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401.【番外】【十年】

此為防盜章,購買比例過低者48小時后才能看到。殷胥隨手拿起了披,罩在外頭,白皙修長的手指穿過深藍的繫繩,看了一眼屋站在屏風后的王祿:「你沒能殺他?」

王祿聲音低下去:「奴實在是沒有料到崔家三郎會來。」

殷胥道:「可有傷?」

王祿:「哎呀我的媽,他傷的可厲害了,毀容了,肯定能瞎了一隻眼。」

殷胥:「……」

王祿眨了眨眼。

殷胥從牙裡迸出幾個字:「崔季明。」

王祿連忙道:「沒有,崔季明學的軍家功夫,手了得的很。」

這話似乎讓殷胥有些與同深的高興。

王祿道:「只是俱泰……恐怕下次下手就難了。」

「無事,他已經不是威脅。」殷胥理了理披風。他心中有覺,很多事只要稍微一改變,便會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俱泰容貌盡毀,右眼失明,不可能會讓這樣形容可怖的人在前伺候,他幾乎是無法為前世的弄臣了。更何況,其實今日王祿刺殺的行,有些太過著急了,這一招驚了崔季明,也很可能會驚殷邛,他如今基不穩,實在不可如此貿然。

看著殷胥在沉思著系好披風,王祿想要上去搭一把手,他卻只說不必。

王祿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何一個冷宮皇子要殺一個侏儒弄臣。

「只是這事你都做不,龍眾幾十年頹了什麼樣子?」

殷胥聲音一向是平直冷靜,聽在王祿耳邊,更是覺得心生畏懼。

殷胥斜看了王祿一眼,言下之意便是——就現在這半死不活的垃圾樣,還來管我要錢?

當時還覺得一個十二三歲的皇子來做龍眾的主子簡直就是笑話,這會兒他心裡卻覺得,殷胥哪裡像個孩子!

王祿心裡頭後悔的不得了。

當日認了那句言后,他說的第一件事澤是哭窮。

說龍眾如今幾十年沒有擴充人手,中宗剛登基那會兒換上的人手基本都老死的差不多了,因為沒有皇帝給付賬,龍眾獨自經營的也不好,窮的跟喝西北風一樣,乾脆所有人就分散開各過自己的日子,有點名存實亡的意思了。

想要運作龍眾,第一件事兒,就是要錢。

有錢才能招人,才能養人,才能做一切一切。

殷胥當時只是挑了挑眉:「這錢花的值才行。」

接到第一個任務便是殺死再來說出言的第二人,王祿沒想到來的那麼快,那黑人能隨意出宮廷也是有他的本事,手邊只有匕首,幾擊之下竟然讓他逃了,他將此事彙報給殷胥,殷胥臉上連多一分表都沒有。

就是斜著他,冷冷的一聲:「呵。」

好一聲冷笑!王祿打了個寒

他真是覺殷胥絕對是氣笑了。所幸殷胥沒有再說,只說要他殺俱泰,絕不可失手。

王祿心想,俱泰一個斷小矮子,他要是再殺不了,乾脆一頭撞死得了!

如今看來幸好沒在殷胥面前這麼說啊。

殷胥拿起桌案上的小手爐:「龍眾也別想從我這兒要錢了,你們現在的樣子還配不上。之前讓你把老人都過來,如今都在哪兒呢?」

「正在,前幾日就將書信送出去了。只是幾位都年事已高……住得又遠,所以來的比較慢……」王祿著汗道。

說是年紀大,住的遠都是好聽的。

要是殷胥見了,那真是能氣的掀桌子了。

「他們長安后,第一時間通知我。」殷胥短促的說道,對他揮了一下手,王祿點頭,連忙閃離開帳篷,過了沒一會兒,就看著耐冬走進來。

「殿下,粥來了。確實是炊火帳篷那邊都在做食,這粥還是趕著做出來的。」耐冬遞了一碗粥給殷胥,他手接過來。

王祿走了,殷胥心裡也舒了一口氣。

因為他本現在拿不出錢來養人。一朝回到解放前,他什麼都沒有,又居住在宮中什麼都不能輕舉妄,現在的年紀和位置想要得到權幾乎是不可能,想要能活絡開手腳,還需要時間。

重生了也不是什麼都容易的,如今是一步都不敢走錯。

到眼前的事兒就是皇子伴讀一事。

就算是重生,他自然還是希崔季明來做他的伴讀,於於理都很合適,也是最能讓殷胥放心的人選。可他已經非皇后膝下嫡子,薛妃又風頭一時,以崔家的行事風格與殷邛的平權態度來看,他幾乎是不可能跟崔季明再像前世那樣。

雖然可惜,卻也無法。

上一世養到薛妃膝下的是嘉樹,當初殷邛給他選擇的是滎鄭氏的嫡子,行十一,恐怕這一世殷胥即將選擇的伴讀便是這位鄭家子。

這位鄭家子……

前世薛妃下場不算好,連帶著嘉樹也死於皇子鬥爭中,鄭家子因為畢竟也是五姓之家,沒有牽連太深。

殷胥如今不敢做太多,更是因為上一世,因幾次權勢鬥爭的洗牌,導致如今他見到的皇子權臣大多還沒有他活得長,有許多家族也在俱泰上位后離開了長安。

覺隨著一開始皇后選擇嘉樹開始,許多事都開始改變,他不能太過依靠前世的印象和記憶來行事了。

「殿下,咱下來時間已經很久了,再不回去薛妃娘娘要擔心了。」耐冬跪在一邊道。

殷胥回過神來,將碗遞給耐冬,兩手攏在袖中走出帳篷。

崔季明也在不遠走出了帳篷。

皮子,你可別再跟我強調那些有的沒的了!知道了知道了。」崔季明煩的不行,抬了抬手。

言玉沉著臉:「是,我好歹會一輩子,也碎你一輩子得了。」

崔季明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氣勢了三分。

言玉這回沒有穿舊袍,卻還是素,手裡拎了個葫蘆。

「你當你是多大!十來歲就敢貪酒了,等你及了冠,是不是要溺死在酒缸里才是!」言玉將那葫蘆在面前晃了晃。

言玉總是對無奈,換了崔季明,對他的婆媽也是無奈。

「我就是上次路過西市,人家賣的,嘗一口便帶了些回來。我哪裡有過整日喝的跟酒暈子似的!」崔季明拔高了音量。

前世就是個貪杯的好酒量,這輩子長安如此多酒家,饞的肚子里酒蟲都爬上了腦子,也沒想著這十三四歲的子喝了酒能怎麼著,便藏了許多。

言玉知道那點小心思,只哼了一聲。

殷胥剛走出沒幾步,聽見崔季明說話的聲音,忍不住側在一帳篷后,卻甩手將耐冬支開了。

言玉又道:「是麼?剛剛在那兒箭玩,你以為我沒看見人家胳膊肘都蹭到你了。」

外人聽來這句沒什麼,崔季明卻知道剛剛有個年,一不小心,胳膊肘正好頂在了崔季明口上,條件反的瑟了一下,反倒迎來了對方一個奇怪的眼神。

言玉笑出一口白牙,崔季明打了個哆嗦。

「三兒,我可是沒教過您。哪裡決不能讓人一下,哪兒是自個兒要小心的,您是連得三箭高興的什麼都忘了?」

殷胥在遠皺了皺眉頭。且不說這奴僕語氣太過囂張,崔季明還有哪裡不能讓人的地方麼?

言玉此刻的語氣卻讓崔季明想舉手投降。

一個豆蔻,崔式肯讓言玉隨侍邊,也並不是沒有原因。

因為言玉是個早年間從宮裡出來的小……太監。

崔季明大了之後知道好看又清骨的言玉是個太監,一時都難以接,卻也想得通了。

不是太監的話,崔式那個護兒狂魔,怎麼可能讓他一直陪著長大啊。

而言玉在崔式的命令下,還肩負著對崔季明進行早期特殊教育啟蒙的角啊!

類似於跟男子接到怎麼個地步才是合理的,該怎麼保護自己不讓別人到,常見的年葷段子都有哪些,怎麼避開年郎們的迎風撒尿大賽……等等等等。

崔季明份特殊,必須要有信賴之人來教這些,子又不了解這些,言玉再合適不過。

普及之全面,讓見過大風大浪還必須裝著純潔天真的崔季明老臉都沒地方放。

說得多了,臉皮磨厚了,崔季明也跟言玉關係親近了很多,他又穩重知事,天生就有讓人依靠的氣質,不過也真的漸漸把言玉當了……嗯,好姐妹……

甚至幾個月前,言玉還跟說過,要是來了例假,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啊!

啊啊啊想起當時言玉一臉嚴肅認真的表,崔季明都想撞牆。

此刻真是投降了,眼看著言玉拽著胳膊又要強調不能讓人乾脆就把臉埋在言玉肩上,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放過我吧!以後誰要是再敢拍,我就擰了誰的胳膊。」

崔季明難得做出服的樣子,言玉習慣手在腰上扶了一下。這一扶,崔季明上的溫度從腰間薄衫過來,言玉竟然掌心一,如同被燙到。

不過一瞬,他還是低下頭去。

言玉瞥了一眼,真是一馬平川。

唉,還是個小丫頭呢。

他心裡頭自我安道。

也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不想聽他叨叨,崔季明演了十幾年的娃娃,演進了骨子裡,一時也不去那層沖長輩撒的意思,乾脆就直接掛在他脖子上。

就跟小時候似的,言玉心裡也了。

他畢竟二十多了,個子高許多,便抱了抱笑道:「行了吧,這會兒倒是會裝可憐了,剛剛那得意樣子呢?」

言玉上味道相當好聞,崔季明從六歲時,就是一直攀在他上長大,跟父親姐妹們關係親近,卻也比不得和他日夜相見。

「四五天前阿公讓你去做什麼了?」

「去莊子上核對一下田產賬目,也真是累人,兩三天才弄完。」言玉道。

「他倒是,什麼都使喚你去做,真不當外人!」崔季明笑起來。

兩人笑著說了幾句,不遠剛剛走過帷幕來看見這倆人的殷胥,如今卻一臉獃滯的躲在帳篷架子後頭。

啊……

啊!!

瞎了他的狗眼啊!

他剛剛一轉過來,就看見崔季明跟家那個容貌頗佳的侍從抱一塊兒啊!

平日里最堅強獨立,這會兒竟然面帶笑意十分親近的靠著那侍從,語氣也有幾分幾不可見的依賴。

啊……

一口氣提不上來,如同破舊風機打了個突突。

殷胥覺自己整個人都虛弱了,果然崔季明從小就是個斷袖啊,怎麼這樣,他上輩子怎麼能一直發現不了呢?!

而且前世他大多在宮中和崔季明見面的,沒見過言玉這個人啊。

原來是金屋藏

不對,比起來那個書生般的近侍,崔季明耳環垂在他肩頭,才是那個啊!

「大家都是要離開這裡的,到時候說不定還有別的娘娘把你接過去呢。」嘉樹說道。

柘城冷哼一聲:「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不跟你們似的,隨便趕著個人就喊娘!宮裡頭那些低等嬪妃,好多估計都不一定比我大多呢,自己日子都過得不好,還能顧著我們啊。你可是跟了皇後娘娘,做了嫡子哪裡能一樣!」

嘉樹不服的又去頂,卻信誓旦旦道:「我絕不會忘了大家每個人的!」

這倒說的是真心。

三清殿雖然很空曠,但大部分地方都是用來修行,講究的是「清靜無為」、「離境坐忘」,你皇子們的住所被局限在一塊小小的側院。三清殿也是不許出現煙火的,要是做飯都要在三清殿外弄好了再送進來。

幾個照顧皇子的宮人是不許做飯的,飯菜必須是由外頭管飯的婆婆送來。

可給管飯的婆子知道三清殿幾乎被整個大興宮忘,便做飯也做的很敷衍了,飯菜給量越來越,不單是冷食,後來甚至還有發了霉的蒸餅!

孩子們飢一頓飽一頓的,照顧他們的宮人不得離開三清殿也沒有辦法,唯一能出皇子邊的兩名低等道人每個月來給皇子們上幾次修道課,便什麼都沒說的帶來了米面。

皇子們和那些宮人們躲在住所側殿的角落裡,自己壘了個土灶臺。

幾個做飯婆子知道此事說出去,反倒會怪們幾個剋扣米糧,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面積廣闊的三清殿最不缺的便是樹木,孩子們每天去撿了樹枝回來,藏在自個兒床底下。

道人帶來的米面也都攢起來,每個月將東西湊齊開一兩次火,年紀大一些如柘城、嘉樹和殷胥這樣的,便隨著那些會做吃食的宮人,大家一起手做胡餅。

一次便做得足夠好多天吃的量,放在太底下曬乾,平日里吃不飽的時候,便掰了這些胡餅泡水吃。

宮奴是會擺弄這些吃食的,後來或許是那些道人的門路漸漸寬鬆,看著孩子們氣也能好一點了,便更加勁的送來些鹽、米或不大時鮮的菜來。鎖在三清殿的宮奴們也開始想盡了辦法,一邊嘗試一邊給大家做些菹齏腌菜、菜粥之類的。

雨連綿的日子裡,沒吃完胡餅藏在老鼠進不了的柜子里,卻發了霉。宮奴們不捨得都扔掉,等天放晴了便將最外層剝掉,用小木夾子把一個個胡餅掛在晾繩上,讓太曬乾了再吃。

那時候的殷胥和柘城坐在臺階上,下帶著一幫孩子們,點著掛在繩上的胡餅學數數。

一切彷彿歷歷在目,殷胥當年登基后十分信奉與扶持道教,也是為了報答那兩個道人的善心……這些事想來對嘉樹與柘城也影響頗深吧。

「柘城哥!柘城哥哥!」又有幾個穿著道服的小皇子跑進來,面容卻不知道是驚喜還是害怕,指著外面道:「外頭幾個做飯的嬤嬤領人進來了!說是要找你去——」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外頭尖利的聲音:「柘城殿下可在?萬貴妃請殿下去見上一面。」

柘城邁出屋去,面上的表卻凝住了。剛剛說著是嘉樹飛黃騰達,這會兒到他自己,他也不知道是驚是喜。萬貴妃——聽著是貴妃之號,便是很厲害的人吧。

那大黃門看著柘城傻在門口,不耐煩的又說道:「殿下聽著沒有?貴妃娘娘請您過去。」

柘城這才怔怔的點頭,出一個笑容來,青綠裳的大黃門後兩個垂首小黃門端著木盤過來:「殿下先換服吧,一道袍離開三清殿不合適。」

年紀小的皇子們圍在門口,柘城僵的接過木盤轉往回走,幾個小皇子卻跟生離死別似的又羨慕又淚眼婆娑的著柘城,柘城猛然瞪了他們一眼,一幫孩子跟雛鳥似的一團,隨著柘城轉進屋,又烏泱泱的跑過去追上他。

「能扶我起來麼?」殷胥撐著子抬手道。

「你這才剛傷了——」嘉樹嚇了一跳。

「無事。」

殷胥單腳跳到窗邊,坐在靠窗的矮榻上,微微撐開一點窗戶,順著隙往外靜靜看去。

萬貴妃邊的大黃門麼。

「胥哥哥是不是很羨慕我和柘城哥……」嘉樹話說的直白,他咬著:「肯定還會有人能把胥哥哥也接出去的。」

殷胥轉臉,淡淡道:「嗯。」

一幫孩子能過上好日子自然是好。

他就是羨慕這兩天,嘉樹和柘城肯定能吃飽,他就未必了。

他手指輕輕過滿是灰塵的窗框,看著清晰可見的指痕。

他倒是不急,因為宮還有一位貴人,還沒有走到幕前來。

他畢竟如今既無後戚勢力,也無任何財產,此時此刻選一位母妃幾乎是一切的起點。若是連那位貴人也沒有選中他的話,到時候再想辦法也來得及。

殷胥垂下眼去,前世說著「最討厭皇帝這活計」。可如今重活一事,他心裡難免有點自個兒是被老天爺選中拯救蒼生的覺。

這等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讓他自嘲地笑了笑。

向窗外,忽地想起來臨死前,崔季明那句讓他心裡頭梗住的話。

無仗可打,無兵可用,無家可歸,無人可依。

崔季明不該有那麼個結局。

不論是上一世兩年前莫名奇妙的傷,還是卸甲歸田后迅速被瓜分的府兵,應配得上更好的功名與生活。

所以,若非此刻腦子裡浮現的第一件想做的事,他便是,此生希能夠依舊功名就,駐守的疆土能夠長久太平,的家人能夠安定幸福,能有一燈火永遠亮給

紅闌殿中。

影斜移,落花空廊,宮們著朱,來回穿梭在宮

皇后跪坐在長絨織花地毯上,面前是擺在矮幾上的銅鏡,將支濃紫牡丹在髮髻之上,問道:「會不會有些太扎眼了,聖人雖喜華,但還是不要打扮的太過才好吧。」

蘭姑姑笑道:「您是皇后,天底下還能有比您更華貴的人麼,怎的打扮都沒有過這一說。這朵濃紫牡丹是牡丹中最尊貴的品種,您配著正合適。」

皇后掛著笑,聽了這話反倒是將牡丹摘下來放到一邊,選了朵芍藥。

太子澤依然抱著膝蓋盤在坐床上,死盯著邊杌子上的棋盤,不肯說話,皇后扶正了芍藥,開口道:「阿娘為皇后,尚不敢將這位置坐得踏實,你又在這裡置什麼氣。」

澤道:「我已有十五,我本以為這次要在馬球場上公布的大事會是要我住東宮,將三清殿里那些皇子帶出來的事不過一提——怎麼卻……」怎麼卻毫不提他的事

澤再怎麼溫和寬厚,事到如今都有些急了。

「難道是我往日做的文章父皇不喜歡?父皇縱然不喜歡,也應該告訴我哪裡有錯啊。前代太子,哪有一個像我這樣都十五了,連跟個稚子似的!」澤有些置氣的將手裡白子砸在棋盤之上,發出一聲脆響彈開滾落在地。

他被封為太子已經許多年,禮節用上他早已跟其他皇子區分開,可父皇卻一直在避免與他談論朝政。

作為一個太子,澤心裡早早就雄才大略與抱負,卻只能在夢中得以抒發,實際上卻對於外朝的事本不甚清楚。

「不管他喜歡不喜歡,但你坐在這個位置,現在要做的只有聽話而已。」皇后收斂了笑容,面上兩個笑渦也不見,在蘭姑姑的服侍下帶上耳環。

「卻沒有聽過哪個太子的行事準澤是聽話二字!」澤騰地從坐床上起,他穿著白走到皇後邊,平日里溫和優雅的面容上卻是有些憤惱和失

皇后權當聽不見,對蘭姑姑說道:「在馬球場上看著個年郎,竟也帶著耳環,不過倒是很好看,難不這也有什麼講頭?」

「鮮卑人男子都是喜歡帶耳環的,樣式大多是金或青銅的彎彎繞繞圓環,只是像賀拔慶元那樣的老臣,一把鬍子長得又方正,帶個金環總覺得……」蘭姑姑笑道:「他年輕的時候也帶,後來就不用了。」

皇后想起賀拔慶元那張兇神惡煞的臉,配上金耳環,捂笑了起來。

這在澤眼中,卻是在故意忽略他的話,澤跪坐在皇後邊,強著怒氣道:「敢問母親,哪位帝王便可以只要做聽話就夠了!」

皇后本不想再跟他繼續討論,卻沒想到澤犯了牛角尖,不肯放過這個問題。

著耳垂,斜看了澤一眼:「你還未必真的能坐上那個皇位,先別拿做皇帝的準澤來瞄著自己。你父皇正值壯年,你什麼還都沒有,就想掀了天去?聽話二字,如今給我在心口!」

澤幾乎被第一句話刺激的心頭一哆嗦,他為嫡又為長,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自然是一定要做皇帝的!

聽話——

他難道還是稚子麼?!

澤起,不想再看母親,快步往外走出去。

澤有些惱怒的往外走出去,卻恰好有一隊黃門褪去鞋走進紅闌殿里來,為首的黃門,材矮小不過他腰間高度,讓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侏儒黃門一頭黑黃的頭髮在腦門上,頭戴發冠,一特製的青綠宦常服,脖子上扣著個鑲玉大金環,有些稽可笑。手指短,頭大的不比例,材不過旁人一半高。

聽說前一段時間西域俱羅送來了兩位侏儒人,殷邛尤其喜歡各類奇珍玩意兒,估計就留下了那西域侏儒人,來做個逗樂的弄臣。

他剛剛發過脾氣,目自然有些直接。

侏儒黃門驚得哆嗦了一下,他腳一,差點就摔倒在澤腳邊。

澤看他一腦門的汗,心下有幾分不忍,他是那種氣消得快的好脾氣,手扶了這黃門一把:「到了皇後娘娘面前這樣,你就是要掉腦袋了。」

那侏儒黃門連忙跪下了:「奴俱泰謝太子殿下。」

澤沒在意,嘆了口氣揮手道:「你進去吧。」

這個空檔,母親還有空來看弄臣逗樂麼。

殿,皇后看著他拔瘦削的影走出門,這才嘆了一口氣。「他倒是學了一好禮儀,鬧脾氣都比旁人看著優雅,不過禮儀……又有什麼用啊。」

許多事,連也猜不,又如何去講給澤聽,去說服他呢。

蘭姑姑皇后的肩,輕笑道:「太子不過是急了才鬧一次脾氣,實際還是格良善,他似乎對九殿下傷一事有些歉意,修殿下了手卻不肯去道歉,他便想帶著東西去登門。」

皇后輕道:「讓他著先別去,等胥有哪位妃嬪肯要了,他再去略表歉意。」

說了一半卻笑起來:「不過若我不選,胥是個年紀大又癡傻的,還跟三清殿其它人不同,是個單字的,也沒有哪個人敢接這個燙手山芋。」

「這倒是……」蘭姑姑嘆了口氣,因為之前皇后想選胥為三子,蘭姑姑自然要幫著將胥的況都調查清楚了,心裡是知道他日子不好過。

可既然事已定,心中不忍也不可以在皇後面前提起,只轉了話題道:「娘娘家裡頭的人,都已經在宮外府住下了,尊父林大人由於政績頗佳,聖人有意使他門下的職位,過幾日應當會有消息。其他人自然會進宮來看,給幾個家夫人的見面禮,還是需要娘娘親自過眼。」

皇后從鏡子前站起來,攏了攏擺:「恩,還是不要失了排場,人拿來我去看一眼吧。」

蘭姑姑退下去了,這邊卻又有宮人來報,說是俱泰來了。

皇后笑了笑:「我也是累了,他來吧,給演兩出小人兒戲,將屋香點上。」

說罷輕輕坐在矮榻上,手扶額頭倚在榻邊。

皇后是并州出,家中甚至連都算不上,顛沛流離多年,在殷邛還是為王爺的時候,了他的妾,兜兜轉轉多年,才有造化的后位,即使上天全也是殷邛有意為之。

只是這幫親戚們長安,想來有的是奇葩,想想便是頭疼啊。

眼前兩個矮小黃門手拿著短劍,稽無比的打來打去,也沒有什麼心力去看了。

不過在見家中那幫奇葩親戚之前,宮中還有一事也如所料。

三清殿十歲以上的皇子,全都被挑走了。

只留下了胥一人。

皇后無法,只得去問過殷邛的意思。

殷邛卻招了招手,渾不在意:「們不喜歡這個大個兒的兒子,我難不還能給強塞過去?那個孩子沒這個命就讓他在三清殿呆著吧。」

反正是個腦殘+殘。死不了就

殷胥手撐在泥地里站起來,卻顧不上看一眼上與崔季明同的紅,也沒顧得瘦弱的,踉蹌幾步撲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開口,就是這夢的破碎,卻忍不住道:「子介!」

一雙滿是泥的雙手抓住了的韁繩,一雙眼裡驚愕與得而復失的激

崔季明讓他這熱如火,驚的腸子打了個哆嗦。

今日秋分馬球賽事,眾皇子與外臣子有一場友誼賽。這個剛到長安沒兩天的鄉佬也被拎來參加,雖然有點頭疼自己分到了弱渣渣皇子隊,可一場馬球輸贏也不重要,又不想在聖人前臉。

只是這位九皇子,之前就聽說是個癡兒,八歲才開口說話,眼見著連馬都騎不太好,就上來打馬球。殷邛這個皇帝也是心真寬,縱然他兒子多不心疼,但是這九皇子要是從馬上掉下來,誰一不小心踏馬過去踩死了,這就染馬場了啊!

崔季明看著那病弱的九皇子,又一聲:「子介」。

為癡傻患者糾纏對象的一瞬間變為馬球場的聚焦點,崔季明如同牙疼一般嘶了一口氣:「子介是誰?我又不認識——」

心道:有病吃藥好麼?不是說殷邛是個撒種遍天下的種馬皇帝麼,兒子就將近二十個,幹嘛非拉著這個腦子不靈的出來打馬球啊!

殷胥這才想起來,子介這一表字,是他在崔季明十七歲的時候,幫著一起取的。

為何會不知道?

崔季明一向演技浮誇上念叨些有的沒的,可如今莫名其妙的表卻實在不是做偽。

沒有回來!

「你沒回來?為什麼……只有我回來了?」殷胥不可置信的問道。

「哈?回哪兒啊?」崔季明角。

周圍皇子俱是笑起來,殷胥竟然忽然在聖前發瘋,這樣去拽人家崔三。

他不肯撒手,崔季明知道九殿下在殷邛眼裡是算不得什麼的皇子,如今看著全場年都圍過來,只好手便去用馬鞭敲了敲他手背,毫不客氣低聲道:「鬆手啊,咱倆一隊的,你想瓷兒往太子殿下馬底下趴,別來找我行麼。」

雖然此刻的崔季明看起來還年,不過說話早早有那副不著調的樣子了。

殷胥就跟皮黏在了韁繩上似的,咬著牙才把手拔回來,強定心神,環顧四周。

若是看崔季明十三四歲,那他小半歲多,如今也是差不多年紀,而檯子上跪坐的殷邛,也正值壯年。

量如殷胥年時差不多高,跪坐在毯上,赭黃的圓領窄袖袍,面上無須,兩頰消瘦,眉眼銳利。

殷邛看熱鬧似的把目轉到他那個沒見過幾面的兒子臉上,卻發現那個行九的兒子,也在回他。

遠遠的隔著無數聒噪年,殷胥卻是黑白分明一雙眼,朝他的方向刺來。

胥乃行九,癡楞無言。他也是殷邛眾多兒子中第一個得癡癥的,自他之後,他大概有五六個兒子都患有癡癥,和胥一樣弱無言。

殷胥已經快十三了,平日連三清殿都不許邁出一步的,今日倒是因為立秋大祭,宮裡頭宴請群臣觀馬球,他破天荒的放三清殿裡頭幾個活著跟死了沒區別的皇子出來。

其中就包括著殷胥。

而他回過來的目,讓殷邛心驚了一下。他在朝堂上每天要面對多人的目,往往許多人的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他能猜出大半的想法。

而此刻殷胥的眼神堪稱居高臨下,充滿了對他的揣度與俯瞰,彷彿是在評定他的功過。

這幾乎讓殷邛有些心驚后便是發怒。

一個皇帝十幾年來俯瞰蕓蕓眾生,如今卻被自己兒子用同樣的目俯視著,縱然這只是一個敏銳的覺,也讓他尤其不爽。

恰這時,高臺之上,剛剛去更的皇后歸來。

三十齣頭的人,小,走路如同盪著清風,臉上兩個梨渦,笑容明的提和侍走上來,腳步輕盈,一輕薄的描銀縵紗鬱金,倒顯得有些太活潑亮麗,不合皇後份。

的行為也一向不像個端莊的皇后,跪坐在殷邛邊,先是笑盈盈的喝了杯酪漿,這才手執起搖鈴,竟笑著對臺下的太子喊道:「澤兒,你可要贏呀!」

聲音脆,哪裡像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殷邛卻收回瞭向殷胥的目,轉臉笑了:「你倒也是連個公正寬容的樣子也不裝,盼著澤兒贏,就這麼喊出來。」

皇后掩笑道:「們也可以去給自個兒孩兒鼓勁呀,妾又沒有攔著。只是妾歡喜澤兒英姿,看到了聖人年輕時候的樣子,心中歡欣想著他贏,就是聖人贏了——難道子,還不許偏頗郎君麼?」

這話說得,本來聖人就只是寵溺的訓斥,又讓話。

崔季明離得近,聽見了這話,生生在馬背上打了個哆嗦,被帝后恩秀了一臉。

崔季明這才是剛長安沒兩天,對周圍一切都不悉,眼神劃過整場,唯一認得的,便是其中那個太子澤,卻也只是單方面認識。

皇子們已經陸續上馬,殷胥也像什麼也沒發生的坐回了馬上。

殷胥還不太明白到底為什麼會回到十幾年前,可如今的場景絕不似作假,連他父皇的目都如當年一樣,他只知道先將眼前的場景應付過去。

他瞟了好幾眼崔季明,心裡卻想的是——

他當初認識崔季明的時候,怎麼就沒覺得這小子長得這麼……奪目呢?!

看臺上,皇後子依過去,一隻手攀在殷邛肩頭:「聖人那一日的打算,今日便是好時候,說出來如何?」

殷邛看了一眼:「你將三清殿的幾個帶出來,我就大概知道了是個什麼意思。不過這話,還是你說來合適。你自己膝下想選的是哪個孩子?」

三清殿是早年間建宮時候便有的,大鄴皇家歷代通道,三清殿名字一聽也知道是道家建築,因為佔地面積也大的,許多生母不在或是癡傻有病的皇子都被送到了三清殿,每日里修道養——實際就是個長得跟道觀一樣的冷宮。

皇后笑起來,指著剛剛策馬經過球門的殷胥:「那個個子不高,十二三歲的。妾已經兩個兒子了,已經是福分,再想膝下養個,就把那些更優秀的讓給其他妃嬪吧。胥行九,雖是有癡癥,但好歹也算是齊整安分,妾實在是心疼他。」

其他優秀的?三清殿里住了不皇子,他們不是像殷胥這樣的傻子,就是到了年紀還不識幾個字的。

殷邛勾笑了:「皇后是說我讓他們呆在三清殿里,你覺得過得太苦,心疼了?」

他說話裡帶尖帶刺,皇后心裡一跳,面上卻笑了:「三清殿里替聖人問道修行,為國祈福,哪裡有什麼不好的。只是他癡癡傻傻的,做事也笨手笨腳,想來從小到大總是比那些頭腦清楚的孩子艱辛一些。」

殷邛挑眉,不去與再說這個,只想著殷胥剛剛那個眼神,以及跌下馬後那般瘋癲不正常的表現,隨口道:「他不行。你選個別的——」

選殷胥養到自己膝下是早就定下來的事,也是問過他確確實實是癡傻,不可能對膝下另兩個兒子造任何威脅。之前殷邛也說選哪個皇子都無所謂,如今怎麼卻不允了。

殷邛說話向來沒有多置喙的空間。一點不快都沒表現出來,手指搭在上一副努力思考的憨樣子,思忖道:「那選哪個好呢……」

殷邛道:「胥那樣瘋癲,指不定會衝撞,做出什麼傻事來。」

皇后倒也本來就沒執著要選殷胥,反正三清殿幾個皇子都不咋地,心裡也有第二人選,便指著另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騎在馬駒上的男孩兒,他個子矮小又膽怯,那匹小馬也不聽話,急的都快哭了。

皇后也是查清楚了這個孩子,便指著他道:「嘉樹如何?」

殷邛擰眉看過去,他印象中都沒聽到過這個名字,只看見一張長得跟孩兒一樣的小臉,年紀也不大,就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皇后高興地笑起來:「那便是嘉樹了。」

他們恰好說著,馬場中間卻已經一片混,打著馬球發生點口角倒也沒什麼,大鄴民風開放,禮教也不大束縛,皇子們縱然是滾在一地打起來,眾人也道是孩子們火氣大,不會在意。

可如今被針對的是殷胥,一位暴躁的皇子抬手拿著馬球桿就往殷胥膝下那匹馬膝蓋上打。

崔季明遠遠看到,也不去多管閑事,皇子們鬥毆的爽,這會兒還不如多進幾個球。

年紀不過十五歲左右的太子澤,似乎在攔著那位暴躁皇子將殷胥拖下馬來。

一幫皇子用所謂最高貴正統的正音互罵,簡直壯觀。幸好大鄴人民實際淳樸,罵人不會罵到和對方親戚流發生關係的地步,也就罵一下「你是豬!」「你才是豬!」「反彈!攻擊無效——」的水平。

豬字在音裡頭同叼字,一幫人罵著「你叼,你才叼」,崔季明也是笑了。

沒人理也不管比賽暫停,又把馬球從球門裡勾出來,帶著馬球,全場溜達著跑,打算跑一圈再進一次球玩玩,卻沒想到人群里傳來了那位脾氣暴躁的皇子的聲音。

「他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傻子也想做嫡子麼?!阿娘都說了要選他,我可是昨日就知道了!」暴躁皇子口水噴了太子一臉,太子澤溫和,這會兒也煩得不得了的抹了抹臉,低聲說著什麼,暴躁皇子更是炸了,直接就去推搡還在馬上的殷胥。

殷胥如今這子板,多年營養不良,瘦弱的一陣風都能帶走,他正在思索著什麼,在這個時候還會走神,一下子就被暴躁皇子狠狠一推,幾乎是整個人風箏般飛出去,彷彿地上行一段,才滾倒在泥地里不了。

暴躁皇子也覺得自己手勁兒過了,嚇了一跳,張著半天合不上,就要來拽他。

這一下滾倒本不要,可崔季明的馬恰好從他邊走過,帶著球,球被在了殷胥下,馬卻是停不住。本就是材高挑,所以特意選了一匹大馬,力氣大慣也大,崔季明大驚,連忙勒住韁繩想要把馬拽回一步。

這馬要是踏過去,正對著殷胥的頭臉,非要了殷胥的命不

使出了十的力道,幾乎讓馬前蹄離地,後退幾步往後翻過來,場上一片驚呼,一是為了這突發事件,二則是竟有年力氣如此之大能這般馭馬!崔季明剛想要鬆一口氣,卻沒想到手上有汗韁繩一松,下這頭巨的馬竟然掙開來,前蹄落地——

雖是避開了殷胥的頭面,卻是踏在了他小上。

連崔季明都聽到了一聲骨裂的靜,連忙撤開馬來,心中大驚,低頭看向殷胥。

殷胥抬起臉來看了一眼崔季明大驚失的樣子,他有些不忍,心中看著如此真實的表,心中卻只有一句話:活著,真好。

心裡頭一寬,想要安似的對笑一笑。

那張面無表的瘦削麵容上剛剛搐了幾分笑意,他便眼前一黑,無法控制的倒了下去。

他這一笑,卻把崔季明嚇尿了——

何等險恐怖的表,這個九皇子臉上的都在搐啊!他難道疼了這個樣子,還是恨了這個樣子?!

Σ(°△°)︴!他要殺,他那個表絕對是要殺啊!

殷胥低頭瞥了他一眼,心道:徐錄,你的大顆唾沫星子都已經噴到朕的臉上了。

還有,讓你帶兵這麼多年,不去到到宮裡做個主管公公真是可惜了。

殷胥強忍著沒有去昏昏沉沉的腦袋。

頭風病這種不損害外貌又疼起來弱優雅的病,疼到心罵娘打滾,他都能保持皺眉扶額的樣子開口。

徐錄道:「唉……陛下還是這般變不驚。」

徐錄著登基八年來從來未變過的那張面容,近些年,權臣誅殺,皇廷終於恢復了些樣子。而殷胥如同端坐在皇位上一座佛,冷冷著群臣,舉手投足之間的政法變革卻各個是驚天地。

登基之後,鳴而起,夜分不寐,焦勞疾,宮中從無宴樂之事。

時染疾,日後加重,二十餘歲已有白髮。

他彷彿從來沒有笑過,也未曾因為什麼而心驚跳過。縱然登基時接了個千瘡百孔的大鄴,如今面對的或是國破家亡,這位年輕的帝王也在冷靜到極點。

徐錄越想越遠,想到了殷胥剛登基的那斷混去了,眼神也飄忽。

「陛下應該知道吧,若是您以為餌引突厥大軍前來,這晉州城守不住不說,您也恐怕是不可能離開這裡了。」徐錄一個人能獨白出一首英雄史詩,用含著的小淚花的眼,順著殷胥的目朝北地的大好河山去:

「老臣守著晉州城十餘年,也看了這河山風景十幾年,突厥鐵蹄,唯苦我民爾!陛下老臣——老臣心裡痛啊!」

朕還膀胱痛呢。

他在塔樓屋睡了一會兒被尿憋醒,駕親征半年之久,這會兒到了晉州連個伺候的黃門都開始懶,殷胥沒辦法就想走出來,到城牆下的茅房先去湊活一下,剛踏到城牆,就看著遠遠一小隊人馬跟荒原上的黑點一樣往這邊而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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