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還在郁夏他們生產隊，他被一群聞風趕來的婦圍住了，婦們扯著嗓子問呢，問隊上錄取了幾個？自家孩子錄上沒有？

這個時候，公社高中的校長接到確切消息，全市第一名的確是本校的郁夏同學，總分將近三百九，而滿分是多呢？是四百分。這個績沒加英語，英語嘛……考是考了，只有填報相關專業的時候才會作為參考，不計總分。

市裡的領導將話筒夾在肩膀上，邊說邊手：「這個績很有競爭力，說不準還能一舉拿下省狀元。我聽說郁夏同學把理科的選做題全答上了，還不止，英語這科得了滿分！你們學校師資力量很不錯嘛，竟然培養出這樣的人才，大大的給本市長了臉！」

市裡領導不知道的是，校長已經懵了。

三百九十分，嚇唬誰啊？讓他們公社高中的老師去考也拿不到這個績啊！還選做題，就拿數學舉例，選做題那都涉及微積分了，學校老師懂個屁的微積分。

還有的滿分英語，在這個年代真的驚人。這麼說吧，哪怕高中開設了英語科目，一到這堂課總是很，學生們咿咿呀呀吵個不停，老師板起臉想訓一句，就聽見底下人扯著嗓子喊：我是花國人，不說外國語！

因為這個風氣，同學們英語能考二三十那都是多的，上頭的領導也明白這個況，他跟著慨了兩句，順口問說：「你們學校這個郁夏同學報的什麼志願來著？京大還是清大？啥系？」

校長想了想：「第一志願京市醫學院，第二志願第一軍醫大學，第三志願……」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市領導真要瘋了。

因為是盲報志願，估高或者估低分數都是常有的，所以上頭才讓填寫三個志願，並且據最終績可能會有調配。

比如像郁夏這種況，理科得了滿分，假如填低了志願，看上的一流學府可以將人要過去，不一定要從那三個志願上錄取。問題出在哪兒呢？出在報了醫科院校，國家又說了，要優先保證醫科、師範、農業這些院校的招生，讓他們為國家輸送人才。

郁夏填的也是國家重點大學，是全國最好的醫學院，等於說基本沒有調配的可能。

「可惜了，能上清大的！」

校長跟著點頭：「誰說不是呢？」要是他們公社高中能有人錄上清大，來年不知道多人搶著學。

不過又一想，市狀元都出在這兒了，錄去什麼學校好像也沒差，市裡領導都說郁夏同學很有可能是省狀元呢！

省狀元！全省第一名！那是多大的榮耀？

校長心裡頭火熱，試探著問說啥時候能有個確切消息？

電話那頭樂了：「你當我們不急？我們比你還急！已經讓人打聽去了，省里還沒消息！你聽我說，你掛了電話就往郁夏同學家裡去，同爸媽打個招呼，讓他們準備準備，市狀元也好，省狀元也罷，都會有報社記者來採訪，諮詢的學習經驗，也要拍一拍家庭環境。」

這麼說校長就想起來，半年前那次冬季高考就是這樣，過年那陣子報紙上用很大版面刊登了省狀元的況，那報紙他們學校的老師都傳閱了，主要是想看看上頭有沒有講複習方法考試經驗，看的時候還有人嘀咕，說能這麼上一回報才真是宗耀祖！聽說省報、市報、地方報搶著去採訪他，採訪容在全省都登了。

「你們學校也是，尤其是郁夏同學的班主任，讓他準備個稿子，該吹就吹，該潤的潤一下。」

等於是方暗示你多說優點，校長都懂，心想不用我提醒班主任也知道咋吹，他班主任最會吹郁夏，那一套套的學校其他老師耳朵都聽起繭了。

看校長逐一應了，那頭說省里有消息再通知他就掛斷了電話，校長獨自一人了半天，才想起找人問：「誰去郁家報喜了？回來了沒？」

「主任去了，還沒回來。」

校長一琢磨，也踩上他那臺自行車：「安排個人守著電話，有最新消息就去郁夏們生產隊找我，我也過去一趟。」

本來學校應該放假了，是因為到了該出績的時候，老師們待不住，都自發趕來等消息。先前主任急急吼吼出去，那是去給人報喜的，聽上頭說全市第一名出在他們學校，他們學校唯一有可能的不就是郁夏麼？那這會兒校長又去幹啥？

那位老師心裡琢磨著，上也問出來了。

校長都準備踩上自行車出發，聽到這話又停了一下，說：「已經得到確切消息，本市第一名的確是我校的郁夏同學，領導說接著會有記者過來，我去同父母打個招呼，你也告訴老周一聲，讓他打個稿子。他是郁夏同學的班主任，說不準會有記者找他。」

聽到這話，那人都蒙了，眼看著校長已經騎出去十好幾米，他扯著嗓子問說：「……那郁夏同學考了多分？」

「三百九，將近三百九！」

那老師靈魂都要出竅，過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校長的代，準備小跑去找郁夏的班主任，結果周老師聽到校長回那一嗓子，已經跟了出來。

「什麼三百九？誰考了三百九？」

方才緩過勁兒來的那位滿是羨慕說：「還有誰？不就是你班的郁夏！校長說接上頭領導通知，的確就是全市第一名，說這回要出大風頭，讓你這個班主任準備準備。對了還有，校長讓咱們聽著電話，省里還沒消息。」

他們做老師的心照不宣，這節骨眼，省里能有什麼消息？不就是省狀元的歸屬！

省狀元啊……「假如郁夏同學當上省狀元，我就是省狀元的班主任！我咋那麼厲害呢？」

其他老師本就羨慕壞了，看他這傻樣跟著就一胳膊肘頂去：「是啊，你多厲害啊，你撿大便宜了！」

也不止是周老師，他們公社高中都撿大便宜了，從今往後聲名大噪，來年篤定能收到更多有潛力的學生。

那頭校長將自行車騎了飛車，就連不太平整的鄉道也阻攔不了他那顆火熱的心，他恨不得能上翅膀飛到紅星大隊飛到郁家，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郁夏同學以及的家人。

校長不是紅星大隊的人，從前也沒來過郁家，他一進生產隊就抓瞎，正想人帶路，就遇上兩位邁開步子往前走的社員，騎近一點就從他們裡聽到了郁夏的名字。

「前頭的老鄉等等！！」

那兩個社員回頭一看，就看到穿著白襯衫滿頭大汗的校長同志，他們沒認出這是誰，只是看穿著覺得像公社幹部，就停下腳步問他有什麼事。

校長順手了汗：「我聽你們說到郁夏，是不是也要去老郁家？能否給我帶個路？」

「行啊，咱一塊兒。」

「這位同志你是公社上的？」

校長推著車同他們並排走，聽到這話擺擺手：「我是郁夏他們高中的校長，過去給他家報喜的。」

那敢好！竟然遇上正主了！兩個社員又問了一長串，問他郁夏是不是考了頭名？是不是要去大城市上學了？這節骨眼校長就聽這種問題，有人問他才有機會吹噓，他跟著就回了一大段，說是績已經出來了，錄取通知書可能還要等半個月，不過郁夏肯定能錄上第一志願，跟著就要準備去首都上學了。

祖國的首都對南方農村來說太遙遠了，兩個社員聽了都滿懷憧憬——

「首都啊，那真是好地方！老郁家走大運了！」

「不知道上那兒讀書要多錢，郁夏這孩子太能耐，郁學農要犯愁了！」

聽到這話，校長又是一樂：「犯愁？郁夏考了全市第一名，家裡哪怕一窮二白也能上學，不僅不花錢，還能賺錢呢！」

兩人一驚，「這話咋說？」

「頭年冬天那次高考老鄉們知道吧？市狀元領了好幾份獎金，市裡、縣裡、公社上、大隊上甚至於說生產隊上都對他進行了表彰，加起來是不小的一筆錢，再有國家也會幫助家庭十分困難的大學生，這些款項加起來，足夠支撐到大學畢業，畢業之後包分配工作，所以說，只要能考上，你就不用愁！」

三人邊走邊說，說得差不多地方也到了，給帶路的兩個社員三觀重塑，真沒想到考上大學非但不花錢還能賺錢。

早先家裡孩子學習不好他們還想著混個高中畢業證就行，有那個就能去廠子里找個工作，早點參加工作好，能早掙錢！

結果呢，公社高中的校長給他們上了一課，告訴他們以前認為的那些都是錯的。郁學農非但不會犯愁，他馬上就要發達了！

其實呢，校長說的只是郁夏的個人況，普通大學生哪來那麼多獎金？哪怕國家補助一部分，自己多還是要花錢的。要是沒考上大學，錄取的是大專或者中專，那開銷還要大些。

不過呢，他們誤會了好，至能從今天起重視孩子的教育問題，有家長重視才能多考出去一些。

校長謝了給他帶路的老鄉，推著自行車往人扎堆的地方去，他還在人群里尋覓主任的影，主任就先把他看到了。

主任趕迎上前來，替他將自行車停在一邊，問說：「校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我接到市裡的確切消息，過來給郁夏同學報喜。」

郁夏在屋裡頭陪三姑六婆說話呢，就看見郁溜進屋來，正想招手讓他過來坐，就聽見郁說：「姐啊，你學校校長來咱家了，就在外頭。」

坐在一旁的郁媽驚得站了起來，催說：「二妹你快去看看。」

郁夏倒是沒慌，拿帕子了手才出去，出去就見著紅滿面的校長，校長正同阿爺說呢：「老人家你聽我說，你們郁夏真是有大出息了！市裡的領導給我打電話說，考了將近三百九十分，是我們市第一名！說不準還是全省第一名呢！」

「真的？」

「我特地趕來給你家報喜，還能哄你不？」

「那能上什麼大學？」

校長拍拍郁爺爺的手：「老人家你放心，第一志願鐵定能錄上，這個績，全國哪所學校都上得。」

郁爺爺眼眶都紅了，從屋裡跟出來的老太太也差不多，哪怕剛才就讓主任餵了顆定心丸，這會兒聽校長一說，又更放心一些。

全國哪所學校都能去，這得多優秀呢？

郁家人腰板得筆直，幾房親戚都得意呢，至於鄉親們則羨慕死郁學農了，早先就知道他閨能耐，今兒才知道還不是一般能耐！全市第一名？還有可能是全省第一？這分數得有多高？

就有人問了一，校長耐著子回了：「滿分四百，咱們省最低錄取分數線也就二百出頭，郁夏同學考了三百九，你說多高？」

鄉親們一方面給郁夏這績跪了，同時心裡越發不解，四百分的題，考二百就能錄上，自家那個考完回來還說沒啥希，咋的他連二百都沒有？人家郁夏能考三百九，他怎麼連二百都沒有呢？！

校長同郁爺爺說完就看到屋檐下的郁夏，郁夏早先沒去打斷長輩說話，發現校長注意到了才上前去人。校長這才想起他走這一趟的主要目的：「市裡的領導說，績出來之後跟著就會有記者到生產隊來採訪你，讓你做好準備。」

說著他還看了看郁爸和郁爺爺：「郁夏同學的親屬也是重點採訪對象，說不準還會問到鄉親們，採訪容是要登報的。」

郁爸聽說有記者要來採訪他，一就要往地上坐，得虧郁大伯手腳快，一把將他拽了起來。

郁爺爺恨鐵不鋼的瞪他一眼，這慫貨！他這輩子做得最對的就是和郁媽結婚，生出郁夏來！郁夏比別家兒子還強，強出不，才多大就要上報紙了，上了報紙那不是全縣都能看到？

他想到這兒，又聽見校長說：「郁夏同學是全市第一名，的採訪稿是要登上市裡報紙的，假如說省第一名也是，那全省都能看到的相片都能閱讀到的事跡。」

隨著校長這句話，郁爸、郁大伯、郁爺爺齊刷刷了。

這回好了，誰也別嫌誰。

老太太得意呢，給夏夏裁那新裳就要派上用場了。

至於鄉親們，都準備盯著點，看有生面孔過來就往前湊一湊，沒準就是市裡的記者，搞不好還能問到他們！郁夏的事他們也知道，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

趁著校長和主任都在，老太太說了，等郁夏收到錄取通知書他們家就要辦席，到時候請學校老師來，鄉親們也來，都來熱鬧熱鬧！

「那敢好，定了日子通知一聲，咱們好好喝它兩碗！」

「酒要喝，要吃，讓社員們都沾沾你家郁夏的，吃了你家的狀元飯，來年也能上大學！」

「缺了啥說一聲，人手不夠讓我婆娘過來幫忙！」

「……」

對生產隊來說，這天真比過年還熱鬧，一個個都吆喝上了，陳素芳也在湊熱鬧的婦裡頭，心裡打了個轉，準備回去下兩網，看看能不能打上兩條紅尾大鯉魚給郁家送來。

想到這裡的還不止，好些個婦都盤算上了，看自家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是提只公來或者提一籃子蛋，還是拿兩包糖再割塊？不然拿紅紙包幾塊錢好了，郁夏考出去了，要出去讀好幾年，郁家正是花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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