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22.20.19.@
「沒事兒,我人拿藥水畫的,實際都快好了。」舒窈抿笑著,牽起妙儀的手:「走,咱們往前頭去。」崔季明猜測或許是舒窈天生的敏銳讓覺到了什麼,才要特意這樣做。
三個姑娘往主屋裡頭走,二房空曠的很,各地方的上好房間都空著,下人倒是勤勉,各一點灰塵落葉也沒有,崔季明瞧了一眼心裡跟明鏡一樣。
崔式從建康來的時候,就帶了七八個大丫鬟,這些使下人都是長房那邊給送來的。這院里沒有主子,按理說是要一塌糊塗了,如今看著沒有長房那邊華麗,卻整潔乾淨,想來是舒窈管人的功勞。
崔家人聚在前院主屋,比上次見到王氏的房間大了一倍不止,相較後院的溫香暖,聲燕語,這邊更通也更大氣。此的四周推門都是可以收在一起,出外頭綠意流水。大鄴不論是普通的高門大戶還是皇宮,大部分都是講究四面可以開門的通寬闊,室較出現屏風,大多是用各種材質的帷幕隔開,風一吹拂過去別有一。
兩個婦人坐在側邊帷幕後頭的高腳寬榻上,也在下棋。
下位遠坐了幾個年長子,手持古琴與小鼓,低聲和歌,似乎是兩位貴婦人的人唱片機。這會兒嫡姓的孩子都來了,一共五六個男孩兒孩兒,坐在旁邊一塊大地毯上,年紀小的在拋球,年長的在讀書。
崔季明率先走去給高榻上兩位婦人行禮,一個是見過的大堂嫂王氏,另一位應該就是鄭翼那天提起的鄭氏。
相較於王氏王月娉的溫氣質,鄭氏鄭霏霏顯得不像個嫁人那麼多年的婦人。
「快來讓我瞧瞧!這便是季明?我可聽歲山說了,行獵場上季明拔得頭籌,騎俱佳,旁人家年郎都看花了眼!」還臥在榻上的鄭霏霏笑起來,也三十齣頭,卻不太像個宅婦人。細腰窄肩,下微尖,顧盼生輝,艷滴,被那玫瑰紫金邊肩掛與鵝黃子襯得明艷可人。
崔季明笑道:「不過是些不流的本事。倒是二堂叔殺死惡熊,救了不知多人的命。」
這話說到了鄭霏霏的耳中,倒是心大好。
這會兒屋子裡頭可是站滿了下人,不知跟上次一事有沒有關係,王氏了妙儀過來,抱在膝上問手傷一事,妙儀沒說什麼,傷口出來,鄭氏瞥了一眼皺了皺眉頭:「怎麼這麼嚴重——」
王月娉也一驚:「是嬸嬸派去的庸醫治不了麼?!早幾日怎麼沒跟嬸嬸說!」
舒窈還沒開口,鄭霏霏先說了話:「這是要留疤呀!嫂子只派了郎中過去,那郎中指不定以為沒人管就敷衍呢!要是早幾日去勤看看,應該也不至於這樣!」
鄭霏霏過手仔細翻看,舒窈倒是渾不在意,彷彿那傷口本不是造假的一樣。
這件事兒,鄭氏咬的比舒窈還快,崔季明心裡笑了,看來這兩位堂嫂關係相當一般啊。
王月娉在此事上連連丟了臉面,面冷了下來,舒窈抿一笑:「應當不打的,只是郎中說悶著才會讓傷口惡化,妙儀便放開了紗布,這樣晾一晾或許會好的更快吧。」
「前幾日去看過,郎中也說快好了啊。」王氏垂頭道:「倒是我太疏忽了,兩個姑娘在那院子里,縱然是派了兩個知事兒的大丫鬟也去給陪著,可畢竟下人是下人,哪裡有真的半分關心。二房屋裡頭,連個主子也沒有,倒真是……」
王月娉倒是話轉了一圈,認了個錯往崔式續娶一事上扯來!
轉眼一想就是可以想明白的事兒,按著崔家的老規矩,要真是崔式續娶,無外乎鄭家、王家。南邦的婚事多年想辦都不,雖然中書舍人是個很有實權的職,可南邦經常夜宿平康坊館,也不風流韻事,外頭關於他浪的不堪傳言早就飛了天,鄭王二家姑娘也不想嫁他。
可崔式不一樣,正四品上鴻臚寺卿,或許對崔家來說不高不低。可崔翕是當年頂天立地的人,膝下有個人矚目的嫡子崔季明。崔式年輕時候的容貌在長安絕對排得上前三,喪妻后又以癡聞名,別說那些大齡未婚子,就連剛年的小姑娘也想嫁啊!
而如今崔家一位鄭氏、一位王氏,若是崔式再娶了個王氏的,這麼大個長安崔家,院就基本都是王家人說話的份上了,反之亦然。
原來對於崔式續娶一事,最關心的是兩個堂嫂啊。
「我倒是有個妹妹,詩書極佳,過兩日來府里玩,倒是可以跟舒窈說說話。」王氏笑道。這是要先從孩子下手了啊。
舒窈心下冷笑。
鄭氏也笑起來了:「舒窈也是個在建康的姑娘,聽聞師從蘭陵蕭家出的那位名師,還有什麼不通的詩書。王家宅院養出來的姑娘,年紀縱然大了舒窈一倍不止,恐怕也沒有這小丫頭的眼界呢。」
這倒是諷刺王家在長安這一支比不得太原本家了。
王氏笑了:「倒是聽說弟媳小時候就跟二房關係不錯,這會兒倒是想再扯位姐妹進來啊。」
這句話一說,鄭霏霏臉一僵,忽地坦然笑道:「倒是都十來年過去了,嫂子這事兒記得清楚。跟歲山這才是知道什麼嫁對了郎,其實崔家那麼個門第,縱然再出個宰相也不顯眼,還是自個兒日子過得舒坦,心裡知足。」
鄭霏霏笑起來,舒窈心裡頭卻通得不得了。
說鄭霏霏跟二房的關係好,不就是說崔式麼——
之前崔季明看族譜時,舒窈這個二丫頭倒是給講了不八卦,其中一條便是——這二堂嬸,可是跟混賬爹定過娃娃親的人兒啊!
崔翕年輕時風頭正盛,鄭家尋思著早定下一樁親事,省的日後那麼多高門來攀,便選了這位鄭霏霏。鄭霏霏比崔式小了兩歲,打小形容舉止俱佳的,於是崔翕便跟鄭家的長輩打了個口頭的約定,說是以後崔式到了適婚年紀,便娶了鄭霏霏正好。
小時候看著金玉的兩個娃娃,長大后卻天壤之別了。
鄭霏霏到了十二三歲已經形容裊娜,是個頂尖的人兒了,詩書也好的,自小是個心高氣傲的,若不是因為這定下來的婚事,早有親王求娶了。
而崔式十四五歲的年紀,可是狗都嫌。
當年的長安,一幫混蛋孩子裡頭,後來還被封了個什麼長安三惡。
賀拔慶元的當時還在世的長子是最暴力的,扮男裝的薛家薛菱是最無賴的,容姿卓越的崔式就是其中風的一個。
崔式都沒長齊就搶親玩,專業勾搭小人,泡妹聊專業戶,在坊間艷名比得上如今的風浪子崔南邦。
當然誰也沒想到十四五歲時候浪出花的年崔式,婚後越活越倒退,老實的像個家庭煮夫。
不過當年的鄭霏霏就不願意了,想這麼一個人兒,鄭家最有才氣的一個嫡,鬼才要嫁個小混蛋。
悔了,偏生鄭氏宗主還寵寵的不行,可都說要與崔家聯姻,總要嫁一個崔姓的男子的啊。這時候適齡的二堂叔歲山自然就是不二人選,更何況二表兄眉目看著雖稍顯愚拙,可鄭氏並不在乎樣貌。
否則也不會拒絕容貌在長安年郎中排的上頂前的崔式。
愚拙些倒也好,自詡聰明也能掌控得住,省的進了家門反被丈夫頤指氣使。崔歲山剛場,十五歲謀得第一個蔭職也算不錯,更何況崔歲山是崔家宗主的嫡子,與崔家的主心骨親戚關係更。鄭氏想了想,就怕事再拖,真要嫁給崔式那個荒唐子,便應允了。
大鄴男大防雖有,但男們也是經常在詩宴舞會上一起說笑。
年時總與崔式在一道玩兒,關係算得上切,十二三歲時還一同坐在炕上喝茶說俏皮話,甚至做出整理冠發隔著帕子手這等親事兒,若是嫁進了家門,與崔式見面恐怕真是要有幾分尷尬了。
可鄭霏霏也沒必要擔憂什麼,婚期雖然是定下了,但大鄴辦一場婚禮,從開始定婚期到真的嫁過去,花了將近兩年,16歲才進崔家門。
那時候崔式也沒太在意,十三四歲時候大家都是半大孩子,也沒說什麼真的歡喜惦記太深,再加上他跟賀拔明珠好上了。
等到鄭霏霏這邊進了家門,見到崔式還沒來得及尷尬。中宗駕崩、殷邛登基,登基不過一年,崔式就帶著賀拔明珠和剛出生沒多久的崔季明,整個二房逃離了長安。
鄭霏霏看著二房一家子都往南方跑了,忽然有一種想為自己的機智點贊的覺!
崔翕是惹了不該惹的事兒往外跑了吧!
可不想離開長安本家,也自詡沒有賀拔明珠那種沒出月子就顛沛流離的堅韌,愈發珍惜自個兒現在的日子。
崔歲山本來的那點自卑,在鄭霏霏的熱溫攻勢下然無存,二人倒是先後有二一子,過的也相當幸福了。
對於崔式這次回來,鄭霏霏倒沒有太多反應。
年輕時候那點小事兒,怎麼著也不會在心裡放太久,跟熱鬧了十幾年的日子比起來本微不足道,煩的是王氏竟還著這種事兒往外提。
鄭霏霏笑著沒再開口,畢竟不是小門小戶,跟王氏怎麼可能因為幾句看不順就鬧起來,真正要博弈的是崔式續娶一事。
相較於王氏,跟崔式畢竟一點,是真心希崔式這麼四五年過去能再組個家庭,對姑娘們和他自己都好;而且鄭霏霏也是大概了解崔式的脾和喜好,來介紹的類型,崔式恐怕也不會太抗拒。
兩個嬸嬸這麼想著的時候,舒窈笑著過去跟地毯上圍坐的幾個姑娘說話,男人們也從宮回來了。
崔夜用一朝服未換,他一進門倒是小輩們俱過去行禮,他顯得心大好。
後頭跟著長房的三個堂叔和崔式,其中有個個子較高的,就是崔季明唯一沒有見過的大堂叔崔渾之。他長得很嚴肅方正,鬍子齊整,看得出年輕時候應該帥得很正派。年紀並不小了,整個人都有一種典型的大家長范兒,怪不得說是王氏跟他相敬如賓,就這舉手投足都跟崔夜用似的,誰也親近不起來啊……
崔渾之進了屋從王氏手裡接了一杯茶,下人已經開始擺飯了,他道:「元,過來!」
元正坐在地毯上不住看妙儀,聽到呼喚連忙起。
「好小子,你可知道今日聖人在朝堂上提了你一句?」崔渾之面上有幾分喜:「今日立太子詹事,下月太子住東宮,只不過需有一位伴讀。」
崔夜用也笑道:「聖人說起太子澤喜棋,咱們崔家不也有一位年棋才,便指了你為太子伴讀。這個月你住太子東宮,老夫也掛了個太子太傅的虛名,不過倒是不會見。你詩書一直不錯,為太子伴讀後更要勤勉。」
崔季明與舒窈俱臉微變。
不是說太子一直拖著沒有住東宮麼,如今聖人怎的忽然轉。
而一邊崔夜用為太子太傅,嫡孫元為太子伴讀。
這是聖人決心將崔家長房與太子綁在一起了啊!
而在此之前,崔家長房不是這個政治風格的啊。
二房自崔翕后和皇權靠攏,一連三代都是和歷代帝王關係切,但這並不是崔家清流的風格,甚至崔翕的做法還遭到崔夜用的詬病。
崔家一向是,不論帝王姓,只做天下人的宰相,崔夜用也認為這是東漢以後四百年波瀾,但崔家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然而這樣的崔夜用卻會去這般靠攏太子,有些讓人吃驚啊。
元卻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半天才忽的問道:「不是說可以讓我做棋士,參加六弈的麼?」
一屋子人以為他不明白事兒,笑了起來:「你都了太子伴讀,就別想著下棋那點事兒了!日後太子澤登基,你就是親信近臣,六弈賽事又算得了什麼。」
大家都覺得是喜事兒,也覺得元嫡長孫的份應得。王氏面紅潤,有些激卻端著架子不好表現,笑著了元的肩膀。
元卻在一片歡喜笑聲中白了臉:「那我去東宮讀書,就不能參加六弈了麼?不是說都想讓我比堂祖父更早贏得六弈麼?」
他聲音有點小,連奴僕都賀喜的聲音中,元的話沒人聽見。
『我只想下棋啊……』元心裡喃喃道:『太子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想能為比堂祖父還優秀的棋手,我只想一輩子都撲在棋盤上——』
「我不想去。」他小聲道。元看著沒一個人看他,有些絕。
妙儀聽見了他說話,卻想起了元提到的棋院,蹦蹦跳跳撲倒崔式邊:「阿耶,我可以去棋院麼?棋院招不招郎呀!」
崔式愣了一下,聲音卻是不小,屋裡一撥人可都聽見了。
崔夜用在上頭笑起來了:「三娘子想去棋院?棋院是招孩子的,這年頭弈也是風尚,不過祖父可沒聽說過你會下棋啊。」
妙儀兩手正晃著崔式的胳膊,手背上一塊傷疤冷不丁的顯在了長輩面前,連崔夜用也不由得目一滯。
沒心沒肺的笑道:「會呀,我會一點點!要是我再努力一點,應該也能棋院!」
這簡直就是元絕上來的最後一稻草!
妙儀要棋院!
八歲,比他當初棋院的年紀還小,又是那樣的鬼才,妙儀絕對會將圍棋一項上所有本屬於他的神才子名聲奪走!他甚至能預想到未來,家中提起棋聖,說完崔翕,便會誇的是崔妙儀!
為什麼一個孩子都可以去做想做的事,可以盡的去下棋,可以……而他卻非要去做什麼勞什子伴讀!
他從來沒說過自己這輩子只想下棋,他以為他肯定可以一輩子只下棋!認識到天外有天、開始懷疑自己的天分的痛苦,又加上這等噩耗,對於元來說幾乎是晴天霹靂。
「我不去!我不做什麼伴讀!」他幾乎是吼出來這句話,正端著一杯茶要遞給他的王氏手僵了一下,皺眉頭訓道:「元,瞎說什麼!」
「我管他什麼太子,我不做伴讀!」元抬起頭來,已經是眼眶通紅,手奪過那杯子狠狠砸在地板上,一聲刺耳的脆響,屋所有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崔夜用冷了臉:「今日社日,大好的日子,元你在鬧什麼?」
宗主發話,王氏連忙將元往後拉去。元喊的這句話能當作『鬧』自然是最好的,再多說了幾句,元就等著跪地里被吧。
崔渾之聽了元那句也直皺眉,怕自個兒子再被責罰,他想要扯開話題:「妙儀要是棋院也是可以,你如今背了哪些棋譜了?」
妙儀看了有些崩潰卻被下人們拽到後頭的元,有些怕了:「大抵都背過的。妙儀讀書寫字不好,就只會背棋譜。」
崔式一隻手搭在肩上,這次卻沒有開口阻止。
長房如今變了風向,同姓兩院關係算得上微妙,崔式心裡頭也盤了不打算。
崔夜用卻並手笑了:「怎麼我也不知聽誰提起來過,說是妙儀跟元下棋,贏了元?」
這老爺子看著不怎麼進家門,可這是他的本家,有點屁大的風吹草他怎麼會不知道。
「崔式,你家這小娘子,不棋院確實可惜。」崔夜用笑了:「縱然是不了棋院,也要找一位名師,八歲是個好年紀,理應段了。」
段。
一個棋手真正開始征程的前兆。
元便是九歲時段,同年升為二段。他以為自個兒還能越走越遠,然而他的路,好似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三娘子既然有天分,老夫便看看能不能破格棋院。」崔夜用笑著起:「快用飯吧。社日是個大日子,別誤了鐘頭。」
崔夜用肯花出力來,將崔妙儀送到棋院去,想來妙儀手上被元弄的「疤痕」,功不可沒。
元為太子伴讀的事,彷彿了家中的大喜,大家熱熱鬧鬧的站起來,下人們躬逢迎出去,唯有元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面上有些絕。
在人群熱鬧的往飯廳走去的背後,妙儀蹦躂到了元邊。
「他們是不是不讓你上桌啦。」妙儀問的有些直接。
元點了點頭。
妙儀大喜:「正好我也不想吃飯呢,有個人陪我啦。走走,我覺得上次你下的那盤棋很有意思,我覺還能有更好的走法!這些天我阿姐都不讓我到這邊來,我都快憋死了!」興得很,拽住元的手往外拖:「他們都不懂棋,又那麼老正經,能跟我說的人也就只有你啦!」
舒窈不論怎麼想,妙儀卻是一個生不帶敵意的人,喜歡著邊每一個人,縱然那杯茶的痛楚還在,卻不能影響更喜歡唯一能互通棋藝,理解的元。
元獃獃愣愣的跟在比他矮了一頭還多的妙儀後。
妙儀對崔季明吐了吐舌頭:「我不吃啦我不吃啦,這會兒我可沒心吃飯你們去吧!」拽著踉踉蹌蹌的元就往外頭跑。
空曠無人的走廊上,妙儀晃著手,搖著元的手臂滿臉都是激的神:「好幾次,我看到有先人特別厲害的妙手棋局,想找個人說都說不了。祖父肯定瞧不上那些,其他人又都是臭棋簍子,我這兩天背了好幾個譜子,我們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樂的像個小哈狗,搖的元晃。
「你是要跟我一同解棋麼……」他吃了一驚。
鄴人弈棋,是不大喜歡與旁人分析棋譜的,一手妙棋在這個時代,若是無人破解可以用一輩子,因此很多棋士對於抄篆棋譜一事也相當反。
自古認為圍棋是相當孤獨而苦行的技藝,靠的是個人的深思,最怕的便是他人的模仿。
「當然可以了。」妙儀笑道:「我跟旁人對弈,你應該知道不人的棋路!」
而崔翕一直教導妙儀,最不怕的便是別人模仿,崔翕為棋聖,無數人去模仿分析他的棋路,一手妙招用過之後便被他人詳解分析,天下盡知。
卻是如此,迫著他不斷前行,不斷創新從不停歇。
元笑了。
他忽地想起來曾經,某個男孩曾在深夜的燈燭下,一手捧著古舊的棋譜,一手落子復棋,被前輩們在盤上留下的驚心魄的印跡所震撼,滿心的激與想法無人去說。
而在距長安千里之外的南方,也有個年瘦弱的孩子,同樣闖圍棋的浩瀚世界,激興到牙齒打,也不敢驚擾旁人,吹滅這深夜的燈燭倒在床鋪上滿心幸福。
這一回,同樣執著充滿熱的孩子們,總算是可以對坐棋,互通想法,流爭執,哪裡管他外頭什麼宗族家人,什麼太子伴讀。
縱然只是片刻的遊戲,也可盡心的。
這會兒,他們是圍棋世界沉重大門外,牽手一齊叩門的稚子而已。
**
另一邊飯廳。
大鄴是分餐制,大家分別坐在各自的小桌面前,鄭霏霏是個熱鬧快,說了沒幾坊間寺廟裡鬧騰的小事兒,氛圍就熱起來了。
長安崔家還算好,雖然也有點死板,但比起清河本家那種幾百個人住一個大宅子,天天拜見大宗主的樣子好太多了。
說了沒幾句,崔夜用提起了妙儀傷一事,如同王氏之前轉過的話題一樣,他也說起了希崔式能夠續娶。更重要的是,崔夜用覺得崔式要是續娶,對他的仕途是極有幫助的。
崔式笑了一下:「我還是不要續娶,禍害別人的好。帶了三個孩子,哪家貴願意嫁進來啊。」
哎呦這話說的,好像是有人願意嫁進來他就屁顛屁顛的娶一樣。舒窈低著頭,實澤氣的直咬牙,手掐了阿耶一把。
崔式讓掐的嘶的吸了一口冷氣,不做聲住那滿是狠勁兒的小手。
果然崔夜用聽他這話也是一笑:「瞧你說的,你可是二房嫡長子!鄭王兩家倒是都有合適的子,不過也要你自己覺得看著可以。再加上孩子們也都不小了,應當選一位才學俱佳的,也算是能給孩子們通曉些道理。」
崔式笑了:「堂叔誤會,我說的禍害,也不是因為三個孩子。我實在是沒法娶妻了。」
「怎麼?你要續娶,難不老賀拔還能怎麼著你?」
崔式綻放了一個很溫的笑容:「不是那個,是因為我有疾。」
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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