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雙手攀住斐浩的腦袋就是一頓，“錢錢錢，整天掉錢眼里了，上次的教訓沒吃夠？”

轉眼斐浩就頂了一頭炸般的碉堡。

斐浩手捋順著自己的，眼神幽怨的看向斐然。

這人又玩他的頭發。

“教訓是教訓。”斐浩小聲嘀咕，他以后肯定不會在同樣的事上栽跟頭，但現在的最重要的事，還是錢的事。

想到剛才那鮮紅紅的鈔票。

斐浩就覺的口疼。

他再次開口：“錢——”

“先找個地方吃飯，邊走邊說。”斐然打斷他的話，攬著人往自行車那走。

飯館里，熱氣騰騰的一片。

包著牡丹花皮的桌面上的放了一碟紅燒蹄髈以及一碟油小青菜，人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鉆，惹得斐然迫不急待的下了筷子。

筷子輕輕一挑，蹄髈的皮就破了。

放到里，

唔——

糯鮮香，皮輕輕一抿就化了，細嚼過后還有些微微的彈牙。

好吃。

斐然配著大米飯又拉了一口。

坐在對面的斐浩眉頭，像是個小老頭。

“吃飯。”斐然給他夾了一塊蹄髈上的瘦。

斐浩拿起筷子，想要夾菜，但是倏的又停住了，他已經憋了一路了:“錢那來的？”

“賣的。”

賣的？

賣什麼？

“我下館子給你帶燒那天……”斐然一口蹄髈配著一口米飯，把那天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在斐然里，他得到這筆錢好像一切都是運氣使然。

簡單來說，就是他吃飯下館子遇到一個玩廠老板，老板正愁新品的事，意外看到他手里的木編，兩人就聊聊了，最后斐然就把幾種玩的設計稿都賣給他了，嗯，幾種帽子的設計稿又巧賣給了服裝廠老板，然后他就收到了一筆錢。

斐浩驚訝。

這也太巧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想到那些紅紅的鈔票，他又不得不信。

雖然事的經過好像真的就像斐然說的那樣簡單，看似一切的好運是上天的恩賜，其實不然，全是斐然人為運作的結果。

他踩好點跟著玩廠老板過去，大咧咧的上去跟人家拼桌，吃飯時隨口炫耀起自己今天在集市上賺到的錢，讓老板看到他手里東西的市場行，最后惹得人家忍不住開口主詢問，然后派人去調查。

更別說最后斐然一口氣給他們畫了好些讓人驚艷的設計圖紙，最后玩廠老板還主幫他牽線服裝廠老板，順便又賣了幾個帽子和服的設計圖，那些錢自然而然就進了他的口袋。

在這個百廢待興的時候，斐然想賺錢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不過他是來養崽的又不是來送錢的，并不強求。

看著小崽子微張著的，斐然夾起一筷子塞進他的里：“人笨，就要多吃。”

什麼啊。

斐浩下意識的合咀嚼。

在他里幾乎什麼都能和笨扯上關系。

不過想到剛才聽到的事，再拿自己和斐然對比一下，他好像確實……不是很聰明。

突的，意識到什麼，斐浩里的咽不下去了像是含了鉛球一般，握著筷子的指尖也開始微微發白。

又是因為他……

因為他斐然已經不知道花出去多，吃的用的穿的，到現在還債……這些錢是無論賣多次木編都是他攢不了的……

忽的，斐浩周升起一種無力。

他明明是來還債的，但最后他總是從他那里越欠越多……多到他覺自己怎麼都快還不完了……

斐浩不知斐然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想到今天的那些錢，斐浩的心上像是突然間又墜落一塊巨石，抑的疼。

面前的紅燒蹄膀鮮紅油亮，油小青菜綠可人，可此時斐浩卻全然沒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抬頭，“把存折給我看看。”

“嗯？”

斐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斐浩說的什麼，反應過來后，隨手就把存折遞了過去，繼續埋頭干飯。

存折自從那天進了斐然口袋里就沒有掏出來過，現在是第二次掏出來，第一次是剛剛取錢。

紅紅的存折本被扔在在牡丹花皮的木桌上，上面的頁腳還微微打著卷，顯然他的主人并不怎麼把它當回事。

斐浩手緩緩拿起，拇指和食指指尖住其中一頁，翻開。

取錢的減額……

余額的小數……

一瞬間映眼簾。

看著那還不夠買一個蛋的余額，斐浩覺眼睛像是被刺了一般，痛順著眼睛刺破到他的嚨，他有一瞬間竟控制不住的想大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但是心就像是被錐子錐了，一下一下的鈍痛。

不過很快這種強烈的痛苦又消失不見。

在存折合上那一剎斐浩又再次恢復平靜，他把存著遞過去，語氣有些淡漠：“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還不上怎麼辦？”

“不可能。”斐然想都沒想就否認。

他的崽子以后掙這些錢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斐浩桌下的拳頭倏的，子都被他攥出褶皺來。

所以斐然愿意幫他還債，愿意給他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他覺的他能還的起嗎？

這一刻，斐浩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開心有人遠比你自己還相信你。

難過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他能還的起罷了。

回家的時候，車子由斐浩來騎，斐然摟著斐浩的腰坐在后面。

迎著冷風，斐浩蹬車，他的后斐然則在挑刺。

斐然：“你行不行，子朝北歪一點，這風太冷了。”

“……你這板太瘦了，連風都擋不住，下次多吃點。”

“……我覺的我們家的伙食可以變回兩天一頓，你這個格怎麼替我遮風擋雨。”

“浩啊，我們回去的路上再買一蹄髈吧，我還想吃……”

“還有，我們家的菜園……”

“……”

斐然圈著斐浩的腰，像個蝦子似的在斐浩的背后，里喋喋不休。

斐浩只是偶爾回應的嗯一聲，并不多說。

他專注的看著前方被風雪覆蓋的路面，穩住車把，緩慢而安全的前進。

山間的風雪的小路上，一輛車，兩個人。

最近林春花簡直瘋了。

都跟那幫催債的說了斐浩那個白眼狼不在家，不在家，真的不在家，結果那幫人不知怎麼回事依然每天都來。

上次的流言蜚語本來就讓生活艱難了，現在更是水生火熱雪上加霜，劉志明那個狗日的，更是直接躲在外面不回來了。

林春花深呼一口氣，從角出一個笑來，端起茶盤從廚房走出去。

“來來來喝點茶，辛苦你們又白一躺了。”

白瓷的的茶托端著六杯茶，輕輕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

不論林春花心里怎麼憋屈，面上都還算客氣周到。

沙發上，大哥頭頭翹著二郎坐著，旁邊的手下狗般的端起一杯茶遞到大哥手里：“大哥，你先來。”

“嗯。”大哥端起茶，輕描淡寫的喝了口，端足了架勢。

他抿了一口后，放下茶杯，看向林春花，“他是你兒子，而且我聽說這筆錢當初借了也是說為你治病，現在到了該還錢的日期，你總不能真的打算讓一個小孩承擔吧，我們當初愿意借錢給他，最重要還是因為覺的他家庭是能承擔起這個債務的，現在你把債都推到你兒子上，是個什麼意思？”

那天斐然和大哥一共來說了兩個方案，方案一，向林春花連本帶利把錢要回來。方案二，退一步只要本錢，其條件是必須讓林春花和斐浩斷絕關系并遷出斐浩的戶口。

大哥目前正在進行方案一。

林春花面一僵，沒想到他們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當初設計讓斐浩借錢也是打聽過的，是知道他們所有的手段只針對欠債人，所以才會這麼放心讓斐浩去借錢，現在這怎麼和當初聽到的不一樣？

林春花心里罵娘，面上卻還要裝出個笑，“大哥您說笑了，斐浩借錢的事我們本就不知道，哪可能……”

“說笑？”

哐當——

大哥手里的搪瓷缸砸在地上，“我們從不說笑，你就說你想怎麼辦吧。”

隨著話落，大哥熊壯的姿猛的站起，林春花雙下意識就一抖，哆嗦道：“我們真的沒錢……”

試圖繼續掙扎。

“呵呵，沒錢，沒錢就把房子賣給我，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林春花那邊是個什麼況，斐然是不知道了。

這幾天他過的也不是很踏實。

自從那天回來，小崽子也不知道怎麼了，整天沉默寡言的，而且還喜歡往外跑。

不過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的心事不是，唉，可憐他這一顆做阿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