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圓時》15.手藝
?葡萄散了頭髮睡在床上,今兒不見照著鏡子梳頭,石桂還往床里看了一眼,歇了半日,這半天的活計便是葡萄一個人做的,看還沒睡,謝一聲:「明兒姐姐別起了,我到院裏頭送飯送水,你多歇會子。」
葡萄悶悶應了一聲,隔得許久,石桂轉著那隻手鐲,把秋娘給做的子在枕頭底下,眼底又有了淚意,忽的聽見葡萄開口:「你娘,當真要贖你出去?」
石桂應了一聲,心裏猜測還不放心,還當自個兒要跟爭長短,才要說話,哪知葡萄忽的冷哼:「就你死心眼,出去有甚好的,挨凍,一年都吃不著一回,裳也做不了一,府里季季兩套頓頓有,你爹娘地里刨一年能得著一件不?」
葡萄到底年紀還小,便是有些明也在面上,人一眼就看得穿,自來不曾聽說過家裏,可鄭婆子卻過一句的,葡萄就是甜水鎮上人。
葡萄是後娘賣出來的,六歲這年死了娘,親爹原來人侍候慣了,拖著兒過了兩年,實是過不下去了,想著討個人進門帶孩子,哪知道後頭這個悍得好似母老虎,倒把他給收拾了。
安生日子沒過兩年,後娘帶的拖油瓶姐姐留在家裏好好的,反把親生的賣了出來,只因著大了肚皮,充神弄鬼的說裏頭那個是兒子,男人著香火,咬牙說賣也就賣了。
親娘的面目也不記得了,在這兒過了兩年多,先還想著要回家,可一回去,後娘就哄了把月錢拿出來,說給了管事的嬤嬤,鄭婆子罵了一頓才開竅,從此斷了往來,連後頭那個是不是真生下兒子也不知道。
葡萄只當是斷了這門親,鄭婆子這才看重,不聰明不要,要的是忠心,石桂再機靈,也還是想著外頭的親娘,不心的,遇著事只為著自家打算。
石桂知道這番就裏,還替嘆息一回,可聽見這麼貶著秋娘石頭爹也一樣心頭不快,葡萄看沒聲氣,越發嚼起舌頭來:「你還有個弟弟呢,當有這樣的好事不,往後你娘再生一個,還記著你是圓是扁。」
石桂知道爹就是為著生兒子把賣出來的,正待反又忍了回去,不再同口舌不休,葡萄聽不說話,只當說了,越發苦口婆心起來,坐起來看著石桂:「按著我說的,留在府里是正經,著錢不比什麼好,你偏死心眼,一套裳就把你那手鐲換了去了?就是來誑你的,等把你的錢掏空了,還肯認你是兒?」
這番話也是鄭婆子同說的,擱在上確是真的,這會兒拿出來勸了石桂,石桂越不說話越是說得多,念叨那錢來得不容易。
沒一會兒又想著要跟去老宅,才說了一句就頓住了,石桂只知道埋頭幹活,葡萄卻是兩邊殷勤都不誤,要是去老宅里,三等二等的往上升,鄭婆子拿的也只多不,還能在主子跟前臉。
越扯越沒邊兒,石桂不進去,也知道葡萄早就打定了主意,非得跟著鄭婆子去老宅不可,竹筒倒豆子,把肚裏的話掏了個乾淨,看著石桂還不開竅,冷哼一聲:「你且等著罷,有得你苦頭吃。」
說了這許多,只覺得石桂便是眼前不倒霉,往後也總要倒霉,這會兒越是不聽話,往後就越有苦頭吃,拉過被子打個哈欠,睡得比平常還安穩。
第二日葡萄早上沒起,送水的活計就落到石桂上,石桂拎了水壺進園子,淡竹坐在廊下,石在替通頭髮,一個拿著鏡子,一個握著梳子,聽見聲響瞧過來笑一聲:「怎麼今兒是你來了。」
這樣出頭臉的活,葡萄是不肯讓人的,但凡是春燕屋裏頭的事,恨不得一肩全挑了,淡竹口
快,說出來難免就帶了些揶諭的意思,石桂抿笑著替遮掩:「是我同換的,昨兒我家裏來人,葡萄姐姐忙前忙后,我心裏過意不去。」
淡竹笑著沖招招手:「你來,我有東西給你。」卻是一條蔥綠撒花的子:「是我穿小了的,給了你罷,我看你倒是正合適。」
除了淡竹給裳,還有石也給了一件鵝黃小襖:「這麼看著就神得多了,王管事恁得摳,連裳都做得這樣,你且等著瞧罷。」
王管事但凡有些甚個錯,便是送到大夫人手裏頭的把柄,淡竹石兩個彼此看一眼,春燕心裏一本帳,二太太管家的時候安□□來幾個人,葉氏且等著發作呢。
石桂也聽鄭婆子說了許多兩妯娌不和睦的話,卻只作不懂,不該多問,就不過問:「謝謝兩位姐姐的裳,廚房裏要熬花醬,等我蒸了糕,拿來給兩位姐姐當點心。」
春日裏鄭婆子必要熬醬給大夫人送去的,如今來了人,眼看著能調回去了,這些愈加不得,前些日子多雨,還著急,就怕雨水打落了花朵兒,一看天放晴了,趕使了石桂到花圃裏頭摘那將開未開的小玫瑰。
再去山下買了上好的醇來,加了梅鹵子並糖鹽煮到濃稠倒進罐子裏,等著那花醬結花凍,才算是好了。
廚房裏滿是糖香甜氣,摘花萼去花梗的活兒是石桂做的,熬花醬也不難,只離不得人,時不時就要添水加糖,看著鄭婆子熬了一鍋,便說自家也熬一鍋,好讓鄭婆子歇一歇。
再有新炒出來的豆沙,紅的白的兩種,都是才剛得的,既說了要給淡竹石做花糕吃,就得想個新鮮的意頭。
秋娘做得一手好糕團,年年村裏祭祖,都專請了去做糕點,石桂學的尤為用心,花鳥魚蟲樣樣都,小姑娘家玩鬧,淡竹石兩個都還有些孩氣,石桂便拿玫瑰泡了水,把麵糰染紅,了一朵花出來,摘了細綠葉,洗乾淨襯在花糕下面,擺了碟子出來,鄭婆子一下便看住了。
買人進來的時候,石桂便說自個兒會做糕,可才多大點子,再巧也是尋常,至多不過做些青團年糕,鄭婆子也沒想著蒸糕,如今蒸了出來,倒有些吃驚:「這手功夫真跟著你娘學的?」
看見石桂點頭,鄭婆子重又打量一回,越發待和善起來:「你給春燕姑娘送去。」看拿了食盒子出去,倒不想這麼個丫頭片子還有這份手藝,便不吃,當個看菜也是好的,心裏打定主意這一手得給大夫人看,還怕沒有賞的。
石桂存了謝意,卻把淡竹石兩個唬住了,小小花糕不過湯糰大,刻了花瓣蓮葉出來,拿在手裏左右看了,連聲贊:「這可怎麼下得了,你這手也太巧了些。」
石桂笑一回:「我也沒甚好謝謝兩個姐姐的,只會這個,可別取笑我。」那一裳也值得幾錢銀子了,雖是布的,料子卻厚,花樣還新,卻得好好謝一回。
淡竹把這糕拿了去給春燕看,春燕也贊得一聲:「倒是個巧的,難得有這個心思。」又問還會甚個花樣兒,知道還會做小壽桃兒年年有魚喜上梅梢這幾個花樣:「等老太太太太來了,你就一屜這個再來一屜小壽桃,討個好口彩。」
在老宅里自然不顯,這回出來,帶不了那許多人,糕團點心都是尋常,送了這個上去才能顯得出。
石桂應了聲是,再沒想到做個點心就能臉到老太太跟前,淡竹還把這事兒告訴了鄭婆子,鄭婆子趕讓石桂把會的花樣全出來,也不再幹活了,把雜事都給葡萄。
葡萄心裏本就不滿,翻了眼睛看著石桂,石桂想得會兒道:「我一個也做不出許多來,不如就葡萄姐姐跟我一道。」
鄭婆子還怕藏私,若是兩個都好,那自然是教得好,告訴們幾樣討口彩的花,石桂聽了搖頭:「我這個不過小巧,真要個甚的福壽延年,也做不過點心師傅,只想得巧些,春日裏就著桃花柳葉,夏日裏就做荷花餅子,主子們看個新奇。」
鄭婆子越想越覺著說得有理,宋老太太就是江州人,吃慣了船點的,麵塑看的多了,這個做的細巧些,才能討的喜歡。
葡萄見著石桂肯教,裏的甜話不住口,是要學著燒灶的,鄭婆子造得一手好湯水,慣會做甜菜,合了老太太太太的口,把這個學會了,可不比這些小點心要強。
打了兩邊算盤,跟著石桂學和面調餡,只手上功夫不到,要麼就是染不均,要麼就是花瓣雕得不鮮活,鄭婆子看專做這個,倒把才學上手的廚藝給荒廢了,特意把了去,葡萄跟著就只撿那容易的學,還和鄭婆子上灶,學了幾樣菜,得著春燕好幾回賞。
石桂自家也知鄭婆子不能把當作心腹,燒灶的手藝教給了葡萄,卻瞞著,看著是看重的,本事還是傳給葡萄。
這下反倒心安了,原來還怕鄭婆子非把帶回老宅,這麼著倒不再怕,除了做事跟著淡竹學繡花,看分扎針,也給自個兒的帕子上頭綉了一株蘭草。
閑雜事做得許多,端節裹的粽子將將吃完,那頭宋家來了信,說是坐船上路了,六月里到,要住到九月里再走。
春燕特意使了淡竹來告訴石桂葡萄兩個,讓們倆這段日子幹活仔細些,葡萄一聽話音就知道有事,問了一聲,淡竹果然了消息:「二夫人也遣了人來,再不比春燕姐姐好說話,不挑剔都算好的。」
葡萄吐吐舌頭,石桂記在心上,哪裏知道們不找事,事兒卻找到們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注意保暖啊
我腦仁疼大概是要冒了
唔,這麼早就在猜測男主啦
真不是爺王爺公子哥
也不是小廝管事小帳房
嘛,他一出場,你們就會知道的
謝謝地雷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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