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03

取得階段勝利后，林萊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手中這幅趙孟頫（fu）的飲馬圖——擱在上輩子，這樣的畫都該被送到博館珍藏來著。

接著，林萊才翻上馬，接著拍了拍馬脖子。

駿馬會意，如履平地般地從林萊的院子飛奔到了林府外。

然后，這丫迫不及待地嘶鳴了一聲，嘶鳴聲中還帶著一嘚瑟。

林萊：“……”

林萊來不及罵罵咧咧，就驅馬離開，等到了另一條街上，才出聲和這丫說起話來：“這次怎麼是赤霄你丫出來？”

赤霄不滿地噴了口氣。

它的不滿還表現在接了林萊據今次特定況特別制作的老馬識途符后，猛地飛馳起來，不過林萊早就預防著它這一招了，才沒有被它給甩下去。

不過有一說一，赤霄它本就不是尋常的馬兒，因而在很多方面都不能和尋常馬匹同等而論，就比如說尋常駿馬絕對不能穿墻，不能走路，更不能夜行萬里。

所以盡管這丫皮得很，林萊為了省時省心，還是將它從畫中了出來。

“走啦。”

赤霄昂起頭來咴咴了一聲，便揚起了馬蹄飛馳起來。

不到一刻鐘，林萊就穿越了百里路，來到了另一個縣城的一宅院外。

月朗星稀。

這宅院從前門看過去，半點人氣都不見，反而黑黢黢地像是個吞般。

林萊不可謂不是藝高人膽大，直接赤霄沖著那個丟失的出戟斝所在地飛奔而去。赤霄高昂地了一聲，甩著蹄子就越過了三尺高的院墻，直神勇地朝著后院而去。

一路上，全無半分人氣，反而充斥著荒蕪之氣。

只繞過一棟樓，林萊眼前忽然開闊，還有灼灼燈閃爍，鼎沸人聲亦跟著傳到了林萊耳中。

林萊心道：‘這種況下我該說些什麼，‘你們被我包圍了’嗎？’

林萊覺得也不是不可以，正要先步下個“天羅地網”符，眼前樓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接著烏泱泱地出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老翁，他戰戰兢兢地瞧了坐于馬上的林萊一眼，就“砰”地一下跪倒在地：“小老兒不知仙姑駕臨，有失遠迎，還仙姑不要怪罪。”

不等林萊說什麼，老翁又是余下人跟著下跪，又是喊“三娘子快來”，頃刻間便有一個穿喜服的新娘子出來了，見狀就要跟著跪拜，原來今夜還是這三娘子大喜之日。

林萊只有收回拿符的手，翻下馬，避過了這烏一群人的跪拜。

到底手不打笑臉人。

林萊亦做不到大鬧人家的婚禮，怎麼著也得人家圓滿地結一次婚。

林萊這麼想著，瞥了眼直抹冷汗的老翁，一抱拳道：“原是令嘉禮，倒是我唐突上門了，正好我這兒有一份禮，全當是賀禮了。”

那老翁都不敢問賀禮是什麼，連忙惶恐道：“仙姑僅是駕臨，就足夠除兇煞，又何須送上什麼賀禮。那個——仙姑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進來喝上我兒的一杯喜酒。”

老翁說完，就很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林萊想笑：“好啊。”

老翁：“……”

其余人：“……”

可覆水難收，胡老翁只能恭請林萊進去院。這院已然擺好了十來桌席面，各菜品已經擺放了整齊，飄香四溢，就等著吉時一到便開宴呢。

林萊掃視一周，將這院的人盡收眼底，最終將目定在了坐在主桌上的一名賓客上，還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看——這滿院子除了之外，都不是人。進一步說，都是狐妖。林萊是一眼就將他們的跟腳了出來，然而唯獨這個賓客，林萊多費了心神，才敢確定對方同樣是個狐貍，只是修為要比其他狐貍高得多。

這也難怪了。

說來林萊今次微服夜巡，可沒有做兒家打扮，而是換了一男裝，披著斗篷，戴著帷帽，因而說眼下的是個公子，不如說是個俠客，不想對方上來就破了的別，還偕老帶地給行此大禮，可見還未到這后樓前，他們就提前知曉了的到來。

關于別這個，可以說他們分辨的方法和尋常人不同，只是后面這個又該怎麼說呢？到底先前迎出門去的那些狐貍，又不像是有這樣本領的。

而等進了樓，那老翁又頻頻朝著主座張，還沒之前那麼惶恐了。.七

現在林萊全然明白，原來他們這兒有個定海神針啊。

果不其然，那胡老翁往里走了幾步，就越走越快，后來恨不能滾到那名做書生打扮的賓客跟前。

“馬老弟！”救命——

“貴客既是愿意進來喝喜酒，自是友好通達之人，你這小老兒只管把心放肚子里便是。”那書生聲音不高不低，卻足夠滿院子人都聽到，那自然就包括林萊了。

林萊微微揚眉，接了這頂高帽，上前幾步故意道：“我姓林，不知道這位虎兄怎麼稱呼？”

狐假虎威嘛。

胡老翁心道自己剛剛不是喊了“馬老弟”了嗎。

書生一愣，后挑一笑：“馬，馬介甫。”

他穿著一白底鑲蘭邊的書生裝，不過服上卻是繡了些紫葳團花，和他那雙桃花眼搖搖輝映。人看著都會覺得他即使不笑，都帶有三分醉人風，何況現在還帶著笑，更似有萬種誼。

“原來是我想岔了，不過虎，不，馬兄的話卻是不差的。”林萊說著就看向一旁迷糊糊的胡老翁：“你還愣著做什麼，千萬別耽擱了令的良辰吉日。”

胡老翁瞥向馬介甫，馬介甫沖他一頷首，胡老翁這才安心地去辦他們家三娘子的婚事了。

這廂馬介甫朝林萊做了個“請”的手勢：“林兄果然通達理，不妨上座來。”

林萊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等安坐在主桌后，林萊將的帷帽簾子撇開，出臉龐來，再一瞧桌子上的擺設，忽是笑開了。這一笑，當真是如海棠花開，雖艷無俗姿。

馬介甫不由得問道：“林兄因何發笑？”

林萊一指放在桌子中央用來盛酒的掐琺瑯斝，“要不怎麼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呢，你們這個有個掐琺瑯出戟斝，而我這兒正好也有一套。正好，我今次出門時將它們帶了出來，不妨放到一起配套使用，豈不是更雅致呢。”

可是苦主，竟被當不通達理的斬妖除魔人了，這像話嗎。

說著，林萊就將帶過來的包袱解下來，將里面的斝斝杯杯拿出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合著那個單獨的出戟斝，這才組了完整的一套。

胡老翁：“！！”

馬介甫飛了他一眼，又去瞧林萊。

林萊微微揚眉，還通達理地一笑。

馬介甫方知道誤會了，不過還是繼續做和事老，對著林萊帶著歉意說道：“此事不妨等嘉禮過后，咱們再來細談如何？”

林萊只是自證下份而已，并沒有要繼續攪局的意思，聞言自是爽快道：“這是自然。”

馬介甫失笑。

嘉禮繼續。

馬介甫盡管同是賓客，卻還是擔起了半個主人的職責，盡心盡力地招待起了林萊。

那林萊帶來的斝斝杯杯還派上了用場，用來裝了喜酒。

林萊捧起杯子一瞧，見酒澄亮，香氣撲鼻，待喝過一口后，便眼前一亮，“這是什麼酒？我從前竟不曾吃過。”

馬介甫哈哈一笑：“是我一個道友送的。林兄若是喜歡，我那兒還有一瓶，便送予林兄了。”

林萊道：“這不太好吧。”

馬介甫接道：“我和林兄一見如故，酒贈仙客，哪里不好了？”

林萊只覺得這個馬介甫大大滴狡猾：“你這麼說，我要是再說‘因為拿人手短吃人，等會子不好再計較斝的事’之類的話，豈不是顯得我小家子氣了？”

馬介甫微微搖頭：“一碼事歸一碼事，而我當真是誠心想和林兄朋友的。”他一雙桃花眼含笑看過來，偏目澄澈，人更覺得他當真是真流，不忍拒絕。

林萊覺得再蝎蝎螫螫的，就真顯得自己不干不脆了，于是一笑道：“可以啊。你這人還有意思的。”

馬介甫頓時笑開來：“林兄更是不同凡響。”

眼瞧著他們這一伙怪和此渾浩然清氣的仙姑化干戈為玉帛了，胡老翁總算是安下心來，還領著兒婿前來敬酒，林萊這才知道馬介甫是這對新人的保山。

又熱鬧了一會子，新郎就帶著新娘子辭別了岳家，歡喜地走了。

胡老翁心中還有些不舍，好在很快他就沒多余的心思傷懷了。

胡老翁一對上林萊清凌凌的眼睛，就了：“仙姑要不再吃些喝些？”

林萊因是多吃了幾杯酒，臉上顯現了出了幾分不自然的緋紅，不過十分清醒，眼睛瞧起來還格外明亮，聞言笑道：“怎麼著，你是不是還想要‘吃不了兜著走’啊？”

胡老翁給跪了：“仙姑恕罪，小老兒實屬不知那掐琺瑯斝是您家的，況小老兒是想著借來一用，為家里的丫頭撐撐場面，過后便會原樣還回去的。”說著就嗚嗚地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行了行了，別哭喪了，我也沒心狠手辣到因為這麼一件事，就要對你喊打喊殺的。”林萊轉著手中的斝呵止道，頓了頓又說道：“比起那個，我更想知道你這隔空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運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