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離的話提醒了顧蓮。

自己已經不能回到顧府了，一個千金小姐，先是遇上了兵，接著和一個男人逃下了山，如何說得清楚？不如現在抹了脖子乾淨。

徐離看著，不知道什麼緣故，有點希想不出辦法來，然後央求自己，小丫頭著急的樣子，一定有意思。

可惜顧蓮讓他失了。

「我不回去。」神落寞，幽幽道：「出了這樣的子，我就算活著回去，也是說不清楚的，再說……」自己和母親的那些瓜葛，實在不方便對外人說，「總之，我不回去了。」

徐離臉很不好看，「你打算去哪兒？」

「不知道。」顧蓮茫然搖頭，胡琢磨了一會兒，「或許我可以說自己死了，然後姓埋名，天下之大，總會有我一個容之。」聲音有點哽咽，「嗯……，要是媽媽們還活著，我就給做一輩子的兒。」

「真是個好主意！」徐離拂袖，黑著一張臉徑直進了帳篷。

顧蓮不知道哪兒惹著他了。

說實話，心底其實害怕這個冰山臉的年。

一路上殺了那麼多人，面不改，手不，便可知他的心有多麼堅毅冷漠，手起刀落，誰都不能阻止他！

要說自己這皮囊算得上不錯的，偶爾對鏡自攬，也會陶醉一下，顧九小姐真是如花似玉，可是當初徐離見了自己，本沒有毫心。

若非自己巧戴了徐夫人給的翡翠鐲子，只怕就是當場跳下山崖，他都不會多回頭看一眼，……心冷、意堅，不為外所。

這樣的人，自己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討好。

顧蓮低頭進了帳篷，找了個角落，想讓自己盡量化一塊背景牆。

徐離早就消了氣，反倒覺得剛才的緒頗為無聊，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一個小丫頭慪氣？才多大一點兒，一介弱質流，遇上這種事能懂得什麼？

現今問題的關鍵在於，不能讓直接回到顧家，不能讓人知道，今日時，一個姑娘家居然在城外，否則就是一千張都說不清楚。

既然打算娶，就決不允許傳出任何流言！

要在城，而且沒在顧家，更不可以隨便找個地方。

親戚家？朋友家？徐離飛快的思索著每一種可能，心思如電，很快有了決斷，抬眼問道：「黃大石的家落在何？」

顧蓮跟不上他的思路，但卻不敢不答，「東大街四柳衚衕。」

「阿木！」徐離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對著進來的小卒吩咐，「拿了腰牌，趕去一趟保和堂，請辜大夫過去東大街四柳衚衕。」招招手，低聲耳語了幾句。

「好好。」阿木連連點頭，「三爺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

臨出門前，回頭看了顧蓮一眼。

顧蓮有些不安，「他看我做什麼？」

「你過來。」徐離看向，神冷靜鎮定，「我有話要待於你。」待人走近，把自己的計劃細細低聲說了。

顧蓮抬眸，鄭重道：「好，我都聽三爺的。」

「不要跟著人喊。」徐離微微皺眉，「徐家和顧家是世，你是顧家的姑娘，喊我一聲徐三哥便是。」

「徐……、三哥。」顧蓮乾笑，得十分彆扭。

好在徐離沒有留意這些細節，只是自顧自搖頭，不甚滿意，「眼下又又急，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顧蓮忙道：「已經很好，再沒有比這樣更妥當的。」

徐離沒有回答，抬手道：「你先等著罷。」自個兒像是撂下了此事，展開了書案上的一副地圖，細細研究起來。

顧蓮不會不識趣，趕忙退了回去繼續做背景牆。

約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黃大石終於帶著人趕了回來。

李媽媽和蟬丫，還有那四個顧家的婆子，一律穿了殘破的兵卒服，看起來不倫不類的，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茫然。

「小姐，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李媽媽一見到顧蓮，就忍不住失聲大哭起來，「你怎麼那麼傻？那麼狠心？竟然撇下媽媽就要自己去了。」

蟬丫亦是哽咽不已，「小姐，我再也不惹你生氣……」

顧蓮一左一右摟了們兩個，紅了眼圈兒，「你們還活著就好……」一直綳了大半天的神經，總算放鬆下來，「大家都還活著，……真好。」

黃大石目憐惜的看著，聲音放輕，「蓮娘，下次可別再犯傻了。」

他本人生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條漢子，此刻語氣溫，便顯得十分怪異，說不出的彆扭。

徐離更加彆扭，彷彿屬於自己的東西在被人覬覦，心裏很不舒服。

可是黃大石是的兄，而此刻也不是自己的什麼人，找不出阻攔的立場，耐著子等了一陣，開口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趕回城去吧。」

黃大石趕忙抱拳，「多謝三爺救了蓮娘，我這就送回去。」

徐離冷冷道：「你打算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去？讓整個安城的人都知道，顧家九小姐是從外頭逃回來的？讓整個顧府都抬不起頭來？」

「這……」黃大石被他問得怔住，「那、那要怎麼回去？」

顧蓮收起了緒，回頭道：「大石哥，三爺他……，哦，徐三哥已經安排妥當，這件事你就不用心了。」

聽這麼說，徐離覺得心舒暢了不。

黃大石一臉不放心，「可是……」

「三爺！」阿木坐著一輛馬車回來，遠遠的停下了，自己一溜小跑過來，「你待的事都已經安排妥當，可以走了。」

徐離輕輕點頭，然後目平靜看了過去，「都上車吧。」

「大恩不言謝。」顧蓮福了福，認真道：「等下媽媽們上了車，我會細細的與們待清楚的。」猶豫了下，「將來若有機會報答徐三哥，必定萬死不辭。」

徐離角微翹，「我要你死做什麼？走罷。」

******

這個生辰，真是過得驚心魄！

當顧蓮再次回到顧府的時候，心中慨萬千。

「黃老三突然病了？」四老爺問道。

「是。」顧蓮回道：「黃三叔他病得很重，我想著他從前養育了我一場，好歹得見上最後一面。前天回了城，誰知道後來就出不去了。」怯怯看向母親，「早上晚上我都記得給姐姐頌經，還往母親不要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四夫人哽咽不已，一把摟了小兒，像是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欣喜道：「你回來就好……」

顧蓮被母親摟住，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覺。

四老爺起站了起來，「眼下外面兵荒馬的，可不許再讓蓮娘出去了啊！好生在家獃著。」撣了撣衫，「我先過去給爹報個信兒，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過了好半晌，四夫人才想起來鬆開手。

顧蓮不自在道：「母親，我沒事。」

四夫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認兒有沒有缺胳膊，毫無傷，方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不然我這輩子都……」

誰會想到，剛好上如此兇煞的大禍事！

心下不免慨，小兒果然是一個福大命大的，每次都能逢兇化吉。

又忽地想到，聽說他們家所有男丁都被死，虧得兩個兒都沒跟劉家訂親，否則還沒有嫁，好好的閨就瞭門寡。

有了一理由為自己的偏心開，看來這次倒是鬧對了。

顧蓮瞧著母親神變幻，猜不出在想什麼，不過方才從摟住自己的表現來看，此刻正是母親最愧疚的時候，略一思量，「母親，兒想向你求一個恩典。」

四夫人收回心神，「什麼事？」

顧蓮一臉激之，「這一次，要不是為著去看黃三叔，我肯定不能站在這兒和母親說話。」道：「李媽媽養育了我十幾年，含辛茹苦不說，黃家還有救命之恩，怎好再讓媽媽給我為奴為婢？所以我想要了媽媽的賣契，還一個自由，將來蟬丫說親也面一些，還請母親賞了這個恩典。」

四夫人有些不痛快，為了防止下人不夠忠心，一般近侍的人都是簽了賣契的，但是李媽媽素來都是個老實的，又是兒懇求自己。

心中有愧，不覺退讓一步。

想了想，來盧媽媽，「你去把李媽媽的契書找出來。」

顧蓮拿了賣契回去，當著李媽媽和蟬丫的面燒了，微笑問道：「蟬丫妹妹，你現在歡不歡喜？」

「蓮姐姐……」蟬丫用了舊時稱呼，伏在的膝蓋上哭道：「從前都是我不對，是我小心眼兒，你還救……」想起之前約定好的謊言，不敢多說，「反正……，反正我這一輩子都跟著你。」

李媽媽亦是落淚，「我的蓮姐兒，媽媽的一顆心都要被你碎了。」

顧蓮安們，聲道：「沒事了，現在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李媽媽傷心了好一陣，方才止住了眼淚，了，不放心問道：「那四個婆子到底牢不牢？萬一……」

「媽媽放心好了。」顧蓮微笑，悠悠道：「除非們活膩歪了，才敢說出自個兒撇下小姐去逃命，想來……，只怕連做夢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沒多會兒，丹娘等人聞訊趕了過來。

顧蓮笑著招呼，讓丫頭們端了茶水點心，一面招呼客人，一面自我打趣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見我是個有福氣的。」

丹娘聽了一笑，「你不有福氣，還是有膽的。」看向桐娘和二，「我們都只當你要嚇病了，哪知道還是這麼生龍活虎的，真是白白擔心。」

桐娘誇道：「是了，我可遠遠不及九妹妹。」

二上上下下打量著顧蓮，高興道：「平平安安就好。」不想說晦氣的事，故意湊了個趣兒，「你這麼快就回來，可惜我的那些箱底的東西，看來存不大住了。」

丹娘撒，「好二嫂，你可不能偏心哦。」

連一向在人前老實的桐娘，也笑了一句，「二嫂，還有我的一份。」

二愁道：「這可怎麼辦才好？給了這個，就不能不給那個，哎……，只怕連安姐兒的嫁妝都要搭進去。」

惹得丫頭們一陣鬨笑，紛紛嚷道：「二大方，多看著賞我們一點兒。」

正在歡聲笑語熱鬧，三和五一起過來看，桃紅柳綠、奼紫嫣紅，了大半個屋子，連丫頭們都沒有落腳的地方。

五環顧一圈兒，問道：「怎麼不見五妹妹？」

顧蓮忙道：「五姐姐不適病了。」

這一次，杏娘是真的病了。

顧老太爺嚴令，堅決不許嫁給何庭軒！不僅如此，就在今天早上，瞧著城歸於平靜，吩咐另外收拾了一所宅子，讓柳氏母子搬了出去。

就連大夫人都沒有辦法阻攔。

對於杏娘來說，一是想著自己和意中人的親事無，二是後來才知道，母親居然為了自己把妹妹的親事毀了，再加上被祖父狠狠訓了一頓，安城人心惶惶，……又驚又氣又怕，更多的是絕，結果就真的撐不住病倒了。

今早顧蓮回來，見到姐姐時，瞧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

對於這個胞姐，談不上有任何和喜歡，但也沒什麼讓自己厭惡的，至多只是天真氣，要是知道實，想來也不會讓母親換了八字的。

不管如何，人前還是要替姐姐遮掩一下。

「還真是不巧。」五在旁邊嘀咕，又笑，「到底還是姐妹深，五妹妹心裏擔心著九妹妹，瞧瞧這都急出病來了。」

這話說的，倒好似丹娘和桐娘不夠關心一樣。

三聽說得不倫不類，陪著說笑了幾句，便道：「九妹妹才剛回家，正該好生歇一歇，咱們還是先回去，改天再來說話。」

顧家大爺沒有養大，三實際上是顧家的長房長媳，五不喜歡長嫂指點自己的態度，但又不能駁了的面子。

妯娌倆一塊兒回了長房的院子。

大夫人冷聲問道：「九丫頭平平安安回來了？」

三回道：「是。」

五不滿撇，「二嫂和六妹妹、七妹妹都在，我還想著多說幾句話，三嫂非要拉我回來。」

「有什麼好說的！」大夫人喝斥的五不敢抬頭，自己心裏仍是堵得慌，要不是出了杏娘的事，公爹又怎麼會把妹妹母子攆走？四房的人都是禍害，那個野丫頭怎麼沒有死在外頭？！

想了想，又問：「不是在棲霞寺給杏娘祈福嗎？外頭那麼，居然還活著？」

這話問得十分不友善，三只能裝作沒有聽出來，解釋道：「聽小丫頭們說，剛巧九妹妹的父病重，頭一天就回來探病，正好躲過了一劫。」

「這丫頭還真是命！」大夫人一聲冷哼，忽地像是想起什麼有意思的事，勾了勾角，「等有一天知道實的時候，可就有意思了。」

五仗著自己是婆婆的侄，大膽問了一句，「什麼實？」

「不著急。」大夫人悠悠笑道：「眼下還不到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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