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加的擔憂並非多慮。

妖界弱強食，是個憑實力說話的地方。大部分妖怪生殘忍，莫得也不屑。一母同胞的手足尚且會為了提純自己的脈而日夜廝殺，更何況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雖說白犬一族沒發生過食親之事，但也不能不防。

畢竟，老爺的第一個孩子——殺生丸，是個一言不合就手的大妖。擋他路者，殺；挑釁他的，殺；誇他漂亮，殺。

說白了，殺生丸渾上下都是雷點，靠近他就等於在雷區蹦迪，一個不好能當場去世。

冥加曾深其害，怪只怪他當年貪，仗著殺生丸還年吸了他半滴。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要不是老爺出手阻止，他早兩百年就沒了。

心理影無比大，冥加著緣一的耳垂瘋狂暗示：「犬夜叉爺，快跑！」

可憐的冥加沒想到，他家爺非但不跑，還不怕死地跟殺生丸聊上了。要命的是，那尊殺神沒有手，還「心甚好」地給予回復。

這破天荒的一幕乍現眼前，究竟是武德的淪喪還是妖的喪失？

冥加傻了。

殊不知，緣一不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而是真的不懼殺生丸。

作為一名壽終正寢的獵鬼者，緣一死時已到朝杖之年。他殺過最兇戾的惡鬼，片過最茍且的鬼王，還暴打不做人的兄長，什麼場面沒見過。

哪怕殺生丸是比鬼王更強的大妖，他的心也沒有半分怯意。甚至，他還有些想親近對方……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覺，來自樣貌的相似，氣味的悉和脈的吸引。彷彿是在告訴他，眼前的大妖與他的聯繫極深。

電石火間，緣一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這一世的生父早亡，唯二的親除了母親，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

「妖怪？」殺生丸的角上揚了極小的弧度，開啟嘲諷，「姑且留著你這雙眼睛。」

換言之，要是這半妖把他錯認人類，眼睛就別想要了。

話已至此，殺生丸本以為這半妖會戒備、會退，誰知對方神不變，沒做出遠離他的作。

難得的，連他殺生丸都覺得這半妖很有膽。但他沒想到的是，更有「膽」的還在後頭。

「抱歉。」火中，緣一和了眉眼，「兄長大人，初次見面，我沒有認出你。」

兄·長·大·人！

殺生丸：……

冥加：快跑啊，求你了爺！這是什麼虎狼之詞，你會被殺掉的！

緣一是個懂事守禮的人，尤其對兄長極為敬重。

他曾從惡鬼手中救下了自己的親哥繼國巖勝。在當時，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單膝跪在兄長面前，低頭道歉：「對不起，兄長，是我來遲了。」

正如現在，察覺殺生丸是兄長后，緣一的冷漠漸漸消融。

然而殺生丸不是人啊，他的態度極其惡劣：「區區半妖，也敢妄稱我為兄長？」

「聽著，半妖，我沒有你這種弟弟。」

緣一：……

不知為何，緣一想起了化鬼的巖勝。他的兄長怨毒了他，寧願為與他對立的惡鬼，也不願做他的哥哥。

這一刻，殺生丸的形象似乎與巖勝重合了。

緣一不語，只是低下了頭。大抵是被言語中傷了，他握刀的手耷下來，連頭頂豎起的犬耳都發了蔫。

極耿直的表現，實打實的委屈！

殺生丸：……

冥加：殺生丸爺，雖然我不是人，但欺負小孩的你是真的狗。

氣氛變得半尷不尬，直到存活的人類舉著弓箭握著刀、又驚又懼地包圍了他們，一切才恢復正常。

消失的三島家人在這時又跳了出來，像是忘了誰拯救他們於水火，竟是兇神惡煞地盯著緣一，要求他歸還妖刀。

「低賤的人類。」殺生丸抬眸掃去。

只一眼，就把對方嚇到跌坐在地。

他看著醜態百出的人類權貴，冷淡道：「半妖，比起他們，你總算還有點被殺的價值。」雙手攏袖中，「我殺生丸不介意等一段時間再殺了你。」

看了緣一的戰鬥，殺生丸就了解了他的可塑。可以說，只要半妖能活到年，極有可能會為一名強者。

所以，與其現在殺了他，還不如等他長大再手。他殺生丸一直追求與強敵對戰，僅僅百年罷了，他完全等得起。

但前提是——半妖不被雜碎幹掉。

殺生丸：「留下，你會死在這裏。」

等他一走，人類的刀劍就會砍向這隻半妖。

此次犬山城被妖怪圍攻，無能的人類絕不會自己糾錯，只會第一時間轉嫁仇恨推出一個罪魁禍首，讓對方為泄憤的犧牲品。

很不巧，這城裏再沒有比半妖更合適的替罪羊了。

言盡於此，冥加立刻明白了利害關係。他驚出一冷汗，忙道：「犬夜叉爺，我們不能留在犬山城了，留下來你會被人類殺死。」

緣一沒有說話，只是把目投往西北屋的方向。

話已挑明，殺生丸越過他的邊：「你自己選擇。」

說著，他徑自朝城外走去。

沒有武士敢攔他，而是讓開了一條大道。殺生丸以為半妖聽得懂利弊，怎知後久久沒有傳來腳步聲。

風中傳來的有且僅有一句——

「抱歉，兄長。」

殺生丸冷了臉，乾脆化作一道白遠去，很快消失不見。

誠如殺生丸所料，在他離開之後，人類的箭矢齊刷刷地對準了緣一。

「完了完了！犬夜叉爺，你剛才應該跟著殺生丸走。」冥加急死了，「這麼多箭，怎麼辦怎麼辦？」

「我走了，母親怎麼辦？」緣一平靜道，「冥加爺爺，我只有一個母親。」

冥加：「十六夜夫人好歹是位姬君，他們不會殺。犬夜叉爺，可你是半妖！半妖啊！你該怎麼保全自己？」

緣一握著刀，往人群中掃了一圈，抬步走向被自己救下的一位武士。

所有箭矢隨著他的移而移，卻無人有膽說一句「放箭」。半妖斬殺百足的餘威仍在，他們不敢低估半分。

「我可以教你們呼吸法。」

武士們微愣。

緣一道：「一種能讓你們變得像妖怪那樣強大的呼吸方式。」

良久，對準他的箭矢放下了。

……

半月之後，經歷過災難的犬山城進了修養期。

三島家的老家主強撐著病見了緣一，之後，他果斷送走了無腦的長子和一干無用的家臣，力排眾議地將三島家託付給了自己的兒。

沒多久，老家主撒手人寰，而西北屋的待遇不僅沒降低，反倒愈發好了起來。

除了千春婆婆，西北屋又多了幾名侍。在吃穿用度跟上之後，十六夜的氣明顯紅潤了不。

至此終於確定，的孩子生來不同，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天才。該信賴他，放手讓他拿主意，而不是把他當一無所知的小孩。

不過，三歲的孩子……是不是太了一些？

「犬夜叉爺，你為什麼要把呼吸法教給那群武士？」冥加讀不懂孩子的心，「你救了他們，他們想殺你，你的心裏就沒有怨恨嗎？」

緣一搖了搖頭。

「會呼吸法的劍士越多越好。」緣一的眼神很溫，像初生的旭日之，「這樣，如果再有妖怪來攻城，他們可以救下更多的人。」

像千春婆婆、炭吉一家的人，不應該死在無妄之災中。

這就是他為獵鬼者的初衷。

惟願後來人的後來人，再不經歷如他一般的悲劇。他們應該平安順遂地活著，擁有普通且幸福的一生。

「……犬夜叉爺，有時候善良並不是好事。」冥加嘆道，「呼吸法可以讓人在短時間擁有與妖怪一較高下的能力，可要是被惡學會了怎麼辦？」

緣一：「冥加爺爺，我相信三島家主。」

三島家的這位新任家主很聰慧，聽聞呼吸法的用途后便開始篩選人員，除了信得過的武士，不往他這裏塞七八糟的人。

尤其是，在他告訴惡鬼的存在後，對方不僅沒有質疑一個孩子的話，反而第一時間讓人尋找「猩猩緋砂石」。

三島家主說：「犬山城不能在我手裏落敗。我信你，希你也信我。」

「犬夜叉，消息我放出去了，真的會有所謂的『鬼殺隊』找上門嗎？」

緣一頷首。

據前世的記憶，鬼王·鬼舞辻無慘誕於平安時期，到他出生時已茍活了五百餘年。

鬼王活多久，鬼殺隊就會存在多久。無論中途遭惡鬼摧毀幾次，都會堅持不懈地對抗下去。故而，只要犬山城有殺鬼的意向，鬼殺隊找到犬山城是遲早的事。

他早生了兩百多年，如今的鬼王也才三百多歲。

前世為人類的他都能把無慘片屑，這一世他必將完未竟的天命。

「冥加爺爺，我會有日刀的。」

冥加：……

只有在這時，他才覺得自家爺像個孩子。會對沒擁有的東西念念不忘，會出「想要」的期待眼神，倒是比平時可多了。

「爺，日刀到底有什麼用？」冥加很好奇。

緣一：「那是專門斬鬼的刀。」

冥加更奇了：「爺，你怎麼會知道那是專門斬鬼的刀呢？」想不通，孩子到底從哪兒知道的消息啊。

緣一沉默許久，耳朵垂了下來。

他不會撒謊，不知該如何解釋前塵往事。

冥加：……

當孩子的犬耳耷拉下來，他的心就充滿了強烈的負罪！真是的，哪個早的小孩沒一兩個，讓你多讓你多！

「這一點也不奇怪！」冥加道，「犬夜叉爺可是個天才！」

作為合格的爺爺，一定要學會給自己放洗腦循環。

緣一：……

※※※※※※※※※※※※※※※※※※※※

PS：殺生丸：區區半妖，也敢妄稱我為兄長？

緣一垂耳式委屈。

冥加：人言否，求安。

殺生丸：……你還算有被殺的價值。【狗式安.jpg】

緣一：……

冥加：……

PS：來自一隻深夜失眠咕的寂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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