己可算是活了過來。

陸仁這才明白，原來黑袍人上的那陣黑霧才是本，做墟骸。而它明白自己打不過陸青舟，所以趁著陸青舟被遮住視線的時候逃跑了。

危機解除，陸仁乖巧地向陸青舟鞠了一躬：“謝陸組長的救命之恩。”

陸青舟只是沖著陸仁微微頷首，不多言。

而陸仁搜腸刮肚，想窮盡他并不扎實的文學功底憋出兩句溢之詞，好與陸青舟寒暄幾句。

他憋得臉都紅了，里也沒能蹦出一個字。

卻在此時，空中傳來異響。

一道直沖天際的黑煙柱，直直地躥了天上的那片汪洋之中。

平靜的水面被破開，因為外力原因，水中形了一條巨型的中空的隧道，有一條鯉魚恰好在黑霧經過的路徑上，竟然直接被打了個對穿，從海中一路下墜，直接離水面掉了下來，砸在了遠的一家商鋪房頂上，把房子塌了。

鬼市的人們開始尖。

見此形，陸青舟的臉霎時變了，他手往陸仁頭頂了一下，而后快速說道：“那只墟骸逃跑的時候，扭曲了歸墟與北冥的界碑，鬼市要塌了。這簇離火可以暫時保護你。快走。”

接著陸仁就看見陸青舟直接飛了起來，一路沖著那海中的空腔隧道而去。

離火？

陸仁眨了眨眼睛，一瞬間沒能消化陸青舟留下的話是什麼意思。但他覺自從被陸青舟過頭頂以后，視線就約約變亮了，就好像他的頭頂多了一盞燈一樣。

等等，也許不是好像。

……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行走的火炬，陸仁。

吐槽歸吐槽，陸仁可不敢在這個地方多耽擱，于是跑步出發，啟程前往寫著“羅剎鬼市”的牌坊，邊走邊左右張尋找焦僥的蹤跡，畢竟是一起來的，一個人逃跑不太好。

還真的讓他找到了。

焦僥在爬塔。

那塔是整個鬼市最高的建筑，就在陸仁前往牌坊的必經之路上。

焦僥正在塔的外立面上往上爬，爬了有一米多了吧，正好與陸仁的眼睛齊平。力攀爬的焦僥，在使著吃的勁往上爬的同時，看見了一臉疑地看著他的陸仁。

面面相覷。

……

如果生活是一部恐怖片，陸仁一定是主角。

他深覺在這空間崩塌的時候，他還帶著焦僥像逛景點一樣拖拖拉拉爬樓梯的行為簡直是作大死，但他架不住焦僥的哀求。

焦僥賭咒發誓他的表妹一定被囚在塔頂，并表示救不回表妹他一定不走，干脆讓他跟表妹一起死在這里吧。

陸仁有一瞬間很想走，但他腦海中冒出一個聲音：“焦僥是我帶進鬼市的，真的要丟下他自己逃命嗎？他的腳程可能一輩子都跑不出去了。”

陸仁敗給了良心。

陸仁看了看頭頂的天空，陸青舟已經小得像一個點了，他正站在那水中隧道面前力補救。

應該，還有一點時間吧。

恰好此時，塔門因為年久失修，自然落在兩人面前。

焦僥看看鎖，再看看陸仁。

眼淚汪汪。

……

素質好可能算是陸仁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他三步并作兩步地在塔的樓梯上飛奔。

頂層到了。

高塔的頂層并沒有人，只有落滿灰塵的黑大理石地面和隨風飄的白紗幔。

陸仁剛想安焦僥。

就聽見焦僥在耳旁說道：“表妹在那里！”他指著高塔外圍的憑欄這麼說道。

那里什麼都沒有。

理智告訴陸仁，現在就回頭趕跑還來得及。

但是心里有個聲音說：“但他等了兩百年了，讓他確認一眼的時間總是有的吧。”

也許造化確實無，因為它永遠只提供選擇題，然后看著蒼生各自奔赴宿命。

陸仁站在塔頂的圍欄，仿佛一手就能到天上的海水。

這里與陸仁剛剛看見的景象已經大不相同了。

那海水空腔化的隧道已經變了黑，正在在向外擴張著黑的海水。

天似乎裂開了，不對，應該說是海被分開了。

冒著青火焰的陸青舟看上去像一只正在墜大海的螢火蟲。

一個個巨大的黑水球從空中墜落，落在鬼市里。被水擊中的人就像被吞沒般就此消失了。

這是從歸墟遠道而來的水，預示著萬的終焉。

陸仁聽著塔下傳來的哀嚎，看著芒漸漸式微的陸青舟。突然從心深到一陣恐懼。

“我要死了嗎？”他這麼無助的想著。

“表妹！”陸仁聽見肩膀上的焦僥這樣喊到。

他看見焦僥生出手，想要擁抱天上海中那即將沉沒的月亮。

“絕果然會讓人瘋狂。”

陸仁的角扯出一苦笑，也為焦僥沒能看見他心的表妹到一悲傷。

“啊，真是太糟糕了。”

一個帶著雀躍和欣喜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表哥！”

鬼市里的所有人不由地抬起頭，向了聲音的來：浸潤在海水間的那滿月。

“不，那不是月亮。”陸仁突然懂了。

他看見的不是月亮，他聽見的也不是海聲。

那月亮是眼睛，是龐然大的眼睛。

那海聲，是的呼吸音。

焦僥的表妹其實一直在那片汪洋里。

不，確切地說，那是北冥。

焦僥找到他的表妹了。

其名為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