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薛妃娘娘當年的獨子似乎也有癡癥，年紀又太相仿，這傳言在宮人間瘋傳。薛妃娘娘因孩子夭折傷心絕，后與聖人之間有些矛盾，再廢后道觀。那麼算來，殿下才當年聖人唯一的嫡子——」耐冬垂眼道。

這個傳言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已經到了耐冬都拿來說的地步，恐怕已經傳的很厲害了。

從年齡上看來很巧合，殷胥卻不信。若他真的是薛妃的親生兒子，薛妃不可能前世幾乎和他是陌路。更何況如果薛妃對此事不知，有能力將他放在三清殿只有殷邛，殷邛對他幾乎不管生死的態度，也不會做這種事。

縱然做了，他等的就是薛菱回宮，那上一世殷胥萬不會被皇后挑走養到膝下。

前世殷邛看起來也並不喜歡殷胥，殷胥跟薛妃的接也得可憐。

他雖不敢確定自己絕不是薛妃的親生子，但恐怕宣揚這個傳言的人，也是在薛妃養了他之後才發現這一巧合，順勢推出來的。

讓殷胥的份更合理，那麼這麼做的人除了薛妃自己，就只可能是現在「獨寵」薛妃的殷邛了。

「不必再說，這是不可能的。」殷胥擺了擺手。

他雖然也有生母仍再世的期待，卻選擇相信自己的理智。

他忽地靈機一：「崔太妃當年的子，有沒有可能是被放在了冷宮或類似三清殿的地方養大，崔太妃挑走的四個小黃門，按理說應該跟那位小昭王差不多年紀……」

耐冬輕聲開口：「可殿下，崔太妃私藏小昭王必定是瞞了太后。可那時候太后專權，這樣要走四個小黃門，太后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奴都能查到痕跡，那時候這麼四個小黃門的調，太后不可能不知。」

殷胥嘆氣，扶額道：「確實是。太后是不可能留小昭王活命的。」

「殿下怎麼要查這麼多年前的事？那位昭王出生，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耐冬道：「那時候的宮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這事兒除了可能是今上前最親信的公公才能知道了。」

殷胥忽地覺得腦子裡好像有什麼巧合的想法想要抓住，卻轉瞬而逝，忽地聽到外頭有人在低聲的喊：「九殿下，九殿下可在？我是鄭翼啊，您換好了麼，我等的都要斷了。」

他忍不住失笑打開門，外頭圓滾滾的鄭翼半蹲在地上，苦著臉道：「我的殿下啊，您這是換服麼？」

「讓你久等了，咱們出去吧。」殷胥放鬆道。

鄭翼格開朗長的喜慶，很難讓人生出惡，縱然是對旁人多有戒心的殷胥，也不得不承認和他在一道很放鬆。

「咱昨日里不都跟崔三說了一塊兒玩的，他該等急了。」鄭翼扯著崔季明往外走去，耐冬行了禮退去一邊。

走到了外頭，邊來來往往都是年，鄭翼熱的攬著殷胥的胳膊，這才偏頭悄聲道：「殿下怎的要查二十年前的那些破事兒……」

殷胥本來不大自在的要手，聽他這麼說，了眉：「不過是好奇，你聽到了？」

「我剛剛就在門外，自然聽到了一點。殿下不必瞞我，我既然是殿下的伴讀，便是臣子，雖然不是整個鄭家都跟殿下綁到一起，但至我父親是跟薛家走得很近，殿下可以信任我。」鄭翼面上掛著輕快的笑容，輕低聲說道。

鄭家這麼一大家人里，獨挑出來一個不大出挑的鄭翼來做伴讀，也是有理由的啊。

這小子熱圓，生的就讓人無法戒備。

「我倒也沒有怎麼想打聽，只是偶爾想來，隨口一說。」殷胥說話做事，向來給人距離，說白了就是高冷。

心戲很足的高冷年，最把不住的便是兩種類型，一是崔季明那種本不知道下一步會幹嘛的腦流氓，二便是鄭翼這種熱的厚臉皮。

當然很多時候，崔季明一個占倆，也是個熱的臭流氓。

鄭翼笑嘻嘻的老是來找殷胥，殷胥也不好對他冷言冷語。

「嘛，殿下對別的興趣都好，這十來年前的事兒，跟當今聖上的登基有莫大聯繫，打聽這個就有點沒事兒找事兒了。」他抱著殷胥的胳膊，隔著那夏末的騎服，殷胥都能覺道鄭翼這個小胖墩滾燙的著他胳膊。

啊……殷胥整個人已經不好的，他沒想到一把年紀了第一次到的部，竟然屬於鄭翼……

這孩子胖的一都能出－來了吧。

殷胥一臉生無可，鄭翼一臉熱洋溢，兩人並排往前走去，繞著迴廊走過去，卻看到一幫著牆往院窺的年郎們，還各自推推搡搡著好位置。

想來也是看各家郎們遊戲的，平時殷胥都不會走過去，卻看著人群裡頭得最兇的是一臉興的修，最外圍站著的則是背著手一臉尷尬還在輕咳的太子澤。

「走，咱們也去瞧瞧——」鄭翼也眼睛冒，拉著殷胥往前走。

有什麼好看的啊……能來這邊玩的都是離著嫁人還有一兩年的，大多都才十二三歲，這幫年郎去看，也就是基本平日不跟孩兒同席，今日看個新鮮。

一幫年都是各大世家的嫡子，往日里也是講究禮儀，連頭都不肯低的。這會兒一個個貓著腰，跟小賊一樣在牆後頭，殷胥有些想笑。

「胥，過來過來。」修還大方讓出了一個好位置，對著殷胥招手。

他搖了搖頭。

修將手招的熱如火。

殷胥只得著頭皮走過去，也提著擺貓著腰過去，進修給他讓的位置，順著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嗯，就看到一幫各子的姑娘們笑著團。

相較於華的衫和心的妝容，這幫孩兒們玩鬧在一起笑的肆無忌憚的樣子更有看頭些。

「怎麼樣，這角度好吧。」修一副『看兄弟多仗義』的樣子拍了拍殷胥，開口道：「你給我參謀參謀，覺得哪個長得最好看。」

不是吧，修這不才十三四歲，參謀參謀之後還打算下手？他咋不上天呢？

大概是接收到殷胥有些鄙夷的眼神，修臉上一紅：「可、可不是我非要這樣的，我是替阿哥謀劃，澤哥哥都不、不小了！」

「……」殷胥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才轉過頭去：「你覺著哪個好看？」

「我覺得都好看的。」

殷胥心道：……做人要點臉行麼？

「咳咳。」修趴在殷胥肩上，低聲道：「我覺們都太鬧騰了，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吵。我剛剛看了個，長得也特別好看，格似乎也很安靜，跟別人都不一樣。」

殷胥了眉。

修就好像不肯讓旁邊年發現一樣，往一個方向指了一下，又連忙回手。

殷胥半天沒找著。

「就那個跪坐在迴廊下頭一個人喝茶的，鵝黃子，看起來有點小的那個。」修急的不行，探頭探腦的說道：「你看見了麼？」

殷胥當然看見了，他卻心裡頭一驚。

那安靜喝茶的不是別人，正是崔舒窈。

「比澤要小了五歲。」殷胥面不，冷靜道。

「哎呦先不管澤，你覺得好看不？」修也不知是不是急的，耳朵都紅了。

殷胥說道：「看起來是個不好相與的子……」

「怎麼會，剛剛跟旁人說話，笑的可、可溫了。看著就是個脾氣好的，你又不了解，別說——」修聽他這麼說，反駁道。

哎呦，這連對方姓什麼還不知道呢，就會護短了啊。

殷胥真不想說，他可是沒從崔季明口中聽說過這位二妹笑面撕，氣死人渣的本事，骨子裡還是個喜歡別人為樂的，再加上子傲，歡喜都說討厭，用都說煩人，從那人口中可是吐不出半句「溫之言」啊。

若是說這位二妹，最好的未來就是別嫁帝王家。

憑著相貌份隨便加個五姓家族，憑著那點手段，最後怎麼著也都能在府做個叱吒風雲的主母了。

若是嫁帝王家，就殷姓還不知道如何的未來而看，風險太高了。

「你知道姓什麼嗎？」修才一問，旁邊鄭翼搶答道：「那是崔家的，崔季明的二妹，家中行五。」

殷胥真想翻鄭翼一個白眼，這時候他倒是會獻殷勤了。

「啊原來是季明的妹妹！你你你、過去給說我是崔季明的朋友，幫著崔季明過來的。」修連忙推了個年過去。

那年忽然被推進全是孩兒的院子里，就跟一隻掉進水裡的貓，連滾帶爬就竄出來，在迴廊上著柱子面紅耳赤不肯進去：「要去你們去，我才不！」

嘛，青春期的典型年啊，進了孩兒窩裡反倒跟被朋友出賣丟人了一樣。

「你們就沒個有出息的麼？！」修氣得不行。

澤在一旁裝作尷尬，往裡頭也看的差不多了，開口道：「算了，咱們走吧，讓人看見在這兒多不好。」

「我過去，沒事兒，我整天跟家裡妹妹們一塊兒玩，怕什麼。」鄭翼起道。

他這麼一起，在一眾年心中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他也是的確毫不怯，抬往院子里賣去，沒想到院子裡頭各家孩兒，竟然有不人認識他，笑著跟他打招呼，喚他一道過去玩。

鄭翼笑著拱了拱手，走過幾個孩兒邊，幾句話引起姑娘們一陣笑。

包括殷胥在的一幫年眼睛都看直了。

「他、他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多……這麼多……」修指著鄭翼，手都在抖。

「早就聽說鄭十一整天混盪長安城大大小小的詩會，他又似乎很懂時興的裳水，跟各家小娘子關係都好的。」不知誰含艷羨的補充道。

「真是……一個男子漢，整日就研究那些胭脂水！我、我第一個瞧不起他！」又不知道誰開口，引的年們對鄭翼的口誅筆伐。

然而，各家年眼睛都直了，心裡就是幾個字「真是大意了！」。

鄭翼離著舒窈還有幾步，先開口道：「見過崔家五娘，我是鄭十一鄭翼。」

舒窈驚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眼前一個掛著笑的白胖華服年，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鄭家的，見過十一郎。」

鄭家和崔家是親戚，自然是要打招呼。

鄭翼從未見過崔舒窈，如今也是微微一愣。生得一副弱窄，纖細的脖頸得筆直，線條靜謐如同佛畫上描繪拈蓮佛手的工筆，可一抬眼卻是寒星銀河般一雙眼，眼角微微下垂，顯得神總不是很高興，冷了些。可又偏生在黑白分明眸上帶一層憐憫眾生般的水霧，將那冷意全都擋在了深。

崔季明明顯的有胡人統，但到了這個妹妹，那些統上的痕跡都了細微點睛的陪襯，每一舉手投足間都是世家的溫平清矜。

舒窈生的這樣一副相貌，崔季明也不得不承認，實在是太唬人。

看到舒窈搭理了他，他才又行了禮才往前走幾步：「正是，你的二堂叔就娶了我的堂姑，兩家算得上親戚。這會兒崔三跟朋友在外頭迴廊上玩呢，走不開說是有事兒找你，讓我過來你。」

「我？」舒窈抬了細眉：「可說了我有何事？」

鄭翼哪裡有半分撒謊的樣子，笑道：「沒說，反正就在迴廊那邊，我這邊傳達了，就回去了。」

他說罷轉便走，舒窈連忙道：「等我一下，我這就過去。」

反正都是幾步路，這裡都是長安城各世家子，這鄭翼進來又一路跟旁邊娘子絡的打招呼，崔舒窈也不疑有他，著扇子提輕輕出來。

出來了就看著門口果真站著一幫年郎們，沒有見到崔季明，卻一大眼先見到了昨天在馬車上見到那個冷麵年。

「啊，是你。」舒窈看向殷胥，默認這人是崔季明的好友，輕輕行禮道：「見過……九郎。聽說是阿兄喚我過來，不知他人在哪裡？」

舒窈說著話，一打眼過去。

其中穿著打扮最顯眼的便是後頭一個年紀最大的年，舒窈剛剛沒記著這位太子殿下的臉，卻認得他那綉有蛟龍的服，心裡頭暗自一驚。

皇子騎服形制與普通世家年有不區別，一眼過去，便知道這幫年中除了太子殿下，還有兩位皇子。昨天見到的那位九郎，竟然也是位皇子。

九殿下嗎？

跟崔季明口中那個「一點就炸的九妹妹」實在不太相符啊……

可這麼一眼過去，也知道其中本就沒有崔季明。鄭翼是九皇子的伴讀，已經站到了後頭，大抵也知道被騙了，面不大好，卻仍大大方方的行禮。

修看著離得那麼近，忽地就張起來，想要開口卻好像被上了，沒出息的樣子看的一旁的鄭翼直翻白眼。

「這位殿下找我可有何事？或是阿兄有什麼話要您傳給我麼？」雖然舒窈知道被騙了，但看著一幫人都圍著，還是給了對方臺階下。

「其實是我——」修這才剛開口。

「只是昨日見到了，今日來打個招呼。這段時間沒聽你阿兄提起你來，說你十分聰明伶俐。」殷胥往前邁了半步，擋住了正要手的修。

舒窈覺得殷胥這話實在唐突，不太高興的退了半步：「我不知昨日原來是九殿下，多有失敬，哥哥就在附近，若是來打個招呼，怎麼沒見著哥哥跟著一道來。」

不高興就好。

殷胥也有點尷尬，他不得舒窈不喜歡他們這幫人。

「胥你見過？為什麼不跟我說，明明是我——」修急的直跺腳，手就要來拽殷胥，卻不料踩到了別人的腳，反被絆倒，著胳膊就往這邊倒來。

眼見著他這樣倒下來就是要撲在崔舒窈上，殷胥連忙拽了崔舒窈一把，拉著躲開，崔舒窈這麼個子骨，撞進了殷胥懷裡。

殷胥又扶了胳膊一把，想讓站直了。

眾年都被這場面唬住，修則連個扯他的人也沒有，直接臉朝下撲在了地上。

「老九你！你——你怎麼能這樣！」修抬臉怒道。

「放手！你以為是位殿下就可以手腳了麼！」崔舒窈猛地回頭道。

「九殿下——你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拽著家妹麼？！」聽著舒窈聲音走來的崔季明看到這一幕，笑的和善咬牙切齒道。

殷胥臉都綠了，這絕對是修羅場！

舒窈滿臉惱怒的猛然甩開殷胥的手，轉臉看向崔季明的時候已經是一臉委屈，小步跑過去撲進崔季明懷裡，也不管什麼的，作勢就是要哭。

崔季明看著矮了一個頭還多的妹妹撲到懷裡，心裡門兒清的知道是假哭給別人看。

崔季明實在是個特別護短的人，管是不是假哭，心裡都不大舒坦，拍了拍肩膀安幾句。

修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去拽殷胥的領，就看著殷胥一臉『完蛋了』的表直直的著崔季明。

崔季明環著妹妹，笑的春風拂面，雙眼都了月牙，可連修在的所有人都幾乎一個哆嗦。

修忍不住收回了手，有點慶幸了，要剛剛他開口，崔季明過來了豈不是要把他揍一頓，他這才頗為憐憫的拍了拍殷胥。

舒窈伏在崔季明耳邊說了什麼，殷胥頭皮都發麻了——這絕對是在告狀，天地可鑒，他只是想讓舒窈免於狼口啊！

崔季明笑意流轉的雙眼瞥過眾人，這才落在殷胥上。

「諸位倒是把我阿妹當做了猴兒來耍，從裡頭騙出來就是為了給各位過個眼癮麼？」崔季明笑道。

「不是不是，我們就是在這兒站著，是鄭翼出來的！」修果斷選擇了賣隊友。

「哦？原來鄭家竟然也出了這麼唐突人的郎君。」崔季明只看了一眼鄭翼卻道：「但願不是哪位殿下想做些惡作劇阿妹出來，畢竟我這個做哥哥的還在隔壁，撞見了也多不好。想來諸位殿下也是知道，涼州大營出來的，讀書比不過諸位，就是高興的時候喜歡跟同齡人手比劃比劃。」

……在場的每個人都絕對相信崔季明可以一個打十個啊！

舒窈轉臉抱著崔季明，也是一陣暗爽。

有這麼坐能討論心話，站能打翻戰五渣的大姐，真是走到哪裡都不怕！

崔季明讓舒窈走了，這才走到殷胥面前，笑道：「昨兒殿下不是找我麼？可是有什麼話沒聊完，不如邊走邊說。」

殷胥看著眼神，強定下心神：「嗯，也好，我好跟你解釋。」

「解釋？這點小事兒有什麼要解釋的。」崔季明輕笑，做了個請的姿勢，引著殷胥往走廊那邊走去。

鄭翼連忙向要跟上，崔季明卻轉頭：「十一郎還是去一邊玩吧，那頭角斗場上正熱鬧呢。」

鄭翼愣了一下，扶著牆艱難的往後退了半步，果斷地選擇了叛逃，哆嗦著臉邊兩塊白豆腐，笑了一下：「那、那三郎照顧好我們家殿下啊。」

他麻溜的滾了，崔季明一直無言，拽著殷胥的胳膊往無人的迴廊之外去了。外頭是一片燈火闌珊的矮竹林，殷胥剛要開口，崔季明忽地拽了他一把，狠狠將他按在迴廊的牆上。

殷胥一懵，崔季明力氣大的驚人，他後背撞在牆面上，抬起頭便是崔季明含笑意目銳利的面容，他忽地心裡頭一。

「崔某敢問殿下，剛剛是哪只手的阿妹。」護妹狂魔正式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