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鸝語記:話嘮太子妃》第4章 承爵大事
周繼林腳步一滯,哪裏還敢再走,躬賠笑道:「母親怎麼親自到兒子這裏來了,有什麼話,母親只管兒子過去吩咐就是了,若是勞著了,兒子怎麼當得起。」
靜和大長公主雖是六十的人了,子倒是朗,也不用丫鬟攙扶,只有周寶璐拉著的袖子,先前的平靜早不知哪裏去了,淚流滿面,低著頭只是哭泣。
正屋裏跑出來一個丫鬟,一臉急切:「夫人……夫人撞著頭了。」
靜和大長公主竟然面一變,狠狠的瞪了周繼林一眼,回頭對周寶璐說:「去看看你娘,我打發人請太醫院的太醫來瞧瞧。」
周寶璐點點頭,又低聲說了一句話,靜和大長公主點點頭,了的頭:「去吧。」
看母親對兒的態度和那一眼,周繼林知道此事自己做的不合母親的心意,不由的便有點出汗了,而王姨娘早在看到靜和大長公主駕臨,就知道不妙,悄悄的帶著周安華躲到後頭去了。
靜和大長公主並沒有打算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教子,只是簡單的說:「到我屋裏來。」
周繼林惴惴不安的跟了過去。
到了公主起居的寧德院,靜和大長公主並沒有周繼林坐下,周繼林自然不敢坐,小心的接過丫鬟送上來的熱茶,恭敬的雙手遞給靜和大長公主。
靜和大長公主並沒有立即說話,等了一會兒,後頭有個婦人掀了簾子進來,周繼林認得,這是母親邊伺候的黃史,黃史腳步是宮中史那種長期訓練出的慣有的輕捷無聲的,可靜和大長公主卻似乎聽到了似的,微微偏了偏頭。
黃史輕聲回道:「世子爺院子裏頭的事,奴婢已經查清楚了。」
靜和大長公主點點頭,黃史便當著周繼林的面,原原本本從王姨娘在院子裏說話開始,進屋后的一舉一,一言一行,都細細的說了一遍。
聽了這些話,周繼林反倒鬆了一口氣,他擔心的是王姨娘有對陳氏和周寶璐明顯不敬的舉,他雖能夠容忍,但母親是最重規矩的人,必然是不肯的。
如今聽說,不過是周寶璐故意發難,是欺到王姨娘頭上,而唯一有點問題的,便是周安華衝撞姐姐那裏,但想到周安華不過才七歲,也無非就落個今後好生教導便是。
靜和大長公主見周繼林的臉一松,心中先就嘆了一口氣,自己怎麼就養了個這樣的蠢貨!
問:「世子夫人可要不要?」
黃史道:「世子夫人也還罷了,只是摔到了地上,略到一點兒,並不要,只是夫人本來子弱,只怕還得請大夫看看才是。」
靜和大長公主點點頭,黃史帶著屋裏的丫鬟都退下去了,才對周繼林道:「我聽說你先前竟要請家法?」
周繼林賠笑道:「母親,黃姑姑說的那些,和兒子先前聽到的也差不離兒,兒子也並不是先前就要請家法的,原也只是念著璐姐兒行為魯莽,不知貞靜,任意妄為,只想著教導,沒想到如今子越發野了,母親也聽到了,兒子說一句,就要回十句,哪有一點兒做兒的樣子,這才想著請家法,好生教訓!只是母親若是疼璐姐兒,這家法也就罷了。」
「蠢貨!」
靜和大長公主這句斷喝讓周繼林整個都懵了,他自覺自己的置無大錯,兒不孝忤逆,必是要懲戒才是。
不過靜和大長公主積威之下,周繼林哪裏敢辯解,立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請母親訓示。」
靜和大長公主道:「我問你,璐兒哪句話說錯了?」
周繼林有點期期艾艾的說:「不該帶人去抄屋子,這哪裏像一個孩兒……」
「你昏聵!」靜和大長公主斷然道:「璐兒是我公主府嫡長孫,份貴重,要王氏出對牌,便是再無理,王氏也得出來,不得有毫推諉,更罔論說個不字了,王氏既然不,自可以人去搜出來,抄出來,你記清楚,璐兒是小姐,王氏只是個妾侍,有什麼資格駁小姐的話?你如今為著姨娘庶子,要打嫡,又打正室夫人,這是哪家的規矩?」
周繼林頓時明白,周寶璐今日之事看著雖魯莽,可從頭到尾是在規矩之下行事,而王氏卻是錯了規矩,怪不得母親要為周寶璐出頭。
周繼林忙道:「是,是兒子糊塗了,璐姐兒並沒有什麼不對,只是兒子覺得,雖說規矩在那裏,璐姐兒到底是孩兒,這樣魯莽縱,又敢頂撞父親,只怕這禮法規矩上還是有些不足,還要為請教養嬤嬤好生教導才是。且便是打,也是因著這個,並不是因著王氏。」
靜和大長公主嘆口氣:「你呀!你還是沒有明白,這哪裏是這樣簡單,我問你,這一次接陳氏回來是做什麼的?」
周繼林一愣,他這才記起來,這一次是父母商量過了,接了陳氏回來,開了祠堂,把周安華記到陳氏的名下,充作嫡子。
周繼林這才終於把今日的事與這件事連在了一起,他臉慢慢的變了,開始有點紅,隨後就變得又青又白,還越來越青,好一會兒,才終於說:「難道……難道……,一個小孩子,哪裏懂這些事,母親是不是多慮了?」
靜和大長公主道:「自是不懂,可武安侯世子也不懂?我看最遲明日,武安侯世子夫人就會上門來看陳氏了,你想想怎麼說才好。」
周繼林咬牙道:「咱們家爵位傳承的事,與他武安侯世子有什麼相干,他憑什麼管?母親,就算武安侯世子出面,他也沒那麼長的手管咱們家這樣的事吧?」
靜和大長公主道:「他自然不會提半個字爵位的事,他只需要阻止陳氏把王氏的兒子記在名下就可以了,你沒有嫡子,今後請封世子有多難,你不知道?」
見周繼林面還有點憤憤,靜和大長公主接著說:「咱們家的形,你也是知道的,先帝在的時候,世子的事我是不愁的,皇兄必不會咱們家沒臉面,是以不管是你哥哥,還是你,你兄弟,這幾件事都是順順噹噹的辦下來的。可如今和以前如何比得?當初先帝的幾位皇子,咱們家就站錯了地方,先帝去后,在當今聖上跟前,還能有多臉面?如今聖上還是瞧著我是先帝唯一的胞妹的臉面上,才留下了咱們家的爵位,也是為著怕人說孝道有虧。我瞧如今,也就我活著這個臉面了,趁我還在,你平級襲爵也還有,是以才跟你父親商量了,這兩年就把爵位傳給你,又趁早兒把華哥兒記到陳氏名下,待辦好了,過個三五年,華哥兒大些了,又有了嫡子份,就請封世子,也好歹再保一代,今後就看你們的造化了!這樁樁件件,你難道不知道?把華哥兒記到陳氏名下這件事,武安侯世子一直就是不贊的,可偏這是陳氏的事,武安侯世子就是說得上話的,為著這事,你父親花了多神?才陳熙華勉強鬆了口,如今偏你遞了這樣把柄在他手裏!今天這事兒,又是罵閨,又是請家法,滿府都鬧遍了,還掩得住不?明兒武安侯世子說一句華哥兒不敬嫡母,璐姐兒再哭訴父親為了華哥兒要打,還打陳氏,你怎麼回?璐姐兒可是陳熙華的親外甥!華哥兒還沒記到陳氏名下,就能為了華哥兒委屈,若是記到陳氏名下,璐姐兒還有活路嗎?陳熙華把話這樣說出來,這件事還怎麼辦!」
「這……這……」周繼林面有菜,說不出話來,終於覺得事態嚴重了。
自家現在臉面不夠,他是知道的,而若是以庶子請封世子,若是先帝爺在的時候,或許還有可能,當然,也算一件難事,放到當今,就必然是不可能了。
當年先帝爺無嫡子,七位皇子奪嫡,靜和大長公主站在了駙馬周超的堂妹,賢妃周氏一邊,支持三皇子,最終卻是佔了長字的當今笑到了最後,待今上正位大寶,靜和大長公主的臉面聲勢,自然就與先帝朝不同了。
應該說,公主府的影響力已經一落千丈了。
不過到底還是先帝唯一的胞妹,今上的親姑母,多也要給些臉面,靜和大長公主就是在這樣的形之下,未雨綢繆,要為鎮國公敲定下一位世子的。
第一個難題,就是現在的世子周繼林無嫡子,不過這也算是有例可循,可仿先帝朝安平郡王府例,將庶長子記到正妃名下,獲得嫡子份,請封世子。
第二個難題便是庶子雖有了嫡子份,卻並不是真正的嫡子,先帝朝安平郡王府請封世子,就引起了朝野的辯論,頗鬧了一陣子,最後還是由先帝乾綱獨斷,準了安平郡王府所請。如今靜和大長公主便是預備援引此例,爭得世子位。
卻沒有想到,第一個難題正要解決,卻就此被破壞了。
而周繼林更是萬萬沒想到,不過是后宅的一次糾紛,竟就變了一件爵位傳承的大事了,他雖在局中,沒到最後由靜和大長公主點出來,他竟然還完全沒想到。
看他這個樣子,靜和大長公主也深覺失,見他這樣,便說:「你先回去吧,也看看陳氏,你們怎麼著也是夫妻,王氏就算得你的意,又有兒子,到底也只是妾侍,萬沒有越過陳氏去的道理,咱們家也是有規矩的人家,你也不可偏心太過,便是沒有記名的事,我也容不得這樣的事,你可聽見了?」
周繼林只得磕頭稱是,靜和大長公主淡淡的說:「我已經吩咐了嬤嬤去掌王氏,華哥兒的規矩也學的不好,今後就養到我跟前來,我親自瞧著他念書學規矩,他雖是庶子,也是你的長子,自不能容一個姨娘挑唆!」
周繼林還想替王氏求個,可抬頭見了靜和大長公主銳利的目,又再升不起勇氣來,只得磕頭謝了,自回芝蘭院去。
小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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