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原戰回來，嚴默早已收拾好緒。

由儉奢易，由奢儉難。

他從一無所有鬥到後來的名利雙收，三十歲以後他已經習慣於別人捧他、阿諛他、讚揚他、高看他、敬畏他。哪怕在獄中的最後一段時間，他也沒有吃到任何苦頭，相反周圍的人因為他的醫一直很關照他。

他不是沒有逃死亡的機會，他雖然得罪了不人，但多年積累，他也救了很多人。加上他一手醫，不人都提議讓他戴罪立功。

只是他最珍惜、最在意的寶貝已經消失，他的求生意志已經不是很大。而且以他的個，都被人扔出來頂缸了，他如果不報復回去，不把所有能拉下水的人都拉下水，他又怎麼能甘心？

所以他死時雖然有怨恨，但基本也算值得，除了覺得對不起兒子以外。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帶著呼吸在另外一個世界再次睜開眼睛，而且為了讓他「好好」活下去，老天爺還給了他一個他絕對無法拒絕的。

他很快就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但哪怕被這裡的原始人當作奴隸拎回去，他也沒真的產生危機，他總覺得，以他的本事，想要在這個原始社會中混得風生水起、萬人景仰，那還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一直高高在上地看著這些原始人。

他，其實心中真的把自己當作神使來看待。

他甚至看不上他現在使用的，只把它當作盛放自己靈魂的一個工，所以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地到侮辱，他也不是特別難過。

他瞧不起這些原始人，甚至瞧不起指南，就好像他藐視原來世界的法律一樣。

可隨著時間過去，一次又一次的事實告訴他，他就算再瞧不起這裡的人又怎樣？就算他知道的比這裡的人多得多也要看他能不能有機會倒出來。在這之前，人家想怎麼折辱他、欺凌他、殺死他都非常容易，他甚至連抗爭都不敢，因為他害怕更多的痛苦，害怕生不如死！

曾經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塵埃，而且終於意識到過去的一切不過鏡花水月，現在深泥潭中的一切才是真實時，這份心理落差如果換在一個意志弱一點的人上，被瘋都不奇怪。

嚴默沒有瘋，他變得比以往更加冷靜。

干坐片刻，他翻出了那個護腕準備加以改進，他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花里胡哨的護腕，而是一個可以裝東西的袋子。

以前的他太蠢，自以為聰明，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其實不過是一個自我意識過重、連飯都吃不飽、著屁靠別人養活，卻還抱著過去的榮耀不放，甚至還以為自己神格附、以為全天下都該圍著自己轉的裝/犯而已！

而這點在他看到原戰和隔壁的原雕分別扛著一堆鮮，原戰手上還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包裹回來時，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你在幹嗎？」原戰看到小奴隸爬到門口，坐在地上試圖把火坑點起來。

原雕跟原戰點了下頭，直接越過他們，回去自己的帳篷。

「燒火，吃飯。」謝他這的記憶吧，謝他的野外生活經驗吧，否則他連怎麼弄出火星都不知道。

原戰笑，踢了他一腳，把包裹扔到帳篷門口，拿下水缸上的石板，把肩頭扛著的鮮卸到上面，隨口道：「別瞎忙活了，草町每天都會去取火種，你看點著火堆沒有？點著了就讓送一火引子過來。」

隔壁正在門口忙活的草町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沖這邊笑著擺了擺手，大約看出嚴默想幹什麼，在火堆里了，就送來了一塊燒著的木頭。

嚴默抓著兩塊石頭獃滯地看著草町幫他把火堆點燃。

草町看他手中兩塊石頭撲哧笑，「喲，聰明人也會做傻事，我們已經很久不用石頭打火了。」

他……只是大腦一時堵塞！

草町弄好火坑離去，嚴默突然撲上去一把抱住原戰的，張口就在他小上狠狠咬了一口。

正在舀冷水喝的原戰，「……」

隔壁不巧看到這一幕的雕哈哈大笑，「你今天沒餵飽他嗎？瞧你把你家小奴隸的！」

「呸！」臟死了。嚴默抹抹，想看周圍有什麼自己能做的事。

原戰彎，把還沒長的小奴隸拎起來，拎到帳篷門口，讓他坐在地上，把帳篷里的包裹拿出來往他懷裡一塞，「你要的東西都在裡面。」臨了還拍了拍他的腦袋。

嚴默拍開原戰的手，打開包裹。

原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敢對自己主人口又手的小奴隸，突然覺得坐在那裡的小奴隸氣場變了。當然他不懂氣場這個詞，他就覺得小奴隸看起來似乎與他離開前不太一樣了，就好像……想開了一般？

算了，這樣瞅著似乎也還不錯，反正他也沒指這個奴隸侍候他，只要對方能暖窩就行。

包裹里不東西，有數張不大的碎皮，有一包鹽，還有骨若干、殼的果子若干、乾癟的眼兩顆……

嚴默拎起那兩顆特意曬乾的眼珠子晃了晃，「你要這東西幹什麼？」

把鹽翻出來拿走的原戰一邊蹲在那裡理鮮，一邊回答：「吃。」

「眼珠子有什麼好吃的？」嚴默角搐。

「那是鰩鵬的眼珠，吃了可以讓眼睛看得更遠、晚上看得更清楚。」

「是嗎？」嚴默不信，只當這裡人迷信，他的記憶中也沒這玩意的知識，大概年還小，還沒有外出接過更多的野。

「沒吃過？」

「沒。」

「我也沒。分你一顆。」

「……謝謝。」

「那今晚讓我再搞一次？」

青筋迸出，「你不是說了出發前都不會再我？」

原戰沒有強求，埋頭幹活道：「哦，那就算了。」

早在嚴默拿出那對眼珠子開始就眼饞得恨不得過來搶的雕，聞言忙不迭地在隔壁門口喊道：「大戰，我讓你搞一次，你把鰩鵬的眼珠讓我一顆，半顆也行！」

原戰起，抓起那兩顆眼珠，往自己裡塞一顆，剩下一顆，開嚴默的塞了進去。

雕男在隔壁大罵原戰不兄弟！草町羨慕地瞅了眼年，又低下頭繼續幹活。

嚴默差點吐出來！

那顆眼珠子一子腥氣，還有心理上的膈應，但是看隔壁雕男那氣急敗壞的表，嚴默是忍下嘔吐的慾，大力咀嚼著，是把那顆曬乾了的眼珠子吃下了肚。

「好吃嗎？」原戰嚨一，蹲回原，偏頭問他。

嚴默臉鎮定，「還不錯，嚼起來還有韌勁。」

「一般眼珠子就一泡水，鰩鵬的不一樣。」

「哦。」一噁心往上泛，嚴默忍啊忍，忍著忍著也就接了，吃這玩意總比吃人好。

大包裹里還有一個小包裹，打開來一看，嚴默差點破口大罵。

「這就是你給我帶回來的草藥？」嚴默看著或枯敗、或腐爛的幾株植，手著其中一株，心疼得差點吐。

原戰勾頭看了看，點頭，「是啊，都在那兒了，你看有沒有能用的？」

嚴默抓起那幾株九都不能用的植恨不得砸到青年臉上，「你帶回來時為什麼不在它們的上包點土？就算怕麻煩，你也可以把它們葉曬乾後分離擺放，可你就這麼全部團一團……」

「你又沒跟我說要怎麼弄。」費了老大工夫才找到，還特地另行包裹佔了地方帶回來的東西竟然被嫌棄，原戰不高興了。

這是常識！好吧，這不是常識，至對這裡的人來說，這不是常識。

嚴默知道自己又犯了想當然的錯，當初說的時候，以為就跟以前跟葯農或山民吩咐一樣，只要給他們清晰的圖片，只要那東西真的存在在當地，葯農和山民們就能找出並帶回他想要的野生藥材，完全不需要他多費口舌囑咐他們要怎麼理，甚至那些人理藥草的手段比他還要老道。

可原戰不是那些經驗老道的採藥人，也許他連採葯這個概念都沒有。

不能批評，要表楊，要鼓勵，想想看你以前怎麼帶學生的，尤其那些笨學生。

「是我沒有代清楚，這事不怪你，而且你也沒白跑一趟，這幾株植，其他的我不敢確定，但這株我一定不會認錯，而只要這一株，你所有錯誤我都能原諒。」后一句話嚴默說得比較小聲。

說著，他從包裹里抓出一株斷缺葉並開始腐爛的植問道：「這株植你在哪裡採的？離部落遠嗎？周圍有沒有危險？」

為耳聰目明的二級戰士，原戰自然聽見了嚴默最後一句話，他也沒介意，只問：「這是什麼？有什麼作用？也能治病療傷？」

嚴默著植株，目中含著敬意道：「這是甘草，藥草中的國老，甚至被推崇為眾葯之王，呃，意思就是其地位相當於藥草中的祭祀，絕大多數的藥方都會用到它。」

「這麼厲害？」原戰吃驚，隨即高興了，「這個你說的甘草，生長地離部落有兩個白天的距離，周圍沒什麼危險，那草原上有一大片，和其他野草混著長在一起，但不難認。」

「你記得地方？」

「記得。」原戰肯定地點頭。

「太好了！」嚴默掰下一塊還算完好沒有腐壞的塞進裡，悉的甘甜味立刻溢滿口腔，瞅瞅頭主人，招手讓他過來，給他也塞了一塊，「嚼嚼，渣子吐掉。」

甘草的甜味和不一樣，帶著植特有的芬芳和微刺激，可對於平時極吃甜味東西的原戰來說，這個程度的甘甜味也足夠讓他瞪大眼睛。

「甜的！好吃！」面相兇惡的青年單純地快樂地笑了，嚴默讓他吐渣子他也沒吐，直接咽了下去。他沒想到自己照著那畫隨手挖出來的野草竟然是甜的！早知他就多挖一些回來了。

「不要多吃，這玩意不是食，是葯。」甘草直接服下也沒問題，「咳嗽或者咽腫痛時可以嚼嚼，平時別把它當糖吃。」

「糖？」

「以後等我弄出來，饞死你！那時候你就不會覺得甘草的味道好了。」

原戰忍不住又去翻找那個包裹中甘草剩餘的部分，嚴默拍開他的手，「甘草有用的只有和，葉子沒用，別吃。不過煮東西時可以放一點，甘草也可以做調味料。」

原戰一聽立刻道：「今晚不烤了，我們煮！」

「其實一樣可以做烤，不過先把腌漬一下再烤味道會更好。」找到甘草的喜悅讓嚴默也來了興緻，「我們今晚換個吃法！」

本來也很興的原戰卻在掃視周圍一圈后又臨時改變了主意，「不了，還是老樣子吧。你把能用的部分收起來，等以後再用。」

嚴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心就有點異樣，這個在現代社會還沒有年的大男孩竟然比他還謹慎，倒也是，誰說原始人就大大咧咧沒心眼了？如果真是那樣，人類後面也不會有那麼多總結經驗。

「那……趁著天還亮，我給你先看看你的，吃飯不急。」嚴默放下包裹道。他想，也許他可以把金針在這個青年面前出來，畢竟以後要想使用的話，也不可能瞞過對方。

但是他得想想，要怎麼說明這套金針的來歷，以及他之前都藏在了什麼地方。

「不，暫時不用。」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