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潘金蓮怎麼破。》22|失蹤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梆子剛敲五更,潘小園就聽到臥房門外窸窸窣窣的靜,武大起來打洗臉水了要賣五文一個的雪花炊餅,要發財了,睡不著哇

雖然王婆給他們估了個十文的價,但潘小園心里也清楚,這其中帶著七八分客氣。便不顧武大可憐的目,堅持定價五文,讓他先出去賣一天看看。

,從昨天貞姐和王婆的眼神兒來看,銷路不會差。

于是放心讓武大出門。起簾子的瞬間,冷風呼的一下灌進屋來。寒冬臘月,天剛蒙蒙亮,好像糊了一層灰。街上土都凍得了,只有武大一個趕早的生意人,渾厚裹著棉,頂著北風,一小步一小步地走。

潘小園看他的棉已經舊得出絮,忽然想,這些日子攢下的銀錢,足夠給他做一新棉吧眼下年關將至,急的人家,已經開始張羅著購置桃符燈籠剪紙之類,門口堆上了大大小小的年貨確實是個做新的好時節。心里盤算著,哪天到縣衙門口的布店裁店去一趟。

在房間里做了一會兒健,又練習著盤了幾個髻子,時間很快過去。本來還想學習一下繡花紉的手藝,床頭找出以前潘金蓮留下的、未完工的繡樣,拿起針線照貓畫虎,直盯得眼睛都花了,手指頭也被扎了好幾次,才不甘心地丟下針線,承認自己確實不是這塊料。

到下午,聽得隔壁茶坊里客人來來去去,又想起來昨天見王婆,閑聊間還上手自己袖子,問那“燙傷”好得怎麼樣了不知道,這還是不是西門慶的意思雖然那日一見之后,大人便沒有再刻意面,但人的直覺,總覺得這人不會輕易死心。

正想著,忽然聽到樓下大門微微聲響。趕下去看,只見門檻邊上給放了一個小白瓷瓶,另外還有一張厚白宣紙,正隨著小風婀娜招展,上面寫了幾行字:“良藥易盡,以此為續,早晚使用,勿讓我擔憂。若需補繼,可至德信堂再取。是鄙家產業,報小人名號便可。”

是時下流行的瘦金,倒好看。照顧著潘金蓮的文化水平,寫得也淺顯易懂。結尾曖昧地缺了署名。

潘小園畢竟是正常直,面對如此暖男的舉,居然可恥的臉紅心跳了好一陣子。這是被

不管用意如何,他心可真細

潘小園再次給自己打預防針:肯定是邊的下人小廝們提醒著的。他自己肯定不會親自來送藥,估計還是玳安跑

那藥瓶子沒法理,照例藏進嫁妝箱子,用布層層包好。

回到屋子里,出了一會子神。該怎麼把這位看似無害的大人徹底打發走呢

一時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水滸劇里,西門慶踢傷武大、合謀給他下毒,都是趁武松出差的時候干的。他畢竟還是忌憚武松。

只要武松在,他大約不會對自己做什麼太過分的舉

現在最要的,是自己獨善其,不要讓武大他們產生疑心。至于那個什麼德信堂,以后繞著點走。

想通這點,心里便暢快許多,轉而又憧憬起亮閃閃的錢來。武大今天新品上市,多半能帶回六七百文,得好好獎勵一下。

于是早早就下到廚房,打算認認真真給他做頓飯。自從潘小園頂替了潘金蓮的子,穿來這個世界,武大家的伙食水平直線下降,武大一句話也沒抱怨過。

看看廚下,除了兩袋面,一大塊豬油,便是武大前日帶回來的白菜和蛋。這人單調無趣到了一定境界,從來不會買些新鮮東西。

但就是白菜蛋,潘小園也決定給做一頓餐。略略計劃了一下,把白菜洗了,案板上剁碎,出水,丟進木盆里;蛋也打散,加上點鹽和蔥花,一并和碎白菜拌勻。里面再加上點面,用手抓勻了,虎口一出一個個寸許寬的丸子。

然后熱鍋,直接切一大塊豬油放進去。宋代百姓家飲食,由于油脂價貴,便以蒸煮為主,炒菜不是主流,至于煎、炸,更是罕見之至。潘小園吃了幾日菜羹配炊餅,肚子里無比油水,天天晚上做夢都是麻辣香鍋,眼下家里現的一大塊豬油,不用白不用,管他膽固醇呢。

的豬油很快化清油,滋滋作響。然后,鍋從火上撤下來,素丸子逐個下鍋,再坐回火上,嘩啦啦半煎半炸,一個個在油里跳,慢慢的染金黃。香味散出來,那是不同于后世植油的香味,從鼻孔直厚重到肚子里。

潘小園忍不住自己先嘗了一個,舌頭一咂,焦香脆的外皮,里面是細膩的面香,偶爾翻出青菜的爽脆,香得直哼哼。

一大盆丸子炸好,看著鍋里油還剩一半,便用筷子夾出來,過第二遍油。心里想著武大該回來了。等他一進門,就獎勵他吃炸丸子。

可是今天武大卻耽擱得晚了。眼見日頭過了頂,又被云遮住,大門口還是沒靜。

潘小園慢慢了,又吃了兩個丸子,頻頻回頭。平日里,這時刻,武大也該回來了吧。再不回來,丸子可讓我吃了。

抱著盆跑到外面探頭看。天已經黑了。今日格外寒冷,街上已基本上沒有行人。對面姚二郎正在收拾鋪面,姚二嫂探出頭來下簾子,有意無意瞥了一眼。街上稀疏幾個行人,可沒有武大和他的擔子。

這是破天荒頭一遭。潘小園呆不住了,裹一件厚裳,包了頭巾,穿上油靴,吱呀一聲開了門。忽然想到武大這家伙不知在哪兒迷路,又累了一天,鐵定已經前后背,又生出好心,回去把炸丸子裝進籃子里挎上。

潘小園托王婆看了家門,自己徑直順著紫石街往縣衙走,邊走邊左顧右盼。獅子橋、果子市、縣前大街,最后,縣衙周圍轉了兩三圈,全都沒有武大的影。

忽然轉到了縣衙后面,一排松樹后面的一小片空地里,傳出些不尋常的聲音。一個高大人影若若現,跳躍著左右移。拳、掌、勾、捺、踢、掃,初升的月下,那影子閃花兒一般。

潘小園心里一跳,定睛一看,果然是武松。眼下他就住在縣衙外側的耳房里,為了避嫌,最近也很去武大家探。難不他每天都會來這里練武

忍不住停下來看。寒冬天氣,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汗衫,周一圈白氣。他口中沒有花哨的呼喝,只是每一次使力,都伴隨著穩健的息聲。他的雙腳像是釘在地上一般,并沒有后世武打片里那種翻滾炫目的架勢,只是樸實的一拳一腳,但他周圍的細松枝一直在微微

這要是招呼在人

武松忽然停了,猛一轉頭,一面汗,一面低聲道:“誰”

潘小園全都凝固了。方才的設想不會這麼快就真吧

呆若木的當口,左邊小路上卻轉出來一個小個子,一邊朝武松作揖,一邊笑道:“都頭真是好手,天人一般,小的看得五投地,都不敢吱上一聲。”

潘小園慢慢松出一口氣,挎著籃子,僵著不敢。月下看那小個子裝束,是縣衙里的小卒,多半是武松的手下。

武松朝那小個子一招手,讓他走近:“有什麼不敢吱聲的,這麼冷的天,我還能讓你干等著。”

那小個子衙役又是一連串的馬屁。武松笑笑,似乎并沒有被拍得多舒坦。

小個子最后笑道:“都頭大晚上的把小人過來,可是有急事吩咐”

武松一面從松枝上取下外套穿上,一面說:“你是清河縣人,明天要請假回去探親,是不是”

那小個子喜出外,答道:“是,是蒙都頭記著,小的果然是清河縣人氏,嘿嘿,說起來與都頭還是老鄉,十二歲時隨娘改嫁,這才搬過來的”

武松點頭,不著痕跡地打斷對方追憶往事,“我在谷縣做都頭,每日畫卯應差,分不開。你既要回清河縣,我想托你幫我做一件事”

那小個子衙役連忙湊過去,支起耳朵聽。

潘小園在松林子外面,也不由自主支起了耳朵。可惜武松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又走遠了幾步,就什麼都聽不清了。

難道武松也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

123言小說定律第四十四條:聽boss謀者死。

潘小園覺得自己還是趕溜走為妙。方才立在外面,影子被松樹擋住,又沒發出一點聲音,武松應該不會察覺。

將手里的籃子提提高,踮起腳尖,往回邁出一步、兩步

“嫂嫂,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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