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場巫代死者奪回清譽的前對弈，第二日便傳遍了整個平安京。

被神明眷顧的圣人巫、慘遭流言誣陷所迫的天才棋士，以及他們之間離奇的因緣際會，無不令人津津樂道、心馳神往。

這個深陷黑暗的時代，一點點希的芒都會引起無數共鳴。螢姬的故事如此百姓歡迎，大概也有他們從棋士上看到了自己影的緣故。

而作為主人公的螢姬和棋士，在結束對弈后，其實并沒有眾人想象中那樣憎惡敵手。

對藤原佐為來說，他所執著的只有棋道，其他不過是過眼云煙。哪怕在投水自盡時，他的心中也從未升出怨恨之。

這一次前對弈，正如姬君所說——只是一場奪回尊嚴和棋道的戰斗，無關仇恨。

巫的態度似乎比他還要淡漠。在落下最后一子后，只是拂落棋盤上的紫藤花瓣，向天皇一拜，便微笑著離去了。

棋盤對面臉蒼白、帽歪斜的棋待詔，已經不再是關注的對象……仿佛當初為這次對弈不眠不休奔波一月的人，并不是。

……

櫻井星剛從殿走出，就見到了一個滿污的年。

他一潔白的狩被染紅，塊凝結在布料纖維中，潔白的面頰和一頭短發更是沾了不凝固的點，讓那張俊秀的臉看起來有些駭人。

年捧著一只長匣站在殿門前，青黑的眼圈看起來像是許久沒有睡過好覺，有些郁。在看到后，他卻出了溫和靦腆的微笑，一副特地等的模樣。

看到他的第一眼，櫻井星就出神了。

……他讓想起了憂太。

明明模樣并沒有那麼相似——畢竟憂太還是孩子，但是……

“螢姬。”年對行了一禮，沾滿跡的臉神卻很寧靜，“我是菅原憂，是菅原家的咒師。之前一直在京外驅魔，還沒來得及拜訪您……多謝您對我家后輩的關照，這份恩，憂難以為報。”

憂……

‘我會一直在星的邊。無論去到哪里，都不要害怕。’

男孩在被子構的世界里對許下的諾言，好像還在耳邊回響。

但是……

“菅原……你是說是菅原顯忠……？”

櫻井星的表不有些微妙起來。

在進一步想歪前，菅原憂似乎也意識到什麼，輕輕搖了搖頭。“姬君誤會了，我所說的后輩……是您京時，帶回的那只手。”

他的措辭很克制，然而慘烈之事并不會因此被化。纖麗的巫將斷手捧回時，死者的母親幾乎要哭斷了氣。

“……我沒能救他，于你也并無恩。”

提及此事，巫的神淡了不，令人無端有些寂寥。

菅原憂卻搖了搖頭。

“您為他保住了最后一部分自己，讓他能夠土為安，也回應了他最后的求救……家主已經知曉，他佛時恐懼已消，走得十分安寧。”

“至于菅原顯忠……這又涉及家族之間的爭斗。菅原家曾有一位長輩因藤原氏讒言被貶，最終墮落了怨靈……兩家的恩怨從此不斷，藤原棋士雖不參與家族政務，還是被波及……讓您笑話了。”

他淡淡地將家族辛娓娓道來，似乎并不介意被巫知曉。

“家教不嚴，才生出這般悲劇……過去的恩怨，早該了結了。”

說出這樣一番言論的年，神十分漠然，似乎對于家族的爭權奪利十分排斥。

言畢，菅原憂將手中的長匣雙手遞出，面上又恢復了略顯青的笑容：“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姬君能夠收下。姬君的恩，我只有這個可以回報了。”

對著和憂太有些微妙相似的年，櫻井星稍顯沉默。和那雙黑曜石般清澈的雙眼對視了一會兒，終于接過了他手中的長匣。

拆開匣子，里面竟然是一柄太刀。

“……我知道姬君一直漂泊四方降妖除魔，但有些邪狡詐之輩，恐怕并不是凈化之力能夠應對的……姬君在外，還需要一分保護自己的武力。”年說道，神極為認真，甚至有些執拗，一雙純凈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若姬君不嫌棄，我愿意教姬君刀法。”

……是一把很漂亮的太刀。

從寬大層疊的袖子里出白玉般麗的手，輕輕著長刀。垂下視線，似乎在思索什麼。

“您的心意我收到了。”將太刀抱懷中，和的目終于再次落到他的上。“……雖然我自認并沒有做到什麼，但這份能力對我很重要。如果菅原君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螢姬直呼我名即可。您到我的道場來，難免會遇到族人，只姓氏可能有些不便。”見答應，短發的年出了欣喜的神，閃閃發的眼睛像是會說話——如果他不是一臉污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請求對初見的姬君來說有些孟浪，一向以端麗神圣形象出現在他人眼中的巫，竟然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嗎……那，y、憂……？”

念到一半，像是猛然想要止住某種發音，又像是單純有些不出口。白瓷般的臉上猝然浮現一抹人的紅暈，藤花般的眼中閃爍著波，直讓人目眩神迷。

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只出一只紅潤可的耳朵。

“那麼，你也直接我的名字就好。我的名字是星。至于螢姬——大家都這麼我，你如果習慣了的話，也不用刻意改變。”

早在念出自己名字時，菅原憂就紅了臉。此時看著姬君難得的赧模樣，菅原憂竟一時有些心頭發、啞口無言。

“星……”

“姬君久等。”

就在年頭微、有些小心翼翼地念出的名字時，一聲清朗溫和的聲音從櫻井星后傳來。

麻倉葉王又出了那種毫無破綻的微笑，狩整潔無垢、烏帽筆端莊，仿佛連發都散發著清爽干凈的氣息，與形容堪稱駭人的年形了鮮明對比。

“方才和幾位同僚談了一下，沒想到姬君竟在等我。”

他對著略顯茫然的歉意地點頭，一番話說得滴水不，弄得櫻井星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本就打算一個人開溜，只能有些心虛地“嗯嗯”著胡點頭。

麻倉葉王看著眼神躲閃的樣子就想笑，但此時還是理另一個人更重要些。他打量了一下渾污的年，面上帶出幾分遲疑：“菅原桑這是……剛結束委托回來麼？”

方才還青赧的墨發年，對著麻倉葉王又恢復了疲倦而郁的模樣。他沒有在意對方飽含暗示的話語，平淡而直白地回答：“是的。特級咒靈群聚的巢有點麻煩，稍微費了番功夫。那麼星，明日辰時，我在菅原南道場等你——那里是我的專屬道場，不用擔心。”

說完這番話，菅原憂就轉干脆地離開了，似乎不想為別人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哪怕他才為了螢姬在殿前生生站了幾個時辰。

“……姬君要學習刀法嗎？”葉王自然而然走到側接過的刀，一點也不意外地被下意識牽住手，只覺得自己不住下墜的心終于被拉住了。“的確……您有些弱，要行走在外，還需要一點防技巧。”

“葉王也會防嗎？”櫻井星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的，寬大的狩將青年高挑的軀完全包裹，本看不出量嘛。“我以為葉王也是法師角？”

“法師角？”

“就是站樁輸出，只可遠戰不可搏，被打一拳可能會死。”

“……我在你心里竟然是這樣的形象嗎。”葉王嘆息，又忍不住笑了，眼睛有些危險地瞇了起來。“星要試試看嗎？我的手——”

“……唔。”玩家小姐知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打開屬面板看了看，又默默關上。

“……不用了。是我想得太天真了，對不起。”櫻井星真誠懺悔。

誰要和屬全是問號的大佬搏啊！！！

不過該說不愧是平安時代的天才嗎……菅原憂也好葉王也好，他們都注意到了耀眼環下，櫻井星的不足。自從【愚人的信仰】變異【愚人的教主】后，特質給的增幅就不是升級速度加快，而是直接增強了強度。

以力量為例，一開始的基礎力量只有8，質更是只有9，按理來說是無法做到不眠不休步行數日的。但在特質的增幅下，尤其是獲取大量信仰后，這種程度的運量已經不會對造負荷。

天賦技能【怪】的改變更加明顯——原本只能通過肢接清除負面緒，然而經過強烈的信仰加持后，【怪】不但可以遠程開大，還可以群攻。這個范圍攻擊的效果實在是非常好用，在趕往平安京的路上，幾乎都是開著群攻橫掃過去的。

但是即便如此，【怪】也只對咒靈怨氣有效，對真實的.是沒有作用的。雖然理論上能夠消除敵人包括殺意的所有負面緒，但是……

萬一，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能夠毫無殺意地殺人的人呢？

又或者，存在咒靈與人類的孩子呢……？

這樣的“人”，真實地存在著嗎？這樣的“人”，會為的敵人嗎？

……不能賭。

因此，向菅原憂學習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趁著這次的時間差，盡快掌握更多的能力。

這麼想著，櫻井星在委托信上寫下回復。

‘產屋敷大人，令公子的況我已了解，將于明日酉時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