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潘金蓮怎麼破。》20|銷賬

又是一天炊餅日。武大聽從潘小園的策略,抱著自己的新式賬本,一個個的賠笑著提醒:“俺娘子說了,過去賒的炊餅錢,三天之都得給討回來,不然不然不給俺吃飯,嘿嘿,嘿嘿。”

這話卻是潘小園授意的。武大生膽小,就算給他吃一副千年大蛇膽,他也拉不下這個臉,理直氣壯地向別人討債。那麼,不如把責任都推在他那個蠻不講理的娘子上再結合武大一的窩囊勁兒,還能賺賺路人的同分。本來賒的賬便不多,十文八文的,大家為了讓武大不至于挨,多半就慷慨解囊,帶了零錢的,都把賬還上了,有多的還打趣呢:“不給你吃飯哈哈,大郎,我看是不讓你上床吧哈哈哈”

欠賬一清,武大立刻笑嘻嘻地從擔子里出兩個炊餅,遞過去。

對方趕說:“大郎,今日我不買炊餅”

武大一脯,莊嚴宣布:“不不,炊餅是俺送的。俺娘子說了,凡是三日清了賬的,一律一律白送兩個豬油炊餅”

他倒不記仇,昨天跟娘子發生的一切不愉快都已經忘到了姥姥家,提起娘子仍是一副自豪的語氣。只是看著對方一臉驚喜的表,這最后一句話說得還是有點猶豫。

但這也是潘小園嚴肅吩咐過的。用免費贈送炊餅的方式,鼓勵顧客積極銷賬,培養現金付賬之風。武大再心疼,自家娘子的話金口玉言,也不敢當耳邊風。

等到武大白送出去三四十個炊餅之后,風聲便傳開了。凡是在武大郎這里賒過炊餅錢的,現在去銷賬,有白送的炊餅吃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一時間武大的炊餅攤前面門庭若市,連縣里當值的衙役都忍不住開了個小差,抓一把零錢,溜出來,在人群里,討了兩個炊餅,正好當午飯。

倒是那些從沒賒過賬的,這時候也羨慕起來了。那個出名老實的溫秀才,在武大攤子前面踅來踅去,最后終于忍不住過去,說:“大郎,像我這等從未賒賬的,今日可就沒有白送的炊餅了吧”

話音里有些諷刺的意思。武大哪聽得出來,一邊忙著給別人派送免費炊餅,一邊嘿嘿笑著說:“哪里哪里像先生這等從不賒賬的,都是小人的食父母,小人都記在這本子里呢。俺娘子說了,等到年關底兒的時候,專門做些致點心,答謝你們。”

這一個環節,潘小園也早就有所準備。不賒賬的五好顧客自然必須到優待,但總不能額外再多送他們幾個炊餅吧。武大的炊餅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潘小園想來想去,決定答謝他們一些“限量版”的東西,以彰顯這些五好顧客的優越份。說白了,就是現代社會里,商場逢年過節搞的那些會員專、會員獎之類的活

至于答謝的“致點心”到底是什麼,武大神神的不說。其實那是因為潘小園還沒有想好。這幾天生意愈發穩定,早就想研發一些利潤率高的新產品。不然,靠兩文一個的炊餅,武大再起早貪黑,累死累活,每天也最多出產十三四扇籠封頂。利潤永遠無法突破。

但潘小園每天幫忙做炊餅,設計營銷策略,就占了絕大部分的時間。新產品的念頭,也不過是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那溫秀才得到這麼一句承諾,顯然是十分給自己面子,心里面頓時滿意,也就不再多問,買了兩個炊餅,踱著步子走了。

這天武大送出去一百來個炊餅,卻拿回來了八百八十文錢,驚得他自己舌頭出來,半天不回去。

潘小園幽幽地道:“積多,聚沙塔,以后還隨便讓人賒賬不”

武大瞇著一雙豆眼,一臉堅決地說:“不賒,不給賒說什麼也不賒了”

三天很快過去。武大左數數右數數,昔日的壞賬已經銷掉了七八。剩下的欠債人,要麼是出了名的無賴潑皮,要麼是早已搬家出遠門、許久不見人影的,要回來的希便也不大。潘小園不失時機地夸了他兩句,讓他別心疼。數數匣子里攢的錢,已經能串兩貫了。

驚訝的是,縣城里的其他商戶,大多也是久為欠賬困擾的,看到武大來了這麼一出,居然也都福至心靈,紛紛發起了現金付賬的倡議。一時間縣衙門口的商業區,恰如刮過一陣清風。一夜間,規矩就變了。

但照貓畫虎,未免就有東施效顰。譬如對面的餛飩鋪,本來那賬本上麻麻的全是欠賬,老板忙于生意,分不開去討,也是久其苦。現在放出話來,三日來清賬的,一律免費送一碗餛飩。但餛飩鋪不似炊餅攤,一個是堂食,一個是外賣。這來白吃餛飩的人一多,不免占了不座頭,把正常的主顧都得沒地方坐了。平民百姓又沒什麼效率觀念,在外面下館子,更是要足服務,一坐就是個把時辰,翻桌率極低。這樣一來,遠遠去,餛飩鋪食客排隊,的確是生意興隆,但那餛飩鋪老板的臉可是一天比一天苦,沒到三天,就把清賬送餛飩的活取消了。那些聞訊而來的顧客,見沒了免費餛飩,都頗有微詞,轉而到武大那里買炊餅去了。

再如獅子樓前那家賣雜貨的,聽說了武大的妙招,那掌柜的跟老婆一商量,第二天,所有貨一律提價一,譬如原來賣十文的蠟燭,眼下就是十一文;原價三文一捆的麻繩,眼下變十文三捆。若是賒賬,便按新價格賣;若是現金付賬,價格不變。但雜貨鋪的商品種類眾多,古代人社會,又很明碼標價,價格全靠腦子記,客人問時,全靠一張說。現在還要加上額外解釋的力。還沒到半天,他家打雜的小廝自己先記了,一瓶燈油,給這個賣了十八文,給那個賣了二十文,兩個買主遇上,互相一通氣,那個花了二十文的就知道自己被坑了,氣得直接到縣衙門口擊鼓,要訴訟商。那雜貨鋪掌柜嚇得白了臉,連忙飛奔過去,拉住人家袖連連道歉,好說歹說,又賠了那人一瓶新燈油,又打了那小廝一頓,這才罷休。

武大家里呢,兩口子每天晚上最大的娛樂活,就是關起門來數錢。雖然還不至于數到手筋,但這些日子的零錢攢下來,也滿滿的幾大串。原先放錢的那個小匣子居然裝不下了。

忽然看到武大那只短的手,大搖大擺地了過來。潘小園護食似的,把錢往懷里一摟,大驚小怪道:“干什麼”

武大眨了又眨,額頭上皺紋都出來了。潘小園推測他在向自己賣萌。

“娘子你看,咱們有錢了,那欠債方才銀鋪里姚二嫂看到我串錢,還還問我這錢要干什麼用,還問欠他們的錢什麼時候還”

潘小園點點頭。武大確實有些“欠債還錢”的覺悟。可是這一次,有別的主意。

“大哥你聽我說。當初你向五六家借過錢,每家都出了四五貫。這三貫錢還誰都不夠。況且咱們得對債主們一視同仁,倘若只還給一家人,別家怎麼看你大方的或許不介意,但萬一有那心狹窄的,以后你連人家怎麼恨上你的都不知道”

武大嚇了一跳,張了,問“那、那怎麼辦”

潘小園思索片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家里的面,還剩多是不是要去添了”

宋代的面不像后世那樣普及。百姓平日的口糧多是粟飯麥飯,只需加工,趕上年景不好之時,收下來麥子本不去麩皮,質量不好的還常夾雜著石頭沙粒,所以平民百姓的牙口普遍磨損,或多或的都有牙科疾病。而要將麥粒加工,就要殼、研磨、過篩,型,費時費力,因此一般都是專業化生產。

,制法上有碾與磨的區別,又有干之分。最高檔的做鵝絨面,聽名字便知道有多麼潔白細膩,潘小園還沒在谷縣里見賣過,皇宮里那個書法家皇帝,大約是頓頓吃這個的;次一等的是雪花面,是磨坊里制出,又至過兩遍篩的,比鵝絨面稍一些,當然沒有雪花那麼白,但至雜質不多,吃起來不傷牙齒;再次等的,做茶合面,是所謂的“全麥”,碾坊里便可出品。品泛著微微的茶,只能用來做一些糙點心,然而在老百姓眼中,依然是上檔次的“白面”。至于百姓家里自己磨的面,質量參差不齊,便談不上等級之分了。

武大做炊餅的原料,向來是買的第三等茶合面,從城外曹家磨坊里進貨。今年收好,糧食價賤,賣一百五十文一斗大約是六公斤的重量。

武大聽潘小園問家里的面,理所當然的認為問的是茶合面,連忙道:“還剩一兩斗,我不敢一次買太多,最近下雨下雪的,怕那個,我明日就去再添些”

潘小園點點頭,道:“那麼辛苦大哥了。”話鋒一轉,又道:“茶合面買一半就行。另外一半,咱來點新鮮的,換雪花面。你算算,大約要多錢這三貫錢,夠不夠”

武大吃了一驚,喃喃道:“雪花面做、做什麼”

潘小園一副再明白不過的口氣:“做炊餅啊。”

“可、可是”從來沒見過雪花面的炊餅,誰家敢這麼敗著過日子

潘小園笑了:“從明天起,咱們做兩種炊餅,都添豬油。茶合面炊餅作一擔,賣兩文一個;雪花面炊餅作一擔,賣五文一個。你想想,這一天下來,你得多掙多錢”

武大張著,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雪花面畢竟不便宜,要三百文一斗,一石就是將近四貫錢,只有大戶人家才買來天天吃。但做的炊餅,若是賣五文錢一個,那那

算不過來了。直覺告訴他,似乎不會虧本。

潘小園卻早就算過了。越是高檔的貨,利潤空間越大。要想快速掙錢,非得多搞些花樣不可。單靠賣兩文錢一個的炊餅,武大的炊餅生意永遠無法有所突破。必須推出單價更高的新產品。不期一步登天,那就從高檔的原料開始。

整個谷縣里,居然找不出一個雪花面做的炊餅,真是商機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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