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潘金蓮怎麼破。》28|

只聞得一酒臭氣撲面而來。武大醉一灘泥,橫在炊餅擔子上,正甩著鼻涕打呼嚕呢。

外面幾家鄰居探頭探腦的指指點點:“嘖嘖,這是去哪兒喝酒了,臉這麼紅”

姚二嫂眉弄眼地說:“聽說是去西門大人家里蹭酒去,也不知到底干什麼了,磨蹭到現在才回來,老公倒是撇下來不管了,還是讓人架回來的”

潘小園心里微覺不妙,上去拉武大,死沉死沉的拉不。還好隔壁王婆及時來幫忙,還端來一盞桔梗醒酒湯,笑道:“六姐兒今兒倒是吃酒吃快活了,你家武大也真沒出息,聽說在廚房里讓幾個小廝流灌,一會兒就這樣了,還是人家家里派人給送回來。你瞧瞧,平日里舍不得買酒,今天也不能這麼敞開了喝啊。”

一面說,一面笑嘻嘻地打量著潘小園,仿佛有什麼問不出口的話。

潘小園約約明白的意思,含糊道:“奴一直在后面和眷談生意,也沒空吃什麼酒。”

王婆曖昧地笑笑,正要說什麼,武大“嘔”的一張,稀里嘩啦吐了一地,堂屋里彌漫著生化武的氣味。

王婆趕說出去打水取巾,一出去就不回來了。潘小園死的心都有了。

心里一邊罵他,一邊罵西門慶。武大醉這個樣子,說沒貓膩,可不信。方才在西門慶府上要是真發生點事,武大什麼都不會知道。

好在今天自己一番“表現”,在西門大人眼里大約已經是負分不送。而自己可是實實在在的賺到了真金白銀,畢竟沒吃虧。

倒一點也不肯吃虧”

送走了賓客,西門慶往榻上一歪就不想。接過醒酒茶,一面慢慢喝,一面聽著丫環們的匯報,邊聽邊冷笑。

玳安進門,捧著一摞厚厚的紙張書卷,眉花眼笑地說:“爹,趁著今兒天亮,把這些東西給批了吧。好多人都等著你老人家回話兒呢。”

西門慶讓人服侍著,慢慢換下服,眼睛往那一摞瞟了一瞟,哼出一聲:“這才新上任幾天,怎麼就日理萬機了,當初不是說好只是個閑職嗎”

玳安笑道:“閑職是閑職,可耐不住你老現在可是谷縣第一大紅人,那些個阿貓阿狗怎麼著也嗅到腥氣兒了吧”低了聲音,又道:“縣衙里葉孔目提醒小的,這些卷宗,都是不必帶到公堂上去的,還是煩請大人早作批示,好讓大伙兒早早安心。”

西門慶會意,冷笑一聲:“你這小子倒懂,明日也給你披個服,讓你沐猴而冠,堂上坐著去罷”

玳安嘻嘻笑著,躬退出了。

卷宗里的文字簡明直接,不像場里書信那般詰屈聱牙,頗合西門慶口味。容也是零狗碎的爭田地、爭產、爭媳婦,不太合他副千戶提刑所理刑的份。

他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潦草地批復幾句“此事四十貫可疏通”、“本批絨線貨來歷不明,必須充公”、“此人家產皆是不義之財,豈能隨意免刑,置法理于何地”

末了,請出那枚小孩掌大的印,神氣活現地往上面一蓋。

一面寫,一面搖頭微笑:“有些人表面上伶俐,怎麼腦子偏偏轉不過彎兒來。閻王爺過花果山也要留下些買路錢。要從我手里撈油水,哪有一點好也不給的道理”

三天后。

“這里這里,墻砌厚一點,別工減料”

“屁灌鉛了是怎麼地,快把角落里干凈沒聞到油腥子味兒嗎”

“大郎,我家娘說了,最好再新造個柜子,單盛干凈的碗碟兒,煩請去個木匠來整治。”

武大一面哎哎的答應,一面眼看著幾個工匠熱火朝天地干著,又是欣喜,又是憧憬,又是不安,又有些迷。他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做個賣炊餅的小販,怎的就糊里糊涂的這樣了

況且還有西門大人家派來的“監工”。吳月娘嚴以待人,篤信無商不,生怕自己出的錢有一文沒花在刀刃上,因此隔幾天就派家里的小廝有時是平安,有時是琴,有時是不好說話的賁四前來視察檢閱。

原先一樓廚房里的炊餅作坊,一腔灶,三個爐子,上上下下全沾著豬油,制作每天十來扇籠的豬油炊餅銀卷,倒是剛剛好。但是眼下武大家要做齋僧的素點心,按照“合同”條款,廚房必須改造為葷素分區,增加一個同樣的灶臺,連帶著鍋碗瓢盆、面缸面板,都得不重樣地置一份。

本有些高。那天武大酒醒過來,得知了這個計劃,第一反應就是讓娘子把單子推掉。每天守著十來扇籠炊餅花卷,小日子不也過得下去嗎花這麼多錢,萬一賠了本,找誰說理去

“娘子,要不要要不要再跟我兄弟商量下”

潘小園看到他那窩囊怕事的樣兒,心里就來氣,忍不住輕輕斥了一聲:“出息肯下本錢,才能賺更多的錢啊這是賺大錢的機會,你兄弟怎麼會說個不字”低頭看武大,目中帶上些霸道的意味,“聽我的,這單生意,做。”

早就計算好了,這單生意大得史無前例,就算為此重新裝修廚房,也能有不的盈余。況且一個葷素分區的廚房,也是給武大留下一項長期固定資產,能產生不可估量的衍生價值。

幾家鄰居聽到靜,好奇地探出來看熱鬧。銀鋪的姚二郎還笑著問候一句:“大郎心氣兒高,這是要做大生意呀”

武大聽不出來話里淡淡的諷刺,笑著答話。銀鋪里面姚二嫂跟幾個婦人嘻嘻笑,小聲道:“他懂得什麼還不是他家老婆的主意那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嘿嘿,素炊餅,齋報恩寺的師父呢”

潘小園聽在耳中,撇撇,心里卻也不是底氣十足。自己雖然是穿越,但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耐。這一番豪賭結果如何,還真沒有太大的譜。但一潭死水的生活,總要先攪出些漣漪,才能有轉折的機會。

李瓶兒贈的作為定金的金簪,讓放在枕頭旁邊觀賞了幾天,就果斷去金鋪里換了沉甸甸的二十六貫錢,還是人家鋪子里派了個小廝,挑擔子挑回來的。

武大眼睛就直了,“這、這些是,多錢”

除了賣房子那天,他哪一次見過這麼多錢

那擔子就讓武大在懷里摟了一晚上。他破天荒的沒把目聚焦在娘子上,晚上也沒再磨磨唧唧纏著

然而第二天,錢全不見了。武大急得熱鍋上螞蟻一般,正撅著屁在床底下找,潘小園把他拉出來,手頭著一摞借據,張張上面都有武大的紅泥指印兒。

武大瞠目結舌,半晌,才跟做夢似的,指著那疊紙,嘟囔:“這是這是我們的債”

“墊上一點咱們的積蓄,已經全還清了。”潘小園也不多說,一把將借據全扔進灶膛里,“如何”

武大依稀記得有這麼回事兒。當初夸口,三個月還清三十貫欠債,他以為不過是一時氣話。他甚至想過,假如到時候沒能完目標,自己一定不會責怪,一定不會出“你看我說過吧你就是不行”的意思,要溫地安,讓正視現實,收心生兒子。

而現在呢,一個月還不到,錢就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了。武大覺得這不科學。自己一個憨厚老實的大男人都掙不來這等快錢,何況一個婦道人家聯想起這幾天街坊四鄰的閑言碎語,那天又在西門大人家被灌得爛醉

武大心里有些疑,卻一個字都不敢問。畢竟他自己斷沒這個本事,能一擔子一擔子的往家拿錢。

不過那金簪子換的錢全用來還債了,家里的現金流還是張。木匠、磚匠、泥瓦匠的工錢都是一天一結,不過兩三天,匣子里攢下的銀錢已經全部告罄。

偏偏吳月娘又不肯提前付一文錢。潘小園請“監工”去傳了幾次話,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答:一手錢一手貨乃是天經地義,前期改造廚房的投資哪能讓買家墊付不過,裝修材料可不能選太便宜的,也不許工減料,派人監督著呢。

武大束手無策,正琢磨著是當服還是當被子,潘小園笑了:“放著家里一大筆錢看不見,真當自個兒是一文不名了”朝樓上指指,“煩你把我那兩個嫁妝箱子搬下來。”

武大難以置信:“嫁、嫁妝”

看著自家娘子堅定的眼神,還是一步三回頭的把箱子搬下來了。潘小園示意他放好,做出一副毅然決然的神:“我的這些嫁妝,放在家里橫豎也沒用,煩你拿去換錢,就拿來幫你重裝廚房、采買原料,也免得雜人閑話,說我嫌棄你,不顧家。”

武大看看潘小園,又看看里面那一堆花花綠綠的財,張口結舌,怔了半晌,眼睛慢慢放出來。嫁妝是已婚人的私產,更何況在武大眼里,娘子的嫁妝神圣不可侵犯,就算是當初求爺爺告的借錢,也沒敢把那箱子上一

眼下,居然主打開,拿出里面的財,要幫他做生意

忙不迭點頭。如此賢妻,打著燈籠也難找

潘小園默默看著武大激涕零,心里涌起一陣小小的愧疚。畢竟不能向他說明自己的真實意圖。

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堂堂正正地提出離婚。武大要是不肯輕易寫休書,那麼,銀子砸下去,他會不會手砸他五十貫、一百貫,他會不會心二百貫呢,武松也不會說什麼了吧

不過古代并沒有夫妻共同財產的說法。現在武大掙來的所有錢,最終還是歸武大所有,不上讓拿來自己“贖”。潘小園現在的所有個人財產,就是潘金蓮以前留下的那兩個嫁妝箱子。

需要做的,是以這兩個箱籠為資本,讓嫁妝生出錢來。眼下要投資改造廚房,生產素花卷,正是一個絕好的良機。

武大一臉艷羨,估著箱子里東西的價值足夠抵一半的本,還是不太信,抬起頭,問:“娘子,這些東西你真的要換錢,借借給我”

潘小園微微一笑:“不是借。是。”

知道武大聽不懂,一步步耐心解釋:“也就是說,從此咱家的生意,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要是虧了,我跟著你一起虧,不用你還錢。要是賺了,那麼可也要給我留一半利,讓我留著裁服打首飾,可不許你全拿走怎麼樣”

如果是借錢,那麼自然是借多還多,頂多加些利息;而就相當于和他共同承擔風險與利潤,將來就算武大賺了一千貫,其中五百貫,也得算作是貢獻嫁妝的功勞。說起來,這個靈還是來源于那天在西門慶家見識過的窮親戚呢。

這個提議,似乎是有點算計武大了。但畢竟是跟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并非無端占他便宜。

武大只聽懂“虧了不用還錢”,喜出外,連聲道:“娘子說哪里話你的就是我的哦不、不,我的就是你的咱們一家人,錢也是一家”

兩人達一致,說做就做。箱籠里其實也不全是值錢的東西,幾件舊包著小木盒,盒子里藏著一對細銀手鐲,一對巧銀簪,一條金鏈子。潘小園留下金鏈子箱底,剩下的一腦抓出來,“賣了。”

武大一臉恍惚做夢的神來銀鋪小廝,將首飾拿去稱重去了。

再下面是一把半新不舊的小琵琶,“賣了。”

過去的潘金蓮曾經在張大戶家里做使,彈得一手好琵琶。潘小園穿過來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這琵琶,總覺得是個定`時炸彈。畢竟自己連首兩只老虎都彈不出來,這樂留著一天,就是多一分餡的風險。早就想將這琵琶理掉了。

笑著對前來收購的貨郎解釋,自己要拿嫁妝支持丈夫的事業。那貨郎捻著花白胡子嘖嘖稱贊,如此賢惠的持家娘子,他上一次見到的時候,上還沒呢。

西門慶送的那兩個藥瓶子早就讓藏好。現在箱子最底下,整整齊齊地疊著一個布包。打開來,濃香撲鼻。那是一匹艷緞子,旁邊放了一個防蛀的小小香囊,大約是過去潘金蓮最珍視的財產。

潘小園將那緞子貪婪地了兩,“賣賣了。”

反正,既然占了真六姐兒的子,的錢財,不好意思,也就厚著臉皮隨意置了。

布店的大嗓門老板娘鐘嬸兒馬上就請來了。大老遠的,聲音在門外頭就洪亮著:“哎喲喲,大郎,多謝你那天送的炊餅哎我家那兩個小猴子吃得可香啦”

武大聽了,連忙從廚房里跑出來。他正在里面幫忙呢,兩只手上還沾著白撲撲的泥灰,好像戴了白手套。略略一拱手,嘿嘿笑兩聲,又跑進去了。

潘小園便把那嫁妝箱子里的彩緞給鐘嬸兒看。其實若不是急著湊錢,還真舍不得賣這匹緞子。那料子顯見得價值不菲,上去手得不像話,緞面上還有機織的荔枝暗紋。而居然是見的海棠紅,明艷,可至極。但若是穿在上,未免顯得張揚過分。潘小園就算是過去寫小說,這種也只敢寫給未出閣的豆蔻來穿。

怎麼“自己”竟會有這種的布料難道是年時期的摯,一直舍不得用可是看起來也不舊啊。

鐘嬸兒也是眼睛一亮,拿過那匹緞子,上上下下瞧了好一陣,就是不說話。

潘小園見毫沒有開價的意思,心里不腹誹。果然是生意人明,難道要讓自己來開價嗎自己又不悉行

剛忍不住開口問,鐘嬸兒卻發話了,眼睛一霎,笑道:“這緞子好眼,倒像是我的鋪子里賣出去的呢六娘子,你可記得,是什麼時候買的它”

潘小園吃了一驚。緞子既然是自己的“嫁妝”,那定然是在清河縣獲取的,然后跟著武大搬家,才來到谷縣。鐘嬸兒一輩子沒出過谷縣,怎的說見過眼下這個年代,可沒有大批量生產的同質貨吧。

最后還是決定含糊其辭:“時間久遠,奴也忘記了”頓了頓,回到正題:“嬸子就請告知,這匹緞,能賣多

鐘嬸兒不以為然,一甩手,嗤的一笑:“時間久遠娘子真是好記,這緞子進到我店里,充其量不過一兩個月,怎的,這麼快就瞧不上眼了這,這花樣,當初我可記得清清楚楚,賣出去的時候,可舍不得呢。”一面說一面噴唾沫星子,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

潘小園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心想不就是一手錢一手貨的事,生意人,問那麼多干什麼

鐘嬸兒還在略微心疼地嘮叨:“我賣出去的每一匹布,我可都記得,可沒人這麼快就來退貨你倒是說說,這布哪兒不好了”

還沒說完,門外腳步聲響,又有人來門了。潘小園趕,想來是那首飾店掌柜前來收貨了。

吱呀打開門,卻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連連退了好幾步,愣在哪兒,好久,才想起來行禮:“叔叔,你怎麼又來了”

也不自己門,非要派后的跟班衙役來。威風麼

武松朝看一眼,還了禮,沒法接話。每次來家,嫂子都是一副把他往外趕的勢頭,恨不得第二句話就說再見,也屬稀罕事。本來想不理算了,可上說的話,卻了:

“武二親兄家,什麼時候來不得今日衙中沒什麼大事,便過來看看哥哥。”

嗯,只是看哥哥,跟潘金蓮撇得一干二凈。這話說得有水平。

武松閃進門來,立刻住了腳,眼中抑制不住的驚訝。怎麼幾日不來,這家里熱火朝天的,簸箕篩子堆了一堆,炊餅香味變了磚頭土味,工匠們呼來喚去之聲不絕,依稀夾雜著自家大哥的聲音:“那個鍋,放那里,架子不用太多層嘿嘿嘿,太高了,再矮點,這麼高就夠了”

看看這一屋子雜,再看看立在一旁的嫂子,不難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潘小園不慌不忙地介紹:“你大哥接了大生意,廚房要改造葷素分區,元宵后三天報恩寺師父的素齋主食,都由我們供應。”

武松朝點點頭,后的衙役使個眼,倆人就腳地去廚房幫忙了。

堂屋鐘嬸兒剛剛把目從手里緞子上移走,倒大驚小怪起來:“哎呀呀,這不是打虎的武都頭嗎”眼見得屋氛圍一下子冷了,看這叔嫂兩人上來說話就夾槍帶棒的,心知那武大家叔嫂不合的謠言是真的了。沒聽人說嗎,這倆人吵過一架,做叔叔的當場就把嫂子推樓梯下去了

鐘嬸決定做個和事佬,堆下笑來,連聲招呼:“武都頭啊,稀客稀客,娘子快請進來呀。沒想到都頭跟大郎卻是一家人。那日都頭來我店里買東西,還說到什麼住在哥哥家里,哪能想到便是這里都頭近來一切可好可還需要扯布嘖嘖,似都頭這般長大材,估服可也要比常人多費一半的布料唷”

武松下頭上氈笠,掛在墻上,除下厚披風,里面是漿洗得干干凈凈的一領杏黃衫子,神已經是一片和煦,笑道:“不勞大嬸費心。眼下應時的裳都有,倒是無需再添新的。不過武二整日在外,人又心,裳壞得也快,自己補不來時,不得要去嬸子店里叨擾。嬸子自認得我手下的土兵吧”

這人多會說話,就連婉拒都婉拒得讓人滿懷希。鐘嬸兒眉花眼笑:“不急,不急”寶貝似的打量著眼前這個高人一頭的大小伙子,忽然拉著他袖子,低聲問:“哎,你娶媳婦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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