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09

林萊說是要為林·黃金瞳·萊，就開始下苦功夫，像是從前練劍與練字那般要做就做到最好。

林老爺這位豁達開明的父親，對此樂見其，還帶著扮男裝的林萊出門，去古董一條街開眼，以求實踐出真知。

林萊很快就心如一地喜歡上了鑒寶這件事，一來發現這能很好地鍛煉的“眼力”，二來哪怕家中有礦，可誰能拒絕撿帶來的暢快呢，三來是能增長見聞，最后還能讓爹滿意，簡直是一舉多得。

這種況下，連在街上偶遇趙定風，林萊都沒怎麼著他，頂多是在他過來搭訕，還沒眼力見地要破的份時，眼疾手快地擂了他一記口，先讓他說不出話來，再一踢一撤，就讓口悶疼的趙定風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跌坐在地。

等他終于回過神來，茫然四顧時，哪里還有林萊的影，就只有路人的指指點點。

趙定風大慚，一時恨不能找個地鉆進去。

都這樣了，他仍不死心，以至趙守備夫人又下了帖子來，林萊這次就沒跟著娘去了，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不過一時也沒去見馬介甫，只是傳了信給他，就忙著挑燈夜讀——不能在空口鑒寶后，卻給不出合乎常的理由不是。反而是馬介甫先按捺不住了，了族群里的小狐貍充當信使，勾著林萊和他見面。

等林萊如約而至，馬介甫容服都雅，看不出半分心焦：“林兄近日修煉可是暢行無阻？”

林萊點點頭：“是這樣不錯，不過你做什麼這樣問？”

馬介甫道“果然”：“那難怪林兄近來不想著來見我了。”

林萊：“……你不要說的我和你來往就是為了跟你學法一樣。”

馬介甫挑眉：“不是嗎？”

林萊：“唔。”

馬介甫的眼神逐漸危險起來。

林萊這才笑起來：“不逗你了，我是最近都在忙著哄我爹開懷呢。”

馬介甫點到為止地收起小哀怨，關切道：“你和令尊坦白了？結果如何？”

林萊神微妙道：“一言難盡。”

生描述下便是這個覺：

“爹，我有眼。”

“火眼金睛？”

“那是孫悟空，是眼啦。”

“立生一目三只眼*？”

“那是二郎神。就是眼啦眼。”

“眼，是吧？也可以了。對了，姑娘，你知道黃金瞳嗎？”

馬介甫被林萊這樣繪聲繪的描述，給逗得暢快大笑，連原本那點子本就浮于表面的小哀怨都消散得一干二凈，這次反而到林萊瞪他了。

馬介甫自有辦法開懷，他麻利地將已經烤得惹人垂涎的花收拾干凈，將撕下來用荷葉包著遞過來，又撕了一份給幫他跑的小狐貍，打發它回家了。

林萊吃了一口就眼前一亮：“好吃！”

馬介甫看著吃得香，心中在想為了哄父親開心，而將自己撇在一邊的事。他是早知道將父母親看得十分重，之前覺得至至，眼下卻又擔心顧慮父母，萬一真聽信父母之命，去嫁給他們看好的婿人選了，好比那個趙守備之子。

——至于他怎麼知道的，這無關要。

林萊則吃得心滿意足，完了還夸道：“我們介甫兄真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馬介甫難得躊躇起來，問：“我可上得了你家的廳堂？”

“這個——”林萊面難，“我該怎麼和你說好呢，我是和我爹說了我有意和你結為道，可我爹完全像是沒聽到一樣。所以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啊——你干嘛呀？”

馬介甫把手中的咬得嘎吱作響，甚至連骨頭都他咬碎了，儼然是將這當了不知輕重緩急心上人的替代品。只是將骨頭都咬碎吞了之后，馬介甫看著一臉無辜的林萊，還是氣不打一來，就假笑道：“林兄，我們來斗法吧，我好好瞧瞧你這段時日的進益。”

林萊聽完反而躍躍試道：“來就來！”

馬介甫見狀又生氣不起來了，他就不該和這個呆瓜一般見識。

等酣暢淋漓地斗完法，林萊才回過味來：“你以為我要對你始終棄嗎？難怪你剛見到我時，就一副怨夫姿態。”

不等馬介甫說什麼，林萊就眉開眼笑道：“你這麼喜歡我呀。”

馬介甫白了一眼：“不然我何必這般患得患失。”

林萊要是有尾的話，這會兒都要翹上天了：“我知道了啦，等我回去給我爹敲敲邊鼓，你們兩人見上一見。”

馬介甫高興這樣說，他還考慮得更為周全道：“這里面不能有你什麼事。”

“嗯？”林萊旋即就明白過來：“對哦！咱們倆這樣算是私相授、暗通款曲、私定終。”

馬介甫嘆氣。

等回頭，林萊就跑去找爹委婉地提了這件事，林老爺這次倒沒裝作沒聽見，想著先清楚對方的底也好，同時他還提醒自家姑娘說你們倆先一步認識這件事就當從沒發生過，萬不好外人知曉的。

林萊點頭，還說馬介甫也這般提醒過。

林老爺淡淡道：“這本是他分之事，你何必特意替他背書。”

林萊在直覺的驅使下，咽下了“我沒有”這句話，一切都順著爹的意思來。

對于爹和馬介甫見面一節，林萊自己呆在家時，剛開始還有些忐忑，本來還想著要不要拿個“隔墻有耳”符去聽一下墻角，只轉念一想，這個沒有馬介甫先前使得小法能夠人臨其境，就只是還沒來得及學那個小法。

林萊忽然“啊”了一聲。

是想到了之前馬介甫說和他來往，就是為了學法那一節了，順帶著還回想起上輩子的一個梗：

一個被分手的老外痛哭流涕地說：“你和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學英語。”

林萊莫名氣弱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揮開了這莫須有的心虛。只是等林萊看到在描花樣子準備繡花的桃月后，想著要不要給馬介甫做個荷包啥的。

‘等一下，我干嘛弄得我好像欠他啊，我不會又被那個狐貍套路了吧？’

林萊小忿忿地想著，一抬眼就對上了桃月狐疑的目。

林萊道：“怎麼了？”

桃月湊近來，小聲地說道：“姑娘好端端怎就眉飛舞的，難道是有什麼喜事嗎？”這里的“喜事”是什麼喜事，大家一清二楚。

林萊秒變臉：“繡你的花去。”

桃月忍笑退開來，到旁邊的繡墩上坐著繡花了，偏還要多問一句：“姑娘，要學著繡一繡花兒嗎？還是說要繡鳥兒？”“鳥兒”=“鴛鴦”。

林萊這會兒可沒不好意思，就只是指了指自己：“你覺得你家姑娘我繡得出來嗎？”

桃月：“……姑娘您連劍都使得凜凜生風，怎就拿上繡花針就沒轍了呢。”

林萊聳聳肩，在紅一道上還真是不怎麼擅長，便是廚藝也是了了，反而是馬介甫那家伙廚藝十分了得，之前他除了做過花，還烤過魚、炙過鹿，滋味都甚好。他不會連裁繡花都會吧？

林萊總覺輸了。

桃月瞧著自家姑娘表變來變去，搖頭一笑，就繼續繡花了。

至于林老爺和馬介甫會面的結果？肯定不會是岳父看婿越看越滿意，他沒比照著《鐘漢離十試呂賓》來個《慈泰山十探俊兒婿》就不錯了。

不過有一件事值得一說，那就是他們家明確拒了趙守備家的求親，就連林萊的舅舅家，都沒再提表哥表妹結親之事了。

林萊心中有了底，就瀟瀟灑灑地離開了長清縣，舉家一起去往金華縣老家。

他們一家明面上打的是回去祭祖的名頭，實則是金華縣從前家大業大的林家，在今年徹底敗落了，當年的祖產加鋪面等都被林氏族人賣得差不多了，甚至他們連祭田的主意都打上了。而這些家業的最大買主，不是別人，正是林老爺。

楚霸王曾說過：“富貴不歸故鄉，如錦夜行。”

如今林老爺回老家，自是回去耀武揚威的，他當年像條狗一樣夾著尾被趕出了金華縣時，就立誓要活得像個人樣，還要比他們所有人都像個人樣，他可是說到做到了。

可以說，林萊之前關于爹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些猜測，雖不全中，亦差不離的。

·

經過了幾天的舟車勞頓后，林萊他們一家人順利抵達了金華縣。

金華縣隸屬安州府，和隸屬萊州府的長清縣相距三百余里，都屬本府較為繁華富庶之地，兩地之間常常通商，便是之前那伙山賊據說就是從那條商路，從金華縣一路逃竄過來的。

馬車在街道上行駛時，林萊好奇地掀開窗簾往外看，不經意間掃過一條小巷子，里面走著好幾個人，只有一個人是避開人群正往里走。盡管對方轉作很快，可林萊以的眼睛保證，那個人是認識的，即便和對方上次見面是十年前了，可他的氣與魂本就和常人截然不同，何況他還對林萊還有救命之恩，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再造之恩，林萊哪里能認不出他來。

燕赤霞，絕對是他。

啊！金華縣！難道就是《倩幽魂》所屬的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