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計其庶》第8章
大戶人家規矩多。
通常兒媳要先伺候婆婆吃飯,自己才能吃。又因是講禮儀的地方,兒媳要避公公的嫌,嫂子弟媳還得避小叔子大伯子。夫妻又要一吃飯,鬧的兩者衝突,吃飯鬧的跟打游擊似的,見招拆招。好在葉府的男人都有事做,老太爺長期忙的沒空進宅,有時候留宮裡吃了,有時候外頭有人請,更多時候索帶著兒子們在外書房吃,吃完繼續幹活。權臣的日子不好過哇!想繼續權著,就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比起各種挖坑避開別人挖坑的重腦力勞,工作時間長都不算事兒。因此宅消停下來,橫豎老太爺不在裡頭吃飯,兒媳便可以從容的伺候完婆婆,回家舒舒服服的吃。有時候老爺回來的早,還可以兩口子吃個燭晚餐什麼的。倒也悠閑。
老太太並不苛刻,規矩不能,但可以改的合適一點兒。為了避免有誰著,的晚飯吃的很早,兒媳和孫子們就可以跟著早一些。庭芳到老太太院里時,正吃完飯收拾桌子。先給老太太和二太太三太太請安,再向滿臉倦意的庭瑤問好,方才找自己的位置坐下,開始聽閑話。
此時幾房的孩子們都來請安,端的是花團錦簇。老爺們不過進來說幾句話問個好就撤了,餘下孩子們在屋裡說話。老太太今年五十,在古時屬於標準的老人家,喜歡兒孫繞膝。除了過年過節,一天只有這麼短短的時間孩子們都有空,讓天倫之樂。庭瑤和庭珊在邊坐了,余者都按次序坐好。老太太開始挨個兒問今天做了什麼,學了什麼。到了祖母的份上,孫子比孫的權重大的多,其中大房和二房的是重中之重。嫡系的裡頭,嫡出的又比庶出的更重。只不過大房到現在還只有一個襁褓中的嫡子,老太太只得做一碗水端平狀,以免厚此薄彼鬧的兄弟不合,心中還籌劃著等大房那個長大點兒,抱到自己房裡養,也算給大兒媳面了。
對孩兒就自在多了,撿自家喜歡的疼著,不喜歡的晾一晾都不打。橫豎是嫁出去的,和氣呢,多走;不和氣呢,當做不存在。孫子尤其多,便都是嫡出,還得仗著技能點高才能刷到boss,庶出的幾乎沒指。庭芳和庭琇還略好些,一個打小沒娘正經在嫡母屋裡長大;一個庶子嫡出,好歹佔了個嫡字兒,比旁的得臉。剩下三個庭蘭庭苗庭蕪,簡直是布景板中的布景板,難怪心裡彆扭。明明是自己家,走到哪裡都沒人放在心裡,倒像寄居的,能高興才怪!可惜孩子那麼多,長輩不可能一一照管。若論疼惜還得看親媽。這麼算來,庭芳庭苗連親媽都沒有。最慘是庭苗,不如庭芳會抱大.是真,三太太秦氏不如陳氏和氣更是真的。庭苗跟庭琇還同年,不像庭芳跟庭瑤還能打個時間差。要說庭芳是艱難模式,庭苗就是地獄模式。能活蹦跳的,也算命好了。不過想想外頭的生活,他們依然還是罐子里的。人要學會對比才幸福。
老太太問到庭芳,庭芳中規中矩的回答了幾句,因前幾日陳氏生產時,表現不錯,老太太總算有了些印象,但也就僅限於此。長輩房裡,誰也不敢給自家丟臉,比學里規矩多了。何況古代男分際如此嚴重,腦電波都不在一個頻道,除了賈寶玉那種萬年混宅的,一群男孩子想跟老太太聊上天還難的。不多幾句老太太便把他們打發回家看書了。
孩兒們可以多留一陣說些針頭線腦的小事,可讓老年人興趣的八卦不能當著未年說,又怕耽誤了們吃飯,比男孩子們遲了一盞茶功夫,也被攆了。所以不是庭芳不拍大領導馬屁,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索不想了。等大點兒跟著陳氏來學管家時自然有出頭的機會。橫豎葉家的孩兒們沒有做一堆出生,年齡有差,老太太不至於看顧不過來。想來這兩年是庭瑤,過兩年是庭蘭庭珊。庭芳?才九歲,急個線!本朝孩子多在十七八歲結婚,且早著呢。
回到家中,兄弟姐妹們又呼啦啦的在陳氏正房。天已黑盡,屋裡點了七八蠟燭,勉強能看清。庭瑤已吃過晚飯,不過陪著一兩筷子。陳氏月子里不耐久坐,歪在炕上看孩子們吃,的座位空著。按著排序,庭芳坐在庭樹下手,庭蕪打橫,開始吃飯。
菜陸續上桌,庭芳眼睛一亮,庭蕪已笑出聲來:「酸辣牛,四姐姐最吃。」
「別說我,你比我還吃呢。」庭芳笑道,「我們倆快著些,別被他們搶了。」
孫姨娘站在陳氏後,暗自翻個白眼,窮酸!
周姨娘也是滿臉不滿,搶什麼搶,做姐姐的教妹妹搶菜,不知道的還以為葉家沒吃的呢!太太也不管管。
偏庭蕪覺得有趣,就是因為不缺東西吃飯才沒意思,有人搶著吃才香。庭芳前世雖然只是小康人家,但工業時代資發達到古人不敢想,皇帝都未必能有那般,到夏天跟表姐一起搶西瓜從來搶的天昏地暗,比獨自在家時多吃一倍。所以說,搶的不是食,是懷。可惜在古代,幾雙招子盯著,也就說說罷了。唔,回頭在學堂搶庭玬的菜去!他笨,好欺負。嘿嘿。
水仙太知道自家姑娘的品了,好個咸辣,管是管不住的,先打了碗蓮藕排骨放在跟前。待吃完了,又端了一小盅栗子湯擱著。就不信兩碗湯下肚,還能吃的下多咸辣之。庭芳胃口極好,吃的斯文,卻一直不停不歇。喝完湯,盛了滿滿一晚米飯,就著酸辣牛麻溜吃了,還一臉意猶未盡。看的陳氏都多吃了幾口。也不知庭芳哪來那麼大飯量,換別的姐妹兩碗湯灌下去早飽了,丫頭們也不敢一連給兩碗。偏庭芳,不先塞兩碗湯,還能多添一碗飯。學堂里中午吃飯,跟兄弟們分量一樣,庭理還吃不過。
庭芳當然能吃,消耗量大。天不亮起床梳洗打扮,趁著上學前的功夫,點著燈掃幾眼昨日的課程,權當複習。到了學里,等先生的一小會兒,跟同學打個招呼就開始預習。從小升初起,一直完考六級,的學習習慣早已深骨髓,再改不了的。鬧的兄弟們看翻書,頓時沒了吵鬧的心,齊刷刷的猛記昨日容。坑哥的,等下先生問起,就能答上來,晚飯就得添上一道竹筍炒,做兄弟容易麼?康先生極滿意,他往日里在別做先生哪有這般不用心的,他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在葉府幹上一輩子了!
上課自不必說,下了課別的姑娘們都歇了,還追加書法繪畫和刺繡。一直忙到晚飯,能不麼?何況還有地下活呢。古代是個悲催的時代,悲催反應在方方面面。其中一條便是沒有抗生素。那是神馬概念?就是要抵抗力差點兒,冒就絕癥!冒啊親!見過冒死的嗎?對不起,在古代是常態。便宜舅舅要是擱現代,那是高級木雕藝家,抵抗力差點不算事兒,在古代就只能做吃飯的廢柴了。不是一年二十兩銀子養著,早嗝屁了。為了能抗死一點,庭芳三歲踹走.母,一個人睡覺時就開始行。
往前都數不到一千年,是唐朝,那時候的貴族小姐騎馬箭好不瀟灑;往後數不用幾百年,是新中國,那時候的從上到下沒軍訓過不給畢業。庭芳卡在最悲劇的中間,別說有氧運了,刺繡完起來扭脖子,幅度大點兒就是不雅,那不是坑死麼?可不想跟陳氏一樣生個娃往鬼門關轉一圈,好幾天了還不大緩的過神來。想當年表姐生完娃就咋呼開了,出院開始運恢復材了都。所以每每到了晚上,就裝作要早睡,兩層帳子放下,開始瑜伽。最妙是瑜伽有呼吸,先呼吸一回,聽著丫頭們都睡了,再悄悄兒爬起來各種練。三歲時短胳膊短,只好活筋骨。慢慢的開始有模樣了,可憐沒個鏡子,做沒做到位全靠蒙。作還忘了一多半,只剩幾個經典的了。有幾個算幾個吧,完了補上四十個仰臥起坐,二十個俯臥撐,總比不運強。運就要出汗,只得弄條巾在床里,然後乾淨,果著上!練完打坐到汗出完,拿巾穿睡覺。好在丫頭們只當要抓著巾睡覺是怪癖,無傷大雅的,隨去了。每天洗乾淨,換著給抓。總算糊弄了過去。
運完了睡的香,庭芳閉眼前想:以前是想盡辦法逃育課,現在是想盡辦法上育課。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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