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蓮正在胡琢磨，便見盧媽媽領著人從院子外進來。

走在前頭的是一個黃衫婦，年紀不好斷定，遠看像是三十左右，走近一瞧，神態間又帶著幾分嫵，頓時年輕不。

在後，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年。

盧媽媽介紹道：「兩位小姐，這是大夫人的娘家三妹和侄兒。」

杏娘上前襝衽，淺笑道：「柳三姨好，何表哥好。」

顧蓮跟在後面，同樣行了禮。

柳氏將兩個人打量一番，盈盈笑道：「兩個姐兒都長這麼大了，花玉一般，真是人不知道如何去誇，只恨自己沒有養個兒。」

杏娘微微紅了臉，低了頭。

顧蓮並不將這些奉承話當真，微笑不語。

柳氏指了指兒子，「這是你們的表哥庭軒。」

何庭軒一翡暗紋長袍，量提拔、玉樹臨風，有一種翩翩年的耀眼，上前含笑欠，「五表妹好、九表妹好。」

杏娘的臉越的紅了。

盧媽媽在一旁看著鬧心，等著稍微寒暄了幾句，便道：「柳三姨和表爺一路風塵，都累了吧？我已經讓人去收拾了客房，要不先下去歇息會兒？」

柳氏笑道：「不礙事，我跟侄們說說話也好。」

盧媽媽一口氣堵在心口。

柳氏既是客人又是長輩，兩位小姐若是不見個禮，回頭定要被人說，特別是大夫人那邊……，哪知道柳氏卻賴著不走了。

還有那個何家爺，一個外男居然也不知道避諱。

「說起來，都好些年沒有來瞧過姐姐了。」柳氏扯起了閑篇，慨道：「偏生我嫁得遠，平日間輕易不便走。」眼裏浮起回憶之，「上一次來的時候，我差不多和你們姐妹一般兒大，還是個小姑娘呢。」

一副要慢慢拉家常的樣子。

顧蓮悄悄打量，兒子都十七、八了，母親的年紀肯定已經三十好幾，看起來保養不錯，比實際年紀要小不。

柳葉眉、細長眼，尖尖的下頜兒，白凈細膩。

算不上頂尖兒的大人兒，一則容貌不夠驚艷，二則上了些年紀，但是卻有一種風萬種的氣韻，人目流連。

更兼說話輕聲細氣，的，給平添幾分弱柳扶風之態。

極品婦。

顧蓮做了一個總結，然後又去看那何庭軒，眉目俊秀、氣度不俗，不過就是眼裏有幾分傲氣，自命瀟灑風流的公子哥兒。

不過回頭看看姐姐，……早已經進懷春的狀態。

哎，這算個什麼況？

盧媽媽可沒這麼一派悠閑，心下著急萬分。

偏生杏娘毫不覺，正在問道：「照這麼說，柳三姨從前就見過我爹？」小聲嘟噥了一句，「不知道爹年輕時，是否也這般整天板著臉……」

柳氏微笑道：「見過一、兩面。」

盧媽媽在心裏啐了一口，何止見過一、兩面？！可來者是客，不好攆人，焦急中看到了顧蓮，悄悄遞了一個眼。

顧蓮低頭撥茶，彷彿沒有接收到這一訊號。

盧媽媽覺得眼兒拋給了瞎子看，只能幹著急。

顧蓮抬頭朝對面看去，剛巧何庭軒的目正投向這邊，不由慌起來，竟然把手上的茶水灑了些許，低頭不敢再看。

何庭軒乾咳了兩聲，臉轉向一旁。

顧蓮便用腳尖踩了踩地上茶水，不聲，往杏娘的子尾擺蹭了一下，然後扯了扯姐姐的袖子，附耳低聲，「姐姐，你的子髒了。」

杏娘低頭一看，輕呼道：「啊呀！」

柳氏正在說著年時的趣事，聞聲停住，「怎麼了？」

杏娘抬頭，見何庭軒正在看著自己，更加覺得窘不安，起道：「天有些熱，我上汗，回去換服再過來說話。」

眼下才得三月天，有何可熱？

柳氏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會多問，於是笑道：「你們小丫頭就是個清潔，和我年輕時一個樣兒。」

顧蓮已經跟著站了起來，怯怯聲道：「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一副害不敢單獨留下的樣子。

姐妹倆一前一後出了門，盧媽媽朝柳氏欠欠，「我也過去看看。」不等回答，人就已經走掉，連一句客套話都懶得敷衍。

柳氏看在眼裏，角微微翹了起來。

丫頭們都立在門外候命，何庭軒便湊近了些，低聲笑道：「娘……，這兩個表妹長得好生標緻，特別是那個小表妹……」

柳氏瞪了兒子一眼，「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腸子，別再惹事！」

何庭軒笑了笑，翹起腳，左右轉打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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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娘一回去便翻箱倒櫃，挑了三、四套服都覺得不滿意，眼睛掃過妹妹時，心裏真是說不出的後悔。

早知道，子就不該急著給的，服也不該借，更不該把打扮的這般出挑。

那何家表哥，方才多看了妹妹好幾眼呢。

此刻覺得再怎麼搭配，都不如妹妹的哪一，可是又不好人下來，心中不免煩躁，「屋子裏的，你先到外面等著吧。」

「好。」顧蓮看得出正在上火，悄聲出了門。

「九小姐。」盧媽媽把拉到旁邊的屋子，低聲道：「等會兒五小姐換好裳，你再想個法子，讓多留一會兒，別過去了。」

再？顧蓮看了一眼，「媽媽說什麼？我不懂。」

方才捉弄姐姐，一來是應盧媽媽的要求，二來是不想姐姐再懷春下去，不過對姐姐使壞的罪名，自己可不要擔上。

盧媽媽一怔，察覺出自己說錯了話。

原本是九小姐機靈幫了忙，自己還沒道謝，就更不該讓擔心被姐姐責罵，連忙改口道：「天不是熱嗎？五小姐跑來跑去的也難，不如在屋裏歇著。」

顧蓮只是微笑，「我看還好，並不是太熱的慌。」

盧媽媽咬了咬牙，說道：「我已經讓人去了徐府報信，若是讓夫人回來瞧見，二位小姐一直和柳氏在一起，怕是會不高興的。」

顧蓮心裏不免嘀咕，這個柳氏到底是什麼人？盧媽媽和母親那樣忌諱。

想了想，佯作一臉懵懂問道：「既是親戚，母親為何會不高興？」

不是自己多事，實在是不想在一頭霧水的況下，稀里糊塗攪合進去，盧媽媽若要自己幫忙，總應該給點有用的訊息吧。

自己對這個家，差不多算是一無所知了。

「這……」盧媽媽顯然有些為難，言又止。

顧蓮需要跟有一點小，來拉近彼此的距離，上卻道：「罷了、罷了，都是我多胡問的，媽媽不便說就算了。」又道：「我相信媽媽，不管怎樣都是為了我和姐姐好，媽媽怎麼說，我怎麼做便是。」

可別再說是自己的主意。

盧媽媽心中著急，往杏娘的屋子看了看，低聲道：「九小姐你是個懂事的，我告訴你，只管放在心裏別外傳。」聲音更低，「那柳氏……，從前在顧家住過一段時間。」

住過一段時間？顧蓮彷彿明白了點什麼。

還沒來得及開口再問，便聽蕊喊道：「九小姐？九小姐……」

盧媽媽急道：「快去攔住五小姐。」跺了跺腳，「且不說那柳氏，便是何家爺一個外男在場，五小姐也不該……」

「媽媽我知道了。」顧蓮微微一笑，拍了拍的手，「我去試試，不過只能盡量拖延一會兒，姐姐若是堅持，那我可真沒有法子了。」

古代妹紙不常見著帥哥，更何況是一個年，也難怪姐姐心。

蕊的腳步聲漸近，進屋道：「九小姐在這兒呢？我們小姐已經收拾好了。」

「哦，方才打了個盹兒。」顧蓮起，對盧媽媽歉意一笑，「不知怎地瞌睡得，媽媽勿怪。」

盧媽媽笑道：「不礙事。」

顧蓮跟著蕊去了裏屋。

杏娘蹙眉道：「你去哪兒了？走吧，別磨磨蹭蹭的。」

「好。」顧蓮裏應著，眼睛卻不停的在姐姐上飄，微微皺眉，像是瞧出哪裏不妥，一副言又止之。

「怎麼……？」杏娘原本就不是十分滿意，不由擔心。

「蔥綠配月白，淡雅是淡雅，不過……」顧蓮搖了搖頭，「姐姐面若滿月、賽過桃花，打扮妍點兒似乎更好一些。」

杏娘不快道：「我原想穿紅的，可是又跟你的重了。」

實際上，是其他紅都不如妹妹的那條漂亮。

「那就鵝黃，也不錯。」

「柳三姨穿的就是黃，我再穿，難道是去跟打擂臺嗎？」

「藍呢？」

杏娘更加不快，「你上穿得不就是明藍裳？又不是雙生子，穿得一模一樣做什麼？我這也是沒得選了。」

「紫？」

「太過老氣。」杏娘撇，難不把妹妹打扮的水蔥似的，自己老里老氣，豈不是更要被比下去了。

「那也得分什麼紫吧？」顧蓮原就是為了誆多留一會兒，絮絮道：「若是紫棠、醬紫自然重了，如果換淺紫，淡蓮紫，不知道多好看呢？姐姐你皮白，穿淡一點的紫，正好襯得人更高雅出塵呢。」

杏娘聽著有幾分意，又遲疑，「再換下去，會不會讓柳三姨等得久了？」

是怕何庭軒不耐煩吧？

顧蓮並不去揭穿，只道：「要我說，姐姐不用擔心。」拉著杏娘到妝臺前坐下，「咱們說了換服的，若是急的趕過去……」

杏娘一怔，轉瞬醒悟過來。

太著急，豈不等於把自己的心思表無？回頭傳開，一定會被姐妹們笑話。

顧蓮當然不會讓覺得難堪，趕忙又道：「再說，柳三姨他們是來做客的，又不是過路馬上就要走。」笑了笑，「柳三姨和何表哥脾氣好，想來不在乎多等這一會兒。」

杏娘微微點頭，覺得妹妹說得有道理的。

姑娘家的態度拿一些，方才矜貴。

顧蓮怕再反覆，便道：「蕊姐姐，快去找幾條淺紫的子出來。」又對著鏡子問道：「姐姐，上面要搭什麼的裳才好？」

問長問短，有的沒的只管一通扯。

蕊一面翻箱倒櫃找子，一面鬆了口氣。

那何家爺說是表哥，可是一表表千里，又不是什麼正經的表哥，不過是大夫人那邊的親戚，還是應該避忌一些。

可小姐素來是個不聽勸的脾氣，委實人為難。

還好九小姐水磨工夫深，愣是把小姐給說得服服帖帖，說什麼打扮漂亮一點，怕是在磨蹭功夫，等著夫人回來吧。

方才在外面看得分明，盧媽媽使了小丫頭出去報信。

大夫人和夫人一向合不來，柳家的親戚，夫人自然也是不喜歡的，肯定不願意兩位小姐和柳氏多相。

自家小姐是個厲荏的主兒，上看著厲害而已，往常跟六小姐、七小姐在一起，小姐總是上佔了便宜，暗地裏吃了虧。

七小姐還好，畢竟庶出，凡事都能夠盡量讓著小姐。

六小姐是二房嫡出的，又是從小在京城長大的，眼界兒高，哪裏看的起自家小姐？又哪裏肯有半分相讓？

這下好了，一看九小姐就知道是個難纏的，往後有一個嫡親的胞妹在邊，時刻提點著小姐，吃點虧，做下人的也挨幾頓訓斥。

不由想著，等六小姐遇著九小姐時，還不知道該如何有意思呢。

「還沒找好？」杏娘心裏急，不耐煩的催了一句。

蕊忙道：「來了，來了。」

顧蓮一條條子的拿起來看，誇完一條，再誇另一條，又與服一件件比對，正在愁，實在找不出什麼廢話了。

外面就來了一個小丫頭，稟道：「五小姐、九小姐，夫人回來了。」

這麼快？顧蓮微微吃驚，早上自己回來時，盧媽媽都沒有想著去徐府報信，柳氏一到，就急的遞消息，而母親也在最短的時間趕了回來。

這柳氏……

盧媽媽方才沒有明說，但若只是一個在顧家住過的親戚，母親犯不著這般忌諱，多半是那柳氏和父親有些瓜葛。

杏娘亦是吃驚，不過想的又是另外一層。

母親在場，小輩們就不能多了。

不免有些怏怏，「走吧，妹妹跟我一起過去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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