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離空回了一趟家。

徐夫人聽完他的一番敘述，驚訝不已，「居然還有如此奇事？」念了一聲佛，「還好沒事，否則一個好好的小姑娘就給毀了。」

徐離微有沉默，問道：「母親覺得顧家九姑娘如何？」

徐夫人一愣，打量了兒子半晌，「難道你們……」

「母親想哪兒去了？」徐離有點不高興，「雖然有幾分，但兒子還不至於了心神。兒子是想，咱們家和顧家多年世誼，而且門當戶對，若是在人品上沒有問題，何不結為姻親？」

徐夫人聽他這麼說，放下了心，頷道：「早先我也有那麼幾分意思，瞧著小姑娘是個順懂事的。」嘆了口氣，「可惜後來讓劉家的人搶了先，央了我去說，我總不好再去爭搶，所以後來就沒有去想了。」

「劉家曾經提過親？」

「當時事都快了。」徐夫人回憶起來，一臉不解，「兩家換了八字，按說很快就該合出來，不知為何卻一直擱置起來。」

訂親擱置？又呆在棲霞寺……，徐離心下微沉，「這裡頭必定有什麼緣故，咱們提親的事暫且按下，須得先查清楚才行。」

徐夫人嘆道：「你們父親不在了，我也管不了你們兄弟幾個。」拉起小兒子的手，「后宅的事就不用你們心了，娘會替你好好打聽的。」

等人走了，找來大兒徐嫻問話。

「從前你去顧家的時候，可瞧著蓮娘有什麼特別的嗎？」

「娘想問什麼？」徐嫻不解，「我與蓮娘攏共見了不過兩次，一次是丹娘生辰，一次顧家老太爺的壽誕，相識並不深。」

「我知道，就是問問。」徐夫人嘆了口氣，「你對印象如何？」

徐嫻按捺好奇沒有多問，想了想，「還不錯，長得出挑、大方，脾氣也好，上次不是還幫姝兒解了圍。」

「我不是問這些。」徐夫人見大兒說不到重點，只得告知實話，但卻去了小兒子救人一節，「是這樣，我想把配與你三哥。」

徐嫻詫異，「那劉家……」繼而一頓，劉家的人都死了，哪裡還有什麼劉家？蓮娘的確可以再另外說親了。

有關劉家遲遲不訂親這種事，徐夫人當然不會跟兒們說，現在更不會提起，只是道：「我就是想著你們小姑娘走得近，問問蓮娘人品如何？要是妥當，方才能夠配與你三哥。」頓了頓，「上次顧家老太爺生辰的時候，可有什麼事端？」

如果是那顧家九小姐有問題，這種人多眼雜的時候，最容易出子，至於平時在家的時候，就不那麼容易打聽了。

「當我想想……」徐嫻回憶了一番，一點一點搜索起來，「那天很熱，我和姝兒一起跟著大伙兒，站在樹蔭下面說話，顧家的幾位姐妹都在。」忽地抬眸，「對了，那天蓮娘帶著娘給的翡翠鐲子，正巧杏娘瞧見了，言語間便有幾分不高興。」

徐夫人搖頭一笑，「杏娘子太要強，又，凡事都想著佔個尖兒，連嫡親的妹妹都容不下。」

徐嫻接著道：「我瞧著蓮娘有些怕姐姐，有意避讓，沒說幾句話，便借口出恭離去了。」

徐夫人心中一，「後來呢？」

「沒多久，顧家老五過來了一趟，問蓮娘去哪兒了？因為蓮娘不在便走了。」事關哥哥的親事，徐嫻盡量不過每一個細節，「奇怪的是，杏娘似乎著急的，說是要去找蓮娘，就跟了過去。」

「杏娘跟了過去？」徐夫人臉微變，心下像開了鍋的沸水一般。

「是啊，沒多會蓮娘就回來了。」徐嫻眼裡有著不解，「但是杏娘卻一直沒回，宴席都沒趕上，後來戲開始了好一會兒，才見著。而且瞧著神不是太好，一折子戲還沒聽完，就說頭暈回屋去了。」

徐夫人覺得事越來越複雜，暫時沒功夫跟兒解釋，待道：「今天你跟我說的這些話，誰也不要提起。」

徐嫻是貞靜順的子，應道：「母親放心，兒肯定不會多一句的。」

事關小兒子的婚姻大事，徐夫人不敢怠慢。

到了下午，就讓人打聽回來了消息。

「顧家五小姐的確病了。」

徐夫人琢磨了好幾日，有些猜測，但又不確定。

於是，讓人找了小兒子回來。

徐離把所有的線索聽了一遍，一條一條歸類，然後一點點聯繫起來，臉有些沉，「這麼說，顧家的五小姐有些不妥？」

「算了。」徐夫人微微煩躁，「有一個如此七八糟的姐姐，爹不事，娘也高低不就的，這門親事不要也罷。」

「母親。」徐離眼裡浮起一層霾，「還有一件事，兒子沒來得及跟你說。」他抿了抿，「蕭蒼有意把他的兒許配與我，當時多虧二哥機智，暫時擋了過去，但是仍然惹得他很不高興。」

徐夫人大驚，「什麼？蕭蒼讓你娶他的兒？！」

徐離一聲冷哼，「不管那蕭氏是無鹽也罷，天仙也好，我都絕對不會娶！所以眼下況有些急，最好趕訂下一門妥當的親事。」

此時此刻，和蕭蒼翻臉不是明智之舉。

徐夫人沉默了。

過了片刻，徐離又道：「兒子一是著急，二是瞧著蓮娘本人的確不錯，所以才起了求娶之心。」

「我明白。」徐夫人鄭重點頭，「顧家門第相當，蓮娘本人如果沒有問題，的確是個好人選。」眉頭皺，「就是不知道到底生了什麼事，才使得劉家遲遲不下聘，若是鬧不清楚，如何安心？」

徐離分析道：「這件事，很可能和杏娘有關。」

徐夫人一臉惋惜，「可惜劉家的人都死絕了，不然還能問一問。」

徐離眉頭一挑，「不，還沒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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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貞兒有些麻木的著服，雙手泡得白。

雖然在家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堂堂刺史家的千金，誰知道一夕之間天翻地覆，劉家滿門被滅，父親、嫡母，還有姨娘，還有兄弟們，全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三嫂因為正懷著孕，也被……

「啊……！」腦海里又響起那些凄厲的尖，讓自己腦袋作痛。

劉家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自己從千金小姐淪落為洗婢，一雙又細又的手，都被泡白泡腫了，還要被那些鄙的婦人譏笑，們下午就能收工，自己卻洗到天黑都洗不完。

從前嫡母雖然有些刻薄，但在吃穿用度上並不曾短缺，自己邊亦是丫頭婆子圍繞，何曾吃過這種苦頭？

劉貞兒想哭又不敢哭，怕再被管事看見惹得人不耐煩。

「你！」管事婆子走了過來，踢了踢的木盆，吆喝道：「跟我來！」

劉貞兒一片茫然，更多是害怕和不安，在上乾了雙手，悄悄跟了上去，「媽媽……」盡量讓自己聲音謙卑一些，「有什麼事嗎？」

心下惶恐不已，不知道有什麼未知的命運等著自己。

「哪兒那麼多廢話？」那婆子不耐煩，斥道：「你走就走，快點！」

劉貞兒咬住了，不敢再多吭一聲。

到了地方，只見婆子先行快步進去，聲音諂，「三爺，人帶來了。」

「你下去吧。」是一個年輕公子聲音，冷冷的，不失清澈，等那婆子走遠了，那聲音又道：「進來。」

劉貞兒低著頭進去，跪在地上。

「我問你一件事。」徐離的手指輕叩桌面，一聲、一聲，又一聲，節奏漸快，讓人不自覺的隨之張起來，「你若答得好，我就把你贖出去。」

劉貞兒大驚大喜，抬起頭。

一個著翡錦袍的年映眼簾，神雋朗、英姿出塵，雙眼炯炯有神，薄薄的抿一條線，整個人乾淨利落。

「你可知道，你四哥的親事為何遲遲沒有定下？」徐離並不抱太大的希，如果劉貞兒這兒問不出來，自己就另外想法子去查清楚。

這些后宅瑣事，與風雲變幻的天下形勢相比，不過是蒜皮。

劉貞兒注意到他那雙不帶的眼睛，收回一剎那的迷失，明白這是自己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而且有一種覺，如果自己說不出這人想要的東西，很可能就活不了。

有些不寒而慄，聲道：「容……、容我想一下。」

「可以。」徐離並不著急，追了一句，「不過別想太久，不知道的事更不要瞎說。」

「我想起來了。」劉貞兒咽了一下口水，先保證，「絕對不敢說！」然後道：「有一次，我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聽見母親在跟陪房媽媽抱怨，說顧家不厚道，胡換了生辰八字不說，現在還裝起糊塗來。」

徐離仔細聽著每一個字，面上神不變。

劉貞兒以為他不滿意，慌忙磕頭，「因為怕母親認為我有意聽，後來就悄悄避開了，但是我說的話句句屬實，沒有一個字是假的！那段時間，母親一直脾氣不好，時常抱怨顧家，所以四哥的親事就沒有訂下來。」

換了八字？杏娘又恰巧病了？

此時此刻，徐離已經十分篤定，真正有問題的人是杏娘！蓮娘的親事，壞也就壞在姐姐的事上頭。

不知道那杏娘出了什麼紕，顧四夫人急著要把嫁出去，竟然不惜掉包，把大兒的八字給了劉家！難怪劉家遲遲不肯下聘，且不說對杏娘滿意不滿意，單是中途換人這份折辱，誰又能咽下這口氣？

他憑著推測，竟然把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徐離冷笑，居然有如此狠心的母親，親手壞了自己兒的婚事，還把兒送到外面寺廟裡去，是怕鬧起來吧？

難怪……，一點不都想回到顧府。

罷了，自己主要是想和顧府聯姻，看重的是顧家的名勢力和蓮娘本人，並不是想要找一個岳父做靠山，糊塗爹媽、混帳姐姐不管也罷。

儘管如此，杏娘的事還是讓他很不舒服。

誰不希妻子的娘家人乾淨清白？只是眼下是非常時期，和顧家聯姻，比之平常更為重要，很重要，只要蓮娘是一個好子就行。

自己不能娶蕭氏，徐家事，更需要和一些名門族的支持！

「三爺……」劉貞兒小小聲，有點瑟瑟抖。

徐離冷眼看向，原本的確是想著問不出什麼，就把給……，但既然幫自己解了，不妨放一條生路。

不過是一介婦孺罷了。

但前提是，要保證今後不會說，該如何做呢？

想和別人同心同德，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益一致。

徐離思來想去，忽地想起心裡的一個小疙瘩，瞬間有了主意，朝下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劉貞兒一愣，難道對方看自己有幾分姿，所以要……？以自己現在的份，好姻緣是別指了，若是能給眼前這位有權有勢的公子做妾，不失為一條好出路。

心中一喜，趕忙道：「今年十三了。」

徐離勾起角，輕聲道：「我想把你託付給一個好人，願不願意？」

好人……？劉貞兒不解的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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