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重生手記》9

已經快到清蕙休息的時候,因今晚綠松要親自在西里間上夜,眾位丫頭便都退出了主屋。綠松很快就從小柜子里取出了文房四寶,又親自拉下了蜀錦做的簾子,實實地擋掉了室往外的所有線。合上門,小心地撥亮了油燈,便將頭頂的玻璃宮燈給罩滅了,令室一下昏暗下來,散發出了些許詭的氣息。

蕙娘倒被逗笑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倒鬧出這深夜議的樣子來,你也是小心過分了。”

綠松哪里會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騙到——服侍蕙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姑娘等閑從不錯作息,今天寧可熬夜也要這樣,必定是有要事吩咐。”低眉順眼地說。“再小心,也都不過分的。”

就是因為從來如此謹慎,才能力石英,穩穩地坐在這首席大丫環的位置上。蕙娘著綠松,眼底也不閃過一欣賞,點了點頭,慢慢地說。“你跟著我多久了?”

“十二年了。”綠松毫不考慮地回答,“打從姑娘在路邊把我買下帶進府中,已經過了十二年了。”

綠松的經歷,和三姨娘是有相似之的。當時蕙娘陪著父親去京郊散心,車遇大雨,停在廟前,見在廊下啼哭,邊還擺了兩由草席草草一裹的尸年紀小,不懂就中文章,便問父親,“怎麼義莊不曾出面收納這兩個路死者。”

焦四爺是何等人?眼睛一掃,就指點給兒看,“義莊人做事,一向是最謹小慎微的,這孩容貌秀麗,是個人胚子。恐怕附近的青樓楚館,已經是有人看上了。”

青樓楚館里,不了的是地無賴,義莊人就是想管又怎麼管?清蕙當時還小,說話也直。“真可憐,同姨娘當年一樣,都是孤苦伶仃,舉目無親了。”

被這麼一說,焦四爺倒笑了,“遇上你,也是的緣分。”

只清蕙一句話,綠松一生命運都發生改變,進了府中當差,三姨娘最憐惜,將收在邊教養,沒有幾年,就進了自雨堂做小丫頭。憑著三姨娘這一份同病相憐的飄渺好,和自己逐漸養的謹慎作風,清蕙十歲的時候,已經是自雨堂里的大丫頭。當時清蕙已經有了城府,從此刻意提拔綠松,令做了自己邊的大丫環。從此主仆兩人相伴至今,已有七年了。

“在我邊這些千伶百俐的小妮子里,我一向特別抬舉你。”蕙娘淡淡地說。“除了你本資質好,還有一點緣由,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這些事,平時大家心照,蕙娘從來不曾說穿,如今特別提出來,當然是有用意的。綠松直言,“姑娘邊的丫頭們,一個個都是有來頭的。唯獨我沒親沒戚、孑然一,有什麼事,我心底想的只是姑娘和三姨娘,再沒有別的顧慮。”

蕙娘邊這些大丫頭,石英是二管事焦梅之,瑪瑙是布莊掌柜之,孔雀是蕙娘養娘兒,雄黃是賬房兒,石墨就更別說了,在府里哪里沒有關系?姜家算是府里最大的一個使喚人家族了,和文娘手下的黃玉,太和塢里的堇青,說起來都是很近的親戚。——就算人才再好,沒有主子的特別關注,又或者是很的后臺,想進自雨堂打雜,那都是難的。

“嗯。”蕙娘點了點頭,“就因為你沒有別的親戚,一輩子都著落在我上,我對你,自然也要比別人都放心一些……”

輕輕地嘆了口氣,竟親自拈起墨條,在硯池中添了些清水,自己磨起墨來。

“你說我最近有心事,也足證你觀察微。”綠松又等了一會,終于等到了主子的下文,“我是有心事……出孝擺酒那天,我收到消息,有人不利于我的命。”

蕙娘口吻雖淡,但以綠松的沉穩,亦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怔怔地道,“姑娘——這可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

“我也沒有和你玩笑的意思。”蕙娘淡淡地說。“如今你是明白了吧?知道了這消息,沒有心事,也要變得有心事了。”

難怪,難怪姑娘作風大改。一改從前息事寧人、能忍則忍的態度,太和塢那邊稍有表示,就立刻殺給猴看,狠狠地打了幾個下人的臉……綠松這下是真的恍然大悟了:在這個家里,想要姑娘命的人,恐怕除了太和塢,也沒有誰了吧?

可仔細一想,卻又實在是不合理。綠松乍著膽子了蕙娘一眼,見蕙娘神寧靜,似乎已經完全接事實,并沒緒。便疑問,“可都有人上門提親了,五姨娘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總不是擔心您的陪嫁吧——老太爺再疼您,也不可能把焦家家產全給您陪走了。”

是啊,五姨娘又有什麼機一定要的命呢。焦家家財億萬,清蕙即使拿走了一半作為陪嫁,這剩下的一半,也足夠焦子喬和五姨娘花天酒地揮霍上十輩子了。再說,能陪走家里十分之一的錢財,對于一般富戶來說,這份嫁妝也已經是多得駭人聽聞了,要陪再多,只怕夫家人都不敢承。為了錢,似乎有些牽強。

至于為了勢,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出嫁怎好管娘家事?有子喬在的一天,蕙娘頂多也就是多幫襯著娘家一點,難道還能強行把子喬奪過來養育,順便把家產一并謀奪了不?真要有這份心思,也就不會令焦子喬活到現在了。五姨娘就算一開始有這樣的擔心,現在焦子喬都兩歲多了,自雨堂半點靜沒有,忙著恭送清蕙出嫁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多添是非。

但若不是,又還有誰呢?

老太爺、四太太同三姨娘,這三個人是肯定不會要的命,老太爺疼都還來不及呢,四太太是個老好人,對庶子也沒得說,一輩子都善心。三姨娘更別說了,那是自己親娘,蕙娘一去,下半輩子還有什麼念想?剩下的主子,也就只有四姨娘和文娘了。

這兩個人,又有什麼好害自己的呢?四姨娘本來就是個可憐人,害死了自己,境也不會好上一分。至于文娘,兩姐妹的確有不合的時候,文娘心底就算對有幾分恨意,蕙娘也不會吃驚,但先且不說哪來這份城府和能耐,這都到姐妹分手的時候了,至于嗎?

要是文娘對何芝生深種,那倒還好說了。也許為了嫁給何芝生,在不知道事態變化的時候,會鋌而走險,生出恨意,布置出對付的手段。可蕙娘自從出孝擺酒那天以來,留意,幾番試探。文娘是真的對何芝生、何云生都半點不熱心,十四姑娘的眼界,要比這兩兄弟更高。

再說,姐妹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雖說知人知

面不知心,可對文娘,自認是了妹妹的脾……要不是實在找不到懷疑的對象了,真是都不愿去懷疑自己的親妹妹。

焦家人口,就這麼幾個主子和半主子,下人們也被管束得嚴格,再說,自己的死,對下人來說,幾乎只有負面影響,再起不到什麼正面的作用……思來想去,除了五姨娘鬧鬼,那還有誰?

要不是知道自己確確實實,即將在未來某日忽然毫無征兆地中毒亡,清蕙自己都很難相信這個說法。——說得俗氣點,焦家的錢就和海一樣多,這海里不過游了五條魚,就這樣還能磕著著?

可事實俱在,沒什麼好不承認的:在從前那段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中,就是棋差一著,連死了都沒鬧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說人蠢,就常用這句話:被害死了都不知怎麼回事。焦清蕙自負一世聰明,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是輸給天意,輸給上意,輸給任何自己無法違逆的力量,而居然是輸給了……輸給了一個不知名的對手,一雙未過任何行跡的明手。

又怎麼能服氣呢?

“這世上沒有誰會嫌錢多的。”淡淡地說,“五姨娘和子喬是只有兩個人不錯。可一家人生養都強,麻家一大家子,上百人總是有的。”

要擺嫌疑,有時候難得‘跳到黃河洗不清’,可要給人安上一點嫌疑,卻要簡單得多了。綠松眼神一閃,頓時有了些聯想,雖然還有幾分懷疑,但語氣已經松了不。“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五姨娘想要提拔娘家也是人之常,但卻未必要……”

“太太好子。”清蕙慢慢地說。“祖父去世后,能鎮住場面的,也就只有我了。不乘我還在家的時候出手,我一出門,就真是鞭長莫及啦。”

其實,這借口還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到時候五姨娘要真掌握了家中大權,給清蕙送東西的時候下點毒藥,也有很大功幾率,不過,這畢竟已經是一個有力的猜測。綠松當即就信了八呼吸都急促起來。“姑娘的意思,是暫時不打算把此事鬧大?”

“沒憑沒據。”蕙娘不置可否。“就是鬧大了,難道還憑一句話就定罪?就連這一句話,也是上不得臺面的。你也不要問此人是誰了……能說這一句話,已經很有勇氣。”

見綠松眼神閃爍,蕙娘心底也是明白的:以這丫頭的子,肯定還是要不斷去猜、去想……只是這一次,的懷疑,卻永遠都不會有一個結果了。

“既然如此,為今之計,還是我們這里先從部防起。”綠松卻沒把自己的心思表出來,不過沉片刻,就為蕙娘奉上了幾條思路。“姑娘吃的、用的,都要防得滴水不。私底下再在府中明察暗訪——”

有個心人,辦事都舒服得多了。蕙娘邊現出一微笑,沖著桌上的小書冊抬了抬下

“這件事,我也就只放心你做了。”說。“從今天起,我平時哪怕是吃一口茶,你也要記下來。但凡我吃了什麼,你都留下一點……去挑一只貓來,我吃什麼,它也吃什麼。我聽說貓狗這樣的小東西,對毒藥要比人更敏得多,即使是慢毒藥,它們的反應,也會比人來得更快。”

這就是試毒了,只是以貓狗來試毒,畢竟沒有以人試毒那麼穩妥。綠松囁嚅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對此做什麼評論,手按書冊,輕輕點了點頭。“奴婢自然會辦得不著痕跡的。”

“能者多勞。”清蕙嘆了口氣,“悠閑了兩三年,現在你要忙起來了。除了這件事之外,你隨常在家,也要留意留意我們邊這些丫頭。我看,就先從石墨開始查起吧,不論誰要下毒,沒個應總是不行的。就算想要我命的人不是五姨娘……那人也得從石墨下手。”

焦家幾個主子都有自己的小廚房,清蕙的廚房里更是名廚云集,和老太爺事實上是共用一批廚師。這些大師傅,都是天下名館招攬來的,本就有厚家業,毒害主子這樣的傻事,自然不會去做。的吃食真要出什麼問題,這問題也就只能是出在石墨上了——這丫頭一天別的事不管,就專管清蕙的三餐點心,負責在小廚房和自雨堂之間跑傳話,看著婆子把食盒送到自雨堂來。

而偏偏石墨就出于姜家,和太和塢,也不算是沒有關系。焦子喬邊的大丫環堇青,就和沾親帶故……

知道有人要對蕙娘不利,綠松看世界的眼都變了,只覺得四周簡直是鬼影幢幢,想起誰,都覺得的面目上似乎籠罩了一層霾,再也不為蕙娘的異樣表現而疑了,反而很欽佩姑娘的城府——雖然在談的是這樣事關生死的大事,但焦清蕙臉上,卻依然是云淡風輕,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夠令

在人前,始終都維持了這樣的一層面。至于在人后麼……

綠松忽然明白,為什麼姑娘這麼靜了,也許只有私下獨時,姑娘才會讓一點心事流出來,也許,也會著帳頂出神,也會有幾分恐懼吧——同一個想要害死你的人住在一塊,對誰來說,都是個沉重的負擔。

又哪里能完全清蕙的心思呢?當著清蕙的時候,清蕙也正。十三姑娘心里始終還是有幾分不得勁:可以絕對信任的幾個長輩,對的幫助都極為有限,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訴綠松,這丫頭就不能完全幫上的忙,有時候,更會無意間的阻礙。畢竟,雖然份有別,綠松只能聽從的吩咐做事,但愿去做與不愿去做,結果可能截然不同。尤其綠松一直很有自己的主意,雖然出發點幾乎都是為了好,但有時也會自作主張,替自己做主。

可,綠松真的值得自己的這份信任嗎?或者這個深自己信重的大丫頭,也有一個不得不除去自己的理由呢?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可是最難說的一件事……

清蕙不了眉頭,又一次告訴自己:一來,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二來,也不能因為死過一次,就看誰都是壞人了。害死的人也許就那麼一個,

邊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那麼一個壞人,余下所有人對來說,都是的助力、的伙伴,不能自己把自己整垮,把自己所有的助力,都往外推。

話是這麼說,可一想到那一天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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